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十二回 风吹雪飘送尹祥 士发偷闲会女郎
书接上回,话说尹成君回家给父母拜年,没有想到父亲病重在身,他问了几句话,看苏玉山、尹成钢都摇头的样子,就知道父亲已经病得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连坐起来的精神也不存在了。病入膏肓,人力已不能挽回了。想起父亲一生劳作,在艰难困苦中跋涉,把儿女养大成人,刚刚步入享福的年龄,社会环境又这么的有利于农民,他却要撒手人寰,到另一个世界里去生活,不觉黯然泪下。屋子里静悄悄的,沉浸在悲痛之中。尹成君摸摸父亲的脑袋,说:“爹,你打起精神挺一挺,我扶你坐起来,看怎么样?”他听到尹成君的声音四肢似乎来了力量,动了动,表示要起来的样子。尹成君扶着他,他挺起腰板支撑着坐了起来。这个时候,可以看到他的腰中间部位,有一块蝶子大小的肉皮全掉了。这是褥疮。是时间长了没有翻身造成的。尹成君看了,长出了一口气。尹祥坐了一会儿,眨了几下眼皮,说:“要是像成君这样伺候我,我的病早就好了。”尹成君没有搭话,说什么呢?屋子里的人也都没有搭话,说什么呢?尹成君想,事已至此,埋怨谁都是没有用的。好长时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尹祥坐了一会儿,有些挺不住,就要躺下。尹成君扶着他侧身躺下,用青霉素面涂在创口处,找来新布和新棉花,再用医用胶布粘在皮肤上固定。尹成君想,这创口摩擦被褥该是多么疼啊,看来父亲的知觉也有问题了。还是尹成君打破屋子里的沉寂,问其得病的原因。原来是这样的:
一到冬季,冰雪封地之时,农村就到了杀猪的时候,尹祥的二女儿尹春侠赶着毛驴车来接父母去吃猪肉。要是两个人都去,什么事也没有了,偏偏那天,高玉兰不同意尹祥去。理由是,两个人都走了,谁看家呀。其实不用看家,三间房,东屋是尹祥夫妻,还有老姑娘尹春红,西屋是尹成铁夫妻住。东屋的三口人都走了,还有西屋的尹成铁吗。也不知道那一天高玉兰来了什么邪劲,挡着尹祥不让上车。一个女人怎么能挡住一个男人,两个人就都往车上挤。车虽然是毛驴车,坐上四五个人没有问题,别说两个人。挤着挤着两个人在车上吵了起来。高玉兰随手拿起赶车的鞭杆儿敲了一下尹祥的脑袋。尹祥的头部被击打一下,虽然不疼,心中还是很恼火,就从车上蹦了下来,说:“你去吧,我不去啦!但是,我坚决不看家,到别处去!”
