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村老尸
按理说，赶尸遇到村子是要避开的，不然村里的狗或者鸡鸭鹅冲撞到了尸体，很容易诈尸。
听老道士说，一旦诈尸了很难处理，如果是白毛还好，几张符贴脑袋上就行，要是青毛，那是有尸毒的，千万不能被抓到。如果是黑毛，找个棺材就行了，对付不了。
早些年，我在道观里读了两本书，一本是盗墓笔记，一本是鬼吹灯，就问了句，为什么不用穿山甲的脚趾头和黑驴蹄子？
问完了，老道士就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了，说让我少看点小说，多读点书。
我辩驳说小说不也是书吗？
然后老道士又给了我一巴掌，把书拿走了。
后来我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他接着烛光蹲在灶台门口看的津津有味。
当然，这只是我们生活中的小插曲，做不得数。
眼看着老道士要领着我进村了，我还以为他忘了，忙喊了句：“师父，咱们不是不能进村吗？”
老道士回头，瞪了我一眼，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个小娃子懂什么，咱们的干粮逃跑的时候都被那头老狼给掏了，不进村买点米面，往后怎么走呦。”
我顿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这就叫出师不利吗？
我对老道士是否有真本事的怀疑又加重了几分。
天色很黑，村里已经熄灯了，像这种偏僻的山村里都是没通电的，要么用煤油灯 ，奢侈一点的能用上拉住。
村子坐落在山坳里，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家与家之间用石头砌成的一米的围墙，用来划分界限。
我们从山坡上下去，老道士一边摇着铃铛，一边拉着破锣，嘴里哼唧着不知道什么歌，听起来怪渗人的。
天上明月挂空，村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想人家都睡着了，他这样喊给吵醒了，不是要挨揍吗？
走了会儿，老道士忽然停下，说了声：“不对劲！”
我也停下来了，问道：“怎么了，哪里不对？”
他板着一张脸，黑暗中只能看到五官轮廓，语气凝重：“村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说道：“人都睡着了，哪来的动静？”
“不对劲，我说的是鸡鸭鹅狗虫鸣鸟叫，你听。”
老道士说完，我才发现村子里静悄悄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耳边连虫鸣声都听不到了。
忽然，一群黑影从村子里哗啦啦的飞起来，“哇哇”的声音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一群乌鸦。
“这村子不对劲，咱们快退！”
老道士说完，就拉着我往后跑。
刚跑没两步，村子里呼啦啦的亮起了灯，就好像约定好的一样。
我感觉腿像灌了铅一样，跑不快，背后发凉。
我忍不住回头看，那些家的门都被推开了，院子里乌泱泱走出来十几个人。
老道士扯了我一把：“别回头看！”
可他喊的已经晚了，我刚回头准备跑的时候，感觉撞上了什么东西，差点仰头从山坡上摔下去。
定睛一看，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个老太太，两眼浑浊，嘴唇像是干枯的树皮，脸上的褶子一层一层的堆叠在一起，沙哑着声音问道：“小伙子，来者是客，你跑什么？”
我感觉皮肤上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背后冷汗直冒，两腿不听使唤的发抖。
老太太佝偻着腰，手里拄着一根黑色的拐杖，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天太黑了看不清。
“怎么，老太太我就这么吓人吗？”
我哭丧着脸：“没，您长得特别漂亮，身材又好，您放过我好吗？”
老太太听了呵呵直笑，道：“你这个娃子真有意思，脸上抹着什么东西，看着怪吓人的，这么晚了，就别走了，老村里吃口饭吧，深山老村，很久没来客人了。”
我心里想着，您在吓人好吗，深山老村怎么听都像是山村老尸，我现在还记得当初书里看的恐怖故事。
没想到这时老道士忽然回头，冲着老太太笑道：“那就叨扰您了。”
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看了老道士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容：“好，那跟着老身来吧。”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坡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要滚下去了。
老道士走在后面，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道：“先去看看再说。”
