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可信其无
他说当年老松树马上要成精，但因为他的原因，引雷天降，千百年的道行毁于一旦。
现在是老松树不甘，所以引我来这，想要逼他出来。
我听了后觉得天方夜谭，什么老松树成精，因果关系，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人力不可抗拒的存在吗？
然而，到现在我都没得到过标准的答案，好像是有，又好像没有。
自从发现这里是葫芦口后，老道士就好像丢了魂一样，连丢了的尸体也不去找了。
我劝了几次也就放弃了，自己绕着坟地走。
说不害怕是假的，葫芦口邪乎的很，看哪都一样，转两圈后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赶尸这一脉，方向感是首要，毕竟在野外很久，没有方向感很容易迷失。
可偏偏奇怪的就在这，我的方向感出了问题。
几次差点走丢后，我也不敢乱走，只能看着老道士。
眼看着太阳就要升起来，老道士忽然抬头望天，说了声这就是命，站起来拍拍屁股，说我们走吧。
“走，往哪走？”
我朝着四周看了眼，根本没有回去的路。明明眼前就是断崖，可背对着走一会儿，抬头又是面对着断崖了。
老道士说，这尸体肯定不是自己跑了，应该是我们没注意被什么东西给掏了。
先去找尸体，不然就算出去了，也没办法和人家交差。
见老道士恢复了，我心里也升起一股希望，简单吃了点干粮，和老道士研究起地上的脚印来。
葫芦口里确实很少有活物，但也不是没有，淤泥地里杂乱的脚印有飞禽的，也有走兽的。
老道士盯着脚印看了会儿，说尸体肯定是被狼叼走了。野狼喜欢跟在人的身后，出其不意的咬住人的动脉，很多赶尸人都是死在狼的口中。
我听了，忽然觉得脊背发凉，觉得身后有东西看着我。
忍不住往后看了眼，在灌木丛里，一对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我。
“草，果然是狼！”
我叫了声，见到狼的脚边躺着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胸前的肉都掉了一大块。
老道士让我别慌，取出一把小刀，半弓着身子，朝着狼一步一步接近。
他嘱咐我说，千万不要把后背留给这畜生，不然再转头时就没命了。
我也学着老道士的样子，从旁边捡起块石头，颠了颠重量，盯着那对绿眼睛往前走。
野狼龇着牙，慢慢后退，但又舍不得旁边的尸体。
对峙了一会儿，我们的距离只剩下不到三米了。
这个距离野狼一个扑杀就到了，我心里慌的很，额头上全都是汗。
老道士说，这种孤狼都比较狡猾，他们一般都是争夺狼王被成功被赶出来的，稍不注意就要阴沟里翻船。
艰难的咽了口吐沫，从这个距离上，我都能数清野狼身上的白毛了。
终于，接近到两米的时候，野狼呜咽一声，转身跑了。
这一刻我终于松了口气，浑身好像刚从水里出来一样，湿漉漉的，又黏糊糊的。
“行了，它肯定不会放弃，天就快亮了，咱们赶紧找个落脚点。”
尸体被咬的破烂，竹片也都被野狼弄断了几根，肯定是赶不成。老道士让我背着尸体，他手里摇着个铃铛走在前面，一缕阳光从断崖上露出了头。
在太阳升起一多半后，老道士才带着我找到了一个山洞，隐秘的很好。
老道士说，这是赶尸一脉挖出来的，后人来的时候，可以根据一些痕迹寻到这里，用于歇脚。
不过因为葫芦口没有人来，这个洞已经荒废了很久，洞口长满了藤蔓，里面似乎也被什么动物占据了。
容不得我们挑三拣四，我把尸体背进去，老道士在洞口撒了些驱虫的粉末。
“靠，这是那畜生的窝！”
听到老道士的声音，我过去一看，在洞口看到两堆粪便。
动物都有自己的领地，根据气味分辨，尿液和粪便是最常用的。
很明显，洞口这两堆粪是前面那头老狼的。
老道士蹲下去用手捻了捻，还放在鼻子下闻，看的我一阵反胃，问他干嘛，难道还有特殊癖好吗？
老道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说了句你懂什么，这老狼的粪便里全都是植物的根茎，显然是很久没吃到肉了。
我们这三个送上门的肥肉，它肯定不会放过，说不定现在就在哪个角落盯着我们呢。
我听了，顿时打了个冷颤。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何况惦记我们的是一头饥饿的老狼。
回到山洞里，老道士拿出小刀，走到尸体前，让我过去帮个忙。