尹春侠看母亲这个样子,心中也有不悦,但无可奈何,只得听之任之。尹春侠赶着毛驴车拉着母亲走了,悻悻地走了。
尹祥看其毛驴车已经走远了,到屋子里转了几圈,实在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就迈着大步走出门外向公路边上走去。正好有辆汽车从北面驶过来,他招手示意,那汽车停了下来,他上了汽车到了县城,又从县城上了火车到龙岗。在龙岗下车后来到高玉兰的妹妹高玉华的女儿李玉竹家。李玉竹住在离龙岗还有五里地的后合屯。他在她家住了一个多星期,又坐上了火车返回了县城。火车到达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尹荣有个女儿尹春琴住在县城,尹祥就想去她家住一宿,明天早晨坐公共汽车回家。没有想到的是,他走着走着,觉得天昏地暗,有点找不着尹春琴的家了。前几回,来她家都是白天,而且都是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就到了。这一回是他单独行动,什么都得靠他自己啦。尹春琴的家在城郊,城郊的路上没有路灯,连路都是土的,坑坑洼洼、磕磕绊绊。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边走边寻找。也不知是踩空了,还是迷糊了,竟然摔倒在路边的壕沟里。他从壕沟里挺着爬了出来,觉得眼冒金星、天转地转,不知东南西北,好一会儿才转过方向,发现尹春琴家就在咫尺之间。他连滚带爬去敲门,把尹春琴吓了一大跳,是谁深更半夜来敲门。仔细一听才知是自己的伯父来了。她急忙开门把他让进屋子里,看到他身上满是土,连脑袋顶上都是土。她问了情况,就让他在炕头休息。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觉得有些不自在,尹春琴就领他去了县医院检查。那个时候医疗设备还不怎么先进,也没有检查出来什么病。尹春琴又让他呆了几天,看上去没有什么大事,就送他上汽车回到了家。回到家后,病情一天比一天加重,找来几个医生看了看,也弄不明白什么病。
尹成君听了如此的情况,心里也在嘀咕,看来,父亲一开始很可能是慢性脑病,由于恼怒或棍击而引起,由于时间的拖延,治疗的最佳期已经错过。心里也有些后悔,但悔之晚矣。要是妻子不得肠坏死,一放寒假就来看父母,发现父亲有病就去治,父亲也许早就好了。
尹成君把母亲叫到西屋,对母亲说:“我得回家一趟,安排一下,东华手术后身体还没有康复过来,明天我再来。看来,我爹的病很重。”她告辞了母亲,骑着自行车返回了隆兴。回到家后,把父亲的情况简略说了说,齐东华也很着急,但自己有病在身也不能前去看望,就说:“家里没事的,明天你去吧。两个大的都放假在家,她俩啥都能干,你就放心吧。”
第二天早晨,尹成君吃过早饭,骑上自行车急匆匆地向伊岭屯赶去。父亲看到他按时回来了,心里很高兴。一听到他的动静,就东张西望地找。他来到父亲的身边,又认真仔细地端详。只一夜之间病情就有所加重,吃药打针根本没有效果。
尹成君把母亲、哥哥、弟弟、姐夫叫到西屋说出自己的看法:“看样子,爸爸的病不会好了。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吧。我去隆兴木匠铺,那里有熟人,赊一口棺木回来,事后,秋天要是收成好,帮我还点。东华有病手术,把钱都花没了。棺木钱就得一个月一个月的工资攒了。”他让哥哥、弟弟、姐夫在家张罗装老衣服和别的事情。
尹成君来到了隆兴的一家木匠铺。这家铺子的主人王乐权是齐东华的表弟,王乐权应该管尹成君叫姐夫。王乐权看见身上挂着副校长头衔的姐夫来了,显出高兴的模样,端茶倒水,热情百倍。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今天不是来做客的,是有事情求你帮忙。”王乐权听说求他办事更高兴了,说:“能帮大姐夫办点事,那是我的幸运到了。你就说啥事吧,只要我能办到的,就是赴汤蹈火,保证在所不辞。”“哪有那么大的事。”尹成君把细情说了一遍。他的脸上抹去了笑容,说:“行。这个忙,我能帮。卖给别人三百二十元钱,你给我二百八,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咋样?”“秋天,最晚到秋天,保证还上。这个你放心吧!”
