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十六回 成君育人出新招 成钢桥边会旧友

    三个月后，冼维山被批准开除党籍，撤去伊岭大队党支部副书记职务，移交司法机关处理。检察院提起诉讼，霍林市法院判处冼维山三年徒刑。霍林县已经撤县为市，为县级市。冼维山不服，提出上诉，霍林地区中级人民法院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他在狱中悔恨交加、泪流满面。

    冼维山的副书记空缺，由李天成提名，支委会会议通过，公社党委批准，许国民当上了伊岭大队副书记。这样，李天成得到了一位有力助手，如虎添翼。

    尹成君来到了段家屯小学校当负责人，竭尽全力抓学校管理，提出的那三点要求，各位教师严格执行，说到做到，雷厉风行。学校面貌焕然一新，师生的精神面貌，工作、学习态度与往年大相径庭，出现了人合心、马合套，你争我赶、力争上游的局面。

    且说给学生上课。尹成君要求别人严格，对自己更严格。上课铃响之前两分钟，他保证拿着教材、教案，走出办公室，迈着矫健的步伐，迎着阳光，精神焕发、斗志昂扬，站在五年级教室门前右侧。上课铃声响了，他目送学生陆续走进教室端正坐好，才走到讲台前。他站在讲桌前，含着微笑，用眼睛在学生的脸上扫过一遍，就像雷达在搜索，搜索学生脸面上表现出来的蛛丝马迹。

    记得给学生上第一节课，他做自我介绍，说：“本人姓尹名成君。以后，请学生们称呼我为尹老师。”接着他向学生讲，文化科学知识对人生的作用。他说：“一个人学习文化很重要。这不仅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前途，也关系到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的命运。伟大领袖毛主席曾经说过，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引申一下，也可以说没有文化的人，是一个愚蠢的人，没有文化的国家是一个愚蠢的国家。希望同学们学好文化孝敬父母、报效祖国。让我们共同努力，共同创造生活的丰富多彩，让我们的生活锦上添花，让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

    记得第二天的第一节课，尹成君回答了他没有料到的问题。

    他讲课有自己的模式。上课的第一个环节，讲评昨天的作业情况。要是讲数学，主要是改错题。要是语文课，主要是改错字。要是作文课，主要是改错字、改病句。他教导学生，做题要认真，写字要工整、要正确，口语简洁明白，作文句子通顺，这是基本功，受用终生。课前，科代表发下了作业本。

    上课了，他开始讲评作业情况。这时，一位前排座位的女学生站了起来，说：“老师，我的作业本没有发下来！”他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来到了她的桌子前面，在她的桌面上翻了翻。科代表李英文站了起来，高声说：“老师，他没有交作业本！”她又站了起来，不甘示弱，也高声起来：“我交了！”“没交！”“交了！”尹成君摆了摆手，说：“好了。交了，没交。这四个字，我听到了，也听懂了。都不要说了。”教一天的课，他还认不全学生，问那个学生：“你叫什么名字？”“范胜男。”他想了想，说：“我在批作业的时候，没有批过写范胜男名字的作业本。”因为她的名字起的有点特殊，他的头脑中没有这个人名。范胜男翻了翻书包，书包里没有。她让同桌翻书包看看。她的同桌，从书包里把她的作业本找了出来，给了她。她的同桌把作业本装错了，脸红了。这时，一位坐在后面的女学生站起来问：“老师，那你知道我的作业本交了没有？”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愣了一下，他笑了。他明白，这位女生是在考他，也难怪她。昨天上完第一节课，就接到李天成的通知，大队党支部讨论他的入党申请，让他去参加会议。他把学生放了回去，说星期天给补上。

    这位学生看他笑了，脸有些泛红，可能是不好意思了。她怀疑老师的记忆力。根据是，你才当了我们班主任一天，其实就是一节课，班级学生三十多位，你根本认不全，名字你还能记住？而且才批了一回作业。说出了范胜男，那是猜出来的，一定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你要是能回答上我，你就神了。

    只教了一节课，能记住三十多名学生姓名的老师，恐怕还没有。既然问题提出来了，那就试试吧，真为难了他。他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杜志远。”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杜志远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就写在他的作业讲评笔记本上。他胸有成竹地回答：“你交作业本了。你的作业很认真，是表扬名单里的，就写在我的讲评笔记本里。不信，我拿给你看！”

    他回到了讲台前，把讲桌上的讲评笔记本让学生传给了她。她清楚地看到在近二十名的名单里有杜志远三个字。下面还有批评名单，那里面有六个人名。她的脸更红了，明亮而美丽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她内心佩服，暗暗地竖起了大拇指。他又笑了，笑的是那样自信，那样自豪，那样开心，那样坦然。

