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病重
吴九安两父子被社员们抬回家,一个被水溺死,一个奄奄一息,眼看也要不行了。
安顿好痴痴呆呆的吴九安后,本家大伯吴显安见侄女们个个哭成了泪人,哪里还有人操持吴大德的后事,长叹一声,替主家安排起来。
吴大德是孩童,且属于暴死,自然不能进祖坟,家里也穷,根本没有能力置办棺材。
当夜,盖上竹席的吴大德被安放在一张倒扣的竹床里,埋在山坡祖坟地的坡下,和母亲秀秀做伴。
没有送葬队伍,只有扛着简易棺材的几个同村的社员点着火把,在吴显安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进在暗夜的山间小路上。
埋完吴大德回家的社员们聚集在吴九安家吃东西,已平静不少的香草下厨房煮米粉给帮忙的乡亲们吃,香芸在灶间添火。
红红的火光照亮了香芸满是泪痕的脸庞,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掠过母亲和弟弟,以及生死未卜的姐姐香芹的脸。
曾经他们也相亲相爱,虽然日子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温馨和睦地生活在一起,如今物是人非,生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香菱在外招呼帮忙的社员,给他们端茶倒水,香菊则在里屋看着尚未苏醒的吴九安。
“姐姐,爹爹吐……吐血了!”
惊慌失措的香菊突然从里屋跑出来,直奔厨房,香草正打开锅盖看水滚了没有,吓得扔下锅盖便向外奔。
香芸紧跟在她身后,刚埋葬完吴大德的人们刚坐下,被香菊的叫喊声惊起,纷纷朝屋里围拢。
吴显安阴沉着脸拨开人群,挤进房门,看见里屋的地上一大摊刚呕出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吴九安躺在枕头上喘着粗气,四个女儿哭成一团。
吴显安招呼年龄最大的香草,叫她去把队里的土郎中四明伯找来,香草抽噎着去了。
吴显安再叫香芸和香菊去招呼帮忙的人坐下,可大家再也没有吃东西的心情,客气了一番都各自散了。
夹杂在人群里的老癞子随人群出了院门,忽然想起给他家屋顶捡漏时发现的房梁上的木剑,不禁脊背发凉,这东西也太邪性了,要不要告诉他们呢?老癞子左右为难。
他在回家的路上看见香草摸黑牵着已经半瞎的吴四明向家里走去。
“诶,算了吧,这是他们一家的劫数。”
老癞子似乎瞬间想明白了,他打算把事情继续隐瞒下去。
打定主意,老癞子回到破屋,灯也没点,和衣上床沉沉睡去。
吴显安在吴九安家正急得团团转,浑身冒汗的吴四明踉踉跄跄地走进屋来,香草扶他跨过门槛,吴显安赶紧迎上前。
“四明哥,快看看九安怎么了?”吴显安六神无主地说道。
“好、好、好,莫慌,我给他摸摸脉。”
土郎中听出了吴显安的声音,安慰道。
香草把他引至床前坐下,他摸索着拿过吴九安的手臂,食指和中指搭上他的脉,片刻后,吴四明的眉头越来越紧,摇头不语。
吴显安从他的神色里看出大事不好,忙叫姊妹四人看住父亲。
把吴四明拉出房门问吉凶,吴四明知趣,小声对吴显安说:“九安没有几天了,你们要早做准备!”
“真的没有救了吗?”
吴显安的眉头紧锁,不甘心地问道。
“九安现在的脉象好似一朵花没有了根似的,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脉跳动得特别微弱,这是无根之脉,典型的死脉之象。”
吴四明叹息着说道。
他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接着又摇头道:“不出三天,赶紧准备寿材吧!”
吴显安眼神暗淡,伸手去掏口袋,掏出一块钱送到吴四明手边,吴四明赶紧按住他的手背,愧道:“我没有帮上什么忙,诊金算了!主要是看得太晚了,早一两年还有得救!”
吴显安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再强求,喊出香草,叫她送四明伯回去。
吴四明不再说什么,慢慢随香草出了院门回家。
吴显安等香草回来,把四姊妹叫到一起,开门见山地说道:“四明说你们爹没有几天了,你们四姊妹现在要看牢你们爹。”
四姊妹的眼泪忍不住如断线的珠子般流下来,看得吴显安一阵心酸。
他安慰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你们晚上轮流看护他,有事赶紧派人来叫我。”
“大伯,谢谢您!”
香芸抹着眼泪说道。
“诶,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明天我去乡里寿材铺上看一看,好歹也给他买口寿材!”
吴显安慈爱地摸了摸香芸的头顶,说道。
四姊妹把本家大伯吴显安送出门,返回房里。
吴九安脸色蜡黄,颧骨高耸,气若游丝,年纪最小的香菊被吓得直哭,香芸不停地安慰妹妹。
香草叫妹妹们去睡觉,她一个人晚上看护父亲,香芸不肯,非得陪姐姐,香草只好嘱咐香菱带香菊回房睡觉。
这一夜,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吴九安就这样去了,除了香菊打了个盹,其他的姊妹都看护到天亮,第二天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
天刚亮,吴九安突然醒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挣扎着坐起来要喝稀饭,香草赶紧跑进厨房去做稀饭。
香芸最心细,她叫过小妹妹香菊,让她去喊大伯吴显安来一趟。
吴显安此时已经起床,听见侄女急急地叫门声,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跑出去开院门,香菊气喘吁吁地说道:“大伯,我爹醒了。”
“醒了?好,你先回去,我洗把脸就过来!”
吴显安心里一喜,急忙说道。
香菊应了一声,转身朝家中跑去,父亲的清醒让她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