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十四回 国军相馆施巧计 警服闻讯拘建平
话说万中强拉着尹建平,一路上谁也没有跟谁说话。他俩来到了尹建平家,招呼建平媳妇把门打开。进屋一看,墙上的石英钟都半夜一点多。尹建平洗去手上的泥,很不解地问:“二叔,咋啦?多好的机会呀!”万中强说:“我反复想,心里也在斗争。你说赵玉婷是好惹的,还是许国军是好逗的?他家有后门众所周知。你前门进去了,那许国军后门走了。人没了,你抓谁去啦?半夜三更的,咱们两个男人,对着赵玉婷一个女人。那她要是耍起泼来,咱俩能说清楚啊?那可是赵玉婷的家呀!弄不好,说你个夜闯民宅!你还竞选村长哪,这件事还没有抖落清楚,村长在那边选举完了。那才是打不着狐狸惹身骚!”
尹建平突然觉得万中强在这一夜之间怎么聪明了哪?自己反而成了小学生,听他娓娓道来的训教。“你去县城买个照相机,傻瓜的,谁都能照。相片一拍,洗后各屯一撒,乡党委县纪委一送,那时就大功告成了。”万中强给他出了个计策。他听了一拍巴掌,说:“对呀,我咋没有想到哪?这个招,好,高!二叔,真有您的。明天,我就去县城,去买照相机。再买回两瓶好酒,买点好菜。明晚来这吃晚饭,连同二婶和小弟。”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万中强站起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信二叔的。这个证据拿到了手,许国军就臭名远扬了,就是可怜了赵玉婷。要是没有另外的差错,那个村长的交椅,也就十拿九稳了。我可要喝你的庆功酒宴啦!”“万无一失、谨慎从事。二叔,您就放心吧!”他自信十足地说。万中强起身告辞。他说:“麻烦二叔了,慢点走,黑灯瞎火的,别走进水坑里。”“路熟,没事的,你就放心吧。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家。”
尹建平送他出了大门,不一会功夫,他就隐匿在夜色里。四周一片宁静,偶尔传来远处甸子上,霍林河边的湿地里,几声水鸟的鸣叫,声音是那样的凄凉和哀怨。可能是白天它的伙伴被人类捉住尝鲜,它努力寻找却无影无踪,只得用声音来表达内心的呼唤和思念。尹建平向天空望去,黑洞洞地无边无际,那月牙挂在上面,星星眨着眼睛。那呼朋唤友的鸟也许正借着淡淡的月光还在继续飞翔,或落在了地上。期望着、等待着那一只伙伴回到身边,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旭日东升、霞光万道,可以看得很远。
尹建平回转身,回到了屋子里,躺在了炕上,思索着万中强的主意。把相片一拍,那就美了。要做个只露两只眼睛的护面罩,又可挡蚊子,又可看不清面目。想着想着,就稀里糊涂地睡着了。只一小觉,太阳就出来了。他懒洋洋的走出房门,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他看看太阳,太阳依旧光芒四射、蓬勃万里,给世界耀眼光明。看看天空,天空仍然是蓝蓝的,飘着几朵白云。那几朵白云逆着风向飘啊飘啊,不一会就把阳光挡在了里面。又过了一会,太阳光又从云层里钻出来,喷出更强烈、更耀眼的光芒。他伸伸腰,摇摇腿,做了几节中学时代的广播体操。他回到了屋子里想吃饭,拿起碗筷又觉得没意思,一点胃口都没有。他觉得胃里鼓鼓的,似乎昨天晚饭的食物一点都没有消化,全在胃里堵着。在媳妇的劝说下,他勉强喝了一小碗小米粥,又夹了两小块咸菜放在嘴里,咀嚼了几下就放下了筷子。他拿来牙刷,挤点牙膏,开始刷牙。刷了几下,觉得这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一来气,索性把牙刷摔在了脸盆里,拿起手巾往嘴上一抹,来到了门外推过摩托车。加油、点火,直奔县城而来。他媳妇站在那儿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看样子是心疼他。当那个村长干啥,折折腾腾地真犯不上。