    他做事认真，课程进行都是按照课程表走。班会课、自由活动课，从来不去补习语文或数学。有时利用班会课和活动课给学生讲故事。讲《封神演义》里的姜子牙，起了个故事名叫《姜子牙学艺》，讲纣王，起个故事名叫《无道昏君殷纣王》，讲妲己，起个故事名叫《九尾狐狸精妲己》，讲哪吒，起个故事名叫《哪吒东海斗蛟龙》。还讲《西游记》里的孙悟空、猪八戒、沙僧、唐僧，《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林黛玉、王熙凤的故事。

    他以读《红楼梦》的感想为名，写了两首诗读给了学生听。第一首诗：看破红楼梦半开，演绎大观盛与衰。潇湘怡红未连理，熙凤巧计不应该。黛玉心窄添病灾，宝玉宝钗洞房来。莲池呼唤芙蓉女，高鄂续书真还乖。第二首诗：贾氏家族名杂乱，反文有玉草相连。三辈男人区别此，不要说差胡乱谈。有情人等名上选，贾薛两宝门上悬。晴雯袭人哪里走，林贾结局后人叹。他还讲《三国演义》里的曹操、孔明、周瑜、刘、关、张等。他以读《三国演义》的感想为名，向学生读了两首内容相近的诗。第一首：天公不与周郎便，赤壁何能破曹兵。刘备没有诸葛亮，西川称王难成真。沙漠不长几棵草，行走只能靠骆驼。天地人和谁都争，只有用好自然成。另一首：东风有意给周郎，曹操战船全烧光。刘备孔明关张赵，西川立蜀三分强。天旱透雨苗才长，无船过海更荒唐。自古都争人地天，统领中原称帝王。

    尹成君讲古代故事，是想通过故事去教育学生，古为今用，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品味和感受人世间的真善美、假恶丑。他还要求学生把故事记下来，回家后讲给父母听；把故事缩写在笔记本上交上来，他还要认真批改，在课堂上评论一番。他说，这是训练学生的记忆力，口头表达能力和写字能力。他经常对学生说，记忆能力和写字能力是学生成才的第一要素。记忆能力差的人，拿起笔就忘了字的人，不会成才。

    尹成君在课堂上讲故事，不仅讲别人的，有时也讲自己的。这是因为，有的学生要求他讲。

    他说：“有一回，在县城亲属家的餐桌上，与一位高中生相遇。言谈之中，那高中生知道我是教师，给我出了一副对联的上联：南南通北南通南通南北 让我给他对下联。我想了想说，上联有南北，下联应该对东西。那位高中生说，东西对南北，这个思路是正确的。我问他，原对可有下联？他说，有。我说，你可以说出来，我不用你的下联，另辟蹊径，给你对出来，如何？高中生说，原对的下联是：东当铺西当铺当铺东西 我听了，笑了。说，这个下联胸襟狭小，偏低，不能认为是一个好下联。我对一个下联看怎么样：东西安西西安西安东西 高中生笑了，说，你的下联气势磅礴、冲天贯日，指帝王之京都洛阳与长安，意在平安天下、稳坐江山。好对子。当铺与西安古都无与伦比，其意义比原对高出百倍。”

    他还向学生讲了一段老师们在一起对对子的故事。有一天，中小学教师在一起喝酒，中学语文教师李友信多年从事语文教学工作，在语文方面很有造诣。文人相聚饮酒，往往拜辞弄句、题诗作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兴正浓，这时宫尚臣提出，为了祝酒兴，玩一个游戏，对对子。规则是，对上了，提出者多饮一杯；对不上，罚酒一杯。自找对象，可以针对一个人，也可以针对一些人或全体。大家对这个提议都拥护。

    李友信老师笑了笑，说：“我提一个是上联，请尹老师对，各位不要在意呀。尹老师数学在咱分校是首屈一指，中学数学老师也在其下。今天试一试语文程度。但是，今天可以不兑现，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的今天，咱们这里相聚。地点、人员不变。我请各位喝酒。”尹成君一听，这话里有话呀，你数学可以超过中学教师，可语文那可未必。他心里很不舒服。要是不细心想没有什么，要是琢磨起来呀，他感到这是对他的亵渎，是人格上的侮辱。你不要高高在上，一定给你对上。他挺了挺胸脯，胸有成竹地说：“三年太久，只争朝夕。只需思考三分钟。你说出来上联，咱们共饮一杯酒，酒进去了，下联就让它出来。请出上联。”

    李友信老师眨了几下眼睛，脸上的肉绷着，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上联：月照纱窗孔明诸葛亮。

