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定分成
待魏琬琰坐定，一双眸子清澈如水，含笑淡淡问道：“王掌柜觉得怎么样？”
王掌柜笑着答道：“卫娘子真是个聪明人，你既已赢得我味仙楼上下人的心，我岂能再有拒绝的话。更何况这卤味确实好吃至极，深得我心，特别是加了辣子的，鲜辣可口，配上美酒真是美哉！”
王掌柜向来是个说话要留三分余地之人，如今却对卤味如此赞不绝口，显然是挠到了他的痒痒处。
姚娘子心里笃定此事必成，早已乐的没边儿了，“王掌柜喜欢就好！那、那还是按照之前说的来？”
她刚说完，魏琬琰就悄悄在桌底下抚了抚她的手背，这是她们出门的暗号，若是说到合作这方面的事情，让琬琰来谈。但是方才见卤味这么受欢迎，姚娘子一时之间忘了这茬，而今才想起来，立马闭了嘴，小心翼翼看着王掌柜如何开口。
姚娘子踏实肯干，为人热心，却独独少了一股气度，当然这气度哪里是人人都有的，因此谈到重要的部分时，免不了要让魏琬琰来开这个口，不能让自家落了下风。
王掌柜听了这话，摸了摸手腕上的大金豆子，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魏琬琰双手放在腿上攥紧，也莫名紧张了起来。
这辈子加上辈子，她都没有做过生意，但她细心耐心、会揣摩人心。
刚刚的“手段”虽生涩，但也让王掌柜对她高看了一眼，不再对她向对普通女子一般看待。不过她依然没有信心，眼下只能看王掌柜说什么，她再回话。
“之前是按每斤五十文，想来如今你们味道做的更好了，必定不是这个价了。”王掌柜属实聪明，又将皮球踢了回去。
琬琰答道：“确实，我们重新配了秘方，里头的成本要加上去。”
“那卫娘子说了加成本的数吧，我刚刚细细品了品，倒也品出了一两个味道，应该都不是贵重物吧。”
“王掌柜心细如发，加的确实不是贵重物，但也是按计量精挑细选过的，若是一味的乱加可出不来这个味道。”
“那卫娘子怎么想的？”
“不按每斤多少卖，按味仙楼每日卖出去的量分成。卤味及其原材料由我们提供，你们味仙楼只负责卖，卖多少您决定，但是卖出的钱须得给我们分成。”
魏琬琰说完，自己松了一口气，却见姚娘子和王掌柜都面露惊异之色。
姚娘子是因为此事琬琰来时没有提起过，王掌柜则是觉得小娘子真是开了好大一个狮子口，令他有些接不上话。
纵使王掌柜欣赏琬琰，但涉及到生意了，必定也会千方百计往自家搂钱袋子，生意人都是明白人，不明白的都做不大生意，王掌柜混在这京城商圈多年，深谙此道。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娘子要几成？”
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这卤味，他亲自闻过吃过，知道若是在味仙楼供应会带来多少的利润，眼下天气转冷，到了冬日加了辣子的卤味也会更受欢迎。
魏琬琰面纱下的唇角起了一丝弧度，心里盘算了一番说出口：“七成。”
王掌柜脸上的表情难辨喜怒，姚娘子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抓紧了桌下魏琬琰的手。琬琰只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必慌张。
可姚娘子哪能不慌张，七成？就算她不是个做生意的料都听出来魏琬琰在狮子大开口了，王掌柜老谋深算的哪会答应！
姚娘子小心翼翼瞥了一眼王掌柜的脸，见他半晌都没动静，心下觉得凉了。
魏琬琰却依然很是淡定，追问了一句：“王掌柜考虑的如何？”
王掌柜摇了摇头苦笑道：“卫娘子要的分成实在是高了，我只是个小小掌柜做不了主啊。”
“那王掌柜是想放弃这笔生意了？那行吧，我们去别家酒楼问问。”魏琬琰说着人就站了起来。
“不不不，卫娘子稍等，”见她一副要走的模样，王掌柜终于心急了，急忙站了起来想去拉她，又想起男女有别，一下子拉也不行，不拉也不行，一副模样着实好笑。
“娘子不要着急，七成是高了点，但我们也可有商有量，各退一步。”
