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谢空青你是猴儿吗?
苏家父子相对无言,心里却都隐隐冒起了一股说不出的不安。
如果大乾在战时落败,且持续下去的话,本就令人忌惮的大邺定会抓住这次机会乘胜追击,借机壮大自己的实力。
若大邺成长到了不可控的地步,战火会不会失控的蔓延到别的地方?
如果岭南……
苏城稍微一想就惊起了一身冷汗。
他马上就抓住苏澈的手说:“别等了,马上就给岭南传消息。”
“转告王爷,务必做好万全之策!”
毫无准备的话,一旦战火燃起,对岭南而言绝对就是灭顶之灾。
苏澈被他的话惊得心头猛地一跳,底气不足地说:“淮南王真的会疯到这份儿上吗?”
身为大乾兵权最重的王爷,镇守一方。
他要是避之不战,导致大乾陷入绝境,那留下的可是千古骂名,谢空青他真的会……
“这人言行难测,走向成谜,谁能猜得准他是什么盘算?”
苏城苦笑道:“眼下唯一能奢求的就是他能尚存几分良知,不要把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
谢空青要发疯要背负一世的骂名不打紧,可景稚月绝不能受他的牵连。
他们岭南的王女,必须是干干净净的!
这边紧锣密鼓的安排着各种事项,生怕出现半点不测。
另外一头的谢空青和景稚月却是一副难得的岁月静好。
山间僻静的小庄子里,不大的宅子里没有多余的仆人,只有一个看门的老者和面皮青嫩的小童。
在这种环境下,想要有人伺候就等同于是痴人说梦,吃喝住行都要自己动手,就连每日吃的东西都要自己现去地里或是山里薅,当日饭桌上会有什么,全看当天的运气怎么样,一切皆在天意。
因为运气不佳,谢空青和景稚月已经两天没吃上肉了。
一天三顿全是素。
景稚月不觉得有什么,谢空青却在暗暗龇牙。
“你那鱼养得这么肥,给我两条怎么了?”
老者满脸警惕地看着他,咬牙的弧度比嘴馋的谢空青还大。
“两条?”
“我养了两年总共就得了十六尾,你来头一日就给我嚯嚯死了八条,现在就只剩下这么点儿了,你是怎么狠得下心接着薅的?”
这是养在冰泉里的鱼!
堪称灵丹妙药!
为了能得几条成果,老头儿一年不眠不休的守着,好不容易伺候大了几条全被不识货的糟蹋了!
谢空青糟践人家来之不易的成果没有半点心虚,眼神还一个劲儿的朝着鱼池子里打转。
老者防贼似的往前走了半步,撸起袖子说:“你再看一个试试?”
谢空青不信邪地冷笑:“看看算什么?”
“我今儿非得捞!”
“你站住!”
“我不!”
稀里哗啦的一阵水声脆响,听到动静的景稚月推开竹窗探头,看到被扔到鱼池里的谢空青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们总共在这里住了八天,她就看谢空青花式挨揍看了八天。
这货不知是五行欠打还是八字欠揍,在老者面前分明没半点胜算,可欠起来就是头铁,主打的就是一个执着。
回回主动挑衅,次次被迫挨揍。
要不是亲眼所见,景稚月简直没办法相信,楼下那个被老者抡起来花式爆锤的人,居然是在外头人鬼皆惧的淮南王。
更滑稽的是他挨揍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条鱼……
也许是注意到她的表情太微妙,挂在树杈上的半大少年撇嘴说:“他在家的时候是不是半点功夫都不练?”
“他这样儿明显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啊!”
景稚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挣扎了一下迟疑地说:“可能也是练了吧……”
老者听到少年的话明显下手更狠了。
她要是否认的话,谢空青会不会直接被当场打死?
来之前景稚月猜不到谢空青神秘兮兮要带自己去的是什么地方,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以后,她就非常庆幸自己的自知之明。
还好没白费力气瞎猜。
这地方谁能猜得到?
坐落于山涧之间的小院,靠山而生不问世事的老者和少年。
老者知道谢空青的身份,也知道他的来历。
他自称跟谢空青没什么关系,可言辞间明显是把他当成小辈看待。
下手教训嘴上叨叨半点不少,要是谢空青再年幼几岁,说不定他抬起的手就会揪住谢空青当摆设的耳朵,狠狠地拧上几圈。
谢空青在外头高深莫测阴晴不定,到了此处原地变猴儿。
一个避世的山涧深处,没有那么不怀好意的揣测和试探,也没有让人心累的纷争和厮杀。
听着水声,伴着风鸣,他彻底暴露了自己是由猴儿变成人的事实,各种造孽。
他在老者的咒骂和摔打中怒起捞鱼,为了吃完饭谁去收拾碗筷跟少年猜拳定输赢,甚至还会为了偷老者藏起来的好酒半夜出动,使出了绝顶的轻功最后还是被摁着暴揍。
可就算是一天挨了三顿打,他那点儿蠢蠢欲动的作恶之心还是半点不减,仍旧在伺机而动。
等他从水里艰难地爬上来的时候,战斗接近尾声。
老者负手而立霸气得不行,看着被谢空青以身躯砸得翻白眼露出水面的鱼,气得胡子都在抖。
“孽障!”