两个人来到了外面一看,是一、三、五规格的落叶松木料。两个人把棺材移了移。尹成君看见棺木里面不太光滑,皱了皱眉头。他猜出来了,就说:“那不算事,一糊上纸,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尹成君向他表示感谢就来到了大街上找车。
尹成君在大街上向西走了有一百米的样子,正好碰上教过的学生戚月生开着二八胶轮拖拉机过来了。戚月生看见老师,把车停下来,问:“老师,您在这转悠有啥事咋的?”“我想找个车。”戚月生问清事由就说:“我一会儿就回来,把车上的载卸下来,给你跑一趟。”他站在那等着,不一会儿,戚月生开着车跑了回来。他上了车,一同来到木匠铺。王乐权找来几个人,帮着把棺材抬到二八车上。二八车拉着棺材在前面走,他骑上自行车随后跟了回来。
戚月生开着二八车把棺材送到了伊岭屯,就急着回家。尹成君留他吃完饭再走,他说啥也不干,开着车鸣着喇叭,走出了尹祥家的大门。
下午三时左右,亲戚朋友来了不少,有几位上了年纪的对尹成君说:“你爹不行了,给穿上装老衣服吧。”年岁大的人有这方面的经历,他只得听从。他让尹成铁拿出缝好的装老衣服。穿完衣服,尹祥有些上不来气,脸色发青,几个人看看不行,正准备抬到外面的棺材里去。这个时候,尹祥的眼睛睁开了很是明亮,一口气喘了上来。几个人看见尹祥睁开了眼,就把他放了下来。他真来了精神,吃了不少饭。到了第二天,尹祥的精神状态比昨天还好。苏玉山看岳父缓了过来就主张去县城医院治疗。尹成君当时有些犹豫,因为昨天都死了一回,又缓过气来,可能是回光返照。但他架不住苏玉山的撺掇,就和母亲商量,把家里的羊卖掉几只吧。高玉兰同意了尹成君的意见,只留了一只大母羊和一只羊羔儿,其余的十二只羊都卖掉了,每只羊三十元钱。卖了羊,有了钱,就赶上大马车拉着尹祥去县城。来到县城,县医院、中医院都满员,一张床位都没有。只得找了一家私人诊所,暂且住下。
那位医生检查了一下,也看不出什么病,就给挂上了吊瓶。吊瓶挂上不一会儿,胳膊上都浮肿起来。药液不往血管里流,都渗到了周围的皮肤里。护士过来换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成功。这位医生通知说,还是到县医院、中医院去看看吧,就撒手不管了。
尹成君没有办法,就又去县医院、中医院跑了一趟。通过熟人在中医院找了一张床位。这张床位是楼房北面的病房,阴冷。但是,终究比没有的好。在中医院住了几天,效果并不明显,看看临近开学,尹成君跟苏玉山说:“我与我大哥都有课,官身不由己呀。学校要开学了,我俩得回去了,你照顾几天吧。”苏玉山表示同意。送出医院门外,苏玉山说:“看看不行,我就领爹回去了。看也看不好,那有啥办法。你们忙的话,就不用来了。”
两个人离开了医院,匆匆上路回到了家,开始了紧张而有秩序的学校工作,全身心投入到教学和日常管理工作中去了。
没过几天,苏玉山的大儿子苏文涛,来到了尹成君家,告诉他:“我姥爷要不行了,让你回去一趟。”他听了这样的话,心情很沉重。他对苏文涛说:“我下班后就回去。晚间不到,明早必到,让你姥爷等等我!”苏文涛走了,他又到学校去上班。
天空由晴朗变为阴暗,瞬息之间,彤云密布。几阵风吹过来,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下来。从下午三时开始一直到黑天,大雪也没有停止。
下班了,尹成君从学校回家。路上的积雪有半尺多厚,推着自行车向前走都相当费劲。没有一丝风,天上地下都是鹅毛飘舞,天地间茫茫一片,把眼睛睁多大也看不了多远。这样的天气,如何去得了伊岭,他含着泪向东望了望。
尹成君的外甥苏文涛,从隆兴出来就急忙赶到了伊岭屯。苏文涛对他姥姥说:“姥姥,我二舅说,今天晚间不到,明早必到。”苏玉山也在跟前儿,点了点头。
这时的尹祥已经只有喘气的力气了。老亲少友都已过来,各项准备工作都已停当。天空阴暗下来,下起了大雪,而且越下越大。半夜时分,尹祥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呼吸停止了,离开了他奋斗一生、劳累一生的人间。尹春芳、尹春侠、尹春红几个女儿,号天哭地、痛不欲生。尹成钢、尹成铁跪在灵前,迎着雪花上供、烧纸,祷告。
天渐渐地亮了,大雪并没有停止。苏玉山、尹成钢、尹成铁、尹荣、尹全、尹成骏商量,不能等尹成君啦,找几个人去挖墓穴,挖好了墓穴就安葬吧。人死了,就让他安息吧,活着的人这么多天了,也操劳过度了,也需要休息、休息啦。就这样决定了。
尹成骏领着一伙人去坟茔地挖墓穴,家这边的人,准备绳子和杠子。一切就绪,尹成钢摔碎丧盆,一声响亮,一口大棺材,众人一拥而起。抬到了墓地,墓穴已经挖好。众人用绳子把棺材吊到墓穴里,上面用一领炕席盖上。尹成钢拿起锹,扔了一锹冻土,众人就开始扔土。不一会功夫,在旷野之上又多了一个新土堆。点起两堆火,众人把锹、绳子从火中间过了一趟,就开始迈上回家的路。
