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西北战事,京都险
第二日一早, 康君年便邀余婉去军营巡视,余婉依言同去。
路上,康君年骑马盯着余婉, 嘴角揣测一抹邪魅的笑意,令余婉心中不安, 悄悄皱了眉。
“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无话。”康君年摇头说着,又拉着缰绳凑近余婉身边, 小声道, “只是许久未见, 想好好看看我未过门的夫人。”
余婉眉头, “我与将军婚事本就是父辈之命, 算不得将军本意。何况,余婉也不敢高攀。”
“呵呵, 这婚事,本将军, 不悔。再者, 你可是陇西圣人的徒弟, 不知多少人想要拉拢, 身份又是何等尊贵。何必妄自菲薄呢?”
余婉听罢, 也猜测几分他的用意,当下淡然一笑。
“将军不必如此试探,科尔沁虽然不敌东缙。可东缙如今四分五裂,不能同仇敌忾,早晚也会败在科尔沁手中。将军此刻恐怕最担心的, 是东缙内政吧?”
康君年渐渐收了笑意,面色冷漠的凝视前方。
马蹄踏过地上积雪,留下一排排脚印。
他忽的有些忧心, 一把握紧了缰绳,“昭帝死前,欲传位平阳王。可平阳王却只暂代监国,一心寻找四皇子下落。”康君年的目光收回,转头看着余婉,“可四皇子究竟还在不在这世上呢?”
余婉的手有些僵硬,“当年静妃娘娘跳崖而亡时,现如今的禁军统领梁伯伀,梁大人亲眼所见。据说是因为静妃失去公主皇子,一时悲痛跳的崖。想来这件事情,将军该问的人是梁大人。若是梁大人没有说谎,四皇子怕是早就不在了。”
“呵,你说的对,对极了。若是四皇子还在世,也该早就找到。”
说完,二人也再无交谈。
直到军营门前,康君年下了马,余婉才追问一句,“将军找余婉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康君年径直跨过大门,里面传来士兵操练的声音。
“进来你就知道了。”
余婉猜不透他的话,只得跟着他进了军营。
入眼的是一块石碑,石碑上刻了一个勇字。
石碑后面是演武场,上面有一队士兵在演练刀法。
演武场后面是一块弓箭练习处,演武场的右边是一个看台,左边则在一处绞架上吊着两个士兵。
士兵身上只着一件单衣,被冻得瑟瑟发抖。
余婉有些不解,“这二人是犯了什么错?”
康君年看了看那二人,“并未犯错。”
余婉眉头一紧,“无错,为何要罚?”
“并不是惩罚,而是训练。这暮平城内,有科尔沁的密探,而科尔沁也有我们的密探。一旦密探被抓,敌人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逼迫密探说出影响军情的机密。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些被挑选出来的人,必须要经受得住考验。”
余婉的目光在那二人身上久久徘徊,康君年的做法看似无情,可对于整个东缙而言,这是必要的。
余婉同情这二人,也敬佩这二人。
康君年走上看台,面色威严的望向台下的一众将士。
“你看见了么?”
余婉目光收回,在一眼所及之地扫了一圈。
整个演武场的将士都在努力练习,没有一丝松懈。
她看到的,是将士的爱国之情,是不畏生死的勇气。
“将军有谋,将士英勇,难道还怕科尔沁?”
“你知道科尔沁请了何人么?”
“何人?”余婉问道。
“天下大士有二人,一个是当年的陇西圣人天机子,一个是当今的舟山贤者陌水寒。陌水寒虽然生在东缙的南陵舟山,可他父亲却是科尔沁人。所以,他也算得上是半个科尔沁人。偏向科尔沁,也无可厚非,更算不得通敌卖国。”
余婉微微一惊,这么重要的信息,她竟不知。
康君年转头看着她,“不必惊讶,此事本就没有几人知晓。科尔沁就是想要隐瞒此事,好让我们轻敌,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要不是那些密探,恐怕我也不会知道。这几年科尔沁一直暗中操练,入冬之前来抢了一次粮。一共三百人来,二百人回。可是我们的守军却牺牲了五百人。这是三年来,最大的败仗。”
余婉盯着那些操练的士兵,完全明白了康君年找她来的用意。
遂低声喊道,“将军。”
康君年转头看着她,余婉上前,面色清冷,眉头紧皱,也露出担忧之色。
“敢问将军,暮平城还能守多时?”
康君年一手按在腰间的剑上,微微发紧。却是咬牙道,“据探子报,科尔沁大军已集结,若是攻城,大抵只能守住三个月。”
“三个月?”
“三个月后,科尔沁的大军就会攻破城门。暮平城是东缙要防,暮平城一丢,京都也守不了多久。”
“平阳王不知?”
康君年冷笑,“知道又如何?朝中那些大臣个个胆小如鼠,只顾自己,亲王们也都在等待时机。京都虽有平阳王守军,可平阳王一走,你觉得那些个亲王们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余婉斟酌之后也觉无奈。
这帝王的龙椅,自古就在血流成河下,尸骨堆积中而生。
那些觊觎皇位的人,相比暮平城,自然还是先挣得这东缙江山更重要。
“暮平城守军多少人?”余婉又问道。
“三万。”康君年答。
“可知科尔沁攻城军多少?”