    尹成君听了上联，他的大脑急速运转，下联渐渐地浮出脑海，但没有说出来。他说：“上联出来了，咱们干杯，祝贺上联脱颖而出。”一齐响应，酒杯见底，叮当作响。酒杯放到了桌子上，他说：“话付前言，酒进去，下联就得出来，请诸位洗耳静听下联：日映孔雀关羽关云长。”

    他停了一会，说：“武将对文臣，有动有静，如何？”他笑了，笑得是那样骄傲而自豪。有几位教师啧啧称赞，认为合辙押韵。

    李友信老师见其下联对得这样快，且出语惊人。说：“诸格亮，每一个格都亮。孔明，每一个孔都明。你的下联没有对上。你还是没有悟出真意。得三年，限你三年，此联不算。”

    尹成君听他这样说，内心认为他是在狡辩，就说：“你把原对的下联说出来，比照一下，看我的下联如何？”他说：“这是千古奇对，历代文人没有对上的，根本没有下联。”

    尹成君说：“你不要说千古，更不要说奇对。对联有严对，也有宽对。不拘一格，有很多的对法。只要下联与上联内容有联系，是并列的对称的，读起来有韵味，平仄也说得过去，就要算数。你不认可，不行。有言在先，这杯酒你得喝下去。”有几位教师赞同，劝李老师喝酒。

    故事刚讲到这里，学生姜成仁站了起来，说：“老师，我给你上联，你给对下联，怎么样？”“你说上联吧，我听一听。”“天上下雪不下雨，雪落地下变成雨，若知变雨这么难，不如直接就下雨。”“你把上联给我写下来，试一试吧。”坐在姜成仁前面的学生程思瑶说：“老师！你不要给他对，他在骂人！”姜成仁也有些急，大声说：“你不会不那样对。刚才，老师说，对联不拘一格，有很多的对法。我看老师怎么样对出来！”程思瑶听他不服气，还高声，生气了。从座位站起来，回过头，抓住他的头发，又把住他的脑袋往桌子上磕，一边磕他的脑袋一边说：“我让你骂人，还想当面骂老师。你学习不上进，就知道骂人，我让你就知道骂人！”他被磕得受不了啦，大呼起来：“磕疼了，你真狠！”

    下课铃声响了起来，尹成君让学生下课。他没有走出教室，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姜成仁与程思瑶前面，站在那里看着他俩争吵斗闹，什么话也没有说。程思瑶听到了老师说下课，她的眼睛的斜光发现了老师没有出教室，而是向他俩走来。老师不说话，脸上还含着笑容。她松开了手，走出座位，很气愤地说：“老师！他学习不用功，把劲使在骂人上，成天想骂人。老师，你不要给他对那个下联！”

    姜成仁倒坦然、镇静，仰着脸，只是说：“你好，你用功，你学习好。”“我学习就好啊，就比你好！”她脸上洋溢着傲气，不屑一顿的样子，向教室外面走去。

    尹成君感慨地说：“和你们在一起，真愁不着，很快乐，很有意思，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姜成仁揉了揉脑袋，把写好的上联给了尹成君。尹成君坐在了范胜男的座位上，拿起笔思考着下联。在上课钟声响起来的时候，他的下联写了出来。

    他拿着写好下联的那张纸走上了讲台。他说：“我把下联读给大家听。下联：山中生石没有土，天长日久石变土，若知变土这么难，不如直接就生土。下联二：地面是土不是金，人若勤奋土变金，若知变金这么难，不如直接就生金。”学生们都睁大了眼睛，听得出了神。

    过了几天，尹成君把程思瑶叫到了办公室，问她：“那对联骂人是怎么一回事呀？”她只是笑，摇着头。再三追问下，她才说：“在学生中传的，但当时不是说你，那个时候您还没有来这所学校教学哪。是骂老师的。说，老师吃饭不吃屎，饭到肚里变成屎，若知饭都变成屎，不如直接就吃屎。”他听了，笑了。

    又过了几天，尹成君在班会上，把这个对联作为讨论的题目，教育学生讲文明有礼貌，一言一行都要严格要求自己。

    段家屯小学校的经济状况不好，主要是没有出钱的地方。附近的几个生产队看到学校越来越遭，孩子上学在学校学不到什么，都生气，各个方面都不支持。

    尹成君开始着手研究学校经济困难的问题。一个午间，他来到了段家屯队长古呈祥家。古队长看他来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内心敬重三分。敬重不是别的。自从尹成君来到了这所学校当负责人以后，学校像学校样儿，老师像老师样儿，学生像学生样儿，学校工作有条不紊、蒸蒸日上，叫人看着舒服。尹成君虽然年青，但谋划周全、真抓实干。不是一个人干，全校老师都跟着干。那个刘俊美老师，日头刚冒尖儿就来到了学校，给各个教室开门，接待早来的学生。老师哪有迟到早退的，都工作到八小时开外。群众的眼睛是明亮的，看到眼里，记在心上，叨咕在嘴上。这话这事，能传不到古队长的耳朵里吗？所以看到他来，满面春风，和颜悦色。