尹成钢、尹成铁在坟前深鞠一躬,跪下后,磕了三个响头,沉痛地说:“爹,您在这里安息吧。有我的爷爷,还有另外的亲人在这里陪伴着您,我们走了!”声音刚刚停止,一阵狂风袭来,越刮越大,风卷着雪花铺天盖地。刮的是北风,坟茔地在屯子的南面,回家往北走,正是顶风。风卷着雪打在人的眼睛上,眼睛都睁不开。只见天地间满是雪,对面不见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天上地下。
送葬的人们凭着感觉往北走。进了屯子才知道是屯子的东头,尹祥家在西头。人们只得顶着风雪向西行进,有房屋做参照物,不会迷失方向了。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尹祥家。尹成骏特意清点人数,一个一个地问,是不是去的人都回来了,可别让风吹跑了,或被雪埋在大甸子上。经过核实,准确无误,才放心。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才放晴,原野上全是雪,阳光一照,鲜明耀眼。人的眼睛都不敢往雪上看,那雪反射的光像万支钢针奔眼球而来。行人都带上墨镜或者用手捂着眼睛。过了好几天,道路才被打开。
雪后的一个星期天,尹成君骑着自行车在车辙中行走,有的地方车辙太窄,他就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走。四十里的路程走了有三个小时。家乡渐渐地近了。土龙岭上的树木脱光了衣服,赤裸裸的身躯挂满了雪花在寒风中矗立,坡下有一两棵蒿草孤独的飘摇。霍林河里流动的是雪的浪花,寒风一吹卷着雪浪奔向那遥远的地方。
尹成君来到了家门口,院内静悄悄的。进到屋子里,看见母亲坐在炕上,满脸的悲伤。父亲的身影浮现在眼前,想起那往日的欢聚,吃饭喝酒的情景,屋在人空,不禁潸然泪下。母亲看见他回来了,眼里含着泪水向他叙说父亲病重和送葬的情景。尹成君和母亲说话的功夫,尹成铁听别人告诉,赶了回来。两个人提起父亲都泪流满面。
兄弟俩各骑着自行车带上两把锹,向坟地走去。来到了坟地,两个人用锹挖雪,让地面露出来,跪在父亲坟前烧起纸来。尹成君站起来,拿着几叠纸,给每个坟头送几张。烧完了纸,尹成君把一瓶酒揭开瓶盖,把酒洒在父亲的坟上。两个人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尹成君嘴里叨咕着:“爹,您歇息吧。儿子会年年烧纸的,用烧纸的形式纪念您。儿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您的教诲和养育之恩。”在父亲坟前,父亲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都历历在目。
兄弟俩从坟地回来,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尹成君也没有心思吃饭,只吃了半张饼,喝了一盅酒,就放下了筷子。一家人看他如此悲伤,谁也没有心思吃饭,就都放下了筷子。尹成君问:“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安排?”母亲说:“我还有劳动能力,还有你老妹帮着,自己有地,只要成铁帮一下就行了。暂时不用你们管。你孩子多,家庭困难,你大哥那边也不宽绰,以后再说吧。”他安慰母亲几句,就与弟弟妹妹告辞回到了隆兴。
又过了几天,尹成钢又会尹成君去了一趟伊岭,兄妹几个在父亲的坟前大哭一场。
尹成钢对父亲的逝世很悲痛,尤其是父亲的那句话,要是像尹成君这样伺候,病早都好了。总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做儿子的责任,少了一份孝心。他无精打采。
一天上午,尹成钢听了两节课,刚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有坐稳,李颖老师就神秘兮兮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她走到他办公桌的前面,眉开眼笑地问:“你想不想当校长?”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呆了。李颖看他这个样子,很不理解,就接着说:“你没听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以类推么,不想当校长的教师不是好教师!”
