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45章
葛菲半梦半醒时感觉有人摸她额头, 还重重的叹口气，不知道是谁，但感觉不是坏人, 还有诵经声总在耳边绕，听着听着她又被推进梦里了。
梦中, 一个男人以酒渡进她口中, 慢慢的, 带着辛辣的唇开始深吻她，在她快窒息前试图推走男人, 但他力道很大，将她紧紧搂住。
她冻得瑟瑟发抖，男人又捧着她冰凉的脚塞进他衣服里，他用自己的体温帮她取暖, 脚心下男人的体毛旺盛而粗糙, 拨弄着脚底板痒痒的。
梦很真实, 又很虚幻，好像发生过，又觉得不可能。
不知睡了多久, 葛菲醒了, 睁开眼看到熟悉的棚顶，窗外传来小羊咩咩的叫声。
“醒了？”
“……”蒋放？
葛菲以为听错了。
“口渴吗？”
葛菲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直盯盯的看着他, 只见蒋放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将洗脸盆放在地上，毛巾被他大掌按进水里，搓了搓才拎起，两手朝相反的方向用力拧干。
他起身走过来, 用热毛巾帮她擦额头。
葛菲怔愣的看着上方的男人，高高的他，弯着身子，动作温柔又细致，一点都不像那个骂走乞丐的坏人。
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蒋放目光移下来，清黑的瞳仁里映着她的倒影。他轻声问：“要喝水吗？”
葛菲吞咽口，喉咙干涩，“……嗯。”
蒋放面无表情的直起腰，将毛巾放进水盆里又走到书桌旁倒水，他端着水杯回来询问：“能起来喝吗？”
葛菲动了动，撑着手臂抬起上身，蒋放立起她的枕头，让葛菲靠着舒服些。
“不烫，喝吧。”
葛菲接过水杯昂头喝下大半杯，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后用手背蹭下嘴角的水，杯子递还给蒋放，问：
“我怎么回来的？你怎么在这？”
蒋放拿着杯子转身走了，背对着她收拾书桌上的东西。
“问你呢。”
蒋放动作一顿，看着桌上翻开的教学笔记里娟秀的字迹。
他说：“你到点也没回家，卓玛担心
你，就去村上找主任了，他带人找到你的，”侧过脸，“……再晚去一会儿，你就要被狼叼了。”
“这里山里有狼吗？”
“有。”
“你骗人。”
“没有。”
“你担心我吗？”
“……”
她感觉到他有话要说。
葛菲一直盯着蒋放的背影，如果次仁主任带人找到她的，那么他出现在房间里又是怎么回事？她觉得蒋放在有意回避问题。
蒋放端起床下的洗脸盆出去了。
院子里，蒋放和卓玛用藏语交流，葛菲听不懂，但不难猜，应该是告诉卓玛她醒了。
果不其然，卓玛往屋里走，来到床边担忧的眼神说：“你要吓死我了。”
葛菲笑，“抱歉，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不过，我没事。”
在她说没事时，站在卓玛身后的蒋放狠狠瞪了她眼。
葛菲不明白，为什么要瞪她。
卓玛说：“你不是去家访吗？怎么跑山里了？”
葛菲说：“我是去家访的，不知道怎么就走错了。”
蒋放拧起眉。
卓玛又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自打醒了之后没觉得哪里疼，葛菲摇头，“没有，没有受伤。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卓玛心疼的连连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一宿没吃东西，还真有点饿了，但山上不比市内，不是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的。
葛菲说：“糖水荷包蛋。”
卓玛应下，“我这给你做去。”转身对蒋放说：“你照顾她会儿。”
蒋放点头，温和的应：“诶。”
等卓玛出去了，屋子里又剩他们俩了，谁也不说话，气氛怪怪的。
“……”
“……
先没忍住的是葛菲，抿下唇看向蒋放，问道：“你怎么在这了？不是回成都了吗？”
蒋放几步走到书桌前，她的视线便一直追着他，他拎着凳子重新回到床边坐下。
对视的几秒他眼神清冷而复杂，葛菲越发忐忑，心里嘀
咕句，脸这么黑干嘛，要骂就骂，别耗着折磨她了。
哪知。
他轻声说：“你回去吧。”
葛菲愣了几秒：“……”
蒋放语气郑重，没有责备，是无奈的妥协。
“你不适合这里，海拔高，对你心肺功能有损害，紫外线也强，山里路也不好走，我跟次仁主任说了，他今天会去县里的教育局跟上级请示，以你身体原因帮你申请结束支教任务。”他垂下眼，看着她攥紧被角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着白。
葛菲坐起来，“你让主任去教育局的？”
蒋放点头，“是。”
“你干什么！”
葛菲顾不得大病初愈的身子，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蒋放一把按住她，“躺着，你病还没好。”
“我好了，你快起来，我得赶紧去拦主任，不能让他去！”葛菲用力推人，蒋放却死死的扣住她不放。
葛菲发现挣脱不开，急得喊道：“你以为你是谁啊——！”
蒋放看着她，她的眼白猩红，满脸的焦急不可抑制，她对着他吼：“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去留？你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让我走就走！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蒋放张张嘴，发现他没有可以帮她做决定的身份。
