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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九十一回 塑料布舞寒酸苦 辍学返校把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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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回,话说尹成君、何万年、李志道、张丰威正在研究怎样带领村民致富的问题。这个时候,伊岭中学校长兼党支部书记全诚风尘仆仆地来到南岭村村委会办公室。尹成君急忙起身相迎,向全诚老师问好。他们三位也都相继站了起来与他打招呼。他进屋一看就猜出正在研究工作,说:“你们有什么大事,你们开会吧,我一会再来。”说着向门外走去。他们四人都出来相送,等到他走出村委会大院,四个人才返回屋子里。尹成君继续说他的想法。

    “读书升学这一条要广泛宣传,要做到深入人心。现在的情况是多年积累、恶性循环造成的。这种情况的改变必须得有支持政策。可以分步实施,先解决初中。比如说,对每一个读初中的学生家庭给点地,不低于按人口平均分配的土地,土地来源于机动地。今后还可以考虑按学历层次多得机动地面积,这样就可以鼓励部分人向高学历迈进,出现良性循环。二是把通往伊岭的路修一下,动员各家各户出工出力,老少齐动员。我来的时候,坐在吉普车上,坑洼太多,速度太慢,有点急事都得把你急死。个别路段过了雨天就得修一修,不可能次次都去修,两次或三次雨,就要修一回。土路不能与沥青路或者水泥路相比,修一回能挺很多年。也可以把路承包到几户,这要成为一项制度。有一句俗话,要想富先修路。路好了,农副产品拉出去省时、省力、省钱,运回农用物质也会省时、省力、省钱。这个账一定要和群众算清楚。以后告诉人们,计算路程要以时间为单位,不要说多少里地远,而是说用了多少时间能到。树立新的距离观念、时间观念。三是改变经营理念,有商品意识。比如说,种谷子,城里人喜欢吃小米。比如说种糜子,包粘豆包去城里去卖。不要把粘豆包买卖当成羞耻的事情。要把粘豆包看成是商品,看成是赚钱的一种方式。我这是举两个例子,抛砖引玉,引导大家集思广议。这些,当然了,是我的建议,你们要商量,统一认识。还要通过村民委员会和村民大会议论一下,取得共识。有了共识,有了结论,就可以去布置、去实施。认为必要的话,可以召开村民大会,我可以在大会上做个报告,动员大家动脑筋、想办法。绞尽脑汁做规划、一心一意谋富路。”

    尹成君说完之后,屋子里鸦雀无声,静得出奇,都可以听到灰尘落地的声音。何万年、李志道、张丰威都在低头盘算着。好一会,何万年才张口说话:“按照尹主任的说法去办,真还能行。少生致富、打工致富、读书致富、修路致富、经营商品致富,这五条路都可以走。具体的实际去办,就是给初中生点地,很可能是个难题。召集社主任开个会,要是想通了,也能好办。当然了,尹主任的话,只是个宏图,只是个设想,具体去实施还要细想。比如说,由谁来负责哪一方面的工作,具体都做些什么。比如说出外打工是以个人为主,还是集体为主,还是个人集体相结合。还有,我们村会瓦工的、会木工的也不少,可不可以集中起来到外面,去伊岭,或去县城承包工程。从小打小闹开始,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由农村走向城市。”李志道也开口说道:“尹主任说得对,何书记补充得好。我的眼前像开了几扇门,眼光一下子跑出去几千米。咱们先分工,各自把管的那一块提出个可行计划,再集体定一定。”张丰威也谈了些想法。最后商量决定如下:少生致富、读书致富由何万年负责;出外打工、承包工程、修路由李志道负责;经营商品由张丰威负责。还商定召开社主任会议和村民大会,具体动员、具体落实。两个会议都由尹成君做动员报告。几个人胸中都燃起激情烈火,迸射出旺盛的热情,对未来充满信心,都想在滚滚的经济浪潮中试试身手,露头角、显才能,大展宏图,富己、富村。有事想、有事干,人就有了精神。

