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谈生意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微微亮，百草巷子里的姚娘子一家就热火朝天地起床开始干活了。姚娘子去赶集买鸭脖鸭头和辣椒，琬琰和琬珺则先开始生火做饭点炉子。
等姚娘子回来时，她扒拉着早饭，琬琰开始用纱布将昨日她们一致认为味道最佳的香料搭配按比例包了起来，放在了冷水锅中，清洗干净的鸭脖和鸭头也一并放在了进去。
魏琬珺则切着红辣椒，边切眼睛就红了，那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好、好辣，不过闻着好香！”
她原本也是个吃□□致讲究的大家小姐，之前哪里会吃这等辛辣之物，可自从上次从姚娘子那吃了一粒辣子后，仿佛就给她开了一扇新大门，她疯狂爱上了辣子的味道！
姚娘子接过菜刀，让琬珺去休息会儿，她来切，没想到这丫头还不肯，拿了一粒切碎的辣椒就往嘴里放，还砸吧着：“好吃！娘子，下次我们也种点这个吧！”
姚娘子无奈笑骂她：“馋嘴的小丫头还用你说！你娘子我早就买了辣椒种子，以后我们自己种，你天天都有辣子吃！”
“还是娘子疼我！”琬珺撒着娇就往姚娘子身上靠，姚娘子嘴里嫌弃她，看着琬珺的眼里却还是充满了疼爱。
姚娘子是独生女，从未有过兄弟姐妹，琬珺年岁小，长得如花似玉，嘴巴又甜，姚娘子自然是很喜欢她。
姚娘子的目光掠过琬珺，看向了正忙碌着的琬琰。
琬琰正蹲下身拿扇子吹着炉火，里头散出来的热气将琬琰的脸映的红彤彤，额间也冒出了细汗，她不在意随手用袖子抹了去，两只晶晶亮的眼睛只盯着炉火，竟眨也不眨。
姚娘子心中略微有些酸涩，不知怎的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琬琰的时候。她怯生生站在教坊司的屋檐之下，雨滴顺着砖瓦滴在她前面，她呆呆地站着，眼中愁绪万分……
炉子一锅里烧着加了辣子的卤味，大锅里则是没加辣子的，日上三竿之时，魏琬琰揭开了煮了一两个时辰的锅盖，迎面而来扑鼻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加了辣子的那一锅更是香辣结合，香味都快飘出了十里地。
幸好这会子百草巷中大多数人都去做活了，不然闻到香味必然会再次围上来。
新的瓦罐已经洗净晒干，三人将卤味分放，卤水汁倒入其中，最后封住了瓦罐口，另外又拿出了一盆辣的一盆不辣的，准备留着自家吃，谁曾想小院外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子头戴官帽，身穿衙差服，依在门栏上，原来是姚娘子的前夫许世聪。
“做的什么好吃的！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我能尝尝不？”
姚娘子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干活的时候你不来，我们干完了你倒是来了，真是巧了，没你的份儿！”
二人互怼，已是家常便饭，琬琰和琬珺相视一笑。
许世聪挠挠脑袋，不好意思边说边进门：“你是怪我这几天来的少了啊。凤娘，最近衙门里事情多，这会子我空了下来马上就来看你了，你别生气。”
姚娘子没好气，笑了：“我生什么气啊，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的。你见也见到我了，没啥事可以走了。”
见她上前又要赶人，许世聪立马躲到了一边，嘴巴朝魏琬琰手中端着的卤味努了努，口中讨好：“你这味道实在太香了，让我吃一个，吃了我就走！”
姚娘子不耐烦理他，魏琬琰只好小声劝道：“让许大哥试试味道，若是他觉得好，想来我们更有信心，若是不好，再加改进。”
姚娘子虽嘴不饶人，心里却还是对许世聪有情谊在，见琬琰给了台阶下，只能撇了撇嘴拿了一双筷箸给许世聪。
“就给你尝尝，不过别吃多了。”
“还是阿琰妹子好！”许世聪嬉皮笑脸地接过，挑了一节鸭脖吃，鸭脖入嘴不过片刻，就被他嚼的干干净净，竟连骨头都咽下去了，随后他又意犹未尽舀了卤水来喝。
“怎么样？你说啊，别一味的只知道吃。”姚娘子心急拉着他，见他又要下筷子，立马阻止。
“你这味道可以啊！比之前的不知好吃多少倍了，哎，比我先前那杏花楼吃到的卤味还好吃！咋做的啊，加了什么味道这么香，准备去卖钱？”
许世聪筷箸未停，抛出来的问题将三个人都问的露了笑颜。
姚娘子傲娇地抢了他的筷箸，“行了别吃了，你吃完了我们吃啥。”
“哎你……这小气劲儿”许世聪嚼着嘴巴里的鸭脖，还不忘再偷偷再拿一个，气的姚娘子又追着他要打，院子里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
