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溯4
尚在襁褓中的梅莎亲眼目睹了爸妈争执不休的场景,原本羡煞旁人的模范夫妻,最后变得形同陌路。
两人研究方向和目的不一致,约尔注重以人为本的科学,德威则成为伟大的科学应当建立在牺牲与追求上,他还举出300多年前做实验的先驱们,就是用恒河猴或小白鼠做通向科学真理的道理,而他目前所研究的东西,也必须建立在牺牲之上才有可能实现。
约尔无法理解德文的想法,起初她试图用家庭和女人唤醒德文逐渐蒙蔽的良知,结果令人倍感失望。德文非但没被劝返,反而更加变本加厉一头扎进自己认为的真理中。
品尝到无数次失望的约尔再也没有力气去拉一意孤行的丈夫,于是梅莎两岁时,两人结束了这段失败的婚姻。
约尔一度认为并非两人不相爱,而是两人对于自我生命价值的领悟不同。,最终导致背道而驰。
自那以后,约尔便带着两岁的梅莎住到了8区一间狭小的房子里。没过多久,她从两人曾经共同的好友口中得知,德文在他们离婚不到半年时间里,无缝衔接上了另一位美丽女人,并火速跟她结婚。
那一刻,约尔觉得自己过去用在德文身上的感情特别多余,她内心坚守的信仰轰然坍塌,随风消散。
德文的第二任妻子同他一起生活了将近7年时间。
7年时间里,两人相处的模式更像是上司与下属一样,没有夫妻情感上的交流,只有肉体上的碰撞。
期间,他的第二妻子怀过孕,但后来因为某些事情流产了,约尔听别人提及。
再后来,约尔被研究成果汇报逼疯住进了精神病医院的地下室,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直至死去才放过她。
德文得知此消息时正在进行一项相当重要的会议,他面对的是上层阶级的权贵们,他尝试过终止会议,可被权贵一口否决,他们要求德文先将自己工作上的事情完成,再去处理自己生活上的私事。
于是,他遗憾错过了见约尔最后一面的机会。
再次见到约尔时,对方已成为瓷罐里的灰尘。
他很懊悔,甚至经历过一段人生至暗时刻,自暴自弃到想要跟随约尔一起去。当他看到和约尔有着9分相似的梅莎时,他那种念头就消失了,他为自己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
德文开始没日没夜往返于十字医院和家里之间,进一步着手研究关于‘永生’的课题。他想向死去的约尔证明,自己所追求的真理一定没错,是真实存在且能被实现的。
那段时间,卡在研究瓶颈期的他异常痛苦,脑海中回荡着约尔结婚时对自己说的话,像魔咒一般禁锢他。
好在,他最后成功了,即便自己心理已然变得扭曲,他也毫不在乎。
他终于向约尔和曾经冷眼旁观的人证明,自己的理念是正确的!
只不过,很可惜,一位利用亲生女儿来做实验研究的学者,本质上已经偏离了所谓正确的轨道。
考核官们不需要,018城的居民也不需要,只有德文·华金斯才需要。
他沉重复杂的记忆被四周吵闹的声音拉回来。
人群里的费雷德还在坚持不懈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他冷笑一声翻个白眼来懒得去搭理,自己所做的事情,只是他们敢想却不敢做的事罢了。
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将塔莎作为了实验对象,要是他心再狠一点,用别人家的孩子,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人责怪他?
很可笑,德文这样的人,竟然在心底残存着人性的良知,宁愿自己身边的人受苦,也不会让别人家受苦。
费雷德大有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架势,他一路沿着人群不晓得走了多远,明明70多岁的身子骨,身体却比绝大多数年轻人要硬朗。
面对费雷德连环夺命般的质问,德文连眼皮都懒地抬起一下。
警署派来收押德文·华金斯的人员已经到了1区下坡的路口,身穿蓝黑色制服的男人从腰间解下锃亮的银手铐,走向德文。
冰冷的银手铐戴到手上瞬间,德文眼睛忽然闪烁了下,没有任何反抗地跟在警署人员身后。
正在他坦然接受自己说面临的局面之际,一声‘爸爸’将他惊醒,他猛然抬起头朝周围张望。突如其来的反抗让身边的警署人员变得警觉,他们三下五除二将德文的双手反扣在后面,生怕没留神就放跑了他。
不远处,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飘扬在夜色底下,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传到德文这里。
他内心一震,双唇颤抖着说:“梅莎,梅莎。”
梅莎狂奔在通向1区这里的道路,她双眼哭得通红,脚上鞋子也来不及穿,稚嫩的双脚被地面磨出不少血。
在电视上得知结果的她,脸色煞白大脑停止思考,随后发疯似的夺门而出,跟平日的她判若两人。
郑尔来不及叫住她,拿起地上门口她忘记穿的鞋子,跟在身后同样奔跑着。
梅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无暇顾及双脚传来的刺痛,她咬牙使出全身力气拨开重重围绕的人群,使劲往里面钻。
“让我见见他,我是他女儿!”她大声喊道。
沸腾的人群顿时安静,他们自觉地给梅莎让出一条通向德文的小路。
梅莎向德文冲过去,她不断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连串的为什么将德文心底防线逐渐击垮,他狼狈地侧过脸,不愿让梅莎看到自己不得体的一面。
“你说时间一到尤里跟塔莎会自己出来,结果是这样吗?”
良久,德文才对梅莎的疑问进行回答,他说:“为了约尔,为了你妈妈。”
“别拿我妈说事!”
“可……我真是为了她才……”
“住口!”梅莎没控制住,手不听使唤的朝德文扇去。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四周仿佛变得无比安静。
德文睁着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梅莎,脸颊上火辣辣的痛觉未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