尹建平来到了县城,跑到照相机专卖店。照相机的品种真还不少,就傻瓜牌的都好几种样式。他不懂这个,装模作样选了一会儿。他看好了一个三百六十元的傻瓜牌的照相机。售货员口若悬河向他推荐,这个机型,这个款式的,人买的可多了,是时兴货,一天能卖出十几个;外形好不说,质量也是上乘的,照出来的像和真的一模一样;这还有信誉卡,保证是真货,实行三包。他心里想,这个时候的买卖人真会说话,真能忽悠。他没有心思听售货员嘴皮子的卖弄,又买了一卷十八元五角的胶卷,按进了照相机里,试了几下,付了钱就离开了。售货员还在后面喊:哥们,你走好,再来!真热情,这年头,服务态度就是好,笑脸说话,笑脸相迎。他又到服装精品屋,心想,来了一趟县城不容易,得给媳妇买件时兴货。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那天在草原上,看见赵玉婷穿的套裙,可真漂亮。人是衣服马是鞍。他选了一件与赵玉婷穿的样式相仿,色彩也相仿的套裙。他又来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行政管理方面的书。要当村长了,得有点理论准备,说话办事得有理论依据。他在城里也没有心思吃午饭,就乐颠颠地骑着摩托车回到了家。
尹建平到家时,他媳妇刚躺下睡午觉。他把她喊了起来,说:“你起来,起来看看,我给你买的啥。”他把套裙捧在手上就像捧着珍珠玛瑙,庄严而神圣。她起来一看是套裙,正是自己向往已久的,还没有好意思开口要哪。她高兴地拿过来抚摸。他在旁边催她试一试。他帮着她把套裙穿好,对着大镜片一照,焕然一新、荧光闪烁、光彩媚人。可她这个时候却撅起了嘴巴,装成生气的样子,说:“你给我买瘦了,穿上有些紧,都鼓出来了,凸凹分明;这下身是不是太短了些,这腿显得太长了,你瞅这屁股箍得也太明显了。这要是在大街上一走,还不让人家把大牙笑掉,二牙甩出来老长呀!”听她这么一说,他有些急。他看赵玉婷穿在身上,判若两人,出水芙蓉一般,这才买了回来,没想到还惹来这一大堆话,心里不太痛快。他说:“你看人家赵玉婷,年龄比你还大哪,咋不怕把大牙笑掉,二牙甩出来老长哪?”她翻了两下眼皮,不耐烦的样子说:“人家是谁呀,都快当上了村妇女主任啦!”她一边说着,一边往下脱套裙。他更着急了,忙说:“别脱,别脱!歇一会,我领你去东头三婶家,咱就来个招摇过市,满街抖擞。让全村人、全镇人看看。我尹建平竞选村长,媳妇竞选服装模特,比翼双飞、龙凤齐鸣。”这样一说,倒把她说乐了,他俩都大笑起来,前仰后合。她说:“你真能扯,啥时候学的,还会胡说八道了!”他忍住笑,说:“说点真的,你穿着这套裙可真漂亮,我抱你一下。”他向前一步把她抱了起来,狂吻着她的脸蛋。她说:“你这是干啥呀,青天白日的。我穿上这套裙,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赵玉婷啦?”真让她猜对了,他的脑海里确实闪着赵玉婷的影子,形体迷人。身影虽离、精魂不散。“瞎说啥呀,她得比我大十岁哪。”“这个事还差岁数呀。那李易兰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兴趣盎然。有多少伊岭的好汉豪杰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看你二舅时不时地都往她那跑。”“瞅你,说啥哪,没边没沿的。”他抱住她,把她放在了床上。她媳妇有些着急,说:“看谁来咋整,育红班都要放学了!”他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说:“谁来怕啥的,咱这受法律保护,原配夫人。你看许国军和赵玉婷人家咋的了,欢欢乐乐。离放学还有两个小时哪,别吓唬我。苍天造万物真会安排,好的东西平均分配。就说男女吧,一半给男人,一半给女人。这要是像玉米那样自花授粉、传种接代,人世间的乱子会少多些。”他说着说着就抱住媳妇在床上滚起来。他觉得比新婚之夜都快活、兴奋。
