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初入王府，论天下
叶岚枫的额前渗出细汗。
她细细思量着回道, “启禀王爷，如今东缙势力分了六派，这第一是以平阳王为首一众武将, 其次便是皇后一派，汝襄王一派, 还有受太尉把控联合的承安王一派以及丞相为首的守旧派，最后还有王爷您。小人不过一介草民, 不敢妄断天下, 可小人也知道, 想要力争上游, 需除去面前的绊脚石。至于君者, 定是搬掉所有石头人，贤臣, 必然是帮着君者除掉那些石头的人。”
赵德景饶有兴致的坐起身子，盯着叶岚枫看了半晌。
“那你再说说看, 哪一方势力, 可先除去？”
叶岚枫跪在地上, 身子已经有些僵硬。
她低头轻语, “受私盐案的牵扯, 朱仇仁一死，太尉无疑是断了一臂。”
“太尉？朱烨？朱烨，呵呵，朱烨！”赵德景自言说着，忽的一阵大笑, “叶先生，以后就留在府中吧！余商，替叶先生安排好住处, 好生招待。”
余商急忙应声，“是，王爷放心，卑职一定尽力。”
赵德景挥了挥手，余商便领着叶岚枫出了小厅。
穿过小厅左边的长廊，走到底有一道木门。
余商推开门道，“这是王府的幕僚住处，一共十三间房，最里面那一间是你的。”
“王爷府上幕僚倒是不少。”叶岚枫感叹道。
余商瞧着她那模样，冷哼一声，“原本是有不少，可王爷不养无用之人，那些并没有多大用的人处自然是被处置了。”
处置了？叶岚枫盯着余商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处置的含义。
余商在前面走着，一边又道，“如今这里除了我和你，以及伺候的下人，还有一人。”
“何人？”叶岚枫很是好奇，无用之人，既然都难逃一死，那么留下来的一定是有些谋略之人。
“陆文睿。”余商说罢指着进门的第七处，“那里住着的便是。是个书呆子，虽无多大用处，倒是能在府上写些文书之类，便留着了。平日里，我都在前头王府听候差遣。这处偏宅就剩下你和陆文睿，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他。还有，切记，在王府一定少说少看，若是惹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
叶岚枫点点头，“多谢余大人。”
余商停在最后一间房门前，“喏，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阿兰姑娘住在对面的下人房中。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先收拾收拾吧！”
语罢，余商便转身走向进门第一间的房中，开门而入，再也没有出来。
叶岚枫和阿兰也各自回了房里，收治了一会儿。
叶岚枫的房中分书房和卧房两间，不算大，好在很干净。
她坐在床头，将包裹里的衣物一一取出放好。然后走到书房，看了一眼书架上已有的书。
除了几本兵书，其他全都是谋略论册，叶岚枫忍不住一笑。
这些书三年前她就已经看过了。
中午，余商命人送来了饭菜，就去了府中。
起初，余婉未曾和她说及余商的官职。后来到了王府，叶岚枫才明白，余商不过是这景轩王府的令官，负责王府的大小事务，没有实权。
说起来，这令官虽不比朝中官员。可余商这等心高气傲之人，竟选择留在景轩王府，必然不是因为这令官有多好。只因当年她父皇久病不愈，朝局开始动荡。余商选择入景轩王府，便是为了以后打算。
又经富安王谋反一事，皇嗣都被残害。平阳王无心帝位，而众王爷之中，景轩王的势力虽不算最强，但却是最有希望夺帝之人。
景轩王能有今日的势力，余商背后也是出了不少主意的。
叶岚枫一边吃午时下人送来饭，一边暗暗思索，日后该如何在这王府立足。
阿兰给叶岚枫又添了一碗饭，见她皱眉不语，遂问道，“公子可是在想以后的事？”
叶岚枫接过饭碗，点点头，挑起一小口米饭细细咀嚼。
“如今我们步履维艰，想要彻底立足，也只有在除了余商之后。我在王府不便随意进出，你明日，就借着置办些生活物品的由头去太尉府外查看查看。”
“是，公子！”阿兰应着，忽的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公子，我刚刚碰到了侍奉陆文睿起居的丫头心莲。本想与她打声招呼就走，却见她神色慌张，我便随口问了一句发生了何事。结果她说，陆文睿早间偷偷去了京城王家的后院，私会王家小姐，如今被打断了腿。早上还是王府的护卫将他抬回来的。听说，王爷因为这件事情很不高兴，或许这个陆文睿待不久也要离府了。”
叶岚枫深知离府的含义，又追问道，“可问了王家是何人？”
“问了，是京城盐商。”
“盐商？”叶岚枫有些意外，“与朱烨有关？”
阿兰谨慎的点了点头。
“朱烨与景轩王本就不合，也难怪景轩王会生气。这一次私盐案的事情，朱烨的损失不小。自然处处提防着。陆文睿又是景轩王的人，难免不会让人觉得，是景轩王故意找人去试探的。”