    两个小时以后,全诚又返回来了。尹成君尊敬而又客气地询问老师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伊岭中学初三语文教师赵云庚的家就在南岭村住。南岭到伊岭有七、八千米的路程。旱季道路坑洼不平,雨季又泥泞难行。霍林河开河之后,水浅时蹚水而过,自行车骑人,水深的时候要坐船。要是绕行有桥,得多走两、三千米,直走无桥。他骑一台破旧的自行车,一天天地往返南岭、伊岭之间。他现已五十开外,两鬓挂霜,这样的路程让他疲惫不堪,哪有什么心思去全力教学生。他父母健在,还供一个读大学本科的孩子,只靠他一个人挣钱,生活拮据,苦不堪言。全诚多次劝他离开南岭居伊岭。可他说,父母年迈,故土难离,家庭生活困难,不种点地不行,屋前屋后有园子,吃菜不用买。摆出这么些理由而婉言谢绝,全诚真是无可奈何。由于多年劳苦,心理压力过大,体力渐衰,今年开春身体明显不行,已多日不能前去上课。初三语文何曾了得呀!中考渐近,全诚如同火烧眉毛一般,焦急万分。全诚知道尹成君在南岭村包点,今天来就是想会他去赵云庚家一趟,搞个家访,劝其上班。路途远,奔波劳累可以在校居住,食宿费用由学校负责。尹成君知道初三语文在中考处在举足轻重的地位,理解老师现在的心情和处境。辞别了何万年三人,走出村办公室,与全诚向赵云庚家走去。

    全诚、尹成君两个人向前走了一段路。尹成君想了想,停了下来。全校长看他停了下来,也停下脚步,看了看他。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说:“我去小卖店买点礼品,是不是?”“他家有老人,咱俩这个身份前去,空着手,脸面上多不光彩。开口说话,得有个借口,有个话题。开门见山、直来直去,显得城府太浅,品不出来什么味道。”全校长听了他的话,笑了,快步向小卖店走去。一会功夫,全校长提着四样礼品,分装成两个塑料袋,鼓鼓溜溜地走了回来。他脸有些发红,额头上有几颗汗珠。尹成君上前接过来一袋。

    赵云庚的家在村北,离村办公室有五百米远,坐北朝南的三间土房,前后挂着椽子,中间开门左右各一间。东屋父母住,西屋是他与妻子领着三个孩子住。窗户上的玻璃不全,没有玻璃的地方用塑料布钉着。过了一个冬天,塑料布上的钉子有些松动,春风一吹,塑料布一呼扇就慢慢地离开了钉子的固定,在风中飞舞。尹成君看着窗户上的塑料布,随着风上下摇摆漂浮,寒酸、凄楚的滋味在胸中涌起,如那万丈浪花滚滚翻腾。尹成君停在门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全校长,示意,看一看窗户上被风呼扇的塑料布,感觉如何?全校长点了点头,看着、看着,脸色严肃深沉起来。

    两个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听不到屋内有什么动静。知道屋子里的人没有感觉到门外有人来。全校长向前慢慢地推开门,两个人往屋里走。中间屋是灶房,灶房的窗户上没有一块玻璃,全是塑料布蒙着,一个冬天烟熏火燎,显得非常灰暗。进到了东屋,见赵云庚老师坐在炕头低头饮茶,闷闷不乐;炕梢有两位老人斜歪着身子,闭目养神。

    赵云庚看见他俩来了,感到意外,忙着从炕上站起要下地。尹成君拦住他,让他安然坐下。尹成君把东西放到了炕上,脱掉皮鞋,坐在炕上,往里一挪,盘腿坐在他的身边。全校长把两袋东西放在北面的柜盖上,转身来到炕边坐在尹成君的斜对面。窗户上的塑料布已经布满灰尘,正当午时,阳光在屋内的面积是最大的时候,但屋子里并不明亮,比灶房的光线多不了多少,屋内的摆设也比较乱。屋内的一切,给人的感觉比较沉重。