他说尸体这个样子肯定是没办法赶了，得把四肢和头切下来，我们背着走。
我听了感觉汗毛倒竖，问老道士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老道士瞪了我一眼，说要不然我背着尸体上路，顺便殿后喂狼。
我不敢顶嘴了，帮老道士按着尸体，他下刀，把尸体肢解成了六块。
从手法上来看，老道士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每一刀的落点都恰到好处，刀尖沿着骨缝向下，一会儿工夫就完事了。
这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他背着个背篓是干嘛用的了。
老道士把背篓里的东西倒出来，然后把尸体的四肢和脑袋放了进去，穿好蓑衣和斗笠
然后让我把剩余的干粮带在身上，又用尸油在我身上涂抹了一番，嘿嘿一笑。
“行了，就这样。”
看着老道士猥琐的样子，我心里很不舒服，人死如灯灭，客死他乡，尸体又要遭受这非人的折磨。
没有错与对，老道士和我说，现在要不然我们留在这喂狼，老头的尸体也送不回去。
要不然我们假装一下，把老头的身子喂狼，这样我们不仅能从狼口中逃出去，还能把老头的一部分尸身送回己乡。
“行了，你小子别多愁善感了，我们这是在做善事。”
你要是把钱退回去，这才是做善事，不然早晚遭雷劈。
我在心里诽腹，又不敢真的说出来。
只是我没想到，遭雷劈这句话，当天晚上就应验了。
等到太阳下山，我和老道士把老头的身体留在山洞里，然后上路。
老道士背着竹篓，手里打着个灯笼，腰间绑着根麻绳，
铃铛系在麻绳上，麻绳另一端绑在我的腰上。
同时，他拿着灯笼的手还拎着个黄灿灿的铜锣，他一边走，一边敲锣，嘴里不知道哼唱着什么话。
我则跟在身后，好像一具行尸走肉，装成尸体，也不说话。
若是有人在荒山野岭见到这一幕，肯定会吓破了胆，因为这和传说中的赶尸人一模一样。
关于赶尸人的传说，我小的时候也听过不少，没想到这天会成为故事的主人公。
想要走出葫芦口没那么容易，老道士带着我不知道绕了多少圈，才终于见到出口。
老道士说，这里的风水格局早已经变了，要不是他熟读风水八卦术门，今天绝对找不到生门所在。
在风水八卦术门中记载，利用山石树木做阵，飞禽走兽为变化之道，障其目，阻其耳，绝其路。
我们看似在往前走，很有可能在往后退，看似绕弯路，却是在走直线。
在这里，一切感官都失去了作用，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断崖前，这就是葫芦口的绝境所在。
我听完，浑身冒冷汗，如果不是老道士冒死回来找我，可能我一辈子也走不出这个绝地。
葫芦口的生门在两座山崖之间，狭长幽深，若不是走到前面，我还没有注意到这两面山，目光都被那个断崖吸引去了。
眼看着就要走出去了，忽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黑夜顿时宛如白昼，这时轰隆声才传到耳边。
我吓得一个激灵，只见那道闪电劈落在断崖上，一声炸雷，隐隐约约看到有一株十多米高的老松树盘踞在断崖腰上。
“快走！”
老道士脸色惨白，我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脚下生风，一路狂奔。
一直到跑出葫芦口，老道士也没有减速的意思，这可苦了我，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一直跑出去四五公里远，老道士才喘着粗气停下，说还好我们跑的快，不然那道雷绝对要落在他身上。
这是因果。
我抬头望天，一轮明月挂在高空，平日炸雷，说明阴邪作祟，难道说那株老松真的存在？
脑海中回想起最后见到老松的一幕，我百思不得其解，困扰了我许久。
道士很肯定的说，那株老松树见他马上要出去了，绝对是想对他动手，所以才引动上天雷电惩罚，劈了个形神俱灭。
对于他的说法，我不尽信，却也保持着敬畏。这个天地间无法解释的事情有很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去招惹，却也不会因此失了方寸。
不管怎么说，我们是逃过一劫，那只野狼也没有追出来，不知道是否吃了老爷子的尸身。
短暂休息了一会儿，继续上路。老道士在前，我跟在身后，破锣声敲响，一个坐落在山间的村子出现在我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