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百回 张山走媳妇丢魂 清志骂院长失尊
有一个多月了,尹成钢觉得应该回家一趟看看。星期六要下班的时候,他向孙奎、张雅静交代了一下,就坐上吉普车向伊岭镇出发。从后洼子乡所在地到武安县城有一段是土路,车速比较慢,等到了柏油路的时候,车速明显加快,风驰电掣一般。回到了家,儿子、女儿都已经放学了。妻子商东阳正在收拾饭桌让孩子们吃饭,是玉米碴子粥,烀的土豆。全家人看到他回来了,都非常高兴,问这问那,脸上呈现出往日里没有的笑容。两个孩子换着班的喊爸爸,喊得他眼泪都要从眼眶里冲出来。尹成钢让司机吃完饭再走,司机忙着赶路推辞了。他告诉司机,星期一早上早一点来,接他上班。司机走了,一家人围着地桌兴致勃勃地吃着很平常的晚饭。
尹成钢端起了饭碗,吃了两口,问商东阳:“许国民去世了,她许二婶怎么样了?”“许国民有病拉了不少的债,他倒是撒手人寰、一身清净。可她二婶完了,瘦的像一根火柴棍儿,天天以泪洗面,长吁短叹,寻死上吊的,这才消停几天。”“听没听说,拉的那些债咋整了?”“就是这件事才让她二婶闹心哪。前几天,张山发了善心,让他姐姐到她二婶家传信儿,借他的那两万元钱不要了,而且还说,借别人的钱他还可以帮着还。”“这个张山还真行,发财了不忘乡亲。”“我们姐几个都在猜测,张山是不是看上了她二婶了,要娶她为妻呀!”“吃完饭,买点礼物,咱俩到她二婶家看看,表示关心。”
张山媳妇徐淑贞,贤惠、能干,眼光看得远。她是伊岭镇最早经商的一个。她的亲属在县城花低价给她买了一个闲置的铁皮亭子,她就把它立在了伊岭镇东街十字路口南侧拐角处,经营食品、小百。她热情、周到、温和,总是笑着脸,百问不烦、百拿不厌,现钱、记账都行,赢得了顾客的心。亭子虽小,卖货的人不断,生意兴隆。她艰苦奋斗、持之以恒。冬天三九,她在亭子里不怕冷,那可是不生火的地方,亭子是冰房;夏天三伏,她在亭子里不怕热,铁皮都被晒得滚烫,亭子是蒸笼。一年一年的,零钱凑上了整钱。资金积累多了,她就与张山商量买了临街的商业用房。条件好了,冬天烧上了暖气,三九天像春天般的温暖;夏天吹着凉风,三伏天迎来了秋天般的凉爽。可是,她的身体成年累月、积劳成疾,终于在套取高额利润后支撑不住了,到省城大医院一诊断,是癌症晚期。回来后不久与世长辞,年仅四十三岁。
徐淑贞走了,与张山告别了夫妻生活,告别了她一手经营的小店,告别了她刚成年的女儿。人们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就像死灰不能复燃一样。可张山却神魂颠倒、一反常态。昔日在店里神气地经营生意的样子一扫而光;而是离开了店房,走大街进小巷,呼喊着徐淑贞的名字。有的人说笑话逗他,他停下脚步说,我家淑贞一定会回来的,不要多久就会回来的,她可能是在托运服装的路上遇到了麻烦,找一找警察叔叔就会给解决的。她聪明、能干,什么麻烦都不会难倒她。他心中有数、胸有成竹。
张山的姐姐张玉翠,看到弟弟这个样子心急如焚、忧心忡忡,在亲戚朋友的启发指导下,找了两个年轻力壮的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去治疗。他在精神病院住了一个多月,才有些好转。回到家后,虽然不去大街小巷,从早到晚呼唤徐淑贞的名字,但他就是感到精神振作不起来,总像是什么东西丢了似的东张西望。张玉翠对他不放心,天天来门市催他坚持营业,意在通过做买卖与顾客交往,去清除他内心的缺失与悲伤,慢慢地恢复正常。随着时间向前,他表面上有些好转,但内心的创伤并不能完全愈合。他对门市买卖失去了热心,感到厌倦。对那每天营业额的多少也失去了兴趣,手里查着钱感到的不是快乐,而是失意和厌烦。他现在所需要的并非是滚滚而来的金子,而是失去的缠绵悱恻的男女情感。