    尹成君与赵云庚见过一面,虽然说话的时间并不长,但彼此是谁,心里都是清楚的。赵云庚先和他谈些村上的工作,对他来后,一石击开沉闷局面,村上的工作井井有条、热火朝天,表示钦佩。赵云庚明白他与全校长来的意思,没等全校长张口就表示明天一定坚持上班,把初三语文教好,争取中考有个好成绩。三个人又说了些别的话题。赵云庚要留他俩吃饭,两个人执意不肯。赵云庚送出两个人到门外,他握着尹成君的手,多声感谢,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

    尹成君与全诚回到了村委办公室,何万年三人站起来欢迎他俩。说了几句话,全诚告辞,何万年留他吃饭喝酒。他以工作忙,有事赶回处理为借口,骑着自行车匆忙地走了。

    伊岭镇党委与政府有个规律,每个月的一号二号、十五号十六号,是下乡干部集中到镇上的时间,处理分工负责的工作,汇报下乡的情况。许书记要亲自听汇报,听了汇报之后要总结、要布置新任务,提出新要求。

    有一天,尹成君起大早赶回伊岭镇参加干部例会。他刚走进经委办公室,许书记随后就跟了进来。把门关严实了,他低声告诉尹成君,晚饭,中学校长全诚老师请客,在秋凤酒楼。说完,也不等回应,推门走出经委办公室。

    灯光闪烁,秋凤酒楼的一间雅座里,许国民、柴守义、尹成君、尹成钢、全诚、项春凤围坐在圆桌前。桌子上摆着讲究的茶杯、酒杯,屋内烟雾缭绕。这个时候,邱凤走进来,满面春风与各位打招呼,几个人先后与她说话。邱凤转身走出雅间,苗条的身段、婀娜的姿态,让人陶醉在鲜花烂漫的春天里。

    几分钟之后,服务员接二连三地穿梭于这个雅间,端菜的、倒酒的、拿餐巾纸的。八道菜满桌的时候,许国民示意服务员退出去,雅间里只剩下他们六个人的时候,他才开始说话:“今天是全校长的特意,专门为成君安排的,当真人不说假话,我们几位是作陪,陪成君吃好喝好,请各位端起酒杯,走一个。”说完话,二两的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各位无话可说,只得萧规曹随。吃了几口菜,说些另外的话题。

    全诚站起来,拿起酒瓶要给各位倒酒,这个时候,项春凤起身把酒瓶抢了过来,她给各位倒酒。全诚并没有坐下,举着倒满酒的酒杯。成君一看老师站着举杯,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全诚是尹成君的启蒙老师,老师都站着起杯,学生还安然坐着,那该多么的不礼貌。许书记正在啃一只鸡腿,看到这样的情景,急忙放下鸡腿,用餐巾纸擦了擦手,也站了起来。其他各位一看,也随着站了起来。国民笑了笑,说:“全校长,我和成君都是您的学生,您不要站着呀,这不是课堂,也不是讲课。您这一站起来,我们如何受得了。老师,您坐下说 。”在许书记的劝说下,全诚勉强坐了下来,大家也都坐下。全诚虽然坐下来了,可那酒杯还在高举着,眼睛眨了几眨,嘴角上的肉往上拱了拱。他说:“三请诸葛在茅庐,我请成君在酒楼。今非昔比。干一个。”说完话,手向上一抬,满杯酒见底。把酒杯倒过来,点滴皆无。

    尹成君听着言语未尽、弦外有音,他端着酒杯,看着全校长,思量着。其他几位都不推辞,仰着脖,往嘴里倒。许国民看他愣着走了神,说:“咋了,成君。刘备茅庐请诸葛,老师酒楼请你我。古今之事有的时候怎么这么相似哪。来,喝酒,干杯再说。”成君没有答话,只得按照老师的样子,一饮而尽。他的酒力一般,两杯酒足有四两。他脸有些红,心跳也加速。