两个人一阵高兴,收拾停当,尹建平领着媳妇来到了大街上。她穿着套裙,挺胸抬头,俨然是鸭群里的天鹅,神气极了。街上的人,认识的打招呼,都夸这身套裙又合身又漂亮;不认识的人也都送来惊奇、羡慕的眼光。到了晚上各家各户都热闹起来,议论尹建平领着媳妇逛街,那媳妇穿着套裙加彩三分、娇媚动人。大姑娘、小媳妇都嚷嚷着要去县城买一件新鲜新鲜;可别白活一回,也得时髦时髦。服装店老板张山闻风而动,四处张贴广告,伊岭镇的姐妹们稍等两日,即去西柳办货,卖时与霍林县城同质同价,如有差异退货赔款。过了两日,张山服装店果然挂出套裙,质的上乘,款式新颖别致,色彩五花八门,价格比县城便宜十二元,以二百六十八出售。姐妹们风起云涌,把个张山服装店挤得水泄不通。姑娘们、小媳妇们,都穿上五光十色的套裙,在太阳底下美呀、美呀!伊岭镇大街小巷套裙闪烁,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男人们评头品足,夸那家的媳妇穿上套裙浪,赞这家的姑娘穿上套裙美。这股风潮也波及到近村邻社。姑娘们、媳妇们,三三两两都奔张山服装店选购套裙。不到二十天,张山一共卖出套裙四百七十二件,盈利六万六千零八十元,一举成为暴发户。
不表张山在套裙风潮中获利而暴发,得说说尹建平买回照相机寻找证据是否得到了成功。
一连几天晚上,尹建平都去蹲坑守候,都没有发现许国军出没于赵玉婷家,他有些困惑,是走漏了风声,还是许国军真有第六感觉,料事如神?他晚上蹲坑,白天不睡觉也打盹。这样就耽误了不少活计。这可是忙季,别的人家都快产完头遍地了,他家的地才产了几锄头。雨水好,草苗长得都快,这可急坏了建平媳妇。她絮叨他:“这样下去,能过日子吗?地没有产多少不说,猪料你也磨不上,液化气你也不去灌,育红班老师通知明天开个家长会,你也去不上!你黑夜去守坑,白天打盹,这日子没法过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说着说着眼泪又滚了出来。尹建平眼看着竞选村长的日期越来越近,可证据还没有到手,火烧眉毛一般,急得连蹦带跳。媳妇这一絮叨,这一流泪,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翻身起来说:“睡点觉都不让消停。叨叨咕咕的、哭哭唧唧的,像个老太婆。”她更不高兴了,抢白他:“你当村长,当吃、当喝,还是当钱花?这耽误了农时,得少收多少钱!”他有些生气,提高了嗓门,有八度左右,说:“你还没当上村长哪,咋就知道当村长没有用!”她也不示弱,也嚷了起来:“要是当不上哪,一枪两眼。地荒了颗粒无收,来年吃啥、花啥!”“明天,雇几个人,干几天不就完事了。”他只得把调子降下来。自己办事就是不应人,难怪媳妇生气。她不听邪,嗓门一点也没有降,继续高亢,说:“说得轻巧。雇工可贵了,一天都要十二元钱哪!”“留那钱干啥,钱都快长毛了。”她没好气地说:“听孩子老师说,教育的趋势是大改革,谁上学谁花钱,上高中、读大学,一个孩子得十万八万的。孩子读书还不够哪,还长毛哪,你吹什么牛!”她真不让份儿,声音越来越高,话越来越多。
尹建平恼羞成怒,走到门外,拿起一把铁锨,高高扬起。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从屋子里腾地就跑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叫喊:“你打,你打!”他是想吓唬吓唬,没想到她还跑了出来,虎视眈眈,连吵连喊。他无可奈何,小不忍则乱大谋,就把铁锨撂下,堆起笑脸,说:“我是跟你闹着玩哪。”她瞪着眼珠子,有孙二娘的凶气,问:“闹着玩,有拿铁锨闹的吗?”他看她这个样子,惹她干嘛,撒腿就往外跑。她在后面喊:“跑了和尚,还跑了庙。除非你不回来。回来,我再跟你算账!”他回头瞅瞅她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答话,跑出了大门,随手把大门关上了。
尹建平向万中强家走来。进了院子,万中强正在修理犁杖,准备趟地。看见他来了,就让到屋子里,问:“怎么样,证据到手没有?”“到啥手,证据没有到手不说,还耽误了农活,他嫂子闹起来了,一会你去帮我转个面子。”“刚才,你二婶的弟弟来了说,一周之内,挂锄之后就开始竞选村长。你可抓紧。”尹建平有气无力地说:“我一定抓紧。二叔,我求你了,给我去转个面子,给他嫂子说说。”“等你二婶回来,让她去,她娘俩话好说。她去街上办点事,都半天了,快回来了,你等一会,咱俩说说话。”