忽然有一天,齐玉娟去他家,因为许国民治病需要钱,实在是没有地方借了的时候。齐玉娟的不期而来,张山兴奋地鬼使神差一般,从炕上一跃而起。他觉得她飘然而入,如同仙女下凡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不知所措、欣喜若狂。她说借一万元钱,他给查出来两万。临走时还一个劲地献殷勤,只要用钱,二妹子你就来,咱是谁跟谁呀,你大哥有,你张嘴一定让你闭上。她拿着钱千恩万谢,走了。他送出大门外,还在外面站了很长时间,直到她无影无踪了,他才怅然若失地回到了店里。从那以后,齐玉娟的身影经常来到他的眼前,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他希望许国民快点走吧,她就会来到他的身边。他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好。张玉翠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她的担心和忧虑开始消退了,愁眉苦脸变成了眉开眼笑,逢人便说她弟弟好了,跟正常人一样了。
尹成钢、商东阳吃完饭,收拾停当,到商店里买了几样果品向齐玉娟家走来。黑夜降临,街灯昏暗地照在街面上,车辆、行人都很少。齐玉娟的家在伊岭镇东街北面,两个人穿街越巷,来到了她家门前,推开门进到了屋子里。齐玉娟看见尹成钢、商东阳来了,脸上勉强着笑,跟他俩打招呼,沏茶、拿烟。
许国民与齐玉娟有一个男孩,已经二十一岁,订婚了,可是因为家境衰败无钱办喜事,女方已经提出解除婚约。先前许国民在世,看人家是镇党委书记的儿子,攀龙附凤罢了。还有一个女孩,十五岁了。儿子没有在家,只有女儿在家陪伴妈妈。
尹成钢、商东阳说了不少安慰的话。齐玉娟听了安慰的话,虽然知道不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但心里热乎乎的,感到温暖和快乐。时钟一点儿一点儿地向大数字走去,夜越来越深了,他俩向她告辞。两个人回到家躺在炕上,还在谈论着齐玉娟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这日子可怎么过呀?真难为了她。
第二天,尹成钢、商东阳去会尹成君、齐东华到尹成铁那儿去看望母亲。几个人买了母亲喜欢吃的果品,还有青菜、熟食。高玉兰的身体好多了,精神很好,说话的声音也比较清楚了。午饭的时候,哥几个陪着母亲。在饭桌上,哥几个议论着工作要好好干,上靠领导,下靠群众,遇到事情多思量,三思而后行。
下午,尹成钢走了几家亲戚、几家朋友,最后来到了尹成骏家。尹成骏说啥也要留他吃晚饭不可。吃饭的时候,尹建平也过来了。酒桌上说了一些村上的事。各喝了三瓶啤酒才结束。尹成钢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街上也有刚喝完酒的人,三五成群、男男女女、吵吵闹闹、拉拉扯扯。他加快脚步绕过,街灯不明,也看不清是谁。回到了家与商东阳说搬家的事。她问:“什么时间?”他说:“把地种上,秋天收拾完了再搬家,收成好了可以多卖几个钱。”他走了一下午,有些疲乏,就张罗睡觉。
星期一早晨六点,吉普车开到了院子里。尹成钢与妻子、儿女打着招呼,就上车走了。八点三十分,车开进了后洼子乡政府的院子里。他进到办公室就忙了起来。
临近中考的时候,龚志和来到了书记办公室,来找尹成钢,请示他,中学中考时一点资金都没有,吴校长请求一千元钱,解决燃眉之急。他也没有多想,就在借款单上签了字。他问龚志和:“吴校长的住房什么时候盖呀?”“他说过盖房的事,意思是现在不行,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张罗自己的事。他想在暑假的时候盖,暑假里时间多,够用,一个月之内怎么也能完工,秋季开学的时候或秋收以后就能搬过来。”“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他这个人工作认真,头脑灵活,眼光敏锐,善于发现问题,也善于拿出办法解决问题。他来后重点抓教师的出勤考核和教案考核。他跟我说过秋季开学后,要把课堂教学效果考核、期末成绩考核,也纳入对教师考核的范围内。现在学校工作有序向前、有条不紊。吴会山是个人才,是实干家。”龚志和带着自豪和夸赞的语气,一字一板地叙述着。
