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重丧
吴显安匆匆洗完脸，趿拉着鞋往吴九安的家里疾走。
吴九安家的院门敞开着，吴显安径直走了进去。
香菱正蹲在院子里洗昨天的换洗衣物，见大伯进来赶紧起身打招呼。
吴显安朝她笑笑算是回应，然后急忙走进里屋。
房间里一片阴暗，天大亮了还点着灯，但吴显安还是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靠坐在床头的堂弟。
房间里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是昨晚吴九安吐的血，即使已经打扫干净，但血腥味仍像映入脑子般挥之不去。
来不及客套，吴显安一屁股在床沿上坐下，认真地盯着吴九安道：“九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吴九安苦笑道：“没事！”
说完转头对守在一旁的香芸和香菊说：“你们去帮香草做饭，我有话要对大伯说。”
香芸踌躇着没有动，吴显安笑着说道：“没事的，我在这里看着你们的爹，有事再叫你们！”
香芸这才拉着香菊的手出去了。
待她们出去后，吴九安一把拉住吴显安的手，哽咽道：“哥，我恐怕是快不行了。我死后，最放心不下这四个丫头，怕他们受村里人欺负，你帮忙多照应着点！”
吴显安握住他枯瘦的手，说道：“说什么话？你还年轻，且活着呢！她们四个还没有出嫁，等到了年龄都嫁出去，你的好日子就来啦！”
吴九安随着堂哥的话，思绪飘了很远，他仿佛看见一大家人相亲相爱生活在一起，男耕女织。
忽然，他从美好的向往中醒来，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自己的情况心中有数，哥你就不要宽慰我了。”
说完，他激烈咳嗽起来，吴显安忙帮他拍背，好一会才安稳一点。
吴显安要扶他躺倒，他摆摆手，说道：“我怕躺下去就再也坐不起来了！哥，今天做弟弟的最后一次求你帮个忙，我死后几个侄女烦劳你多照应。”
看着一脸真挚的吴九安，吴显安点头道：“这个不用你说，别说我们是至亲，就是一般邻居也会帮忙照应的。”
“还有一点，她们四个不要全部嫁出去，最好留一个招上门女婿，要不这个家就真垮了！”
说完吴九安留恋地环顾四周。
“我记住了，你放心养病。”
吴显安拍拍他的手背。
这时，香草端着一碗稀饭进来，吴显安忙站起身，给香草让位置。
香草笑着说：“大伯，厨房还有稀饭，我再去给你盛。”
吴显安忙道：“不用，你还是伺候你爹喝吧，我去找一下四明，请他来给你爹诊病！”
说罢扭头出了房间，看见香芸在帮香菱晾衣服，心里暗叹一声，勾着头出了院门，满怀心事地向四明家里走去。
路上，遇到去出工的吴佐成和向勇、向往父子，吴佐成主动和他打招呼，问道：“显安哥，从哪里来？”
“从九安家来，你们这么早就出工啊？向勇，几天不见，壮实了！”
吴显安收拾好心情，热情地回复道。
“九安怎么样了？”
吴佐成关心地问道。
“诶，就这两天了，这不，我去四明家问问情况！”
吴显安神情暗淡下来，叹息着摇摇头。
“那你赶紧去吧，我们走了！”
吴佐成急忙让开路。
“好，回头再说！”
吴显安急急忙忙走向吴四明家。
“四明、四明！”
吴显安在吴四明家院外喊道。
吴四明院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稍胖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看是老村长，忙迎出来，边热情地说道：“显安啊，四明刚起来，在洗漱，早饭好了，先吃点吧？”
“哦，嫂子，不用，我和他说句话，就走！”吴显安客气道。
“那快进来！”
女人把他让进院门。
吴四明听到声音，已经摸到房檐下，吴显安迎上前，低声说道：“老哥，九安醒了，这是回光返照吗？”
吴四明略一沉吟，说道：“昨天他的脉象不会骗人，十有八九是这样的！”
吴显安脸色瞬间暗淡下来，回光返照意味着很快吴九安就要到生命的尽头，而人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
吴显安得到明确的答案，扭身就走，他要赶紧给吴九安安排后事。
吴四明看着吴显安模糊的背影隐没在院墙外，缓缓转身回屋。
吴显安在回吴九安家的路上，心里隐约感觉不安，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由加快脚步。
还没到院门口，却见院子外面围了一圈村民，院内传来阵阵哭声。
吴显安心里暗道：“糟糕！”小跑着进了院内，直接奔进里屋。
只见四姊妹跪在床头哀嚎，吴九安已经魂归天外，他的手耷拉在床沿上，一双眼睛微微睁开，嘴巴张得老大。
吴显安越过姊妹四人，把吴九安的手摆好，低声说道：“兄弟，你安心上路，孩子们有我。”
一边用手抹吴九安的眼皮，好一会儿吴九安才闭上了眼。
吴显安叫香草找来三枚铜钱，一枚塞进吴九安的嘴里，然后用手捏他的腮帮子，直到嘴巴合上。接着打开他的手掌，一只手握一枚铜钱。
做完这些，吴显安叫过香草：“先不忙哭，你听我说，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家主，现在你爹还没下葬，你赶紧去张罗一下，我去乡里替他买副寿材，村里的道士没事总在那里待着，顺便找他回来做法事！”
香草忙跪下来给吴显安磕头，感谢他的帮忙，吴显安忙把她扶住。
叮嘱完姊妹几人，吴显安马不停蹄地回家骑自行车，半路上碰到闻讯而来的凝香。
吴显安交代她先安排姑娘们到亲戚家报丧，才稍微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