第18章 眠1
这一记响亮的耳光，彻底击碎了德文对于自己爱情的美好幻想，让他回到现实。
他绝望地看向自己与挚爱所生的女儿，阴翳的灰蓝色瞳孔中流露出一丝丝的震惊。
梅莎那只打向自己爸爸的手红彤彤的，垂在身后微微发抖。
父女俩对视良久，直到警署里面的人过来催促，才将他俩分开。
梅莎愣在原地，目送着德文被带走。
人群逐渐走散，片刻后，只剩下郑尔跟梅莎两人。
此刻，梅莎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像顷刻间崩塌的摩天大楼一样，轰然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8年前她失去了母亲，8年后她失去了父亲和妹妹。
郑尔默默蹲在梅莎身边，小心翼翼将梅莎脚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接着动作轻柔的给她把鞋子穿好。
突然间，梅莎坐起来一把紧紧抱住郑尔，将头埋进对方怀里。
郑尔愣住片刻，短暂的犹豫过去，他轻轻抚摸上梅莎柔软的头发，并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别再难过了，已经发生的事，我们再怎么伤心也无力改变。”
梅莎轻微抽泣着，她鼻子一吸一吸地说：“郑尔，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郑尔低头看着像只受伤猫咪躲在自己怀里的梅莎，他说：“放心，有我陪着你。”
此时此刻，两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关于研究成果汇报会出现的事件，隔天电视台就做出了专门的报道，经过润色的故事迅速传遍018城。短时间内，在这座与世隔绝的钢铁城市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舆论狂潮。
作为此次事件的亲眼目睹者，菲利普·比尔特意吩咐下去，必须控制好底层居民们的言论和舆情，把德文·华金斯对上层统治的管理不满的话去除，尽量别将反抗的情绪挑起来。
几日后，关于德文·华金斯的处分，及塔莎·华金斯的处理，就以晚间新闻的方式公示于众。
德文·华金斯触犯多条018城的城法，数罪并罚被判处终身监禁。
塔莎·华金斯，根据目前018城的相关条例，经过上层开会商议后得出最佳处理方案。他们认为德文·华金斯迄今为止大半生研究的心血绝不能轻易浪费，保证不对塔莎·华金斯造成二次伤害的前提下，交给同样领域的学者，继续研究。
昔日活蹦乱跳的塔莎一去不复返，她由人转变为供人研究的它，一个任人摆布毫无反击能力的物品。
在监狱得知自己终身监禁的德文，掩面苦笑出声，他接受不了也忍受不了自己费尽心血研究出来的结晶变成别人手里的东西。上次梅莎打他的巴掌印已经消失，他内心可却消失不了。
他抬头望向小窗户外晴朗的天空，眼神释然，唇角挂着浅笑，脑海回荡着约尔对自己说的情话。他双手撑住地面，慢慢爬起来，一步一步缓缓朝窗户处挪去。他向外面的沁人心脾的空气伸出手，试图握住些什么。
负责看守德文的警署人员纳闷地站起身，看了几眼他，“喂，你别动歪心思，到时候终身监禁改成死刑就倒霉了。”
德文没回应他，他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拼命想要抓住窗外的空气。
警署人员觉得他指定疯魔了，再次警告了几句，他就坐回位置，翘着二郎腿开始忙自己的事。
大概十几分钟过去，德文所在的监牢里平静的有些反常。
警署人员担心他会逃跑，于是再次起身查看。
监牢内的德文双手伏在地面，头深深低垂，墙面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迹。
警署人员大惊失色，他赶紧打开监牢的门，试探性地用脚碰了碰德文，发现对方一动不动。
德文·华金斯于监牢中自杀。
7区，梅莎家里。
得知此消息的她，没有像前几日那样痛不欲生，相反她很自然的接受了。
葬礼匆匆忙忙定在明天下午举行。
今日夜里，昏迷许久的尤里终于醒了。
梅莎将他昏迷中发生的事告诉给了他听，并问：“现在你能告诉我，你说知道的事情了吗？尤里，或者叫你其他的名字？”
尤里手里抱着梅莎给他接满热水的杯子，没跟上次一样刻意躲避。
梅莎转身拿来纸和笔，递到他面前。
尤里接过纸笔，开始向梅莎讲述自己知道的事。
他是德文·华金斯和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孩子，名字不假就叫尤里·华金斯。他母亲是个美丽动人的厨娘，在他出生之后便辞去工作一心一意在家相夫教子。好景不长，这样平凡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他母亲就发生意外身亡，留下几月大的他。
他被德文关在铁城一处鲜少有人去的地下室，直到15岁，他得到允许走出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太阳，第一次闻到鲜花的香味，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跟自己长相差不多的姐姐。
15年里，他每日每夜接受着德文的实验，各种各样叫不上名字的药剂像吃饭那般往他身体里注射，也导致他永久失去说话的能力。
德文的疯狂，旁人难以想象，他是亲眼见识过，轻声感受过的。
一支接一支源源不断的实验药剂，将他心理、生理逐渐摧毁，为了德文心中‘永生’的幻想。
他记得德文经常在给自己注射药剂后，会讲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或许那才是最接近真相的，其中包括约尔母女的事。德文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可以得到约尔的认同，并幻想再次跟她复合，建立家庭。
德文十分清楚，‘永生’的研究必须用活生生的人体进行，所以他才会很快结婚，并诞下小孩。
他母亲就是被德文所害，而他则成为了德文进行实验的物品。
15年非人的折磨没有将他击垮，反复实验在他身上的药剂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他的基因，让他拥有比常人更快的愈合能力以及抗击打能力。
知道那天，天真烂漫的塔莎被德文带到地下实验室。起初，德文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把半成品药剂打入塔莎体内，结果出人意料药剂竟然在塔莎身体里产生了正确的变化，这让德文欣喜若狂。
从那刻起，塔莎便代替了尤里。换句话说，是塔莎拯救了尤里，将尤里带出了15年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