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回 懿本设计赚红颜 福贵渎职丢官衔
李天成和李纯生通过研究,决定让赵懿本出任伊岭大队学习领导组长。他俩认为赵懿本年轻,有文化,脑袋也灵活,口才也不错,还是民兵营长。
赵懿本上任大队领导组长,心里就盘算起来。用什么办法能把张兰香制服,报那一刀之仇。让她俯首帖耳,还要名正言顺,不被她觉察出来。
第一步,他召开了各生产队政治队长会议,以大队学习的名义发号施令,要求各小队都要成立学习小组,挑选敢说敢干的年轻人当学习组长。各小队学习组长人选要由大队学习小组审批。各小队报上来的人选经过几个上下才落实下来。
第二步,各小队学习组长确定后集中到大队开会,布置任务。赵懿本主持会议。他庄重而严肃地说:“今天召开各小队组长会议,各小队不得自行其是,有事得事先请示。咱们现在就研究研究,突破口选择哪?”
计福贵是段家屯学习组长,事先都与赵懿本谋划好了,他抢先发言,说:“伊岭屯的柳祥金谁都知道,柳祥金不愿意干活,众所周知。得好好教育一下”话一出口,另外的几个人你瞅瞅他,他看看你,最后把目光都瞄向赵懿本,都看赵懿本的主意。赵懿本看了看大家,坚定地说:“行,就这样办!”
赵懿本组织各小队的组长,在伊岭屯,把柳祥金作为本大队教育的突破口。晚饭后,召集全队社员开大会。大会由赵懿本主持。他说:“咱们搞学习教育的目的是把不老实的人要教育好,帮助其走上正路。”
这是伊岭屯人民群众第一次见到的阵势。柳祥金低着头,会场寂静得连心脏的跳动声都可以听到。计福贵高声喊道:“现在开会,大家指出柳祥金的不足。赵懿本吼叫着:“柳祥金对其岳父言听计从。不学习,搞破坏,你说说,你岳父都告诉你啥了?”说着就用巴掌去打柳祥金的嘴巴子,左右开弓,几下子就把柳祥金打得鼻口流血。柳祥金摸了两下嘴巴,态度有些强硬地说:“没告诉啥!”计福贵有些疯狂,暴跳如雷,扯着柳的耳朵怒吼:“我让你不说!我让你嘴硬!”
这时从人群里走上来一个小青年问柳:“你说不说?”柳看看那个小青年,没有答话。“你不说就打你。我让你站着!”说着,那个小青年挥起拳头劈头盖脸。柳摇晃了一会还是倒下了。计伸手拉住柳的衣领提他起来,他刚站稳,又一顿拳打脚踢,如同暴风骤雨。柳祥金被打得疼痛难忍,凄惨的声音:“别打了,我说,我说。他告诉我,‘落帔的凤凰不如鸡,虎落平川被犬欺。有朝一日时运转,凤是凤来鸡是鸡。’”
柳祥金话音刚落,全场轰动,群众被激怒,振臂高呼:“把那张兆林拿来,把这话说清楚,谁是凤来谁是鸡。把那张兰香也叫来!”
有几个小青年先把张兰香拿来了,张兰香看到柳嘴角上挂满了血丝,站立不稳,东倒西歪。她一见这个场面,害怕极了,两腿战抖,站不住,就跪在了前面。她把头低了下来,眼泪哗哗往下淌。
赵懿本没有怜悯她,而是走到她跟前踢了她一脚。大声说:“别装蒜,往日的威风哪里去了?站起来!”计福贵伸手就把她提了起来,像抓小鸡一样。赵懿本接着说:“大家看看,张兰香这小模样多么俊美,能没有几个男人追吗。”赵懿本心想,咋样,让你跟着我,你不干,撇出铁叉,差点要了我的命。看你也有今天。我赵懿本要是不把你算计到手,誓不为人!一叉之仇,一定要报,原来不报是机会不到。你张兰香等着,有你好看的。
张兆林年岁较大,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很少参加集体活动。他被几个小青年推到了会场。只见他步履蹒跚,踉踉跄跄,脸色苍白。他刚过门槛几步,愤怒的人群像决堤的洪水涌了过来,呐喊着。”不由分说,拳头、鞋底子,雨点般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腿上。他怎能受得了这个,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大家收了手脚,低头细看,没有了动静。有两个小青年踢他两脚,说:“你装什么死,给他扔到谷草房子里去。”说着,两个人把张兆林扔到了谷草房子里。赵懿本装腔作势,说:“别让他跑了,你们两个人在那屋看着他。”
柳祥金一看岳父可能是被打死了,浑身冒出冷汗,他真怕给他也打死了,战战兢兢地说:“我那些事都是张兆林告诉我的,他让我当他的代理人。”
张兰香一看自己爸爸的那个模样,猜想爸爸可能是被打死了,那眼泪像箭打似的落在了地上。有几个妇女看她这个模样不但不可怜她,而是走到了前面来,说:“你一个爸爸就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你哭啥,你这个坏女人。”说着说着,气愤填胸,拳打脚踢张兰香。把个张兰香打得哭出来的声音都不是人声,鬼哭狼嚎一般,黑夜里听着真有点发瘆,毛骨悚然。好像不解渴,又上来几个妇女。
赵懿本一看,摇了摇脑袋。心想,这要是再打下去,非把张兰香也打死了不可,那还了得。把她拿来,目的是吓唬她,逼她甘心情愿来到我的怀抱。他往前走了两步,把后上来的几个妇女拦了回去。他看了看手表说:“都快十点了,明天还得干活。今天会到此结束,明天还是这个地方。把柳祥金、张兰香先带下去!”