“大约五万人马。”
“五万人马,还有陌水寒坐镇。若科尔沁有心来犯,的确难守。”
康君年点头,“这三年,我一直在筹备,就怕科尔沁突然攻城。陌水寒虽是当世奇才,可却是不抵天机子。你既是天机子的徒弟,我相信,你一定能赢他。”
“陌水寒曾来找过我师父,想拜于门下。可师父不喜这人,并拒绝了。陌水寒不服,与我师父以棋寓世,论世三日,最后终是败在了我师父手上。当年我也在旁观棋,所以我知道,陌水寒为什么会输。”
康君年顿了顿,“为何会输?”
余婉靠近看台边沿,目光转回到被吊起来的二人身前。
“因为他所有的布局便只有一个字,杀!暴、政之下,必不长久。将军应该明白。”
康君年也看向那被吊起来的二人,“你既知道他的手段,我想,你一定也有对付他的法子。若是暮平城破,就不止这二人受苦了,这东缙的百姓也将与这二人一样。到时候天下大乱,我想叶岚枫也未必能完全脱身。”
余婉冷眸抬起,盯着康君年道,“将军是在威胁我?”
“呵,这可不是威胁。你比我清楚,科尔沁有了陌水寒,你觉得东缙还能安生么?叶岚枫为什么能投于景轩王手下,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若是东缙亡了,那封君者贤臣的信恐怕就是叶岚枫的催命符。你既说他是你师弟,你总不会看着他死,而袖手旁观吧?”
余婉本可现在就抽剑杀了她,可还是忍住转过身,对着康君年恭敬一拜,“将军早就思虑周详了,今日来不过就是想让我明白,枫儿的命如今是在将军手中。”
康君年露出一丝狡猾笑意,摇了摇头,“不是在我手里,是在你的手里。是在科尔沁的手里。科尔沁是西北沙地的一匹狼,东缙是一匹垂垂老矣的骆驼。一匹狼想要一口吞下一匹骆驼也是不易。可若不及时防范,早晚,骆驼都会被狼吃干净。”
余婉心中一冷,却也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康君年的话,就像是一根刺。
这一刻,刺破了眼前所有的安稳假象。
夜晚,余婉提笔给叶岚枫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康君年府中的信使,托他送去京城。
这信使随即将信交给了康君年的手中。
康君年打开信,在烛光下细细看了看。
上面只有安好,勿念四个字。
他不由一笑,将信又重新装好,交给了信使。
“送信的时候,记住,一定要亲自送到叶岚枫手中。若是有人问起,就告诉他是暮平城守将,康君年府上未过门的娘子余婉的信。”
信使点头应声,开门而去,却未曾看见康君年面上的那一抹恨意。
……
景轩王府
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叶岚枫和阿兰早就换上了干净衣物,从车上下来。
余商和守门的二人说了两句,然后就对着马车旁的叶岚枫招了招手,“王爷在厅中等着呢,快些吧!”
叶岚枫将衣摆拉整齐,然后深吸一口气。
终于还是到了要独自面对的时候,她所有的惶惶不安都被那一副镇定模样隐藏的滴水不漏。
她跟在余商身后,踏进府门。
入眼的是一面照墙,穿过照墙就是庭院,院中的假山尤为明显。院子两旁长廊通向东苑和西苑。
而庭院之后是一个宽大正厅,对着院中的是一幅山水图,水流向内,寓意的便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两旁分别放着两张太师椅,夹一张桌几。主坐是一张长桌,两旁也是太师椅。太师椅两边则放着两只花瓶,瓶中插着字画的卷轴。在往两旁开了两道小门,一边是往东苑二楼,一边是往西苑二楼。小厅背后又是一个小院子,院子四周种了花草树木,院中是一个石桌,再往后就是饭厅,饭厅后面是一个隐秘小厅,小厅之后就是景轩王的卧房了。
一般会客便是在正厅,只有一些重要的人和事才会去到小厅。
余商一路告诫着叶岚枫,见了王爷应该如何行礼应答。叶岚枫和阿兰二人在身后频频点头,一路也是事事谨慎,小心翼翼,不敢大声喧哗,不敢左顾右盼。
径直绕过饭厅到了小厅门前,余商推门而入,让叶岚枫和阿兰等在外面。
片刻功夫,他出来喊道,“进去吧!”
叶岚枫点头,踏入门内。
阿兰刚要跟着进去就被余商拦住了,“王爷只说了见你家公子,可没说要见你,刚刚和你说的规矩都忘记了吗?”
阿兰见叶岚枫摇头,便只能退后一步。
余商也不多言,立刻关上门。
身后的门一关,眼前的光就被遮了大半。
叶岚枫定了定神,这才小心抬头打量了下面前软踏上躺着的人。
紫色莽纹的袍子,闭目哼着小曲儿,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张脸与她的父皇有六分相似,性格却大为不同。
一晃多年不见,她这位王叔也多了几分老态。
她跪拜恭敬道,“草民叶岚枫,拜见王爷。”
赵德景停下小曲儿,睁开眼看了叶岚枫一眼。
“东缙三分,君者贤臣。呵,呵呵呵。你倒是说说看,究竟谁是君,谁是臣呢?”
叶岚枫一愣,不想他见面第一句便是这话。
赵德景说的随意,可她若是答错,或是答的令他不满意,都难逃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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