    全校长为难的样子说:“成君,老师今天是有话难言,怕你不应允,才讲个典故,说个谜语,想你一定会猜得出的。”尹成君低头想了想,问:“莫非您让我去教你的初三语文课?”尹成君把眼光投向许国民,很认真地看着。许国民说:“成君,你的业务能力很强,众所周知,帮老师一年半载的,再回来。经委主任尚举退休之后就是你的,党委一班人的意见是一致的,县党委一定会尊重镇党委的意见。学校书记是正职,工资待遇与乡镇正职同等。你现在的工资是多少?”“七十六,副校长的工资与乡镇副职也相同。”他一本正经地说。“那样的话,你就连升两级,工资挣到八十九元,何乐而不为呢!干好了,进中教一级,挣九十七。”许书记加重了语气。

    这时,邱凤笑容满面拿着透明的酒杯,酒杯里有大半杯酒,到了雅间,听到许国民的尾音,分外高兴。她拿起一瓶酒说:“我给各位敬点酒,欢迎各位常来常往。”说着给每个人倒了小半杯酒,之后来到了尹成钢的身边。她把胸部靠在他的肩膀上,碰撞了两下,扬起美丽的睫毛,说:“老弟成君连升两级工资,大姐祝贺你。来,碰一杯吧,请各位捧场。”她说完把酒杯高高举起,与尹成君碰杯之后又与其他各位相碰。碰杯声清脆悦耳如佩环相击。尹成钢扬起脸用眼神示意邱凤,不要把身体挨得太近,这么多人,众目睽睽,惹出说三道四的多不好!可邱凤根本不理睬他,仍然把充满活力的胸脯靠在他的肩膀上,而且比原来更紧了。她要把心跳传给他,让他体验到通过肉体传过去的心声。尹成钢向旁边动了一下坐凳,想让邱凤离他远一点儿。邱凤也向旁边动了一下,又紧紧地靠上了。他的脸有些发红,很不自然的样子。他用眼睛瞅着邱凤。邱凤看他尴尬的样子,有些好笑,只得扭着腰肢慢慢地离开了雅间。

    尹成君喝了四两酒,身体有些承受不了,说话都费劲了,他挺着说:“酒杯里的酒喝没了,就结束吧。我同意了。明天我就到伊岭中学当党支部书记。感谢国民的这样的安排,感谢全老师的诚意,感谢各位的作陪,干杯!”几个人都举起酒杯,喝进了杯中酒,各吃了二两面条就走出了酒楼。邱凤出来相送,久久地站在台阶上,一直看到尹成钢的身影消失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上,她才慢慢转回身,怅然走上了二楼的寝室。

    许国民、柴守义送尹成君到伊岭中学上任。三个人坐着吉普车在学校的东门进到了校园,在校园内转了一圈。尹成君离开伊岭中学将近六年,故地重游,不胜感慨。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校园的围墙,由于多年失修,残缺不全,有的地方已经断空。校舍有了明显的变化,新盖的两趟大瓦房,红砖红瓦,在阳光下闪闪放光,光明耀眼。前一趟房是十二个教室,东面十个教室上满了玻璃,可以听到琅琅的书声,靠西面的两个教室的窗户都用土坯堵上了,只有上面的亮子没堵,却没有一块玻璃。看到窗户被堵着,尹成君的心口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一样,憋得难受,脑袋又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轰然一声。

    许国民在车内对尹成君说:“咱们中学的校园管理,还有行政管理、教学管理,有很多的地方都要改进和加强。你在这些方面有很多的经验。今天,你又回到了家乡的学校,父老乡亲可都看着你哪,聪明和才智可不要吝啬呀!你要协助咱老师让中学有个新的起色。”他听了许国民的话,激情翻滚。这里就是他的,又给他搭的新的舞台,他可以在这里大显身手,演出有声有色的戏剧来。自信和英雄主义就像春天的草根,春风一吹,就开始萌发新的嫩芽。嫩芽迎着春风,怀着希望,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

    车停在后一趟房的大门前,这一趟房给食宿学生一半,一半做为教师办公用房。走进大门是丁字走廊,许国民在前向走廊的东面走去。他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几个人走了进去,屋内没有人,只有两张双墩办公桌静静地停放在南窗户下,桌上灰尘满面,好像多日没有人办公,没有人擦过。办公室中间摆着冬天取暖用的火炉,火炉是用土坯搭成的。许国民把炉盖打开,里面有很多灰,炉子的北侧还放着一堆烧炉子的干牛粪。许国民走进另一个办公室叫过来一位教师,问全校长上哪去了?那个老师回答,可能是到什么地方办事去了,刚才还在。这时,副校长金志广听到许国民的声音,急忙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尹成君对金志广不怎么熟悉,只是听说过,因为金副校长是尹成君走后新分来的师范专科毕业生。许国民给尹成君和金志广互相做了介绍。两个人热情地握着手。

