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眼睛才是最会骗人的
大乾和大邺互为敌人已经持续百年之久,这些年虽无大型的战乱,可摩擦仍是在不断升级加剧。
双方也始终没有停下往敌国安插人手的小动作。
可谢空青这回借着帮褚庆双解毒的契机,拿到了蛰伏在玄甲军中奸细名单,因为景稚月的临时加价,还顺手收获了一份朝中奸细的名单。
毫不夸张的说,褚庆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冒险把大邺积攒多年的人脉一口气打包卖了。
当然,在这场不能说出口的交易中,占便宜的人只有谢空青。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内安住了,拔除了所有可能的钉子。
至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人家现在还在大发雷霆想抓凶手呢,他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景稚月嘴里说着你很棒,脸上的表情写的却是你真的很无耻。
谢空青见了也不在意,悠然一笑轻飘飘地说:“总之,还要有劳王妃了。”
“呵。”
景稚月面带不屑抱起了胳膊,等褚庆双进来的时候,脸色也谈不上多好看。
跟之前的碰面不一样,褚庆双今日是以大邺公主的身份来访的。
一身火红的锦衣被她穿出了不一样的利落,身上的气势也足了很多。
而且她今日还上了妆。
妆容精致下的美人儿多了几分不可说的娇媚,却也暴露出了某些无人可知的细节。
例如她身上的毒已经压不住了。
景稚月不紧不慢地拨弄着桌上的笔不说话。
褚庆双看到纸面上截然不同的两种字迹,眸光无声一闪后笑笑说:“淮南王待王妃还真是用心良苦,连两国在北疆的布阵边防图都拿出来哄佳人开心了。”
边防图这种东西素来是机密。
军中的寻常将领都很少有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可谢空青却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拿出来让景稚月画着玩儿。
谢空青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淡淡地说:“本王连玄甲令都给得,区区一张图算得上什么?”
“也是。”
褚庆双不愧是距女皇之位一步之遥的人,被奚落了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就说:“那日见二位舍命救对方时本殿就感叹你们的夫妻情深,只是到了今日才明白,本殿那日看到的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二位好深的情分。”
她话里话外半酸不苦的,听起来字字都刺耳。
景稚月没了耐性,仗着四下无人索性就说:“你身上的毒不疼了?”
褚庆双无声一顿。
景稚月冷笑道:“疼都闭不上你的嘴。”
谢空青少有见她如此锐利的时候,忍俊不禁地弯起了眉梢。
沉默窒息一瞬,褚庆双的神色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她要笑不笑地看着景稚月,笑道:“王妃的确是性情中人,今日是本殿冒犯了。”
给了台阶顺梯下。
景稚月懒得跟她纠缠,站起来就说:“废话既然说完了,那就来吧。”
早点把说好的事儿做完,也省得她见了这人就心烦。
冰室内,褚庆双进去后就很自觉的走向了之前坐的位置。
景稚月嘴上沉默手上动作飞快,进入尾声时褚庆双突然说:“王妃了解淮南王吗?”
“怎么?讽刺不成改挑拨了?”
面对景稚月的反唇相讥她没半点意外,笑笑就说:“本殿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多嘴提醒王妃一句,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她任由景稚月割破自己的手腕逼出了毒血,在逐渐变的苍白的面色中镇定自若地说:“人的眼睛是最迷惑人心的,有些时候,还是当谨慎些的好。”
她这话说得不中听,可字里行间却并无恶意。
只是景稚月听不得不喜欢的人叭叭,想也不想就说:“我是否了解他并不重要,起码有一点我是能确定的,作为我的丈夫,他起码不至于害我的性命。”
“可三公主你就不一样了。”
她刻意放缓了语调,幽幽地说:“与虎谋皮,你真的可以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么?”
谢空青坑人绝不手软,这一点得到过无数印证。
而他现在最想坑的人大约就是眼前的人。
褚庆双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唇,在景稚月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失笑道:“王妃就那么笃定,自己不会有被刀尖所向的那一日?”
“那你又怎么知道,刀尖的另一端握刀的人是我?”
景稚月笑眯眯地双手一摊,玩笑似的说:“公主殿下,有些你看到的东西不代表就是你所想到的,同样的话送给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
褚庆双坐在原地沉默良久,唇边缓缓溢出了一抹难掩的讥诮。
是啊,眼睛才是最会骗人的……
而在这一场棋里,谢空青才是手段最高明的猎人。
至于输赢,不到图穷匕见的那一步,谁又能提前预知到自己的结局?
褚庆双来得高调,走的时候也高调。
她像是完全不避讳有人知道自己来过,大摇大摆到堪称嚣张。
景稚月放下笔问:“跟着她一起来的不是还有二皇子么?怎么感觉最近好像都没听到二皇子的动静?”
正在看书的谢空青头也不抬地说:“你说他啊,病了吧。”
“病了?”
“对呀,病了。”
谢空青不紧不慢地说:“大邺来此千里迢迢,水土不服也是常有的事儿吧。”
景稚月眉梢微妙而扬,捏着笔上的穗子玩味地说:“那你觉得他这病还会不会好?”
谢空青故作认真地想了想,转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觉得大约是好不了了。”
褚庆双不会让他有机会好起来的。
话说开了他懒得装,走过来拿起景稚月抄的东西看了一眼,抓起她的手就握笔开始标注。
他在舆图上的一个角落画出一个圆圆的圈,微不可闻地说:“他母妃得宠,在大邺素来强势,不久前还从大邺皇帝的手里拿到了这块的兵权,这里紧邻着的就是褚庆双的封地。”
同为皇位竞争对手,一旦对方有病那必然是要趁机索命。
褚庆双不可能对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手软。
所以二皇子此行来时风光无限,可他注定是回不去了。
景稚月满是唏嘘地摇摇头,抓起笔杆子把圈里的位置涂黑,撇嘴说:“有些人的心呐,跟这墨一样。”
黑得没边儿。
谢空青把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低笑出声,被不耐烦的推了几下,索性拉着景稚月站了起来。
“正巧你提了,带你去看个新鲜的。”
“新鲜的?”
这话几个意思?
在抵达目的地之前,景稚月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谢空青口中所谓的新鲜的,指的是新鲜的人。
但是从某种角度而言他也的确没说错。
挂在架子上的人还活着呢,但是他将会变得非常新鲜的尸体。
景稚月踏入刑房第一步马上就想后退,可一只横出来挡在她腰上的手却拦住了她的退路。
谢空青半搂着她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贴在她的耳边低低地说:“我说过,抓到了下手的人会带你来看的。”
“我把人都抓来了,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