平日里的王掌柜哪会如此，魏琬琰的这番手段都是他用剩下的，先是抛出高条件，再佯装合作不成要走，最后再让对方让步，都是小儿科。
可惜这次王掌柜实在是对这些卤味太寄予厚望了，他知道它们的价值所在，也知道它们能给味仙楼带来大收益，就算是坑，他也跳了！
“那您说。”魏琬琰又坐了回去，笑着问王掌柜，王掌柜伸出大拇指与小拇指，做了一个“六”的手势。
“六成，如何？若是娘子们同意，我立即写契书！不过契书得写明只能供应味仙楼，不得再卖予别人，当然自家做点吃是可以的。”
好！魏琬琰心跳如雷，按压住心中的狂喜，朝姚娘子问道：“娘子觉得如何？”
姚娘子哪里会说不好，她现在的心情比魏琬琰还激动，双耳滚烫，说话都结巴了：“我、我看行！”
那就行！
魏琬琰轻点了点头，“就如王掌柜所说的六成吧。”
王掌柜急忙应下，叫来万先生写了契书，书写时魏琬琰就站在他身侧看他写，目光专注认真落在纸上，这又免不了让王掌柜生出了惊讶，这个貌美的普通妇人居然也识的字？心中自然又对她生了疑虑。
契书一式两份，签上各自的名字并且按下手印，随后万先生将两份契书折叠一半，在每份的背面写下“合同”二字，小心撕开后将左半边和右半边互换，分别给了王掌柜和魏琬琰。
如此，二人各执一份，契书已成。
此前还有些凝重的氛围在拿到契书的一刻都烟消云散了，各自都露了笑颜，谈话也轻松了不少。
王掌柜问道：“每日最多能供应几斤？”
魏琬琰说道：“今日做了三十斤，都在这两个瓦罐里，你们马上就可以卖。明日开始我们翻一倍做。”
王掌柜摇摇头，“这可不行，太少了。你们不必怕我卖不掉，放开了做。”
姚娘子面露迟疑说道：“味仙楼生意这么好，也不是怕卖不掉。而是每日的材料也有限，若是我们去买，也买不到这么多。”
“没关系，”魏琬琰笑着安慰姚娘子，“与他们商议，让他们每日送，价格可以在每斤基础上再加一些。”
王掌柜接话：“我们味仙楼有合作的商贩，瓜果蔬菜肉鱼皆有，你们去找这几家”
随后是一系列细节的敲定，如何采买，如何定量，如此减少成本，还加了其他的一些卤味，例如卤鸭掌、卤鸭心等等。
王掌柜见她两弱女子，也存了点善心，与她们聊了许久，更是教了她们在采买之时如何与旁人去谈价格，魏琬琰听得认真可谓受益匪浅。
如今他们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互帮互助才能共同富裕！
聊了许久，王掌柜请二人在味仙楼用了午饭，只是二人言家中还有个妹妹在，因此还是告辞了，王掌柜热情，又把饭菜都打包了让她们带回去，盛情难却下只得同意。
回到家中，和琬珺把今日的事说了，又是一番乐不可支，姚娘子憋了许久也终于释放了出来，连连大笑几声，走路都带了风。
笑完过后自然还是要卯足了劲儿开始赚钱，等在家中吃完了饭后，连常年不出门的琬珺都一同出去采买了。
三人去了先前王掌柜推荐的几户卖活鸭的商贩，与他商议了每日送的东西和量，约定好七日一结。又去了买香料的铺子，也同样商定好了量与价格，并且魏琬琰还提议可用高汤做卤水，姚娘子与琬珺都赞同。
回到家中时，已时暮色四合，三个人互挽着手笑笑闹闹，却见院子外立着一个人影，待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许世聪，手中还拿着琬珺给他的空碗。这才记起来，白日里他说过晚上还会再来。
许世聪瞧见了姚娘子，眼睛蓦然一亮，她们手里各自拿了一大堆的东西，他便抢着上前接过，一副热忱样。
“回来了呀，买了不少东西啊。哟，又是这么多鸭脖！”他说起鸭脖眼睛越发亮了，不由自主就咽了口水。
姚娘子今日心情好，破天荒地对他和颜悦色。
“那是，赶着做卤味呢。”边说着几人就进了院子。
许世聪赶忙跟上，“这是生意谈成功了？”
“自然，”姚娘子傲娇答道，“我妹子们的手艺你也该尝过了，岂会不成功？”
她笑的开心，许世聪自然也更开心。这一个晚上，许世聪帮着她们一同料理鸭脖鸭头等，忙活到了很晚才归家。
夜深之时，魏琬琰将买来的猪骨炖上做高汤，才回到屋里。
屋里灯光微弱，借着烛火，抽出炭笔和纸，开始记账。她自小就是被看做当家主母教导的，这些本领都是手到擒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