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刀尖对人
第二天下午,谢空青不请自来。
景稚月看着脸上仍带苍白的他莫名一顿,奇怪地说:“你怎么来了?”
“伤口不舒服?”
谢空青好笑道:“没事儿我就不能来?”
“你最好是不来。”
景稚月翻了个白眼就要走,可脚刚抬就被拉住了手腕。
“换身衣裳,我带你去演武场。”
???
景稚月顶着一脑袋雾水被谢空青推入了里间,屏风一拉这人背对着她就不走。
“快点,别磨蹭。”
她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隔着屏风的视线落在谢空青的胳膊上,没好气地说:“你真那么迫切的一心求死吗?”
“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不影响。”
谢空青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的话,张嘴就是催:“麻溜点儿,不然我进来帮你换。”
面对不要脸的可以骂,实在是不要命的可以杀。
可遇上谢空青这种脸和命都不稀罕的,景稚月一时间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她忍着不耐烦换了身练武的衣裳,然后就被谢空青拽到了演武场。
演武场里空无一人,景稚月熟悉的箬竹也不在。
她看到谢空青去拿起了鞭子心头一阵打颤,话还没出口手里就多了一柄鞭子。
谢空青站在她的身后握住她的手腕,抬手一抽在空气的撕裂声中低低地说:“看好了。”
对常人而言难以驾驭的鞭子在他的手里变得无比听话,堪称是指哪儿打哪儿。
他话也不多,身体力行的教导间总能准确的抓住该有的精髓,原本一知半解的东西都在他的动作中变得简洁明了。
景稚月不知不觉间听了进去,等鞭子被抽走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手腕发酸,日头甚至已经开始逐渐偏西了。
谢空青递给她一杯水,戏谑道:“我跟箬竹谁教的好?”
景稚月哑口无言地眨了眨眼,默默接过杯子微妙道:“所以这就是你把箬竹派出去的理由?”
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比她教的好?
谢空青毫不掩饰自己的私心,嗯了一声坐下来就慢悠悠地说:“你知道习武最大的用处是什么吗?”
景稚月捏着杯子心不在焉地说:“强身健体,锻炼体魄?”
“你糊弄小孩儿呢?”
“我……”
“是为了杀人。”
谢空青转了转手里的茶杯,盯着杯子里泛起的涟漪不紧不慢地说:“伤不了人的武艺,学来无用,不学也罢。”
“可箬竹没教会你怎么杀人。”
景稚月在某些方面足够心狠,手腕也绝对强势。
可她好像从未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怎样的。
握着利刃却不会伤人者,迟早为人所伤。
谢空青以水代酒对着她隔空举杯,笑道:“你要学会把刀尖对准别人,这就是我要教你的。”
景稚月本来想反驳说我没事儿杀人做什么,可话未出口就听到谢空青说:“明日起,每日早上我会在这里等你。”
“等你学得差不多了,我再带你去看看别的。”
谢空青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轻松极像说笑,景稚月当时也没放在心上。
开什么玩笑?
因为万寿节玉鹰发狂一事,现在外头已经彻底乱成一锅粥了,谢空青时刻处在风口浪尖,他哪儿来的闲工夫跟着自己耗?
可最后的事实证明,有些猜测还是不能来得太早。
第二天,第三天……
往后持续的半个月,谢空青当真是做到了每日都到。
而且他教的不仅仅是鞭法。
望京的权贵世家,大乾的权利谱系,上至宫廷内闱的秘闻丑事,下到官员权利争斗中的无声厮杀。
他以棋喻人,用棋局表局势,在谈笑间把整个大乾上下都剖析成了一幅摊开的壁画,完完整整的展现景稚月的眼前。
说完了大乾,他开始说大邺。
让人惊讶的是他对敌国的了解不比大乾的弱,开口时以旁观者的角度入手,不管是评价还是分析都比常规接触到的客观很多。
谢空青就像一卷藏在内阁最深处的书卷,上头密密麻麻落满了无数不为人知的痕迹,每一处都是从别处难以知晓的惊喜。
景稚月被迫听着那些晦涩复杂的关系图,试图理解的同时还要提防着谢空青提问。
因为谢空青的悉心教导,她突然就从无所事事变得极为忙碌,每日都沉浸在一些陌生的知识里难以分神。
就在她忙着消化的时候,福子带着欣慰的笑来了。
他是真的很欣慰。
这半个多月来,王妃为王爷悉心医治伤口,王爷当上了王妃的良师益友。
两人相处的时间比之前全部合起来的还要多,而且也不见争执了,非常和睦。
要是这种情形能持续下去,小世子指日可待啊!
福子想象着府上多了小娃娃的美妙乐得见牙不见眼,走近了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全然不避讳在场的景稚月,张嘴就说:“王爷,王妃,大邺三公主来了。”
褚庆双?
正在低头绘舆图的景稚月微妙抬头,要笑不笑地说:“那事儿刚有个结果,她这就赶着来了?”
而且还光明正大的走了正门。
她不怕被人怀疑么?
谢空青见状往她绷紧的手上丢了颗松子,打趣道:“你是不是忘了,咱们拿了人家给的好处,可她身上的毒还没解完呢。”
之前时间仓促,景稚月只能是匆匆帮她压了一下。
可掐指一算,时间好像是差不多了。
景稚月啪的一下把笔扔桌上一扔,板着脸说:“我比不得王爷心胸宽广,做不来以德报怨的善事儿。”
尽管猜到了褚庆双把玉鹰引向自己和谢空青,大概是为了把谢空青从乱局中摘出去。
可想到那天的惊险,她现在还是一肚子火气。
谢空青一听她这调调就止不住的好笑,弯了弯唇招手说:“过来,我跟你说。”
景稚月将信将疑的凑过去,等谢空青说完了,立马就狐疑地飞起了眉毛。
“你之前说的条件是这些?”
谢空青带着矜持的骄傲点头。
景稚月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露出个无语的表情悻悻道:“那你的确是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