太阳刚钻进西边的地平线,天空还飘着余辉,晚霞五颜六色,美丽极了。万中强夫妻俩领着孩子前头走了,尹建平随后跟着。进了尹建平家,万中强说:“他嫂子,还生气哪,别生气了,建平说给你赔礼道歉,他错了,让我们俩来做个证。”尹建平急忙接过话茬,说:“耽误了农活,这是我的不对。吵闹的事就算过去。你高抬贵手,给我两天时间。不成的话,我也就心甘情愿,天不作美吗。过这两天,一切正常,你看如何?”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小孩唱的儿歌:小两口打架是特意的,晚上睡觉是甜蜜儿的。
为了竞选村长,耽误了家中活计,夫妻纠纷动了说和人,就这么一说也就了事。日子还得过下去,吵闹就当做闹着玩,谁也没在乎,谁也没有往心里去。
尹建平决心已定,不拿到证据决不罢休。不过已经说好了,就这么两天期限,也不知道鲨鱼贪不贪食,这照相机能否派上用场。他戴上面罩,趁着夜色来到了选好的蹲坑地点。他等啊等啊,都半夜一点多了,真有点困。就在他眨两下眼睛的时候,就觉得一个黑影滚进了赵玉婷的院子里,无声无息。他阴郁、焦躁的心情豁然开朗。天老爷睁眼,你许国军果然来了。不过,你可真能熬时间,才来,让我好等啊!他由远及近,渐渐地靠近院墙。他左顾右盼,生怕有人发现。几秒钟的功夫,他就爬过院墙。鞋脱掉,光着脚,慢慢向前移动,手里捏着照相机。
尹建平蹑手蹑脚走到窗户前屏住呼吸,跪在地上侧耳细听。没有说话的声音。不明身份,不能乱拍,再等几分钟。四周寂静无声,树不叫、草不鸣。不一会儿飞来几只蚊子,在他的耳边换班地乱叫唤,搅得他心烦意乱。他心里骂道,你等着,不明事理的该死的蚊子。明天晚上,我在院子里烧它一堆火,让你们子子孙孙都葬在火海里。让你们来干扰我,破坏我的好事。蚊子不信他的诅咒,而且越来越多,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在他的耳边叫来叫去。这个时候从屋子里传出几声浪笑,又传来说话声。先是赵玉婷的声音,随后是许国军的声音。好你个许国军,让你激情,让你浪漫,让你抖擞。给你拍几张照片,教训教训你这个衣冠禽兽。他把头抬高一点,寻找适合拍照的地方。窗户帘不够严实,中间有条缝。他摆正照相机,靠近玻璃,对准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按了一下快门,闪光灯一亮,“咔嚓”一声。随着灯光闪烁,他清楚地看到了两个人的位置,就快速地一下一下地按动快门。当他看见许国军、赵玉婷慌忙寻找衣服时,他穿好鞋像兔子一样,飞速地离开了。
尹建平跑着回到了家,叫开了门,进到了屋子里,还在心惊肉跳,大声喘气。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媳妇说:“成功了,等着看好戏吧。”他休息了一会,就走进厨房,用水舀子舀了一舀子水,“咕嘟咕嘟”喝个精光。又去碗橱里面寻找食物,倒了三两白干,吃喝一顿,倒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话说许国军与赵玉婷正在寻欢作乐,被闪光灯一闪,吓得魂不附体、手忙脚乱,急忙中穿好衣服,就听到脚步声渐渐地远去了。赵玉婷趴在许国军的怀里哭泣起来。他安慰她,说:“不要哭,事已至此,哭也没有用,哭坏了身子更是个麻烦事。想一想,会有办法解决的。”她哭了一会,不哭了,坐了起来。低声问:“你猜是谁干的,目的是干什么?”他一见闪光灯闪烁,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一听她问就说:“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想和我争村长的尹建平。照相有什么用?传出去,败坏我的名声,鼓动村民不投我的票。不过,他和我斗,还嫩了点,他想当村长,痴心妄想。明天,他一定去县城洗像,我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画虎不成反类犬。明天下午你就听胜利的消息吧。”他一边说,一边抚摸她的手,还给她擦干了眼泪。她在他的安慰下,心情渐渐地平静下来,止住了哭泣。他临走时嘱咐她:“你这离去县城的公路近,去县城必经之处,发现尹建平的踪影之后,无论如何得给我送个信儿。”她答应着。他推开门,看了看东方的启明星,启明星闪着微弱的光芒。他悄然地离开了她的家。
