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算命
冬天悄悄降临,人们还没来得及适应寒冷的天气,寒冷的北风便开始在大地上肆虐。
村里一片萧瑟,连家狗也赖在窝里不肯出来。
吴显安这大半年都活在忐忑不安里,神婆的鬼话令他半信半疑,心里暗暗祈祷丽娥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降生,将来不图他光宗耀祖,只求他平安长大。
丽娥虽然没有正常人聪明,但母亲的本能使她格外小心,生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什么意外。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丽娥怀孕还没到九个月的一天,凝香在厨房煮糖水蛋给丽娥补身体,丽娥心急去厨房里看有没有煮好时,脚下打滑摔倒在地。
凝香以为事情不严重,沉着脸去扶丽娥起来,刚想数落丽娥贪吃,却见鲜血顺着丽娥的棉裤管流下来。
“要死了,这可怎么得了!”
凝香的惊叫声引来吴显安父子的注意,他们闻声而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赶紧装好板车的车轮把丽娥往公社卫生院送。
经过大半天痛苦挣扎,丽娥终于产下一个未足月的男婴。
还没来得及高兴,医生一脸严肃地找到吴显安父子,新生儿器官发育还不完全,情况不太好,需要住院进一步观察。
吴显安又想起神婆的话,断然拒绝了医生的建议,把儿媳丽娥和奄奄一息的新生儿拉回了家。
他显然不想这个孽障活在世上,如果老天爷硬要派他来祸害他家,那他也只好认命了。
兴许出于母性的本能,和吴显安的态度截然不同,凝香格外呵护这个来之不易的孙子。
用专门做的小襁褓把他紧紧包裹起来,在寒冷的房间里点上木炭炉子,使房间里温暖一点。因为丽娥没有母乳,用温水泡白糖一勺勺喂他。
吴显安眼不见心不烦,天天找借口出去不愿在家里待,吴义良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
新生儿在凝香细心的呵护下竟然奇迹般活了下来,虽然依旧看起来半死不活,但却能正常地吃喝拉撒,凝香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熬过最初的一个多月的危险期,凝香才彻底放心,这一个多月里,凝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为这个孙子掉了一身肉,甚至把小孩的摇篮搬上床,只为晚上更好地看护他。
婴儿也变得粉嫩强壮,哭声嘹亮,只不过吴显安还是不怎么喜,不愿意触碰他。
春节前的某一天,天空飘起了一朵朵雪花,全村的狗在大黄和黑子的带领下到处撒欢。
突然,狗子们停下嬉闹,它们被一阵阵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吸引,纷纷竖起耳朵,眼睛也看向同一个方向。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出现在村道上,前面是一个半大小子,他衣衫褴褛,光脑门上落满了雪花,手拢在破棉袄的袖子里,眼神呆滞。
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头子一手搭着他的肩头,一手拿着报君知隔几步敲一下,老头子眼神空洞,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瞎子。
狗子们露出警惕的神情,看着爷俩蹒跚走过,却破天荒地给他们让开一条路,没有冲他们吠叫。
这时,从一座院落里走出一个男人,打开门看了一眼陌生人,说道:“喂,你们别往里走了,里面没路了。”
老头子忙冲声音传来的方向咧嘴一笑,算是感谢,正要返回时,男人又问:“算不算命?”
“算、算!”老头子赶紧点头道。
“进来吧!”
想算命的男人正是吴显安,他还是不肯接受那个巫婆的预言,想再次算算孙子的生辰八字。
那个小子小心地把瞎老头牵进了院子,吴显安直接把他们带进了堂屋。
“凝香,把孙子抱出来算命!”
吴显安冲里屋喊道。
瞎老头阻止道:“不用不用,我也看不见,把他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就行。”
“十二月十五日晚上七点到八点出生。”
吴显安大致思索了一下,把孙子的出生日期告诉瞎老头。
瞎老头一边听一边掐指头算,嘴里念念有词:“癸卯、甲子、壬辰、庚戌。年重十二钱,月重八钱,日重六钱,时重六钱,命重三两二钱。”
瞎老头略一停顿,问吴显安:“孩子是男是女?”
吴显安回答道:“男孩!”
瞎老头叹口气,搅得吴显安心里一紧,忙问:“命不好吗?”
瞎老头摇摇头,说:“那倒不是,从这个孩子的八字来看:他注定是劳禄之人,手足无时停,青年之时难守,财来财去,晚景发达。你懂了吗?”
“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是大器晚成吗?”吴显安问。
“如果他能安然长大,他的命就是这样的,就怕……”
瞎老头面无表情地回答。
吴显安失望地掏出一块钱,交给瞎老头,瞎老头摸了摸钱币,说:“太多了,太多了。”
吴显安没有理他,转身朝男孩说:“你们出门沿来路回去,前面没路了。”
瞎老头知道吴显安下了逐客令,便伸手搭上男孩的肩膀,蹒跚着走出门外,两个身影逐渐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里。
一切又回复平静,吴显安门前的狗子仍然欢快地蹦跳打闹嬉戏,早把刚才的两个陌生人抛到脑后。
吴显安不耐烦地站在院子门口,望着空荡荡的村道发呆。
突然,从右手边的屋角闪出一个人影,看见院门口的吴显安,身形一滞,转身就想溜走。
“畜生,又去哪里鬼混了?”
吴显安一声怒吼,把来人震住。
“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吴义良没法,怯怯地向父亲身边挪来。
“一天到晚不着家,怎么生了个你这样的畜生?”
吴显安骂完,气呼呼转身回屋里去了,只剩下吴义良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