    说话的功夫,全诚快步走了进来。他说:“有点紧事,出去办一下。没想到,你们来得这样早。”许国民说:“老师,达到了您的目的,又来了一员大将协助你,您可要全力以赴呀!我和柴镇长还有事,这就走了。”许国民和柴守义出了走廊,来到门外。全诚等人都出来送行,互相握了握手。许书记、柴镇长上了吉普车,向西边开去,从土围墙的缺口处开出了校园。

    尹成君重新回到伊岭中学上班,是以党支部书记的身份。他走的时候仅是个教导主任,今天回来身份不同了,说话、办事可要谨慎些。自己没有感觉出什么,可在别人的眼里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老教师多数都离开了,有的调走了,有的退休了,位置都被新来的教师占领了,出来进去的大多都是陌生的面孔。几天来,他早来晚归,清扫办公室、清扫走廊、擦桌子、擦椅子;进教室、查宿舍、看食堂、访教研组、开班子会、部分教师座谈会、学生座谈会。他摸清情况后就与全校长商量解决办法。首先去镇供销社找领导,赊出一箱玻璃,把坯垛扒掉全换上了玻璃。第二,去找许书记,请求党委政府帮助,动员每一个农民出一天工,给学校插院墙。第三,他教初三语文课,替换赵云庚。第四,把国家给的每个教师的奖励工资,每个月十五元,不按人、不按月平均发放,集中使用;制定考勤制度,制定课时工资制度,由教导处组织考核;凡按规定不能出满勤,不上满课时的,按一定比例扣除奖金,出满勤的,多上课的按比例增加奖金。为了加大奖惩力度,调动大多数教师的工作热情和积极性,学校从学农基地收入中拨出与奖励工资等额的资金投入到奖惩制度中。考虑到年龄偏高、身体较弱、路程较远的教师,奖惩制度中还有一些弹性规定,不是一刀切。头两项,使校园校貌有了明显变化;后两项对教学秩序、教师积极性产生重大影响,抢课时、多出勤形成了风气,一改过去误时误课现象。伊岭中学在群众中树起了新的形象,不少辍学的学生重返学校。伊岭中学顿时勃勃生机、生龙活虎。

    许国民知道尹成君家六口人,只他和尹秀萍是国家供应量,其余是农业人口。按照国家规定,凡是农村人口都有口粮地。许书记指示农业助理黄根才,用镇上的机动地给尹成君分四口人的口粮地,每个人一亩二分。分地的那一天,黄根才领着尹成君走了两块地,一块是在大块地的中间,土地平整肥沃,另一块地在路边,路边栽的防护林,树木长势良好,粗壮高大、根深叶茂、遮天蔽日。高大欺负矮小,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他深知这一点。这五亩地被发达的树木根系一盘缠,也就有一半能生长庄稼。黄根才说:“尹书记,这两块地任你选。你选完之后剩下的那一块地给你们中学新调来的老师。那个老师家也是四口人的口粮地。”他听了这样的话,笑了,说:“我选择什么,我是领导。这块树边的地,就是我的口粮地。回去请告诉国民书记,谢谢他的关照。”黄根才完成了分地任务,慢悠悠地走了。

    全校长知道许国民给尹成君分了五亩口粮地后,就告诉他,学农基地也有好几年学校不耕种了,因为得不偿失。都分给教师们种了,适当地收了一些钱。学校分地是按家庭人口分的,每人八分地,不管供应量还是农业粮。到伊岭中学工作分到了近一垧地,这给他的家庭生活注入了新的活力,带来了新的希望。他在隆兴中学近六年,靠工资生活,拮据艰涩,每日三餐大饼子不算,花钱都靠贷款。至今还有同学翦发给贷的四百多元钱没有还哪,那可是半年的工资总额呀!