    尹成君看见古队长高兴，内心敞亮了不少，不敢说的也都大胆的说了出来。两个人说了一阵闲嗑，他就单刀直入、开门见山，说：“今天来，有要事相求，求古队长帮忙。”他说了这一句，就停了下来，眼睛盯着古队长的脸，心里想，说闲嗑眉飞色舞的，要是求办事表现如何，那才是真的。古队长满面笑容，根本没有为难之色。古队长听到了尹成君停下了说话，眼睛盯着他，心里想，这小子岁数不大，心眼儿倒不少，学会了察言观色。

    古队长看着他，笑了，说：“只要我能办到的，在我权力范围之内的，有求必应。”他点着头，笑着，说：“学校经济困难，这是一个方面。第二哪，学校得落实毛主席的教育方针，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必须同生产劳动相结合。现在学校的学农基地太少，哪个方面说都是不够用的。”古队长是一个爽快人，他说：“从学校往南走，有二里地的样子，有两垧地，都给你。那可是好地呀。就有一样不好，是牲口嘴。地的东边是放牛放马的过道，庄稼长起来了，牛马都往里面跑。放牧员一不小心，牲畜就钻了进去。这样的地都给你，社员们不会有意见。”

    尹成君很高兴，心里想，牲口嘴就牲口嘴，牲口嘴也要。有地就好办。学生种地，放牧员能忍心把牲畜放进去，去咬那孩子们的劳动成果？想到这，他说：“要。就这样定，我要！今年种啥好哪？”“你看着办吧。地给你了，就你自己拿主意了。”“是啥茬口？”“是豆茬。”“耲谷子咋样？”“能行。”“那过几天，您派大车给送几趟粪肥，派犁杖给种上得了。”“行。”

    尹成君马到成功，内心那个乐呀，就甭提了，起身要走。古队长把他拉住，说：“干啥去呀！”“回家去吃午饭哪！”“来吧，别走了。咱爷俩喝两盅。”“找你办事，欠你的人情，还喝你的酒，我尹成君太不仗义了吧！”“不要说那些了。咱爷俩还有啥说的，前后院住着。你把学校办好，把学生教好，一切都妥。”

    两个人分坐在炕桌两旁喝酒。一盘炒鸡蛋，一盘粉皮拌菠菜，有大葱、大酱、咸菜，主食是小米饭。尹成君盛情难却，多喝了几杯，脸红红的回家了，躺在炕上睡着了。

    过了几天，古队长派车给学校送粪肥。种地不上粪，等于瞎胡混。学校开学不长时间，尹成君就布置各班学生每人拣猪粪十筐，要是牛马粪，就是二十筐。高年级的学生要满筐，低年级的可以大半下。各班主任坚决贯彻执行，都严肃地做了安排，天天检查验收，天天表扬表现好的。学生听到了老师表扬，积极性可高了，争先恐后地完成任务。那些女孩们脸皮薄，更奋勇当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全校学生都完成了任务。高高的粪堆起来了，浇上水，点上火，几天功夫就发好了。尹成君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送完了粪肥，古队长派去耲耙，给种上了谷子，还有一块地给种上了糜子。种子也是段家屯生产队给的。

    蹚地的时候，尹成君派人买了点菜，装来几斤散装白酒。把古队长、张队长都找来了，蹚地的更不能走了。下班后，让女教师炒几个菜，男教师陪着，几个人坐在一起喝酒。虽然薄酒素菜，但这里含着一种感情，有一种氛围，都吃得满意，喝得高兴。有诗为证：春风送暖薄酒香，盛情招待素菜鲜。名声换来学农地，感情勾通心内欢。

    天随人愿，苗齐整，长得壮。尹成君和老师们领着学生顶着烈日产地间苗。学生们小，干得慢，但是人多，满地都是学生。尹成君要求学生用尺子量着间苗，一尺十八颗谷苗，不能多也不许少。

    俗语说得好啊，有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雨吃饱饭。夏季给了几场透雨，谷子长得茂盛，尹成君一米八四的个头进去，只露一个脑袋。丰收在望。