尹成钢想了想,又问:“他考核教师工作是个好的管理办法。那他考核完了,怎么处理呀?”“奖罚,有奖有罚,奖罚分明。他说,只奖不罚,是半个管理;有奖有罚才是整个管理。出满勤的有奖,缺勤的、缺课的,从工资中扣除。”龚志和有声有色、洋洋得意地说。好像都是他的英明决策似的。“奖与罚都要讲策略。尤其是罚,那可是涉及到教师的个人利益。要多做思想政治工作,讲清楚奖罚只是手段绝不是目的;奖罚都是管理,意在贯彻党的教育方针,办好学校,提高学生成绩。俗话说得好,重奖之下必有勇夫,重罚之下必有懦夫。奖罚这种手段运用恰当,事半功倍。但又是一件很难的事,尤其是罚,很容易产生矛盾和激化矛盾。你转告吴校长,有事多与班子成员多研究,与群众多商量。多思多想,慎重从事,牢记欲速不达。注意群众情绪,关心群众生活,研究工作方法。多做引导、启发,少僵化或者不僵化。多搞点感情投资,人心向背定成败。你勤去看看,不仅对吴校长多指点、多疏通、多支持,发现问题,帮助解决;还要深入教师中、学生中,听一听他们的意见,也要帮助他们解决实际困难。”龚志和答应着,很高兴地走了。
九一年中考发榜了,后洼子中学的中考考生被中专录取三名,一中录取两名,中师录取一名,共计六名。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轰动全乡,也传到了邻近乡镇。临近的乡镇学生家长也都奔走相告,准备秋季开学的时候,把子女送到后洼子中学读书,宁可花点借读费。吴会山更是高兴,回家一说这个消息,妻子儿女喜不自禁,都为他鼓掌,把他当做英雄,能成就大事业的人物。左邻右舍也都来他家说些恭维的话,奉承他初出茅庐就火烧博望坡,名声远扬。
龚志和在暑假的时候,催促吴会山抓紧建房。帮助他选房址、伐树木、找施工队、找车拉砖。吴会山在后洼子乡的后街选了一个比较僻静,离学校较近的地方,盖了两间半砖平房。自己进料,工程队干活。工程定价一千元钱,开工时间七月二十日,交工时间八月十二日。工程队速度比较快,质量也比较好,按时开工,按时竣工,说话算数。吴会山定于八月十六日搬家。去了一台二八胶轮拖拉机,三台小四轮拖拉机,一趟就把家搬来了。
搬家后的第二天,尹成钢、孙奎、张雅静、龚志和,特意去看望吴会山。到屋里坐了有近一个小时,茶水喝了三杯。龚志和还来了烟瘾,抽了三支红塔牌香烟。抽得屋子里烟雾缭绕。吴会山说啥也要请他们吃顿饭,表达知遇之恩。尹成钢以工作忙推脱了。吴会山把家搬来后,工作更认真、更勤奋。学校各项工作进入了快车道,教师的工作热情高涨,学生的学习态度端正,社会评价越来越好。
秋季开学了。薛银香没有被择优录取到武安县一中,叶灵芝来找尹成钢,他就把薛银香送到了霍林一中读高中一年级。梁思淼看在老同学的面子,自费款分文未取,还白给了一套书,帮助安排食宿。
金秋季节,清风点爽、阳光明媚,一个丰收的年景来到了农民面前。后洼子乡党委书记兼乡长办公室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对阶段性工作进行总结。主要是突出七个方面的问题,从各自分工的那方面谈起。
张雅静汇报了后林村的领导班子建设,对宣传委员耿忠实任村党支部书记的工作给予肯定,对村长尤良金、副村长俄占山的工作给予高度评价,尤其是提到了俄占山的工作。夸他有能力、有魄力,敢说、敢管、敢干,农村工作就需要这样的雷厉风行的干部。耿忠实对有些细节做了补充,并提出后林村党支部已经吸收俄占山为预备党员,请党委审议。他把俄占山的入党志愿书和相关材料送到了张雅静面前。张雅静把其中的重要部分读给大家听。根据俄占山的申请,他本人的实际表现,和后林村党支部的意见,党委会对俄占山为预备党员的议题表决通过。
