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西街姥姥家
咏丽和彭老师去西街姥姥家，往西街方向走没多远，有一条向北的小胡同，经过胡同首先能看到一个大坑，沿着小路往东走，第二家就是姥姥家。
姥姥家还是篱笆墙，她家东边没邻居，西边的邻居家院子太大，跟姥姥家共用一座篱笆墙，再往里才垒起砖墙。
她们一进姥姥家，就有条大狗直叫唤，咏丽呵斥那条狗，让它别叫，转头对彭老师说，她家的狗还是从姥姥家抱走的，是姥姥家这条大黄狗的孩子。
大黄狗果然很老，毛发不干净，在地上滚来滚去，地面被它滚得光滑，它自己则脏兮兮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养这条狗，或者是养了鸡啊，鹅啊之类的家禽，姥姥家虽是篱笆院墙，却一进篱笆墙就能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有点腥味，但不让人恶心。
姥姥听到狗叫唤走出门来，她肩上披着粉色围巾，见到她们，笑着问干啥来了。
咏丽问她有没有炸丸子，家里要做丸子汤，姥姥惋惜地说丸子昨天才吃完，早知道就给她留点了。
见咏丽脖子上挂着耳机，姥姥问那是啥。
那是mp3的耳机，咏丽特意拿来炫耀的，她这人有啥喜事总要炫耀得周围人都知道，当她戴上mp3过来时，连彭老师也惊讶了一下。
咏丽把耳机塞到姥姥耳朵里，调到《秦香莲》中“见皇姑”那出戏，她没找到完整的戏曲，下载下来的都是一些有名的片段，爷爷很喜欢听，总要念叨着咏丽让她放戏来听。
姥姥夸那玩意儿好，小巧，带在身上不沉，一听咏丽说能存好多出戏，她对那mp3更新奇。
姥姥听着戏，寻摸家里吃的东西拿出来给她们。
彭老师对这里感觉完全不陌生，她在堂屋转悠，堂屋完全是一个独居女人的居住风格，墙上贴着匾额做的相框，相框中的照片有的年数已久，有的则比较新，就连咏丽从前在镇上照的照片都有几张。
听到咏丽又拍了照片，姥姥让她送来两张，相框还有位置。
一张照片吸引了彭老师的注意，相片泛黄，相片上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婴儿，婴儿眼睛很大，穿着肚兜，那名年轻女子脖子上围着丝巾，头上别着红色发卡，虽然打扮过，却神色憔悴。
那是雪杏和婴儿时期的咏丽。
“你们两个长得不像。”彭老师说。
也不知道彭老师是怎么看出那是她和雪杏的，咏丽也没计较，“我比较像我爸。”
姥姥磕着自己晒的南瓜子，笑道：“得亏小时候像爸，人家都说，’小时候像爸，长大像妈’，要是你长大以后像你爸，都得愁找不到婆家。”
“我才不要找婆家。”
三人说了会儿话，眼见天就要黑，咏丽提出要走，姥姥一拍大腿，她想起来了，隔壁景东家昨天炸了丸子，应该还没吃完，她借几个去。
咏丽拉着彭老师跟上去，说李得霞的奶奶人很好，只要她家有丸子，就一定会给她们的。
她又解释李得霞是她小学同学，小时候俩人经常一起玩，南街会唱戏的那个李景华，就是李得霞她姑姑。她有段时间很喜欢李景华，李景华唱的每场戏她都不落下，李景华他们戏班走街串村，她也跟爷爷一块赶过去看戏。
李得霞家很热闹，她们还没进门，就听见门里面的声音。
没想到一进门，咏丽就见到她大姥爷——即她姥爷的哥哥，大姥爷来李得霞家串门，几人坐在院子里说话。
她跑到大姥爷跟前，大姥爷见到她也很高兴，问她咋过来了，好几天没见她来了。
她说学校补课，刚放假没几天。
有人端来一盆葡萄，盆里的葡萄见底，质量却很好，红红的，又圆又大。
“不认识我了？”那人笑着让她拿葡萄。
“景华婶，你也在啊。”咏丽不客气地拿葡萄。
“越长越漂亮了，海峰——”她喊旁边的男人，那男人三十出头，看上去沉稳，肤色较黑，却很有文化气息，“我就说她像佳倩广告里的那个女孩，你看像吧，多漂亮啊。”
那个叫海峰的男人笑着附和，没反驳妻子的话，在他看来，咏丽漂亮是漂亮，但跟广告里那个奶声奶气念儿童面霜的女孩一点也不像。
咏丽喊她一声“海峰叔”，海峰叔的哥哥是她爷爷的干儿子，她打小就认识海峰叔。
景华婶把葡萄端到彭老师面前，见到彭老师，她看了好几眼，倒不是因为彭老师时髦，她以前常年外出唱戏，见过的人不少，她惊异的是彭老师的长相。
还没等景华婶开口，一个老太太说话了：“这闺女长得很像雪杏。”
说话的人是李得霞的奶奶，人称“四奶奶”，她这话一出，连姥姥都愣住了，咏丽也盯着彭老师看，把她跟照片上那个叫雪杏的女人比对，她不会看人，觉得彭老师跟那个女人长得并不像。
“眼睛啊，嘴巴啊，脸型，是不是都很像？”
察觉到彭老师笑得敷衍，海峰叔说：“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有什么像不像的，再说脸型，不就来来去去那几种。”
景华婶也觉得提到雪杏，似乎气氛不对，一起笑着打岔：“妈看啥人都像，前两天居然说前门王顺他闺女长得跟我一样，她瓜子脸，头小，长得跟我能一样嘛！”
姥姥问他们刚才在聊啥，她只听到开学什么的。
景华婶叹气，他们打算过完年开班，想聘请一位老师教英文，正愁找不到人。
咏丽急忙推荐：“找张敛哥啊，他当过大学生。”
说起来张敛还是景华婶的亲戚，景华婶的母亲跟张敛的奶奶是亲姐妹。
景华婶面有脸色。
咏丽立刻想到，他们一定是顾虑到张敛哥的精神状况，便不再说什么。
话说了半个小时，咏丽给姥姥使眼色，姥姥恍然大悟，问四奶奶家还有没有丸子，外孙女家要做丸子汤。
四奶奶说还多着呢，炸得太多都吃不完，她跟姥姥一块回堂屋拿，只听见堂屋里姥姥说“够了，够了，别再往里放了，装这么多，别说做丸子汤，就算单吃一顿丸子也能吃饱了。”
“又不是啥好东西，孩子来要还怕她吃啊？”
想必一定是四奶奶太热心，果然，姥姥手里拿着沉甸甸的塑料袋，满满一袋子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