    段家屯的社员群众看到学校地里的庄稼这样好，总结出三怪。第一怪，那几块地有几年了没有收庄稼，学校种上了居然长得这样好；第二怪，那牲口群赶到那里，看到那绿油油的庄稼迎风摇着波浪趑趄不前，牲畜们你看他，他看你，都不用放牧员喊，保证顺着道往家走，没有一个岔开道路领先跑到地里去；第三怪，那几块地比较洼，一下雨就涝，今年这雨也不小，就是不涝。说，尹成君不仅有人缘、天缘、地缘，就连牲畜与他都有缘分。

    尹成君听说了以后，说，第一怪，不是怪，那是多年不收庄稼，社员群众对那地失去了信心；第二怪，也不怪，那牲口看那庄稼长得好，怕跑进去走不出来，担心；第三怪，更不怪，那谷苗稀密适宜，干净无杂草，苗长得高，垄起土起得高，垄上的土吃水和苗吃水都多，雨水正好，土和苗舒心。

    到了秋天，庄稼收割下来，堆到操场上，等到干好了，可以脱粒了，选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让学生在板凳上摔谷子。操场变成了打谷场，人生吵杂，一派热闹景象。摔的谷草有重量，谷草卖了接近三百元钱。谷子卖了七千斤，一角钱一斤，获得了七百元。一千元的收入可不是个小数目，不但还清了债务，去了当年开支，略有结余。一年就打了经济翻身仗，不能不说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喜事。李天成知道了这个情况后，认为尹成君是个能人，用他当段家屯小学校负责人是正确的，是有眼光的，为他取得这样的成绩而高兴。

    人在世上，有顺心的事情，也有不顺心的事情。尹成君的班级里有一个学生叫方春来的，他是方喜文的儿子。方喜文是尹成君老婶的亲哥哥。

    他课堂听课注意力不集中，课堂作业时常有错。有一天，尹成君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向他摆事实讲道理，耐心细致地做思想工作。不知道哪句话，冲了他的肺管子，他像一只凶恶的狮子吼叫起来：“不注意听课，作业有错，你就不留点情面，叫我来办公室，你批评我。不注意听课、作业有错咋地吧？我昨天还杀人了哪，你能把我咋地吧！我杀人了，你能咋地了我！”

    听了这几句话，尹成君愣住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不可小视啊。尹成君愣了一会儿，无言以对。他一看，把老师给震住了，气焰更嚣张了，气势汹汹地向前走了一步，又重复喊了起来：“昨天，就是昨天。我杀人啦。你能把我咋地吧！”那眼睛瞪得比牛的眼睛都大，盛气凌人、不可一世。

    尹成君急中生智，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他没有发火，而是拉长语气说：“早上，我来上班的时候，李书记来通知我，说，发现公路旁边的甜草坑里有一具死尸，是后山屯的人，凶手不知去向，公安局已经派人来了正在侦查，要求我防备杀人凶手窜入学校，绑架学生做人质。原来是你干的，走吧，你跟我去找李书记，你投案自首吧。”

    他一听有具死尸，凶手不知去向，公安局已派人来，老师让他投案自首，就毛啦，浑身冷汗，撒腿就跑出了办公室，拿出百米的速度，疯了一样往家的方向跑。

    他十七岁了，有一米七十多的个子，你猜，那跑得速度能慢吗。尹成君看他心虚了，害怕了，跑了。一个箭步穿过了门槛追了上去，也拿出了百米的速度，几十步就追上了，伸手抓住他的脖领子，大声喊道：“你一个杀人犯，往哪里跑！上大队，先给你扣起来再说！”

    他看老师抓住他，不让他走，去大队，低三下四地哀求：“大哥，我没有杀人，那是吓唬你的，你千万不要给我送到大队去，我和那死尸毫无关系。”

    尹成君说：“不要在这说话，不方便。还得去我办公室。”他像一个哈巴狗，温顺地跟在尹成君的后面，大气都不敢出，提心吊胆、忐忑不安。

    进了办公室，他说：“大哥，你看咱们是啥亲戚，我老姑是你老婶，这可是上家谱的亲戚。我错了，你千万别把我送到大队去。那具死尸可不是我杀的，你看我这样能杀人吗？我虚心承认错误，还不行吗？从今往后，我保证，上课注意听讲，课堂作业工整正确，回家完成家庭作业，是错不犯，我对天发誓！”

    尹成君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内心觉得好笑，想，你和我玩邪的，那可是把你自己看大了。见好就收吧，笑着对他说：“以后，你可不要胡说八道，你没有杀人，说杀人干啥呀？那具死尸正找不着主哪，你不是自投罗网、自找苦吃吗？你承认杀了人，公安局就得先拿你开刀，你说是不是？你说得好，咱们是亲戚。看在亲戚的面上，我饶你这一把。你可保证了，说话算数。你要是不痛改前非，我就老账新账一齐算！”

