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喜欢你
而尤斯就没这么配合了,先不说风油精闻着没有药的味道而是一股刺鼻的味道,闻着就没什么用,而且颜色还奇奇怪怪,他坚决认为风油精对消暑没有作用,不肯让黄思夏抹。
黄思夏关爱心切也怕惹怒尤先生,只敢在尤斯的手腕上抹了一点之后便把风油精给放起来了。
以左锐对黄思夏的了解,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回房间睡午觉的时候左锐为了看热闹硬扛着没睡,没过半个小时,黄思夏果然鬼鬼祟祟的推门进来,看到左锐没睡还特意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左锐很识相的表示自己嘴上上了拉链,然后瞟了一眼黄思夏手上的风油精表示自己绝对支持。
为了不吵醒尤斯,黄思夏也只是在尤斯的额头和鬓角脖子处滴了两滴,打算走的时候,左锐伸手把风油精拿了过来要给自己再抹点。
黄思夏以为左锐是相信她的偏方,洋洋得意的昂了昂脸,心情愉悦的出了房间。
左锐拿着风油精,看着一脸和憨相熟睡的尤斯,一时恶向胆边生,拿着绿油油的风油精朝尤斯的脸挪了过去。
尤斯醒过来的时候,左锐正在憋着坏笑把风油精往尤斯微微张开的嘴里滴,尤斯睁眼的时候看到仅在咫尺的左锐猛吸了一口冷气,一滴浓绿散发着摄人心魂的凉苦之味的风油精笔直的被尤斯吸到了喉咙里。
谁也没想到尤斯会对风油精过敏,加上左锐绕着尤斯的脸囫囵个的抹了将近半瓶,发现问题的时候,尤斯的大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细缝。
吃了过敏药和消炎药的尤斯坐在河边发呆,侧脸远远看去就像一条烧熟了的胖头鱼。
“你知道嘛。”尤斯无聊,有一下没一下的用竹条打着水面,转过头用仅剩的目光看着左锐。
“嗯?”左锐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躲开尤斯的眼神,定定的看着河面。
“风油精好苦。”尤斯舔着嘴唇,还被风油精的苦味支配着表情。
黄思夏从没见过有人对风油精过敏,总是上上下下的瞧尤斯,瞧的尤斯不自在了,他只好拉着左锐上了楼。
左锐本来午休就没睡,闹腾了一番带着尤斯跑上跑下好几趟,到傍晚一沾床,眼皮子打架,刚倚到床头就睡过去了。
尤斯坐在边上掐着一根烟,他这副深情的样子配上肿了脸,显得尤其搞笑。
到晚饭时分,黄思夏也只是轻轻的来看了一眼,看到左锐和尤斯都安静的睡着,便顺手又把门关上了。
左锐是睡着,尤斯并没有睡着,他侧躺着看左锐熟睡的脸,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报复一下左锐。
但是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可行的方案,于是便一直这样侧躺着,躺了两个多小时,窗外的太阳斜斜的落了山,房间的光线变的昏暗,尤斯却越来越清醒,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手机震动了一下,萧婷婷提醒他该吃药了。
尤斯起身,从挂着的西服口袋里掏出药倒在手心,就着房间里仅剩的一点光,瞧着这一黑一白两片药出神。
尤斯仰头刚准备往嘴里扔的时候,手腕被人轻轻一敲,两颗药弹起来滚到了角落里,看不到了。
左锐不知何时醒了,站在尤斯身前,挡住了最后一点余光,尤斯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或许是因为过敏眼睛肿了的缘故,尤斯现在能看到的光线更弱了。
就好比现在,如果是平时,傍晚七点的房间也绝对不会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但是现在尤斯就是什么也看不到,唯有侵入鼻孔的香气证实了左锐现在正站在他面前,靠的很近,他的下巴被左锐的头发弄得很痒,但尤斯并不想出声。
“过敏药和这个药不能同时吃,我问了医生的。”