张雅静还把街道委员会的组建工作做了汇报,街道主任林俊杰有工作能力,会干事、能成事。街道工作正常开展,脏、乱、差,有了改变,尹书记提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形势大好。
龚志和对医院改革方案实施,做了全面叙述。他说,各村都非常支持、主动,都腾出两间办公室,一间做诊室兼处置室,一间做药房。群众也都满意,看病难、买药难,得到了彻底解决。医院内人浮于事,无所事事、坐吃山空的局面得到了根本改变。村长们也都高兴,说从某种角度,打更、护院的都有了。医院改革方案的实施一举三得,医生高兴,群众高兴,村官们高兴。合作医疗有些难度。一个是个别群众十元钱他都不交,持观望态度。不交的不享受政策坚决执行。另一个是小病说成大病,无病呻吟,故意捣乱。前些日子,有个人来医院看病,田院长亲自参与会诊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但他非要住院治疗不可。田院长没法了,你住吧,一天三次青霉素钾肌肉注射。青霉素钾打上了,可真疼啊,咱们打过的人都知道的,从臀部扎进去,都疼到了脚后跟。第二天早晨,护士来到了病房,这个人说啥也不让扎针了,说病好了,今天得出院了。护士找到了田院长,田院长领两个男医生来到了病房,对那个人说,不扎不行,有病不扎针,病能好吗,啥病一夜就好了,药针水都抽好了,你不扎给谁扎去呀,不扎不行!三个大男人把着那个人,硬是让护士把针扎了进去。装病的那个人就像杀猪时,猪似的那样嚎。不到一个时辰,那个人装着去厕所,偷偷摸摸地一瘸一拐地跑了。什么东西都没有拿,连被褥都没有拿,自己回家了。是家人来了,把东西和被褥,给取走的。说到了这里,把党委会成员逗得哄堂大笑起来。笑够了,龚志和继续说,像这样的人不能用常规方法对付他,这样的招法好使、管用。尹成钢插话说,这只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方法,还是加强说服教育,加强宣传力度为好。
龚志和还谈了九年义务教育和学校工作。他说,落实每个初中学生给半垧地做奖励,一开始,各村各社都有阻力。阻力来自不是群众,而是领导。有的村社的机动地都已经卖光了,有的钱也都花光了。尹书记说得好,有阻力、有困难,才能看出领导的水平和领导的力度,啥事都容易,还用咱领导干啥呀。办学校是培养接班人和新型劳动者,关系到国家发展的大事,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后继有人的大事,是追上美国的大事,必须抓好,再难也得抓。难到二万五千里长征,难到上甘岭战斗不成。尹书记的话对我们是指路明灯,鼓舞我们下定决心去战胜困难。对那些有阻力的地方,首先认真做工作,耐心说服教育,实在不听的,就坚决拿掉他,不让他做村社领导工作。这个招真灵。正确的决策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学校那边也出现了压力。学生突然增多,原来闲置的桌椅都派上了用场,还是不够用。单人桌两个人用,凳子不够,后来的学生就自己从家里带来。还有,就是学生的课程参差不齐,每个年级专设一个班,从低处讲起,逐渐跟上进度。有的家长偷奸取巧,孩子上学去了,这边地也给分了,也种上了,就不让孩子去读书了。我们反复做工作,最后孩子说话了,拿我做生意哪,让我去上学,其实是为了那半垧地,而不是为我的一生着想,给人家什么形象呀,太小心眼儿了!别说,这一句话,把当父母的说得哑口无言,无地自容一般,当即就答应孩子去读书了。今年秋季开学,又新打了二百套桌椅,入学率百分之九十八,今年的毕业率是百分之九十二。前几年的毕业率基本上是百分之四十左右,还是有水分的。填表上报的数字都是根据领导者的意愿填写的,假报数字。刚才说的,都是真实的,无半句虚假。都是自家人,假话过不了半天,窗户纸就捅破了。