    他看老师松口了，原谅他了，哭丧的面容铺上了点笑意，忙说：“大哥，你放心吧。今后，我要是不听你的，你怎么收拾我都行，我对天发誓！”

    尹成君看他越说越诚恳，就说：“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家吧，回去太晚了，你父母还得惦记你。”他就等着这句话哪。他深深地向尹成君鞠躬。他出了办公室，加快脚步向家走去。

    他走到了家，他母亲曾淑荣，（曾淑荣是曾当山的姐姐）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哪？”“在西头和尹成铁在一起，写了一会儿家庭作业。这个尹老师，作业留的多。做不上，做不好，他就抠你，跟别的老师不一样，可狠了！”他和尹成铁是一个班级的学生，尹成铁学习成绩在前排就座。

    “妈，我问你一个事呗。你听说在公路边上有一个甜草坑，坑里埋了一个被杀的人，公安局已经派人来了，正在追捕杀人犯哪？”“没听说呀，啥时候的事呀，你是听谁说的？”“是尹老师说的，说是昨天的事，是大队李书记当他说的。他还跟我说，要加小心，别碰上杀人犯，别当上了人质。”他心里画上了一个大问号。这么大的事，我妈怎么不知道哪？她又不敢实话实说，只得憋在心里。

    第二天，他早早地来到了学校。他问同学田德奎，田德奎是后山屯的学生。“你们后山屯是谁让人给杀了，被扔到了公路边的甜草坑里，都惊动了公安局和大队李书记？”田德奎显出惊讶的样子来，说：“没听说呀，你怎么听说了哪？”“是咱老师说的。”“是什么时候说的？”“是昨天放学以后。”“放学以后是跟谁说的呀？”“跟我说的呀！”“老师怎么跟你一个人说哪？”

    他有点醒悟，对呀，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在全班学生面前讲哪，只跟我一个人说哪？他脸红了，浑身不自在。他把昨天放学后发生的那一幕说给田德奎听。田德奎听后笑了，说：“你说你杀人了，那老师不得说有死尸。不然的话，你杀的人在哪？你想把老师镇住、吓唬住，那不是痴心妄想吗？老师读书时在班级可是高材生，全校闻名。你没听说，中学的鲁主任就当过咱老师的班主任，在竞争民办老师的时候，鲁主任说咱老师是隆兴中学学生中的尖子，别人谁也不敢比吗？”他听了恍然大悟，但他心里不服，我说杀人，你就能说出死尸，编的和真的一样。我被你抓住了话把，到底栽在了你的手里。孙悟空十万八千里也没有跑出如来佛的手心。他又有了新的计划。

    有一天，晚放学后，尹成君下班回到了家。妻子对他说：“东屯方舅舅家的那小子，放学后在咱家后窗户站着不走。屋里热，后窗户正开着。他站了一会儿开始说笑话，我这当嫂子的不能说别的，说两句笑话也不算啥。可他，说着、说着，说了不少不三不四的话。”“啥话，你说说。”“没法说，那话都对不上牙齿，不堪入耳。岁数不大，知道的事可不少。”

    尹成君想了想，想到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他走出屋，骑上了自行车向伊岭屯疾驰。这时，日落西山，晚霞布满天空，红光掩映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炊烟的香味。他很快地来到了伊岭屯，从西向东在街中心穿过，来到了方喜文家。方喜文、曾淑荣都在家，刚要吃晚饭，看他来了，笑脸相迎。

    尹成君把来意和发生的两件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要求家长对孩子加强教育，让孩子学好。他的话不软不硬，把方喜文和曾淑荣说得有点挂不住劲。方春来在那站着，耷拉着脑袋，也不敢吱声。屋里电灯光很亮的，他看得真真切切。

    最后，尹成君说：“方舅舅、方舅妈。我走后，好好地跟春来说。今后，他改了，就是好学生，我不会计较他的。”他往出走，方喜文往出送，边送边说：“成君哪，放心吧。我不会饶了他的。你知道你方舅舅不惯孩子。今后，他要是不听你的，跟你耍，你就给我揍他，你方舅舅啥也不会说的！”他笑了，说：“咱们共同教育吧，我怎么也不会揍他的。方舅舅，对不起了，让您费心了，您回去吧！”

    尹成君走后，方喜文、曾淑荣把方春来一顿臭骂。

    这件事，在亲戚中间传开了，家长们都告诉孩子，不要以为是亲戚，和尹老师说话、办事得尊重人家。人家是老师，人家要的是老师的尊严。可别犯在他的手里，让人家找上门来，家长的脸皮可就丢尽了。