左锐就着视线里最后一点光凑过去把尤斯手里的药瓶子盖上放回书桌上,似乎站着又睡着了,身子有些摇晃,尤斯伸手去抚,却在触到左锐的皮肤时,又猛的缩回了手。
左锐的身体异常的滚烫。
左锐发烧了。
黄思夏吃了药早早的进了房间,尤斯摸着黑自己去了一趟诊所,买了三副配好的感冒药回来。
发着烧的左锐并不是那么配合,不仅喊不醒,尤斯想要给他喂口水,左锐牙关紧闭,水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喂不进去多少,尤斯看着手里的胶囊犯了难。
最后尤斯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找来了个喝汤用的瓷勺,在勺里倒了一点温水,把胶囊里的粉末和药丸一起碾碎在温水里搅拌均匀,捏着左锐的鼻子。
左锐因为呼吸不畅自动张开了嘴,等左锐稍微稳定了一些,尤斯使劲往里一倒,将勺子里的温水猛的灌进了左锐的嘴里。
但尤斯低估了左锐的力气,药刚进口,左锐就挣脱了尤斯的手,猛地翻向了床边,想要将嘴里的药吐出来。
尤斯怎么会允许自己辛辛苦苦喂进去的药就这样被吐出来。
于是尤斯本着喂药喂到底的心态,一急之下迅速将左锐压平,凑了上去。
左锐本来正在做梦,梦见自己在天上飞,他的脚上绑着一根线,地面上有个人紧紧的扯着,想要把他扯到地面上来,他挣扎了许久,最后线断了。
在他以为他要随风自由飞翔的时候,一股贯穿肠胃五脏的苦,直接将他从运上摁进了苦瓜缸还很不幸呛了浓缩苦瓜汁。
左锐睁眼看到尤斯正捏着他的鼻子朝他的嘴里吹气。
左锐睡的发懵以为自己在做梦,依稀看着眼前在昏暗的光线下面奇丑无比的脸,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把满嘴的苦药也一并吞了下去。
但是这个药刚下肚就要往上翻涌,左锐烧起来有些认不清人,但当他眼睁睁看着尤斯含住他的嘴的时候,他还是震惊的连最基本的反抗都忘记了。
这口药算是彻底吞了下去,只留下一嘴难以忍受的药味,以及突然瞪大了眼睛左锐和尤斯,安静的对视着。
左锐咳了一声,尤斯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滚到一边,随手摸了一床毯子盖住自己。
左锐仰面躺着保持着震惊的姿势,眼前一片模糊,终于开口问:“你刚刚在,干嘛?”
嗓音确实出奇的软,像是在撒娇。
“喂药。”尤斯声如细蚊,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
左锐侧头,盯着尤斯的侧脸,哼了一声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左锐烧晕乎了一天终于好点了,想起来昨天的那些个不太确定的片段,问尤斯:“你昨天,挨到我的嘴皮子了吗?”
尤斯一愣,他今天盯了左锐一天,左锐的表情和表现都没有任何异常,甚至没有问起,他还以为左锐根本不记得了,刚放下心来,被左锐一问心又提了起来,随即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但是没作答。
看见尤斯默认的表情,左锐突然哀嚎一声,“我不是做梦!你真的亲我了???我的初吻啊!!!”
“我我也是,你不亏。”尤斯瞬间明白自己被诈,尝试安慰左锐,但是他的脸左锐一看就憋笑,他没办法只好将脸移开。
左锐倒是想好好生个气质问一下,可尤斯这个脸真的让他一点都板不住脸,“算了,你别告诉婷婷姐就行,我的初吻是要留给她的。”
尤斯若有所思,郑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安静的平躺了一会儿,左锐试探着问道:“我和你这样应该不算接吻吧?那我还亲过小将军呢?我还亲过大葛小葛,我甚至还亲过小次的脸,就上次小将军还舔我你看到了吗?也碰到嘴皮子了!我们这样不算吧?”
尤斯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失望被高高肿起的眼皮遮掩掉,简单的嗯了一声。
左锐又道:“但我们都是成年人啊!成年人这样是要算的吧?”