刘清志对农村成立互助组、党员带群众、富裕帮贫困、贷款等问题,作了扼要总结。他说,各村书记、村长、社主任,对这一措施都说是件好事。利于群众发展生产,依靠集体的力量解决现实问题,能解决突出的问题。有的党员说,家庭联产承包制之后,真不知道党员还能有啥作用,在什么问题上起作用。通过互助组,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大显身手,为乡亲、乡邻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有的富户说,一台小四轮拖拉机种个十垧地、二十垧地,没问题。可过去自己家就那三、五垧地,拖拉机、农机具干闲一大半,是一个浪费,是生产资料、资源的浪费。这回成立了互助组,可以帮助别人干活,通过给别人干活自己也创收,多干多得。有的穷户说,一到春天种地就犯愁,啥都没有,别说拖拉机,马毛都没有。没钱买化肥、种子、农药不说,就连信用社看咱穷,都不给咱贷款,怕收不回去。这回以互助组为单位,把这个愁事给解决了。领导真有高招,真替穷人着想。信用社的信贷员说,过去一放贷款就犯难,富的不用贷,穷的不敢贷。这回好了,以互助组为单位,党员带头,富户担保,我们就啥都不怕了。现在看,这一方法确实有了效力,焕发了群众的积极性,脸上添光彩,生产掀高潮。最明显的就是春天做水种苞米,每个组两台或者四台小四轮,每天可种半垧或一垧地,连续二十天,就是十垧地或二十垧地。现在看,天老爷都长眼,感天动地呀!丰收在望胜往年,男女老少乐开颜;都夸党的领导好、书记令下冲在前!
孙奎接着说食堂的改革、自负盈亏的问题。他说,这项工作挺顺利,表面上挺好,有的人在内心得有些想法。这么多年啦,养成的习惯,一下子就改了,自己掏腰包吃饭。但是这项工作确实省钱,能把节约下来的钱,用在了农民身上,合作医疗就能办下去。
妇女主任齐连菊,着重讲的是计划生育的事。宣传委员耿忠实又讲点宣传工作的事。组织委员王占清汇报的是组织发展,党员教育的事。纪检委员总结的是加强监督和纪检工作的事。
尹成钢做了简要小结。他说:“今天,同志们谈得都很好。干了工作,就会有体会,就能谈出点东西。总的说,喜事多、忧事少。孟子说得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论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单位,都要有忧患意识,这一点,同志们要牢记。隋朝是怎么灭亡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隋炀帝只许报喜不让报忧。毛主席告诫我们,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以后汇报工作必须报忧。”他还根据大家的总结和当前的形势与任务,对今后的工作提出了明确要求。最后他对大家说:“同志们,工作辛苦了,犒赏各位。我请客,个人花钱,到晓妍饭店。”同志们都很高兴,心情也很激动,互相谦让着走出了书记室。