    自从找了方春来的家长以后，方春来确实变了，前后判若两人。读书认真读，作业一丝不苟，有点什么任务很怕干不着，乐颠颠地争先恐后。看他变了，尹成君乐在心里。

    有了电灯，尹成君抓紧读书。他信奉开卷有益，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鲁迅在给颜黎民的一封信中，提到蜜蜂采蜜要采各种各样的花，不能叮在一朵花上，酿出的蜜，才香甜味美。启示读书人不能只读一个人的书，也不能只读一类的书，读百科、读百家。他认为鲁迅先生说得有道理。他教小学，连初中的知识都用不上，但他不认为用不上就没有用，他不满足自己的文化水平。他借来高中数学五至八册，高中语文五至八册。那时的普通教育是五、四分段，小学五年，中学四年。中学教科书语文、数学，从初中一年的第一册排到高二结束时的第八册。所以才有高中数学五至八册，高中语文五至八册的说法。他从七零年教学那年学起，计划用三年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按照计划读完了语文、数学的全部高中课程。语文，他一篇一篇地读，古文力求背诵下来，数学一页一页地看，每题必算。这些，仍不能满足他。《红旗》杂志，就是《求是》的前身，每期必读，一篇不落，重要的文章他都背下来。他还攻读马列原著《共产党宣言》《反杜林论》《哥达纲领批判》《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哲学笔记》等书。通过学习，他的政治敏锐力、口头表达能力、写作能力在明显进步，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明显地高人一筹，全分校教师对他刮目相看。

    初中的数学难题，鲁老师不时地拿来向他询问方法和答案。有一回教师学习，地点是中学办公室。尹成君刚走进办公室，鲁老师就把初二数学书拿到了他面前，指着一道数学题，笑着说：“成君，你看看这道题，能不能做上。我们做了半天，没有思路。”他接过书，眼睛盯着题，大脑飞速运转。这时，办公室内陆续来了很多教师。有几个教师来到了他的身后，看看是怎么样的一道题，看能不能做上。在一张草纸上，他的笔尖在纸上滚动，题列上了，结果出来了。围着他身后的教师看到他笔尖飞舞，做题速度这样快，都很叹服。鲁老师拿过去那道题的结果，看了看，想了想，点了点头，笑了。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在小学教师中，流行两本数学习题集。一本是蓝皮的，内容浅一些；一本是黄皮的，深些。大多数教师为了提高业务能力都在啃读这两本书。因为这两本书是小学范围的，尹成君并没有看。他的精力放在高中段知识，学完了，复习初中或者看别的书籍。有一天教师会餐，办公桌一拉，东西两列，南北坐人。尹成君坐在北面，宋福义老师坐在南面。宋福义从军队回来后，被安排在中学代课，后来又到小学教课，他很有毅力，起早贪晚、勤奋苦读，钻研那蓝皮和黄皮书。他看着对面坐着尹成君，说：“我给你出一道题，是黄皮上的，看咋算对。”他已经把那道题，背了下来。他也没等尹成君答应给不给他算，就开始背那道题的内容。他把那题说完了，就盯着手表看。

    尹成君没有去拿纸和笔，想了想，就把列式和结果说了出来。宋福义老师很惊讶，说：“我正用手表看时间，你只不足三分钟就完成了列式和结果，而且没有用笔和草纸，用脑袋一想就说出来了。我用了三天时间才做了出来，你的逻辑思维能力和计算能力是我的多少倍数呀？”他说：“仅用一道题来计算思维能力和计算能力的倍数是不科学的。我快，那是熟练，熟而有速而已，别无它。”

    草黄了，又绿了；绿了，又黄了。四季更替，时间向前。秋季开学的时候，尹成钢被调到了甸子屯小学校去教学，把家也搬去了。有一天下午，他从甸子屯回来。他骑着自行车临近伊岭屯的时候，日落西山，天色渐晚。过了一个岔道，他影影绰绰地发现叶灵芝夹杂在人群当中一摇一摆地走着。这时传来她唱二人转的声音：“二哥你跑的可真快，小妹我撵不上也看不着，脸都不给为哪招？”又传来了尹春琴的声音：“叶姐，你说谁那？刚才骑自行车过去的是我四哥，不是你二哥，你是不是看眼花了？”许秀琴的年龄大，事情懂得就多，拉了一下尹春琴的衣襟。尹春琴这个时候才觉得失言了。看着叶灵芝，只见她杏眼含着一汪水，眼皮只要一眨就会掉出来。人群一下子静了，谁也不说话。过了岔道，人群开始分帮，各自回家。尹成钢想回头看看，也想停下自行车和她说几句话，可是有那么多的人，说什么呢？一狠心，猛蹬两下自行车，飞快地向妈家骑去。