这就是个讨债的孽障!
孽障本人一手抓住翻肚的鱼一手抹去脸上的水,嘿嘿一笑冲着阁楼上的景稚月嘚瑟地挥手。
“晚上给你做红烧鱼吃!”
咚!
老者忍无可忍地朝着他的脑门上砸了个核桃,恼道:“你识不识货?!”
“这么难得的好东西当然是要拿来清蒸啊!谁家难得的珍宝好鱼拿来红烧了?!”
少年咬着干草认真附和:“师父说得对,必须清蒸!”
“啧,你们才是不识货呢。”
谢空青滴答着一身的水撑着池子蹿了起来,甩了甩脑袋上的水珠,还没说话就听到了景稚月刻意压制住的笑声。
见他抬头,景稚月意味深长地咳了一声,朝着角落里指了指。
“你看像不像?”
谢空青不明就里地转头,跟不远处站着甩头的大黄四目相对。
大黄是老者捡来养着的狗。
它大约也是嘴馋池子里的鱼,每日的固定行程就是来池子边上,冲着摇头晃脑的鱼甩尾巴龇牙。
可因为谢空青今日的炸水行动,蹲守在池边的大黄受了池鱼之殃,被溅了一身的水。
大黄还在不满的哼唧着甩水,可甩头的频率怎么看都跟某个人很像。
景稚月忍了半天实在是没忍住,扑哧一下就乐了出来。
她一笑,愣了半天的少年抚掌哈哈爆笑出声:“你看看你!”
“谢空青你跟大黄一模一样!”
“我……”
“你别说,是像。”
老者大仇得报似的,奚落了几句摸着胡子冷笑着走了。
被笑话的谢空青气不过似的狠狠一龇牙,仰头看着乐得嘴角不断上翘的景稚月,古怪道:“爱妃,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在给谁抓的鱼?”
要不是见景稚月爱吃,他才懒得下水挨这顿揍!
景稚月吃饱了肚子就撇开了厨子,面上不见半点心虚。
她忍着笑说:“谁让你技不如人的?”
“你但凡是再抗揍一点儿,那也不至于这么凄惨,你说是吧?”
“咿,你这是在鄙视我?”
面对谢空青飞起的眉梢,景稚月胆大地嗯了一声,点头说:“是啊,你要怎样?”
谢空青气极反笑,把那被老者看得比什么都了不起的鱼随手扔到地上,叉腰呼出一口气说:“很好,非常好。”
“瞧不起我是吧?”
“你会后悔的。”
景稚月听到这话心里莫名咯噔一响,想也不想就伸手去拉窗户想关上。
可她的反应还是迟了。
积攒了怨气的谢空青动作比鬼都快,窜天猴儿似的一下就蹿到了窗台上,顺着还没关严实的缝隙就往里挤。
景稚月忍笑忍得肚子疼,手上本来就没劲儿。
她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实在推不出去索性就撒开手靠在了窗沿上。
“谢空青,你是猴儿吗?”
猴子都没这么利索!
短短一会儿的工夫,谢空青是狗也当了猴儿也做了,这会儿可算是彻底的自暴自弃了。
他抓着散开的长发拧抹布似的转了一圈,踩着地上滴滴答答的水步步逼近。
“爱妃,你这样就不对了。”
“我辛辛苦苦给你捞鱼,你怎么能说我是猴儿呢?”
“谁家的猴儿知道捞鱼哄媳妇儿?”
“哈哈哈!”
景稚月被他这一通顺杆爬逗得眼泪花都迸了出来,艰难地止住了笑声说:“你站住。”
“你一身都是水,你别过来!”
“我为何要听你的?”
谢空青冷笑着说:“我今儿就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猴儿!”
话音落,景稚月只觉得脚下一空,腰间多了一双还带着水汽的大手,掐腰就把她原地提了起来。
失重感袭来,景稚月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她拍打着谢空青的胳膊咬牙:“谢空青,你撒开我!”
“来来来,好生看看你家的猴儿!”
谢空青大约是真的被揍皮实了,又或者景稚月那点儿不痛不痒的小拳头对他而言压根无用。
挨了几下乐得比花都灿烂,举着景稚月在半空转了几圈,在她濒临晕头转向的时候,终于大发慈悲把人放在了桌上。
一臂宽的小竹桌,坐上一个人后不可控的嘎吱作响。
景稚月笑得险些岔了气,扑腾着就要往下。
“好好的人,进了山就活得人嫌狗厌烦的,你赶紧走开!”
“我要是不呢?”
谢空青受了驱逐半点没撤,反而是把双手撑在桌面上,用自己的躯干形成一个不大不小却足以容纳下景稚月一个人的包围圈。
他脚下微动缓缓靠近,一眼不错地盯着景稚月笑出了泪花的眸子,轻到近乎暗哑地说:“我要是不放,你会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