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秋明的疯病
秋明是正常的,至少被香草骂过以后,香菊不再固执地认为秋明有了发病的迹象。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年前,二杆子爹准备给他家仅剩的一个儿子定亲,想着请人打一个衣柜。
秋明在村里的木匠活做得好是公认的,在二杆子爹许下二块钱的工钱后他爽快地接下了活。
为了不耽误工期,秋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这个衣柜忙碌。
在乡村里有一个规矩,主家是要为做工的人提供饮食的,奈何二杆子爹是个吝啬的主,不想给了工钱还供饭,就千方百计地在食物上下工夫。
秋明第一天干活到中午,本以为最起码主家应该炒两个小菜,喝上一杯解解乏。
可是,当二杆子爹叫秋明到堂屋吃饭的时候,桌上只有一盆照得见人影的稀饭,和一碟子下稀饭的霉豆腐。
“将就着吃一点吧,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二杆子爹脸不红心不跳地招呼秋明喝稀饭。
秋明强忍着怒火盛了一碗稀饭,就着霉豆腐吃了一碗,可就像是没有吃一样,他又盛了一碗,二杆子爹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咳嗽一声说:“稀饭不能多吃,吃多了稀饭尿多!”
吝啬的二杆子爹像极了秋明已故的岳父吴九安。
秋明没有吱声,这餐饭吃得很压抑,喝完第二碗稀饭后,他把碗重重放在桌上,一声不吭地回到工作的地方继续忙他的活。
秋明加快了速度,只为赶紧做完手头的活,他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给二杆子家里做活了。
就这样紧赶慢赶,三天后柜子终于完工,秋明虽然一肚子不愉快,但他的活却做得不糙。
二杆子爹围着柜子转了转,伸手敲了敲,见实在挑不出毛病才极不情愿地掏了半天腰包,最后数出一块五递给秋明。
“不对啊,进财叔,不是说好了两块吗?”
秋明点了一遍手上的钱,发现对不上数。
“是说好的没错,那是本来你说要四天才能打好柜子,现在只用了三天就打好了,我少给五毛钱的工钱不算不对吧?”
二杆子爹掰着手指头说得唾沫四溅。
“不是,打这个柜子的工钱就是两块,我不多要你的,你也别想少给!”
秋明不善于狡辩,想着他们再怎么说也是同村同族,话说到这份上二杆子爹不会不把剩余的钱给他。
哪里知道二杆子爹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说什么也不肯把剩下的五毛钱给他。
秋明愤愤不平地收拾好做活的家什回家,得了便宜的二杆子爹十分得意,他不知道愤怒的秋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回到家,秋明一声不吭地和衣侧躺在床上,不明就里的香菊催促他起来吃晚饭,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反应。
“不要脸的死东西,又偷我的柴火烧,没命去砍!”
吴旺庚又在咒骂,香菊自问从未动过公公的柴火,可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一少东西就把矛头指向秋明两口子。
“下次还偷我的柴火,我把你锅打破。”
见秋明两口子没有回应,吴旺庚还以为他们心虚,骂得更狠了。
香菊脸色难看,一巴掌狠狠拍在秋明屁股上,说道:“人家都要骑到你头上拉屎了,你还有脸躺在这里。”
“欺负我就要死,骗我也要死!”
秋明突然转过头坐起来,原本清澈的眼神变得迷离。
香菊吓了一跳,还没明白过来,秋明一纵身跳下床,鞋子也没穿,急急向堂屋跑去。
站在堂屋里骂得起劲的吴旺庚被突然冲出来的秋明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对自己不利,忙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
秋明看也不看他一眼,带着一阵风从他身边跑过,跑到天井处顺手拿了根晾衣架的竹竿,对着天井上的瓦片就捅。
一边捅一边叫嚷:“让你扣我工钱,让你扣我工钱!”
吴旺庚愣了一会儿,醒悟过来,冲上去抢秋明手里的竹竿,却被秋明血红的眼珠吓得不断往后倒退。
秋明捅了一阵子自家的瓦片,扛着竹竿往外跑,香菊边哭边追。
秋明跑到二杆子家的房后,又用竹竿捅他们家的瓦,“哗啦啦”的瓦片落地声马上引得二杆子爹出门查看。
一看是秋明,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走上前就要扇秋明耳光,谁知道这时的秋明神志不清,看他上来阻止,抡起竹竿就打。
接连中了几下的二杆子爹呼疼,声音把村民招揽过来,人们远远看着秋明舞动竹竿,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
直到秋明累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嘴里却一直念念有词,嘴角直冒白沫。
香菊试探着走向秋明,把他手上的竹竿轻轻拿下,秋明像着了魔般任由香菊牵起他的手,缓缓向家里走去。
这一晚,秋明一夜未睡,他的低吟浅唱折磨了香菊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晨,秋明才沉沉睡去,香菊黑着眼圈去找姐姐香草想办法。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香菊见到姐姐,心底的苦楚喷薄而出,哭得像个泪人。
“唉,眼看日子安稳了,秋明却得了这样的毛病,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他送医院了。”
香草不断摇头,哀叹着命运的不公。
“香菊,快去,秋明又拿了刀去砍进财家的大门,此刻闹得正凶哩!”
两姊妹正拿不定主意,香菊的婆婆匆匆赶来报信。
香菊慌乱地站起身,率先跑向二杆子家。
一圈人远远地站着看热闹,大家像有默契般不上前,以免被误伤。
“这是武疯子,很危险的,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殃及无辜?”
“这样不行,要把他送去治啊,要不伤了人怎么办?”
社员们窃窃私语,把不满又期待的眼光投向香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