有一天,尹成钢在办公室正与孙奎、张雅静研究公共安全,防火、防盗的事。田忠亮敲门走了进来。看样子,田忠亮碰到了不顺心的事了,脸色很不好看,坐在沙发上喘粗气,好一会儿都没有说出话来。孙奎给他沏了一杯茶水,坐在了他相邻的沙发上,问他:“咋了,田院长,生这么大的气?”他又喘了一大口气,才说:“尹书记,孙主任、张副书记也在。你说那刘清志像个疯狗似的,跑到了医院狗仗人势,耀武扬威、狐假虎威,真叫人生气、恶心,令人作呕啊!什么副乡长,都不如个平民百姓!”他说着,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刘清志有个堂妹叫刘玉洁,在后洼子乡卫生院工作,护士。医院里新分来一个男大学生秦宝中,学的是中医。他在大学的时候处了一个女朋友,因为没有分到一个单位,就吹了。这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一天天的昏昏沉沉像丢了魂似的。秦宝中是田忠亮的表弟,他所以被分到这,就是奔田忠亮来的,以为各方面有些照顾,医术也能长进。田忠亮非常关心表弟的婚事,就托人把小学女教师鲁华介绍给他。两个人一见钟情,很快就进入了难舍难分的程度。有一天,刘玉洁成人之美,把自家的两把钥匙给了秦宝中一把,说自己丈夫不在家,他去娘家住。第二天早晨,刘玉洁回到了家一看,糟了,门没有上锁,装液化气的罐子没了,藏在被子里的三百元钱也不见了踪影。这下子可急坏了她,就去找秦宝中。两个人说话声很小,很怕被人听见。他听她一说,慌乱手脚,就与她跑到了她家,一看真的不见了液化气罐。锁头真的好好的放在外屋的窗户台上。他看此情此景,脑瓜门上的汗珠,一个劲地往下掉。别说那三百元钱了,就这液化气罐可就得两个月的工资,这如何是好。两个人把门锁上,没有声张就回到了医院。等到了午间,秦宝中把鲁华找来,一起到刘玉洁的家。鲁华对刘玉洁说:“我们俩出来的时候,都快天亮了,锁头给你锁上了。钥匙你一把,我一把,咱俩都有钥匙,锁头还好好的,你说是谁干的?”刘玉洁一听鲁华这样说,心里很不高兴,就冲了她几句。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秦宝中挡住了鲁华,不让她说下去。当即,秦宝中表示那个液化气罐,现在就去买,那三百元钱,以后再说吧,兜里没有那么多钱。随后,秦宝中和鲁华去了供销社用自行车驮回来了液化气罐,里面还给装满了气,交给了刘玉洁。后来有很长时间了,刘玉洁又找到了秦宝中,说啥也要那三百元钱。鲁华就不让秦宝中给,就这样发生了矛盾,这个矛盾有几个人从中调解,都没有成功。
刘玉洁一开始没有大张旗鼓地要,有她的小算盘。当天夜里,她并没有回娘家住,而是去了情夫的家里逍遥了一夜,图个痛快和新鲜。一开始就紧锣密鼓地要非露了馅不可,她怕,怕这个问题解决不了还会引发更大的问题。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在她丈夫没在家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回娘家住了两宿。过了段时间之后,才明目张胆地要了起来。时间一久,谁能说清楚是哪天、哪夜,在哪睡的。刘玉洁要,鲁华就是不让给。刘玉洁急了,这三百元钱没了,与丈夫说不清楚啊,就去找刘清志帮忙。刘清志一听火冒三丈,当即就来到了医院,到院长办公室与田忠亮吼了起来,什么你表弟不是人,没结婚就跟人家女的睡觉,自己不租房,白用人家的房屋,丢了钱还不赔。吼到最后不解渴,干脆就骂了起来。田忠亮哪敢还嘴,不是怕他呀,是怕张易侠呀!要是还嘴,这个院长还能当得了吗?田忠亮在办公室呆不下去了,一气之下就跑到了乡党委,告了刘清志一状。
张雅静也听说过这件事,记忆中是很长时间了。她对刘清志去闹田忠亮,认为不公平,与田忠亮有什么干系。她很气愤地说:“他刘清志跑到医院去闹啥,跟田院长有啥说的。东西丢了,钱丢了,双方都有责任。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好好谈一谈,商量一下,怎么办好,达成个协议。他倒好,兴师问罪。”孙奎也愤愤不平,说:“张三儿不吃死孩子,都是活人惯的。这刘清志玩硬的都玩惯了。惹是生非、专横跋扈。仗着自己的女人是县委副书记,横行乡里、肆无忌惮,有多少干部对他敢怒不敢言。田院长就是其中之一。他有啥了不起的,老虎屁股摸不得呀!”