尹成钢看着她美丽的面容,听着她那妩媚的声音,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这几天,心里只是翻腾父亲的事情。想了想,过了两分钟,内心才萌生出一种好感。他不冷不热地说:“我赞成你的第二句话,因为它是理论上的东西,是泛指,没有具体化。但第一句话是具体的,问的是我本人。我只能临渊羡鱼呀!现在似乎不应该讨论这样的问题。今天,不知你为何提起,此问怎讲?”
她笑了,笑得是那样好看魅人,像那粉面桃花艳丽多彩,那聪慧的眼神里透出狡黠的光芒。“假如你想当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给你提供信息。当然了,这个主意得你自己拿。”她向他的办公桌跟前靠了靠,右手拄着办公桌,放低了声音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她以为他聚精会神想听她说下去,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那次李颖来尹成钢的办公室,找他指导业务,提高业务能力。他欣然答应了她,领着她来到校长室教她弹奏脚踏风琴。她聪明伶俐、手脚灵活、刻苦努力,几天的时间就能弹奏比较简单的歌曲。天下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一个多月的练习,她就让学生把脚踏风琴抬进课堂给学生演奏。学生们学习音乐的兴趣随着风琴进入课堂越来越浓厚,她还培养了几个能歌善舞的学生。她请尹成钢去听她的课。他听着悦耳的琴声,看着优美的舞蹈,和那动人心弦、感人肺腑的歌声深受感动。他对她在短短的时间内,收到了这样良好的效果,表示赞赏。并在教师大会上表扬了她,号召全体教师学习她这种苦练基本功、调动学生的学习兴趣、提高教学质量的工作精神。她受到了他的表扬,内心激荡不已,总想报答知遇之恩。
脚踏风琴在校长室,她来练琴,领着学生来抬琴,进出校长室的机会多了,她就对关士发的行踪有些了解。她发现关校长很少在校,不是去县城办事,就是到各单位有事,或被人请去吃饭喝酒。学校的日常工作全都落在了两位副校长的身上。她看到尹成钢学历高、精明强干、工作积极、任劳任怨,学校工作有条不紊,心中顿生许多的感慨。渐渐地不知不觉地升起,这个学校的校长应该是尹成钢或尹成君这样的人来当的念头。她想帮这个忙,但又不知道从何处着手。有一天,关士发来到了办公室,说去县城办事。她习以为常、不以为然,继续练她的风琴。关士发拿好东西兴冲冲地关门走了。关门声惊动了她,回头看了看,觉得今天的关门声特殊,与往日明显不同,有什么奇妙的东西在里面隐藏。她想了想,心血来潮,一种女人的敏感在心头涌起,一股冲动怂恿她提起两条腿,离开那风琴踏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趴在门上的玻璃向外面望去。她看那关士发的背影渐渐地模糊了,迅速地推开门,随手把锁头锁上。她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地跟随关士发的背影。
关校长拎了一个小皮兜,精神抖擞、踱着方步、装模作样地向前走着。他不知道后面有个跟踪者。他走到车站附近,靠着商店走,突然向北一拐,大步流星走进了一个小胡同。她没预料到他突然加速拐进一个小胡同,他的身影在她的视线消失了。她隐隐约约地直觉是第三个铁门。似乎到了那第三个铁门关士发的影子就没了。
她回到学校以后,就考虑那第三个铁门,住的是哪一家,姓氏名谁。想了好几天,就与学生聊天的方法,让学生说家在什么地方住,她想家访,说上级给个任务,写调查报告,她有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学校所有的班级,她都教。