会散了,人们陆续地走出社房子。这时看着张兆林的两个小青年向赵懿本报告,张兆林可能是死了。赵懿本心内一惊,没有想到真的给打死了,这个老头子真没架住这顿踹。但他表面装作平静,说:“明天你俩负责给他埋上,远远的。别让他活着臭我们,死了还用尸体来臭我们。”几个人锁好门就走了。
第二天,打开了谷草房子,张兆林的尸体都有些硬了。两个小青年有点害怕,就又跟上两个年岁大的壮胆,用车拉着张兆林的尸体走了很远的路。看到了一个甜草坑,用铁锹修理了几下就把尸体扔到了里面,顺当一下胳膊腿,挖土给他埋上了。
到了晚上,按照计划又开始了大会,赵懿本说:“发言的先报名,排上个顺序,按顺序发言。”柳祥金站在前面,满脸是汗,浑身打颤。昨天真的把他打怕了,心有余悸。发言开始了,赵懿本委托计福贵主持,发言要有顺序,他去一趟外头。
赵懿本心怀鬼胎来到了外面,走到牛圈那边装着要撒尿。他向四下里张望,没有看见有人影,就加快了脚步,一溜烟来到了张兰香家。
张兰香看到父亲去世,丈夫又被拉了出去,后果难料,真是祸不单行,正在哭泣。忽然,她听到了开门声,内心激灵一下,想,这个时候有谁能来呀?她赶紧抹去眼泪,振作精神,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门开了,她没有想到赵懿本这个时候来到了她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她知道赵懿本现在是权势在身,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啊,惹不起得主!她不得不堆起了笑容,迎了上去,假装殷勤,说:“来了,赵营长,炕上坐。我给你扫一扫,干净干净。”
赵懿本皮笑肉不笑地说:“现在我是主事的你明白吗?”她还是装着笑,但眼里的泪花却清晰可见。她说:“我知道。赵营长正是有权的时候。今天来您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要是明白的话,就办点明白事。我不会亏待你的,张兆林就是柳祥金的榜样,前车之鉴哪。群众愤怒了势不可挡,打死个人就像打死一只苍蝇。是我可怜你、照顾你。给你一点时间想想,想好了回答我。我现在走了,还不强迫你,你看看怎么办好。”说完,拉开了门就往外走。
张兰香听着赵懿本的话,一边听一边想,不顺从赵懿本,自己的丈夫难逃魔掌,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咬了咬牙紧走几步,拉住了他的衣襟,语调很可怜,像乞丐乞求施舍,说:“赵营长,你先别走,等一会,我跟你说说话。”她对孩子们说:“你老姨在家得害怕,你们去她那里吧,就别回来了,在那睡吧,过一会妈妈也去。”孩子们听了妈妈的话,都默默地离开了屋,向老姨家走去。
赵懿本退了回来,张兰香闪着泪花强颜欢笑,扑到他的怀里对他说:“我今天就答应你,你说话得算数,让我丈夫活着回来,”“我说话一定算数,要是反悔是狗娘养的。”赵懿本心花怒放,紧紧地搂着张兰香,沉醉在清新的芬芳里,享受着鲜活的世界。他高兴得就像弹起一曲优美动听的乐章,吟唱一首疯狂奔放的歌曲。
一阵亲热之后,赵懿本安慰她,说:“你父亲的死,我也很悲痛,但我没有办法,群众愤怒了蜂拥而上,谁能阻挡得了。我去把她们拦住了,我怕打死你呀,我心里有你呀。我要是不拦着,不打死你,也得打个半死。得回我了吧。你跟着我,我不能亏待你。我今天给你五十元钱,是个见面礼。过几天,我再给你一百元,接一间房宽敞一些;买点衣服新鲜一下,别一天衣衫褴褛的,要点模样;再做套新被褥咱俩用,盖着也舒服。”说着把钱轻轻地放在了炕上,人模人样的走出了张兰香的家,快步向队房子走去。张兰香看看炕上的钱,冰冷的心似乎刮来几丝春风,忽而又似冬天来临寒风刺骨,叫她心惊胆寒、站立不稳,一头扎在炕上嚎啕大哭。
当赵懿本心满意足,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来到了大会现场。大会正在热火朝天,发言踊跃、群情激昂,真是好一景象。计福贵看见赵懿本的脸上充满着笑意,点头哈腰地说:“回来了,赵组长。”他说:“刚出去,我妈来找我,正碰上。南屯我二姨来了,说是用点钱,钥匙让我揣来了。二姨总也不来,说几句话,亲热亲热。会开得咋样了?”“他没有好眼地瞅我,我就又揍了他一顿。我对他说:好好学习反省”
赵懿本看了看低头的柳祥金,心里说,你老婆要是早跟了我,哪会有今天这个下场。但一想到在张兰香面前的表态,就对计福贵说:“今天到此结束,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干活,促生产。”