尹成钢听了他俩的话,心里很明白其用意。他来后洼子乡任党委书记兼乡长以来,有不少干部明里暗里反映刘清志。他觉得过去的事不在他的任内发生的,不能去计较。应以他来后的表现为主。不念旧恶、既往不咎,才是人间正道。人间正道是沧桑。再说了,他还是要给张副书记点面子,万不得已不能撕破脸皮。也没有什么厉害冲突,前世无怨、后世无仇,只要过得去就行了。自从他来以后,刘清志对工作也很负责任,能力也不低,分工的工作还能按时按量完成。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不能求全责备,也不能听风就是雨。所以,他听到刘清志的闲言碎语不动声色。刘清志对此也有些察觉,内心有几分感激。
尹成钢看了看张雅静、孙奎,对他俩的借题发挥、指桑骂槐,想说点什么。但是一想,这又不是时候。说了怕引起他俩的误会,影响今后的配合,会给工作带来障碍。他让田忠亮先到隔间等一会儿。他问:“你俩看看,这件事怎么样解决妥善些?”孙奎说:“他这样嚣张不行,你得说他两句,他要是公然对抗,就向县委报告,让他去外乡工作!”张雅静补充说:“刘玉洁与秦宝中的矛盾属于民事纠纷,双方都有责任,由司法助理去管,以调解为好。”尹成钢想了想,说:“就按你俩的意见办。雅静,你去和田院长说说,再问他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张雅静走出书记室,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找来了田忠亮,说:“刘清志的事,由党委来处理,民事纠纷的事由司法助理来处理,尹书记问你还有什么意见。”田忠亮觉得,与自己表弟有关的这点小事,闹到尹书记这里,脸面也是没有光彩,只要尹书记管就行,没有别的要求。张雅静领着田忠亮去找司法助理,交代尹书记的指示。
刘清志装模作样的刚坐到自己的办公室,张雅静就来找他,告诉他,尹书记找他有事。这个时候,他真有点害怕,夫人的教训响在耳边。过去的党委书记,他干什么事都不过问。这个尹书记一过问,这话咋说呀,真还不知道说什么好。脑袋上的汗珠渗了出来,他用手摸了两下。他跟在张雅静后面,来到了书记室。
他的脸通红,站在尹成钢的办公桌的前面,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个劲地用手挠脑袋。他用检讨的口吻说:“尹书记,我一时冲动,对不起你,给你找了麻烦。全乡整体工作都够你忙的了,这点小事还来牵扯你、干扰你,实在是对不起。”他也会为自己开脱罪责,说:“田院长口气也太硬,变高了,了不起啦。我跟他说,你劝劝你表弟,不全给,给一半,行不行。他说跟他没有关系,他不介入。我说,你是院长,发生在你属下的事,不要说是你表弟啦,你没有责任?他说,事情没有发生在医院,他就不管,只管三尺门里,不管三尺门外。要不然的话,我能生气吗。”他苦笑着脸,毕恭毕敬的样子。
尹成钢笑了,说:“田忠亮来了,说这件事,你来了,也说这件事。看来,你们俩的内心都有苦衷,都有难唱的曲。世上的事有的时候很怪,双方都有理。你们俩争吵的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升级。他们那个矛盾是民事纠纷,张书记已经去通知司法助理,以调解为好。咱们听一听消息,再说。你也消消气,喝杯茶水。有一句话不知你清志愿意不愿意听。”他抹了抹头上的汗珠,说:“书记有话请明示。”“咱们这些人,在后洼子乡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有身份的人,有地位的人。我这话不高抬你吧!”尹成钢站了起来,明显地加重了语气。“书记放心,今后做事、说话,一定注意影响,不给党委、政府丢脸。”他无地自容的样子,面带愧色地说。
孙奎、张雅静在一旁听着,都用不好的眼神瞅他,他成了众矢之的。刘清志知道他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没有人会替他说一句好话,下台阶的话。他用舌头舔了几下嘴唇,说:“书记还有什么事,没有啥事的话,我就走了,今后保证改正。”尹成钢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他像个过街老鼠似的,灰溜溜地离开了书记办公室。
孙奎走过去,把门关严,冷笑了两声,说:“这个人,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看到他服软。以前,那你是没有看着啊。骄横得不可一世,以为他是彼得大帝哪。前两任书记在他面前,连点尊严都没有,好像他是党委书记。他对你,尹书记,不是当面说好听的,真还有点畏惧,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这个人阴毒,一定思量报复。”
不知刘清志对自己的话负责,说话、做事,注意影响;还是如孙奎所说,怀恨在心,思量报复,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