“你快点松开，再不拦着，就完了。”葛菲带着哭腔，眼泪在眼圈打转，蒋放垂眸看着，终是不忍心看她这样，“你别去了，我去说。”
葛菲也不哭了，委屈的眼神望着蒋放，“……真的？”
“我骗你个小孩儿干嘛。”蒋放松开人，“你老实躺着，我去主任家。”
葛菲点头如捣蒜，“呜。”
蒋放刚要走，回身指着床上的人语带威胁，“不准下床，我回来要是看到你下床，立马找主任把你送走。”
葛菲头摇得跟拨浪鼓，“不会的。”摆手催他，“你快去，快去。”
蒋放转身走了，葛菲抻着脖子往院里看，确定他出门了才踏实的又躺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跟他单独相处心里特别慌，脸颊也热热
的。
卓玛端着碗进来，葛菲赶紧爬起来去接，卓玛说：“你躺好，我帮着你端着。”
“不用，我自己来，”葛菲接过碗放在桌上，将床边的凳子搬到书桌前，“莫啦，谢谢你。”
卓玛弯起眼笑，眼尾的褶皱更深了。
刚煮好的荷包蛋嫩嫩的，就着糖水吃下胃舒服极了。
卓玛说：“他把你抱进屋那会儿，脸都是白的，被你吓得够呛。”
“……”
舀起的一勺糖水停住，慢慢转过脸，“他抱我回来的？”
“是啊，说来也巧，他正好路过村口，知道你出事了，跟着就进山找你了。”
“他也去找我了？”
“跟主任一起去的，都找到扎西家了，在那没发现你，他一个人又往回走，后来在山里发现你的，就给主任发信号了，主任带着村里的人找到你们。当时，他就穿着件毛衣，棉衣羽绒衣都给你裹上了，还有你鞋也掉了，袜子都湿了，他把你的脚捂在心口窝暖着，你人才缓过来的。这山上的夜里，气温都在零下，他要是没找到你，你怕是真要出事了。还有，山里那么多动物，撞上啥你也不好对付的。”
葛菲想起蒋放刚才说的，原来真有狼。而卓玛说的是一些野生的豹猫、土拨鼠之类的。
等等！他帮她暖脚？这不跟梦里发生的吗。那……那之前的事……也……也发生了？？？
葛菲的脸瞬间更热了，她无意识的用手捂着，卓玛歪着头看她，葛菲余光注意到赶紧找个话题化解尴尬，“扎西为什么没来上学？”
卓玛说：“扎西爷爷病了，他得在家照顾他，家里没有电话，学校离得也远，就没来得及请假。”
葛菲恍然，“这么回事啊，他挺懂事挺孝顺的。”
卓玛叹口气，眼里难掩哀伤自言自语道：“没办法的事，他身边没别人，只能靠这个小孙子了。人呐，年纪大了，就没大用处了，只能给人添麻烦。”
“别这么说，”葛菲说，“上了年纪的人懂得多，看人看事比我们看得透彻，起起伏伏的也看得
淡，人生阅历决定了你们是我们年轻人的财富，是这个国家的根基。”
卓玛看葛菲眼神更温和了，似在感慨，也似在祝福她。
“以后，要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娶到你这么善良的姑娘啊。”
葛菲不好意思的笑，“……我还没男朋友呢，结婚的事早呢。”
卓玛笑呵呵的说：“遇到属于你的人，结婚也是很快的。”
这么多年，葛菲都没有遇到让她怦然心动的男生，一度怀疑月老拿了她的红线去织秋裤了。直到她遇见了蒋放。
“我还没毕业呢，结婚的事不急。”
卓玛点点头，“对，先把书念完再嫁人。”
蒋放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工夫，正听到卓玛说葛菲要嫁人了，他视线望向桌旁的人，葛菲听到动静也恰巧回头，两人的目光毫无预兆的对上。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撂下汤匙飞扑回床上，被子一翻躺好。
蒋放：“……”
卓玛不知道蒋放临走前威胁她的话，看葛菲的眼神不解困惑。
葛菲嘿嘿笑，对蒋放说：“我饿了，吃点东西。”
蒋放一回来，葛菲都有精神了，卓玛就不耽误他们相处了，叮嘱句就出了房间去喂羊了。
荷包蛋只咬了一小口，蒋放端着碗来到床边，葛菲用被子挡着脸，露出鼻梁上的眼睛，她问：“你跟主任说完了？”
“说完了。”蒋放坐在床边，“起来，把鸡蛋吃了。”
葛菲噢了声听话的坐起，她伸手去拿碗，被蒋放躲开了。他说：“我帮你端着。”
葛菲看他眼，蒋放垂眸，催她：“快吃。”
她拿起勺子捞出鸡蛋，低头咬了口慢慢的咀嚼。
从蒋放的角度看她，姑娘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鼻尖小巧，唇被热乎乎的糖水暖得粉红粉红的，色泽像昨晚在洞里被他吮过似得。
“接下来话，我说，你听，”蒋放轻哄的口气道：“从你落地成都开始，闹出多少事情。你就不怕真出点什么事吗？你读的书多，太过理想主义，没有真正感受过社会的残酷和冷漠
，当这些事情真的发生在你身上时，你连后悔的机会都不会有。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提前结束支教工作。”
哐当一声，葛菲把勺子扔碗里了，直视着蒋放，满脸的不高兴。
蒋放看到她嘴边的糖水，抽张纸巾刚凑过去，只听葛菲说：
“昨晚的酒，你怎么喂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不说点啥？都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蒋放。感谢在2021-03-01 00:10:10~2021-03-03 23:4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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