尤斯扯了扯嘴角难看的笑了下,“嗯。”
“但是只有男人和女人这样才算,我们俩男的碰碰嘴皮子而已,肯定不算?”
尤斯转过头,“那你说男人和男人如果接吻,怎么样才算呢?”
左锐有些为难,道:“怎么会有两个男人接吻呢?搂在一起都很奇怪吧?非要说,那互相愿意应该是最基本的,那我们这样应该,不算对不对?”
尤斯眼神看向窗外,夜风将树叶吹的索索作响,盛夏的晚风也温热,卷着一切旖旎期盼的心思,不留下一点痕迹。
尤斯浑身发热,觉得自己就要人间蒸发了。
半晌,他又将视线从窗外的树影扯回到左锐的脸上。
左锐无心和尤斯纠结,躺平了一心劝自己放松心态尤斯就是喂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
但是左锐心里其实非常纠结,他在纠结自己想要留给萧婷婷的初吻还算不算在。
左锐很聪明,成绩很好,做事也利索,但是从小到大除了一堆孩子也没什么来往的密切的男女朋友,有些事情他懵懵懂懂知道一些,毕竟单纯过了头。
左锐的这种单纯让他第一次没有怀疑,第二次依旧没有怀疑,这让尤斯很痛苦,是吃再多药也解决不了的痛苦。
他希望左锐不要想歪,当他发现左锐真的一点都不想歪的时候,他又觉得胸口痛。
是不甘心,却又不知道到底在不甘心些什么。
尤斯下床重新去倒了两颗药在手心,他站在黑暗里,端着药的手伸在月光中,药丸在太过浓重的月色中泛着统一的银白色。
“说实话,这两瓶药是治疗什么的。”左锐跟着爬到了床尾,看尤斯沉默的站了好久,忍不住询问。
尤斯有一个手机,起初左锐觉得新奇,一直找借口要玩,尤斯都没让,左锐碍不住面子后来也就没有再问过了。
左锐知道尤斯的手机一天会震动两次,时间不定,早上会很早,每次都在左锐醒来之前,晚上的时间差不多都是九点左右,手机震动不久,尤斯就会找借口从房间出去,左锐偷偷跟过去一次,知道他在吃药。
他私下问过萧婷婷,但萧婷婷嘱咐他不要在尤斯面前多嘴,就当作不知道就是了,尤斯不想别人知道他有病。
尤斯之前吃药都一直是偷偷的,这回不知道为什么当着左锐的面开始吃,左锐实在忍不住。
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左锐也没看出来尤斯有什么病,尤斯能吃能睡,瘦是瘦点体力不输给他,虽然话少不愿意出门,不会做饭,睡觉有点磨牙,但左锐细想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直到最近,他发现了尤斯的异常。
尤斯已经停药三天了。
每次尤斯手机震动,尤斯就会像往常一样出门,把药扔进楼下的废柴堆里。
左锐去翻找过,白色的药丸只找到三颗,但黑色的有六颗,配对算的话,正好是三天的量。
停了药的尤斯并没有其他的什么异常,左锐也就没有格外注意和萧婷婷打小报告,可真要说起来,左锐发现尤斯经常会有点晃神,这种晃神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之前顶多算是走神,而现在尤斯的晃神,就跟丢了魂一样,动不动就看着一个地方很久,需要左锐很大声的喊他他才能反应过来。
尤斯盯着这两颗药,迟迟不敢往嘴里送。
这种药为了起效快没有做糖衣,吃的时候不管混不混水都别指望在吞下去之前完好无损,只要吃了药,所以这么久了,尤斯早就习惯了药丸的苦。
苦是苦了点,只要吃下去,尤斯就能睡着,能吃下饭,能毫无顾忌的和左锐接触。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习以为常的苦,不论怎么努力,就是吞不下去。
再试一次,如果还是吞不下,就打电话给医生。
尤斯昂头,想借着扔药的猛劲,把药直接扔进喉咙里,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药丸没有扔进嘴里,尤斯的嘴被一直香软发烫的手给捂住了,药丸打在左锐的手背上,滚落不见。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的过敏药和这种药不能一起吃。”