叶岚枫摇了摇头，“如此莽撞，难怪命不久矣了。”
阿兰恍然过来，“公子这样一说，我倒是明白这个陆文睿为什么会被人打了。可是这景轩王又为何生气呢？”
叶岚枫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放下碗筷，“很简单，你也说了陆文睿是去私会王家小姐的，那这王家小姐的父亲是朱烨的人，就也是景轩王的敌人。一个爱上敌人之女的人，在景轩王眼中，绝不可能再忠心耿耿了。”
“就因为这样，就要杀了？景轩王这般草菅人命，难道一点都不顾及东缙律法么？”阿兰咬着筷子不解道。
叶岚枫含笑冷哼，“律法？这律法从来只是针对那些无权无势之人，否则，东缙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四分五裂的地步。”
叶岚枫说完起身。
阿兰一愣，“公子去哪儿？”
“和你一样，既然来了景轩王府，自然是要与这里的人熟络一下。”
“公子要去见陆文睿？”
见叶岚枫点头，阿兰有些担忧。
“公子知道景轩王不会放过陆文睿，还去看他做什么？”
“无妨，既然余大人让我们不懂就去多问问，呵，那便去问问。”
劝说无果的阿兰，无奈之下只得跟着叶岚枫出了门。
站在陆文睿的房前，叶岚枫伸手敲了敲门，“在下叶岚枫，今日刚来府上，特来拜会。”
不一会儿，小丫头心莲开了门，“叶先生请进。”
门一开，叶岚枫忽觉一冷。
冬天虽已到尾声，地上的积雪也开始慢慢融化，可这湿冷还是不变。
一路奔波的疲惫让叶岚枫对冷格外敏感。
好在她房中的碳炉还算暖和。
如今仔细一看，陆文睿的房中不仅没有碳炉，就连床上的被子也都十分单薄。
心莲急忙关了门，阻了外面的冷风灌入。
然后引着二人到了陆文睿床前。
叶岚枫拦着他欲爬起的身子，“别动，陆先生有伤在身，还是躺着多休息。”
陆文睿披散着头发，面色憔悴。一双眼睛深邃，却因为太过清瘦凹进了眼窝里。唇色发白，右边脸颊还有些淤青。想来是今早被王家的人打的。
此时的心莲突然跪在了叶岚枫面前，不停叩头。
“叶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家少爷吧！求求您，帮帮我们，求求您了！”
心莲不停磕头，将叶岚枫也弄的微微一怔。
她急忙抬手扶着心莲起身，“心莲姑娘，不必如此。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陆文睿大抵也没有想到心莲会突然对着一个刚刚入府的小先生，下跪求助。一时气的猛咳了好几声。
“咳，咳咳，心莲，你，你做什么？我们自己的事情，不可连累别人。”
他转头看着叶岚枫，人虽清瘦，可那双眼睛却极为有神。
“叶先生，心莲这丫头从小就在我府中，后来家道中落，我陆家就只剩下我一人。我入王府，她也随着我一起。这些年，我们两相依为命，所以疏于管教，还请见谅。”
原来也是跟着主子一起入府的，难怪，即便是主子活在困境，也不曾离弃。
叶岚枫走到陆文睿床边，“先生二字不敢当，陆兄若不弃，便也唤我一声岚枫。”
陆文睿躺在床上，盯着叶岚枫，然后淡淡一笑，“早些日子就听说了，府上要来一位先生，还陇西圣人的徒弟。今日一见，却是年少有为。”
“陆兄过奖了。对了，因怕吃不惯京城的东西，我那有从义扈带来的一些特色食物。阿兰，去，拿一些过来给陆兄品鉴。”
阿兰应了声。
叶岚枫转头又看着心莲道，“你也一起去吧，多拿些备着。”
二人相伴出去后，陆文睿也笑了，“叶兄特意支开她们，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叶岚枫也不否认，“我听闻陆兄今日犯了错。”
陆文睿眉头一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想到今日的事，就连刚到府上的叶兄都听说了。”
“恕我多言，这王家小姐身份尊贵，王爷既然不喜，陆兄何不放手。”
话音刚落，陆文睿脸色忽的一变，“没错，王爷的确不喜欢王家。可我喜欢王小姐，与王爷无关。王爷的喜好不是我的喜好，若你是来劝说我放弃王小姐的，那就还请回吧！”
叶岚枫从容一笑，摇头叹息，“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实在可惜了。陆兄还是在考虑看看吧！”
陆文睿抓着被角忍着怒道，“大好前程？呵呵，陆某在王府苟活，不过就是做些闲杂之事，前程二字早已抛开。如今的东缙又四分五裂，我能讨得王爷欢心又如何？是帮着他谋反还是帮着他霸占东缙江山？”
“欸，陆兄！这话可说不得，小心隔墙有耳。”
“什么说得，什么说不得？哼，原以为陇西圣人的徒弟，定然也会有他当年的风范。不想你年纪轻轻，却也是个贪图富贵的小人。我已是将死之人，寒舍也容不下先生这样前程似锦的贵人。”陆文睿终是气急，说的也急，一下又咳了起来。
“咳，咳，你走，现在马上就给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