还是魏琬琰看了天色，开口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去味仙楼了。”
姚娘子叉着腰，大口喘着气，这才记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今儿、今儿不跟、不跟你计较了……”
许世聪嘿嘿笑道，眼神不住地飘向剩下的鸭脖，还是琬珺拿了个碗，往里挑了卤味让他带回家下酒时候吃。
“许大哥，这是加了辣子的，味道鲜辣，你定会喜欢！”
许世聪早已与两姐妹相熟，且琬珺会哄人开心，笑意盈盈看着对方时，任谁都生不起气来。
“多谢阿珺妹子，往后有事找哥，哥先走了！”
许世聪拿上装了卤味的碗，落下一句话又匆匆而去：“凤娘，我晚上再来！”
姚娘子“呸”地一声，大声回他：“晚上再来？还不是图我家的卤味！”
“噗嗤！”琬珺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
这对欢喜冤家！
这场小闹剧过后，魏琬琰和姚娘子才各捧了一个瓦罐朝味仙楼而去。
虽未到午时，味仙楼却已有了零零散散的客人，万先生正空着，在柜台前写着小诗，他低着头口中喃喃：“秋水明眸似……似什么？似琉璃般清寒照人？”
等到姚娘子和魏琬琰走近，他还未发现，拿笔头敲着脑袋还在念念有词。
“万先生。”
魏琬琰轻声出口，万先生才一副如梦初醒之态，抬起头来，刚好撞入了眼前女子的眼帘之中。那张脸被面纱遮挡，只露出一双如星辰般清冷的眸子，他竟一时之间有些恍神。
“万先生！我们送卤味来了！”
姚娘子拍了拍柜台，他这才真正醒了过来，慌张说道：“来了来了，来了好啊，我这就去请王掌柜来。”
他脚下仿佛生了风，走的飞快，脑中的诗句也成了形。
“秋水明眸似辰星。”
魏琬琰和姚娘子坐在昨日坐过的位置上，等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见王掌柜从后头优哉游哉踏步而来。
“姚娘子卫娘子，可让你们久等了。”
魏琬琰和姚娘子起身福了福身子，被王掌柜按下：“请坐请坐。”
茶水立马有小二添了上来，王掌柜亲自倒了茶，往二人面前各推了一盏。
魏琬琰轻轻呡了一口茶，今日的王掌柜跟昨日又有不同，若说昨日还有一些敷衍，今日在闻到放在桌上的两个瓦罐中飘出来的香味后，就变得更为重视了，这才是正正经经谈生意的样子。
“王掌柜，试试这个。”
姚娘子不二话，揭开了其中一个瓦罐口，香味扑鼻而来，饶是王掌柜先前就已经闻到了一些，心中做好了铺垫，也没想到有这么香！
姚娘子挑出了几节鸭脖和一个鸭头放在瓷盘里，递给了王掌柜，瓷盘晶莹，卤水金黄，上头还飘着几片葱花，看上去赏心悦目。
王掌柜闻见味道，瞧见样子，就已经在心里暗暗点头，一筷子夹了个鸭脖放入嘴中，入口即化，鸭脖炖的酥烂，骨头轻巧一咬即碎，再吃鸭头，挑出里面的鸭舌，一口下去里头的汁水都涌了出来，嫩的快咬掉自己的舌头了。
姚娘子又从另一个瓦罐里拿出几个，说道：“这是加了辣子的，您也试试。”
王掌柜没来得及点头，筷子就下去了，不一会儿两盘卤味竟被他一人吃完，徒留旁边闻着余香的小二和客人。
“好！好吃！”王掌柜满面通红，大赞了一句。
他拿出帕子精细擦了擦嘴角，口中还砸吧着味道，“许久未吃这么畅快了，你们是加了什么料，竟一下子如此鲜美？”
魏琬琰摇头笑道：“王掌柜，这是家中秘方不能外传。”
王掌柜恍然大悟，说道：“也是也是，是我莽撞了，二位娘子别见怪。”
有旁的客人闻着味儿，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开口：“这是你们酒楼的新菜色？多少一盘，先给我上一盘来，我闻着都快流口水了！”
王掌柜大笑，正待解释，见面前围着面纱娇俏的女子站了起来，亲自挑了一盘，又舀了一勺子卤水，端到了刚刚说话那人的桌上。
“这是自家做的卤味，来跟王掌柜谈谈合作的，这盘算我们送您的，您尝尝味道，若有什么提议尽管提出来，我们也可改进。”
眼前的小娘子身段优美，行走之间脸上的面纱微微飘动，就那样笑着望着他，他受宠若惊，连连道谢，拿起筷箸就吃了起来，边吃边道好，还不忘替小娘子说两句。
“王掌柜，这味道、这味道简直说不出来的好吃，今日你若是不同意与她们合作，明日我把二位娘子请到家中做我的私厨去！”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魏琬琰再接再厉，又分别往另外两桌送了一盘子卤味，还特地挑出一大盘来给酒楼中的跑堂小二、账房等，得来的自然都是赞美。
王掌柜唇边带笑，瞧着魏琬琰，不免也认可般点了点头，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