她经过了解,真有在那个左右住的学生。她就以家访为名去那个学生家。学生叫马士伟,男生,一年级的。有一个星期天,她让马士伟到学校来,让他领着她去他家。
马士伟听她说去他家家访,回家后跟其父母一说,父母都很高兴,特意把房间收拾干净。马士伟的父亲马万革是镇上计划生育干部,母亲窦淑娥也在计划生育办公室工作。正好星期天,两个人都休息在家。
她随着马士伟,来到了他家,受到了他父母热烈欢迎,递烟、沏茶。她振振有词,说自己搞家访是受尹副校长委托,目的是了解学生的家庭情况、周围情况,和学生平时密切交往人员的交往情况,研究家庭环境、周边环境对学生成长的影响。马士伟的父母不知真假,一听说尹副校长指令,觉得自己身价百倍,知道啥说啥。她从他俩的嘴里知道,胡同里第三家有铁门的是个叫胡丽的女人居住,丈夫是个体经商的,经常外出折腾生意。胡丽三十左右的年龄,人长得年轻,有几分姿色,心灵手巧,擅长毛线活。
听到这里,她心生一计,言说自己想织件毛衣正无处拜师学艺,想让窦淑娥给搭个桥,见上一面。窦淑娥不知是计,信以为真,真的去了后院把胡丽找来。胡丽一进屋子,她一看,个头高挑、亭亭玉立、肤色白嫩,眼睛明亮而美丽,闪烁着智慧,确实有诱人的风采。她要是个男人,也会被这样的女人迷住。
窦淑娥热情地把胡丽介绍给她,她使出浑身的解数,几句话就打动了胡丽的心。胡丽真心实意地答应她,教她钩针技巧,并邀请她去家里坐坐。她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告别了马万革夫妇,来到了胡丽家。胡丽家房后开门,两扇铁大门有一人多高,门两边是秀气的两个大门垛。房前是个小园子,园子一周都立着葵花杆。两间砖平房,东边那一间开门,一进屋是厨房,西屋是客厅兼卧室。厨房北墙有个窗户。
她随着胡丽进到里屋,墙壁很白,窗户很大,光线充足,屋里亮堂。南面是炕,北面有个装被子的橱柜,西面摆着一张三屉桌,桌两边各有一把木椅。屋内摆设简单但干净利落。
两个人客套几句就认真地教学起来。她说学那复杂的,能勾上有色彩的图案。胡丽真的拿出无以伦比的技艺,飞针走线、描龙画风、栩栩如生。把她惊叹得赞不绝口,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以后,一到星期天,她就来胡丽家学习钩针技巧。胡丽一个人也很寂寞,有她来欢歌笑语,很是开心,所以她倍受欢迎,天长日久亲如姐妹。
一天生,两天熟。李颖渐渐地对胡丽住处的周边情况摸得滚瓜乱熟,就是黑灯瞎火,或者闭着眼睛都能走进胡丽家。通过跟踪,她发现关士发去胡丽那儿每周一次,也有过两次,但是两次的时候很少。时间不定,但星期日不去。她观察关士发的行走路线和速度,从学校到胡丽家正好是十五分钟。她去胡丽家,不走关士发的路线,而是走自己的超近路线,只要八分钟就能到达。她发现,只要关士发容光焕发,眼睛里有异样的光彩,他一出学校,她就在七分钟后去胡丽家。她不进屋,是在小园子南侧的葵花杆的缝隙里窥探。胡丽哪里想得到,在园子外面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观察,她的隐私全在人家的视线之中。关士发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心怀不轨,在暗中跟踪他、监视他。
