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老癞子的桃花运
世事无常，寡妇桥最近都在为一个异乡的女人的到来躁动不已。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寡妇桥的村庙里，出现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
这个女人四十开外，皮肤白皙，一看就知道没有从事过重体力劳动，一双半大的解放脚，操着一口带着北方口音的普通话。
她恬静而礼貌，经常拿把椅子坐在村庙门口，任由聚集的村民指手画脚。
老癞子不干了，出来驱散好奇的人群，把女人带回房去，可不大一会女人又出来在门口坐着，老癞子没有办法，只好由她。
社员们不断猜测女人的来历，甚至在与老癞子说话时旁敲侧击，但老癞子的嘴却一反常态的严实，怎么也不肯透露一星半点讯息。
一个女人无缘无故地出现，引起生产队干部的重视，吴正庚在民兵连长的建议下找老癞子谈话。
“癞子，你怎么找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也不怕公安找你麻烦？”
生产队队长吴正庚来到村庙，找老癞子谈话。
“我没有找她，是她找的我。”
老癞子笑眯眯地抽着旱烟，没有理会吴正庚的警告。
“癞子，我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听说国民党反动派这几年往大陆派了不少特务，意图破坏我们的社会主义制度，我们作为国家的一份子，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吴正庚严肃地说道，想吓唬吓唬老癞子。
“你最好报告派出所，查一下她的来历，她要是国民党特务就麻烦了！”
民兵连长适时地在一边帮腔。
“瞧你那德性，一个外乡弱女子，要不是我好心把她带回来，迟早要冻死在大街上，她哪里像女特务，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的！”
老癞子生气得憋红了脸，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吴正庚和民兵连长见老癞子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怏怏地走出村庙。
“队长，老癞子不识好歹，我们跟他好说他不听，看来只有来硬的了！”
民兵连长对吴正庚说。
“来什么硬的，难不成把他绑了去报官？”
吴正庚不满地瞪了民兵连长一眼，要是惹毛了老癞子，他非把寡妇桥闹得鸡犬不宁。
“可也不能不管是吧？”
民兵连长不服气地看着吴正庚，“我看要找治保主任商量一下对策！”
“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人逼急了，还是再找机会做做他的工作吧。”
吴正庚留下一句话，跺跺鞋上粘着的泥巴，走了。
自从吴正庚找老癞子谈话以后，老癞子把女人看得更紧了，生怕她被别有用心的人带走。
当他有事不得不外出的时候，就把女人带到吴佐成家里，求玉英看护。玉英见女人可怜，往往有求必应。
渐渐地，女人和玉英慢慢熟悉起来，玉英试着问她的来历，可是女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说起这个话题就缄口不言。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一晃到了一九六四年开春，为了不让女人饿肚子，老癞子不得不开始和社员一起下地挣工分。
长久不下地的老癞子像个新手，没有人愿意和他分在一组干活，好在吴佐成一向与他关系不错，哪怕每天完不成工作量也要和他同组。
老癞子更加不好意思了，年过半百的他认真起来，不厌其烦地学起了耕种。
“癞子叔，你可真行，这桃花运一来，把你的性子也转过来了，以前就算饿死你也懒得跟我们一起下田劳动。”
秋明在休息的时候打趣道。
老癞子嘴里含着旱烟杆，吸口烟，笑吟吟地说：“以前那是没有尝过被人疼的滋味，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吧。”
“那可不，说不定这个新婶子还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的，你可不要把力气都用在田里了。”
二杆子看老癞子高兴，没大没小地和他开起了玩笑。
“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呢，还教我做事。”
老癞子嘴里骂道，脸上却露出难以掩饰的幸福感。
“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二杆子见老癞子没恼，越发胆大地嚷嚷起来。
人们纷纷叫好，期待地看着老癞子。
“好吧，既然你们都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吧！”
老癞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日子我记不清了，反正是去年冬天，我听说县城火车站货场招力工，想想闲着也是闲着，就打算去县城碰碰运气。”
秋亮一拍大腿，说道：“拉倒吧，你这么懒，肯定是跑县城潇洒去了吧？”
二杆子一掌拍在秋亮后脑上，怒道：“别打岔！”
秋亮摸着后脑勺，不满地嘟哝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想找货运站站长试试，看他们要不要人，哪知道那个孙子鼻孔朝天，看也不看老子一眼。”
老癞子愤愤不平地回忆道：“我不甘心，就到客运站去转，你们不知道，客运站里人多了去了。”
“说重点！”
二杆子听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
“这时候我看见候车室里坐着一个女子，她也看见了我，还朝我笑了笑，我以为她是在这里等火车的，可是从上午直到傍晚，她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我进进出出候车室好几次，都看见她。”
老癞子娓娓道来，人们安静地听着，没有人再去打断他。
“我试着上前搭话，她却说一口北方话，我只好连比划带猜，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她从哪里来，又想去哪里，便问她愿不愿意跟我回寡妇桥，没想到她真的跟我来啦！”
老癞子得意洋洋地说完，又点燃手里的旱烟。
人们听老癞子与女人的邂逅不过如此，便失去了兴趣，岔开话题聊起了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