尤斯回过头,惊讶于左锐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环顾了一下房间,发现自己并不在门外,而是在房内,直接站在左锐的面前吃药。
尤斯赶紧低头把药瓶盖上,揣进兜里,然后冲左锐笑了一下。
一片昏暗,尤斯站在背光里,左锐只看到他那张圆头大脸诡异的扯了一下,瞬间又恢复了平常。
吓的他一激灵,瞌睡都醒了。
左锐端起书桌上的水杯,迎头盖脸的泼到了尤斯脸上,尤斯被水冲击的往后退了一步,惊讶中彻底回过神来。
或许是水洗掉了尤斯眼前的阴翳,尤斯觉得房间里的光线瞬间亮了起来,白刷刷的,就像开了灯。
确实是开了灯。
左锐房间的灯很少打开,因为黄思夏随手关灯的好习惯,左锐非常适应在昏暗中行走。
尤斯看了看左锐,左锐恰好伸手把眼睛架到了尤斯的鼻梁上,尤斯的世界瞬间明晰起来。
尤斯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看什么都昏暗无光了,他忘记戴眼镜,又没有仔细去看东西的习惯,他还以为是眼皮肿胀睁不开眼所以看不清。
这闹一场左右也是睡不着了,左锐找了条毛巾扔给尤斯擦水,拉开窗帘,抽了根烟点燃靠在栏杆上,脚尖撵着一颗白药丸,稍稍用力,药丸碎成了粉末,一股刺鼻的既像草根又像消毒水的味道轻轻飘散开,被风一吹,消散无踪。
尤斯换好睡衣,不自觉的也走到了阳台上,隔着一段距离盯着地面被碾碎的药丸,“你知道嘛,要是换算下来,两百多一颗。”
左锐抵碾着药粉的脚尖明显一顿,随后他轻轻挪开脚,似乎有些后悔,“你是说,我刚刚碾碎了两百多块?”
“差不多吧,不过反正也不能吃,碎了就碎了吧。”
“你生的什么金贵的病,吃这么贵的药?”
尤斯手里的烟被掐成两段,前半段没拿住掉到了楼下,左锐眼瞅着尤斯表情有些痛苦,赶紧道:“不想说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尤斯低着头,眼镜架在肿了的脸颊上,不知道是难过还是什么,左锐看不清,但是他很担心尤斯的眼镜摔到楼下去,这副眼镜经历的太多了,左边镜片裂开了一道细缝,镜腿也歪着。
它承受不住再多一次得意外了。
不过和尤斯现在得脸,简直是绝配,肿脸配歪眼睛,让尤斯骨子里透着的冷淡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滑稽。
半晌,尤斯抬头,道:“我跟你说,你保证不害怕,不说出去,不把我赶出去。”
左锐不屑道:“你瞧不起我没见过世面是吧?你说,我保证绝对不赶你出去,你付钱我家照顾你,绝对不会因为别的事情轰你走,至于说不说出去,得看我心情。”
尤斯道:“你不会说出去的。”
“你就这么笃定”
“我喜欢你。”
“我也蛮喜欢你的,好吧我答应你我不说出去,你说。”
“我喜欢你。”尤斯的语气坚定了一点,重复了刚刚那句话。
左锐皱着眉,“我都说了我也”
“我说的是,我喜欢你,喜欢左锐,喜欢男人。”
“……”
“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听懂了吗?”
“听懂了不对,没听懂,不对,哎呀,你喜欢我不是什么大事啊,这里很多人都喜欢我啊,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搞得我都蒙圈了。”
“我的意思是算了。”
尤斯把手里捏瘪的剩下的半支烟也扔到楼下,身子往左锐这边挪了一大步,两个人肩挨着肩,尤斯比左锐高出小半个头,左锐又懒着身子靠着,尤斯几乎是低眸轻轻俯视着左锐微微抬起的莫名其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