    尹成钢在父母家呆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觉得没有啥话说的了，还是赶快回家吧。他骑着自行车来到了霍林河桥头上向西一望，发现一个黑影在桥上一闪就向桥西飘去。虽然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的光亮，大地一片漆黑，但他从那苗条的身段、轻盈的步伐、身体一闪的姿态，就感觉出那黑影是叶灵芝。他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向前走。他刚过了桥，那个黑影站在路中间不动，像一尊雕像亭亭玉立在那里。他走到近前，低声叫了一声：“灵芝。”“你还认得我吗？”“认得，看见了远处的影子，我就知道是你。就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只要听见声音，都能判断出来是不是你。这个声音假如不是你的喉咙发出的，而是从脚下发出的，你的脚步声出现了，我都能听得出来是你。”“还是当老师的，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不要讽刺我了。”“你把自行车放在一边吧，找一个地方坐一会儿，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尹成钢离开大道，把自行车往北推出十几米，停放在那里。北边是地头，地里站着茂盛的庄稼。微风吹来，叶子互相碰撞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前面有一块面积很小的碱巴拉，让雨水冲刷得很平坦也很干净。他坐在了上面，她也跟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说：“我想把一件礼物送给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喜欢？”“不知道你送给我什么礼物，只要我的自行车能驮回去，我就要，不管我喜欢不喜欢。不能驮，用手拿，用肩膀扛着也行。”“我两手空空，你猜猜，我能送给你什么礼物？我手里什么都没有，礼物就在我身上。”他看了看她，想了想，说：“我猜不着。莫非礼物短小精悍，揣在了兜里？”“你尹成钢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是装疯卖傻。我身上有什么礼物你都不知道？是贵重的，有时候，用金钱去买都买不到。”“那我知道了。那就是你那颗心。你要把心给我了，那你的命不就没了吗？不是。我想起来了，你是说把你的灵魂，你的思想送给我，一辈子都在我身边，一辈子都在想念我，对不对？”

    叶灵芝抓住尹成钢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声音很低，说：“我就想把身体给你，就是现在，可以吗？”他听了她的话，浑身一颤。像那深秋吹来的冷风，透过皮肤进入骨髓，透过胸腔直逼心脏。他把手慢慢地从她的手中抽了回来，放在了她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他语重心长地说：“我是有妇之夫，你也知道的。今年春天的时候，龙江的商东阳来了，我与她旅行结婚了。婚礼虽然不隆重、不张扬，但也是家喻户晓的。咱俩这一生不能那样了。如果那样了，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你知道的，天底下的男人有都是，可不是我尹成钢一个。假如天底下只我一个男人，那我现在就接受你的礼物。人生路还很长，你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幸福美满。”“好了，我不是强迫你要我的礼物，你抱抱我好吗？”说着，她扑到了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抱住她。两个人是那样地热烈而亲密。过了一会儿，他说：“说点别的吧。”“说点什么，你愿意听吗？”“我愿意听，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那好，我问你，你哪和谁是怎么一回事呀？”“你问的是谁呀？”“你真会装糊涂。”“不是装糊涂，真的不知道啊？”“我说的是张晓凤啊。在汽车站发生的事。你握住她的手，紧紧地，好久没有松开。她在车门玻璃后面向你招手，难舍难离的样子，那眼睛忽闪忽闪的，含情脉脉、暗送秋波。”“你听谁说的呀？像真事似的，这么样的详细而具体。难道是乐主任？”“是谁先说的，我不知道。人家还给你编成了顺口溜，广为流传：先看脸蛋后看胸，看完臀部就看穷，裤子和鞋全都看，握住小手不放松。你不要以为，人家夸你聪明，有能力，全说你的好话，也有说你坏话的。”“真是人言可畏。穷，怎么解释？”“穷是穷富的穷。富就是丰满凸起之意，穷就是瘦俏凹进去啦。”

    这时，可以听见屯边上传来了说话声。一个声音是男生，好像是武国发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好像是李易兰的声音。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虽然声音很低，但在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候，还是听得真切。

    尹成君慌忙站了起来，扶起叶灵芝，小声对她说：“你快点赶过桥那边去吧。趁他们还没有过来，绕着他们回家去吧。”她也深感不妙，吻了尹成钢一口，就向桥面飞跑过去。一会儿的功夫，她的身影像燕子一般钻进了黑色的幕布里。他看不见她的影子了，也听不见她的脚步声了，才骑上自行车，加快了速度，回到了甸子屯。

    若知尹成钢与叶灵芝的感情还会有什么样的发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