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李颖从胡丽家走出来,低着头想,怎么样才能引蛇出洞,让关士发的夫人亲眼看见关士发与胡丽在一起鬼混。她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计策。下午,她提了两瓶杜康酒、两瓶罐头、两包糕点、二斤白糖,传统的四合礼,来到了关士发家。
关士发的家在隆兴中学的东面,离学校二百米左右,威风八面的大瓦房,高出别人家有两米。关士发的夫人闫桂芬没有工作,是位勤劳节俭,能过日子的好女人。
她来到了关士发的家,把礼品放在了闪着亮光的茶几上。她看着满屋的时令家具,铮明瓦亮,都能照出人的影子来。她感到屋内的摆设显示着富贵和豪华,亮闪着地位和气派。她站在屋内感到自己都增添了几分色彩,她欣赏着自己身上的靓色。
闫桂芬看见她拿着礼品,笑容满面,格外地热情。给她让座、倒茶。她坐在了沙发上,扬着笑脸施展她的才华。她说话好听,说什么都能说出花来。
她看着里屋门,门上没有门帘。她拿出钩针,说自己最近学的新手艺,能勾出好看的门帘。闫桂芬也喜欢勾勾织织的,只是水平一般。看她勾出的图案羡慕不已,非要跟着学一学,她就答应了。她把从胡丽那儿学来的都交给了闫桂芬。闫桂芬学的用心,进步很快。她每个星期天的上午去胡丽家,下午去闫桂芬家。在一起时间长了,闫桂芬就问她是从哪里学来的绝活。她就说是从胡丽那儿学来的。闫桂芬听说是胡丽教的,非要见见胡丽不可,亲身领教一下钩织的高超技艺。她说得等待人家有空闲的时候。
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她看见关士发从办公室走出,那兴致勃勃、意气风发的样子,她猜出一定是去胡丽那里幽会,就跑到了闫桂芬家,邀请闫桂芬去胡丽家。闫桂芬正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欢欢喜喜地随着她从家跑了出来。
快到胡丽家的时候,可以模模糊糊地看见关士发一闪身就不见了。闫桂芬很纳闷,今天早上,他说去城里开会,怎么来到这儿钻到一家的屋子里。闫桂芬觉得蹊跷,问她:“你看见没有,好像是我们家的那个人的身影?”“关校长上这儿能干什么?”她佯作不知,反问道。“保证是。我看他还能看错,烧成灰都能认出来!”“那你看见进了哪一家了?”“可能是那一家!”闫桂芬用手指着,那就是胡丽的家。
两个人来到了胡丽家门前的园子,拨开葵花杆可以清楚地看见屋子里的两个人在干什么。闫桂芬一看此情此景,火冒三丈,把眼珠子都烧红了,像两只火球挂在前额。闫桂芬奋不顾身跳过墙头,连滚带爬冲了过去。关士发与胡丽正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响声。关士发抬头一看,只见闫桂芬已经跑到了园子中间。他急忙整装衣服,来到了外屋,从外屋的后墙窗户跳了出去。胡丽随后也跟了出来,逃之夭夭。
闫桂芬来到了窗前一看,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去敲门。门划着,拽不开。她气急败坏,疯了一样抡起拳头去砸窗户玻璃。玻璃砸坏了,也把她的手、胳膊扎伤了,淌出了血。她仍然不顾一切,从坏玻璃处,摸着了窗户划儿,打开窗户跳了进去。这个时候的闫桂芬惊呆了,眼睁睁地看见关士发与另外一个女人在炕上摸爬滚打,怎么顷刻之间踪影全无。
闫桂芬来到了外屋,把门划棍打开,推开门来到了门外。这个时候,李颖来到了严桂芬面前,看见她满身是血,吓坏了。李颖拉着她,两个人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医院,给医护人员吓了一跳。这是咋的了,脸上、身上都是血。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