我抿着嘴唇，嗓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样，只觉得喉咙发干，舌头不听使唤，说不出话来。
走了会儿，从山坡上下去，进入了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两边都是枯黄的草颗，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除了我们走路剐蹭的声音，再什么也听不到了。
老道士说的没错，这村子绝对有问题，不然怎么会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呢？
村里养狗是常识，看家护院，防止野兽下山偷了家里的畜生。
养鸡鸭鹅是为了下蛋吃肉，还有养牛，养猪的。
要问农村什么最贵，肯定是这些畜生了，没了他们就没办法生活。
我越往前走，心里越慌，总想转头跑了。
可老道士的手，这个时候却好像金箍一样，死死的扣着我的肩头琵琶骨。他好像猜穿了我的心思一样，只要我想转身，手上就用力。
我疼的不行了，只能放弃，乖乖的跟在老太太后面。
这个时候，我甚至产生了一个异样的念头，老道士该不会是和老太太一伙的吧，这俩人年轻的时候勾搭，然后狼狈为奸，专门诱拐村里的孩子。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一路，终于进村了。
走的近了才看清，村里的屋子都只是土胚房，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房檐上全是杂草，土黄色的墙壁上一道道裂纹。
窗户上的油纸有些地方都破了，用的草叶子堵着，风一吹，呼啦呼啦的响。
老太太带我们来村头的一间破院子前，两道木门歪歪斜斜的，上面挂着一把发绿的大铜锁。
她用力一推，门哗啦一声倒了，然后指着黑漆漆的院子说：“今晚你们先住在这，一会儿我让人给你们端来点吃食。”
老道士双手合十：“那就多谢您了。”
老太太拄着拐棍走了，耳边全是木头棍子拄在地上发出的哒哒的声音，听着怪渗人。
还没反应过来，老道士忽然拉住我的手，转身就走，催促道：“赶紧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我的视线越过老道士，见到了他身后走过来一个穿着红色花棉袄的小女孩。
小女孩扎着两个冲天揪，胖嘟嘟的，脸很圆，七八岁的样子，手里端着一个青花瓷大碗，里面装着油汤。
油汤装得很满，她走的很慢，上面浮着一层白花花的油脂。
她奶声奶气的说道：“奶奶说，让我端来给你你们喝。”
老道士回头，我听到了倒吸冷气的声音，一改之前的态度，从小女孩手里把油汤接过来了，笑道：“替我谢谢你奶奶。”
小女孩咯咯直笑，跑开了。
我只看见她黑漆漆的眼窝和惨白的脸色，嘴唇通红，就像是村里出嫁的姑娘涂得女红一样。
“奶奶说，你们今晚就不要走了，山路不好走，会死人的。”
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声音还回荡在我的耳畔。
我犹豫着问道：“还走吗？”
老道士端着手中的汤碗，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不走了，我们进院子。”
院子也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院子里全是两尺高的杂草，风一吹，簌簌作响。
头顶上那群乌鸦不知道什么时候飞了回来，在我们脑袋上盘旋，哇哇的叫着，心烦意乱。
院子里有一个石碾子，一口枯井，几根柴火堆放在墙边，窗台下摆放着真正齐齐的瓦片，门窗破旧，四面漏风。
这地方，根本没法住人。
老道士走到石碾子前，把汤碗放上去，喊我过去喝汤。
我看着汤碗里漂浮着的白色油脂，胃里翻腾，有些忍不住想干呕。
老道士没那么多说法，端起来猛喝了一大口，指着剩下的汤碗道：“不想死就赶紧喝了。”
我被他的语气吓到了，老道士平时都老不正经的，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我端起来喝了口，很香，但是也有一股怪味道，和我喝过的羊肉汤牛肉汤猪肉汤的味道都不一样。
我随口问了句：“这是什么肉汤？”
老道士说了句让我至今难忘的话：“人肉。”
我听了猛地瞪大眼睛，就感觉胃里像是被人灌了一碗牛粪水一样（中毒后的催吐手段），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
蹲着吐了会儿，最后吐得只剩下水了，感觉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老道士指着汤碗道：“喝了，不然你今晚都挺不过去。”
我坐在地上，用手拄着地面往后挪动了两步，惊恐的说道：“不，我不喝。”
老道士叹了口气：“薛娃子，你刚刚难道没注意到老太太离开后就不见了吗，紧接着那女娃子就上来了，中间就隔了不到一分钟，什么东西能这么快？”
他用的是东西，而不是人。
听在我的耳朵里，就好像炸雷一样。脑袋嗡嗡的，盯着不远处的肉汤发呆，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