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突如其来

    暑假过去，学生再次开学，学校找到替代美云嫂子的老师，彭老师也得以清闲。

    中午放学前，美云嫂子家七八岁的小杰匆匆跑过来，他一边喘气，一边推开教室门，在讲台上翻作业的数学老师一愣，问他什么事。

    他大叫咏丽的名字，说她爷爷被120拉县医院了，他妈说的，让她赶紧去医院。

    咏丽感到周身发冷，像上次听到配镜员说她确定已经近视一样，仿佛某种不幸一锤定音。

    数学老师安慰她不要慌，先回家再说，说不定小孩子没传对话。

    李光谱站起来，主动提出送咏丽回家。

    咏丽匆匆收拾书包就往家赶，她走路非常快，一路小跑，李光谱也跟着跑。

    咏丽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李光谱安慰她，她像没有听到一样，目光呆滞，神情恐慌。

    回到家，彭老师已经跟着去医院了，家里面门没有锁，李光谱说他去看看他家电动车有没有电，让她骑电动车去县里。

    咏丽到爷爷房间，打开放钱的木柜子，把匣子里面的钱全取出来，他们家藏钱的地方她一直知道，她回自己房间抠开储蓄罐里底部的眼儿，里面的钱哗地一声全倒在桌子上，纸币硬币都有。

    她把书包里的书倒出来，把钱放进去。

    她没有锁大门，而是把锁挂到大门上，就往李光谱家走。

    王良英大娘知道她要来借电动车，遗憾地说电瓶车没电了，在充电，得好几个小时才能充好。

    咏丽想去别家问问看。

    王良英一摆手，让她别找了，她有办法。

    只见王良英大娘走到牛屋，里面传出王良英大娘拍打被子的声音以及她的怒吼声——“起来！一天天地只知道睡，咋不睡死你！”

    没多久，她从牛屋出来，说科学正在起床，等会儿让他骑摩托车带她去县里。

    李科学谈的女朋友被女方家里嫌穷给拆散了，女孩嫁到城里，听说在城里卖菜卖水果做小生意。李科学很泄气，天天在家里睡觉，一天能睡好几顿，都好几个月了。

    李光谱从后院把摩托车推过来，他头上歪斜戴着一个头盔，手里还拿着一个，把手里的头盔给咏丽。

    见大儿子还没出来，王良英大娘急了，跑到李科学房间，见他洗漱后又睡了，她气得要掀被子。

    李科学死也不起，抢回被子蒙住头。

    “嘿，越说越逞强了，咏丽来了，爷爷病了，你送到她县里医院，你听见没！”

    李科学这才松了被子，他一出屋子，被太阳照得直眯眼睛，看到屋外的咏丽，他说：“你等下，我去上趟厕所。”

    经过李光谱旁边，他拍李光谱的脑袋，一把将头盔从李光谱头上拍下来，李光谱没反抗，转头向他妈告状。

    李科学出来后推着摩托车出门，王良英大娘和李光谱送到门口，王良英宽慰咏丽，爷爷一定没事，过两天就能出院。

    一听这话，咏丽眼眶顿时红了，她戴上头盔，没让人家看出她抹眼泪。

    等两人走远，王良英大娘一拍大腿，忘记让他们捎几块早上烙的大饼，他们中午都没吃饭呢。

    李光谱对他平时馋的大饼失去兴趣，问他妈，彭大爷还能出院吗？

    秦大娘叹口气，吱支吾吾没有回答。

    去县城的路不远，一直沿着柏油马路走再拐个弯就能到。路两边的玉米熟得早，已经被掰完，柏油马路上两边还有晒玉米的。

    李科学本就话不多，他只在上路前告诉咏丽抓住后车把手，他不会开快。

    咏丽心事重重，又一直压抑着没哭，两人一路无话。

    临近县城，庄稼地已看不见，路两边的垂柳伸手可够得着，咏丽见到徐文丽老师，一手骑车，一手打着太阳伞，从县城回来，与他们相向而过，因为摩托车一闪而过，他们连照面都没来得及打。

    在去县城的地标大转盘等红灯，咏丽只觉得县城的马路很宽，车很多。

    走过一个铁道口，正有火车通过，因此路杆拉下，暂时禁止行人通过。

    旁边一个卖饮料的小摊子，李科学没下车，从兜里掏出五块钱，让摊主给他拿两瓶营养快线。

    他随手递给咏丽一瓶，咏丽低声道谢。

    拉货的火车终于驶过去，汽笛声悠远不绝，李科学发动摩托车扬长而去。

    到了医院，打听到爷爷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咏丽放下心来。

    病房里爷爷打着点滴正在睡觉，咏丽父亲和梨香姨也过来了，见咏丽过来，几人打过招呼，梨香姨简单说了病情。

    从父亲和梨香姨的神色中，咏丽知道他们没对她说实话。

    咏丽走到病床前，梨香姨轻声喊了一声爸，彭大爷没醒，她说爷爷现在情况好很多，就让他睡一会儿吧。

    咏丽父亲跟李科学说话，李科学见大家愁云惨雾，也不便打扰，就要先走。

    等李科学出了门，咏丽才想起她头上还戴着头盔，赶忙跑出去，李科学已经推着摩托车走到医院大门口，咏丽在后面喊着科学哥，她挥舞着手中的头盔，李科学会意，大门口车来车往，他把车推到一旁。

    咏丽跑过来，把头盔拿给他，再次对他道谢。

    正准备回去，李科学突然叫住她，往兜里掏，两个口袋都翻遍了，才掏出一张一百的，三张二十的，一张十块的，他全数往她手里塞。

    咏丽坚决不接，这些钱对她来说非常多，对李科学来说也不容易挣到。

    李科学说是给爷爷治病的，住院得花不少钱，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咏丽迟疑着，李科学把钱塞到她外套口袋里，让她别跟李光谱说钱的事。

    咏丽点头。

    李科学让她放心，爷爷一定会没事。

    她红着眼点头，像是要哭出来。

    李科学想安慰她，看着行驶而来的120救护车，他知道无论如何安慰都显得无力，只好让她回去看爷爷，说不定过两天爷爷就能出院，让她别想太多。

    李科学骑上摩托车走了，四周无人，120急救车已经走远，咏丽终于忍不住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