旭日破过云霞,来到了伊岭镇。做工的务农的都在准备新一天的生活。尹建平还在睡觉,媳妇喊他:“起来吧,你不是说从今天开始干活吗,让二叔二婶作证吗,你都起来呀,都几点啦?”他被唤醒,一看墙上的石英钟都快七点了。他抱怨起钟来,说:“你这石英钟真不知好歹,我把你请到家里来,把你高高挂起,这可是对你的尊敬和重视。可你也得报恩不是,不能恩将仇报吧。你没看见我都睡着了吗,你紧着走干啥呀,你忙有啥用,你慢点走不行啊!”他又埋怨起太阳来:“我说你,太阳公公,你更是匆匆忙忙,一天比一天早起,搅得我不得安宁。”埋怨谁也没有用,有用的是把脸堆起笑容,对着媳妇说软话:“我说亲爱的,再给我一天时间吧,这胶卷在照相机里不把它冲洗出来,跟没拍照是一样的,那不就成了瞎子点灯白费蜡了吗?就这一天啦,亲爱的,真的,明天开始,一切恢复正常。”他媳妇也知道是这个理,但也得叫他一壶。他看媳妇没动嘴唇,这就算默许了。
他吃了点早饭,兴冲冲地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县城。他走进春风洗相馆,拿出胶卷递了过去。服务员就把胶卷送到了工作间。不一会,服务员从工作间走了出来,说:“底片冲出来了,你看看哪个效果好,你都要几张?”他仔细看了看,效果都很好,这傻瓜照相机果然名不虚传。第二片最惹人注目,可以清晰地看到一男一女一丝不挂,两个人搂抱在一起,正在亲热。看到这样的照片,他心里美滋滋的。他对服务员说:“前两片,每片十张,后面的每片五张。”服务员答应一声,就又进到了工作间。
话说许国军心里打着鼓,怦怦乱跳,在赵玉婷面前只得撑着胆子说话。他知道事情真的败露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当不上村长不说,还不知道引出来什么祸水。这个尹建平想了这么个损招,真够缺德的,也不知是谁给他出的馊主意。当赵玉婷来了,给他送信儿的时候,他正像热锅里的蚂蚁,在死亡线上挣扎。他听她的话之后,二话没说,紧绷着脸,骑上摩托车风驰电掣一般驶向县城。他的穿戴有些与往常不一样,几年前的上衣,陈旧且有尘土的痕迹,戴上了从来没有戴过的鸭舌帽,大宽边的墨镜。这一打扮就是熟人要想认出来都难上七分。
他来到了县城专注洗相馆。当他看见尹建平的摩托车,停在春风洗相馆前,就绕到后院敲开门,喊服务员。服务员不知道是什么事,走了出来。一看眼前这个人打扮特殊,身份不明,很客气地问有啥事。他说:“有一个人专门靠淫秽相片发家致富,正在你照相馆洗像,我已经跟踪多次,今天是收网的日子到了,请你们配合一下。一会警察就到。我是暗线,请不要走漏风声。走漏了风声我要追究你们的责任!”服务员有些害怕,胆战心惊地答应着。他看到服务员顺从地样子,就骑上摩托车来到了邮局,给公安局打了一个电话。
话说万中强与媳妇正在给临近公路的玉米地里追肥上土,眼见着尹建平去县城了,就知道货已到手。随后又看见许国军跟了上去,穿戴特殊,也认得出来。他怕尹建平吃亏,急忙与媳妇商量一下,就把四零拖拉机开到家。他停下车,闭了火,骑上摩托车也急急忙忙地奔驰在去县城的柏油公路上。
话说尹建平来到了吸烟室,从烟盒里,叼出一支香烟,用打火机点燃,慢慢悠悠地品尝着。他想,照片这样的清清楚楚,这是根本没有想到的。凭这个,可以百分之百地击倒许国军。你许国民做后台也不行,谁都不好使。我要是当上了村长,新官上任三把火。
一是把自己家的钱拿出来八万,动员二叔拿出六万,再贷点款,凑足二十万,办一个砖厂;二是说服李大伯出山,挂印出征,把建筑工程队拉起来,承包几项工程,一年赚它百八十万的很轻松;三是动员群众改造旧屋,土木结构的一律砖瓦结构,暂时没有现金结算的,可以记账,用出工出力顶账。还应该有四、五吗,成立建材公司,经营建筑材料,这可是挣钱的买卖。
他思维通畅,如同江河之水直泻千里。这个时候,突然走进吸烟室两位穿警服的人,问哪位是洗这几张相片的人。他一愣,急忙站了起来,近前一看,正是自己洗的那几张,就说:“是我洗的,咋的了?”警服说:“和我去一趟公安局,把洗像这件事说清楚。,”他这时才感到问题有些严重,心事重重地跟着警服来到了公安局。