    尹成君盘算着如何种好这一垧地。口粮可是大事,他想用一半的地种玉米。可是春旱无雨,种也不能出,怎么办?真要是等不来雨,就浇水刨埯种,那可是稳扎稳打、丰收在握。吃菜也不能不考虑,在隆兴的时候,老婆孩子都苦熬坏了,思想起来真是可怜。只是尹秀萍在初三年级下半年才给买点菜吃,花生米、黄瓜、木耳、鸡蛋。尹秀莉、尹秀新、尹秀莲,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不能张嘴要,更不能张嘴吃。那可是升学的关键时刻。双胞胎虽年幼,在家大人的言传身教下,这个心眼还是真长全了。有一回外甥来了,煮点粉条没有油放,给吃的一个劲地反胃。种点土豆吧,那是家庭过日子的常菜。土豆好存、耐久,都愿意吃。种一亩土豆,剩下的土地种大麻子,卖几个钱花。

    到了五月中旬,还没有下雨,尹成君有些着急。有几个明白人劝他,再不把籽埋到地里,四单八玉米生长期长,到秋都是嫩玉米,你咋办?五月十六日那一天,他忽然决定明天浇水刨埯种玉米。拉水的车得用两台,一天可以种完。学校有一台小四轮拖拉机,再求一台就够用了。有人出谋划策,让他去找中心校的总务主任冷飞。冷飞与项春凤是夫妻,在中心校后勤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去了一趟中心校,成功了。

    冷飞与项春凤结婚不久,中心校校长丛振义迫不及待地力排众议,提拔冷飞当上了总务主任。丛振义的如意算盘有二:其一,他知道项春凤是许国民的红人,受宠。讨好了项春凤就等于讨好了许国民。许国民在隆兴镇说话可是地动山摇。有了项春凤做靠山,就会得到党委和政府的支持,那工作可就好干多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看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其二,冷飞这个人交朋好友,在小学教师中,尤其是青年教师中有一定影响。这样可以助他一臂之力,给他办事、替他说话。上边有人撑腰,下边有人干事,何乐而不为呢。

    项春凤与冷飞婚后和睦相处的良好关系也是众所周知的。他俩都有工作单位,大小来说挂着官衔,在隆兴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家的时候两个人举止文雅,互相尊重。就是有些事情看法不一,意见不和,那就先入为主,谁先说谁算数,就照谁的办。左邻右舍无不称道。不像有的家庭天天刮风、波澜不断,天天下雨、密布阴云,天天有事、层出不穷,没事找事、望风捕影,小事吵成大事、变本加厉。闹得纷纷扬扬,惊山神、动土地,前庭后院、左邻右舍都不得安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冷飞、项春凤的和睦,让很多人望尘莫及。

    一个星期六,夜幕拉开的时候,尹成君才回到家,一看妻子齐东华不在。孩子们告诉他,妈妈去县城买货物回来卖,早车去的,现在还没有回来。孩子们在叙述时显得惴惴不安。他又细细地问了问,就从家里出来。他来到与妻子一同前去的伙伴家中,她们都回来了,只有齐东华没有回来,是让车站给扣留了,不让上车。他急忙来到了隆兴火车站,正好是站长王志平值班。他向王站长说明来意。王站长把电话打到霍林火车站,确实有一个叫齐东华的在他们那里,是因为货物带的多,超重了。再也没有票车了,所以才没有回来。尹成君让王站长想个办法。王站长把电话拿起打到分局调度室,请求下一趟货车在隆兴停车,让在霍林火车站的齐东华返回。分局调度室同意了请求。那趟车过来了,他和王站长都来到站台上,可是那货车风驰电掣一般开了过去。王站长有些惊讶,答应好好的,怎么开过去了?尹成君一看手表,已近十点,他很失望。他向王站长打了声招呼,就向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尹成君坐在炕上正在想着办法,冥思苦想之时,就听见房后有响动,出去一看是齐东华。他大吃一惊,顷刻之间,转惊为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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