再说万中强,他骑着摩托车赶到了县城,当寻到尹建平的摩托车在春风洗相馆前,放慢了速度,要靠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警服走在前面,尹建平跟着后面。他一看情势不妙,调转车头,加速向邮局而来。他给伊岭镇政府挂了个电话,正好是尹成钢接的,他就把在县城看到的情况和知道的情况叙说了一遍。尹成钢放下电话,来到了经委办公室找尹成君。
尹成君正在办公室看一份文件,边看边在笔记本上摘记文件上的关键词句。正在这时听见开门声,他停下笔,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尹成钢把门关严,很着急的样子对他说:“成君,建平拍了许国军与赵玉婷在一起的照片,拿到县城去洗,被公安的带走了。这是万中强从县城打来的电话说的,我放下电话就来了。”他想了想,说:“大哥,你给县组织部干部科马科长挂电话,让他出头露面给平息得了。那照片千万别让他带回来,人放回来就行了!”尹成钢听了,匆匆忙忙走出经委办公室,回到了秘书室挂电话。
尹成君没有心思看文件,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想,这个小子要想当村长想疯啦,居然去拍人家的照片,不择手段、肆意妄为。得回被公安发现,不然的话,那照片回来一宣传,伊岭镇就会像地震一样,山洪暴发、鸡犬不宁。这得罪多少人,赵玉婷、张才、李易兰、国民书记。这还了得,尹氏家族想不想在伊岭镇呆了。老辈的积怨不要在新生一代身上体现出来啦。国民书记大仁大义,已经缓和了。得跟成骏哥好好说说,这个小子得管教管教。
尹成君正在想,尹成钢又回来了,说:“马科长正在办公室,答应了。”尹成君很高兴,让哥哥坐在沙发上,说:“大哥,前几天,建平来找过我,我劝他,可以参加竞选,但不可以阴谋诡计,而要光明正大。选不上的可能性大,心理要有充分准备。我与国民、国军都说过,可以让建平当个副村长,培养培养,做个村长的后备干部。他俩都答应了。你说建平还干出这种事,公安要是不及时,多让人下不来台!咱们和国民书记、国军怎么处了。尹氏家族怎么呆了。这后果多么严重啊!这个小子,毛毛愣愣的。”尹成钢说:“我有时间,找成骏哥说说,让他管教管教这小子。手里有了几毛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太狂妄了!”
话说尹建平跟着警服来到了公安局的一个办公室,办公桌对面坐着一位端庄、挺立的人,警服管他叫关科长。关科长见他进来,严肃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那赘肉往下耷拉着。静了一会,才说话:“问你几个问题,要如实回答,片言掺假,决不饶恕。”“您问吧,保证实话实说。”尹建平并没有多少恐惧,不做坏事心坦然。“姓名?”“尹建平。”“家住何处?”“伊岭镇伊岭村一社。”“政治面貌?”“共青团员。”“职务?”“农民,村民组长,代社主任。”“文化?”“高中。”“这照片是你拍的?”“是的。”“照片上的,男的、女的都是谁?”“男的是许国军,女的是赵玉婷。”“都是干什么的?”“男的是镇食品厂的厂长,女的是我们村的张才之妻。”“他俩是什么关系?”“相好的,是情人关系,都有家室。”“拍照片想要干什么?”“与那个男的竞选村长,搜索证据,败坏他的名声。”“你知道,你这是洗印淫秽照片吗?”“不知道。”“你知道洗印这类照片要追究法律责任吗?”“不知道。”尹建平有些着急,额头开始渗出汗珠,说:“我不是洗印淫秽照片,我就是想竞选村长,折腾他的丑事,让他臭名昭著,落选。”“但是,洗印淫秽照片,人赃俱在。况且有人告你,卖淫秽照片发家致富。听你说话,人还老实,免去追究刑事责任,但要治安处罚。拘留七天,罚款两万。”尹建平一听,目瞪口呆,还要分辨。关科长叫来那两个警服,说:“把他带出去,放在隔壁。通知他们镇派出所过七天来领人,并通知他家人交上罚款。”关科长说话干脆,不容分辩。
不知尹建平七天后能否出来,怎么样缴纳罚款,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