最后一个发言的完毕,计福贵说:“下面请大队组长赵懿本营长讲话。”他带头鼓掌,随声附和的也不少,一阵掌声过后,赵懿本正了正绿色帽,又正了正绿色上衣,提高声音说:“我们的大会到此结束,过几天再回来,大家心里都有个准备。告诉你柳祥金,你要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
柳祥金揉着红肿的眼睛,拖着被踢肿的腿,趔趄地挪到了家门口。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迈进门槛。张兰香藏着丧父的悲痛,装着笑脸从屋里跑了出来,扶住就要摔倒的他。他在媳妇的搀扶下坐到了炕上,忍着疼痛说:“可把我打完了,整不好,就得跟爹一样去见阎王爷。再有一回就交代了。”“那赵懿本是咋说的?”“他说,明天去外屯,过两天还回来,他小子是没安好心哪。”他一边说着一边想上炕里躺下,可是他的身体已经没有躺下去的力气了。她只得扶着他,让他慢慢地趴下,趴下后再滚过来。他疼得一个劲地哎呀。她一边扶着他躺下一边掉眼泪。他躺好了,拉着她的手说:“我要完了,别说两回,再有一回都得挺不过去。这可真是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了。”她瞪着眼睛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像刀搅的一般。他问:“你咋的了,瞪着眼睛瞅我干什么,是不是我的模样已经跟死人一样了?”“不是。我是背着你,当然也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干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他一听她这话,急起来,睁大了还红肿的眼睛问:“什么事,是什么事,对不起我了?”“刚才,赵懿本来了,说,只要我依了他,给他一个准话,说完就往外走。是我不让他走,把孩子撵他老姨家去了。”
柳祥金听了张兰香的叙述,当时就气得昏了过去。她吓坏了,声嘶力竭地呼唤。他终于醒了过来,咬牙切齿地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一个赵懿本,咱走着瞧。你害死了我的岳父,你叫我伤筋碎骨,还来霸占我的老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一声喊叫,又昏迷了过去。急得她呼天喊地,好歹又缓过来了。她劝他:“你别生气了,咱们现在整不过人家呀。你要是昏死过去了,还不如让人家打死了。我不是白白为你献身啦。”他八十个不服,一百个不忿,那脸抽抽的,就像铁丝拧的一样。“驴粪蛋还有发烧的时候。你赵懿本心术不正,不得好报,不得好死!”他恶狠狠地说。张兰英在他的旁边一个劲地擦眼泪。
且说赵懿本开完了会,自以为得计,洋洋得意地回到了家。其母邢红梅,其妻陈玉环都埋怨他有些过分,怎么也不能让群众冲上来把人家张兆林给打死,怎么也不能草草埋葬了人家,连一块板都不给,让他父亲一顿臭骂:“你小子有啥不服。你不走正道,人不报天报。恩有恩报,仇有仇报,不是不报,时机不到。这辈子不报,下辈子也给你找到。干好事荫及子孙,干坏事殃及子孙。你小子不管你自己啦,还不管你子孙后代吗?啊!”赵懿本让他父亲这一顿数落,像刚从冰水里拿出来的毛衣披在了身上。他那嚣张气焰、盛气凌人的架势顿时冷却了下来。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要干出多少害人的勾当。
赵希有给他儿子出主意,说:“你当大队组长,不能一竿子插到底。各生产队都有组长,让他们出头露面在前面干。你开个会,布置一下、检查一下就完事了。干好了你沾点光,干砸了也不是你亲手干的,是谁干的谁就得负主要责任。当领导都不会当,你看看李天成是怎么干的,怎么当的。闲着没事时多想想,学着点。经风雨、见世面,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停了停,语气有些平缓,继续说:“自古以来都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人家张家有个懂得一二三的,盯上你,你吃不了可要兜着走。你不信等那尹成君回来,问一问,那可是博古通今,什么事都说得清楚,别看人家年龄比你小,看人家咋评价这件事。遇见事多动脑筋,好好思量思量。事要三思而后行,话要三思而后说。”
赵懿本在队里领着一伙人开会,又在张兰香那里欢乐一场,回到家本想歇一歇,没想到让父母、妻子当成了活靶子批判了一通,感到自己是王八钻灶坑又憋气又上火。他火冒三丈,三步两步跨进了自己的屋,拿过来一床薄被就想睡觉。陈玉环见他不高兴了,就想让他高兴高兴,想与他欢天喜地。他哪有那个精力了,对她的亲近不理不睬。陈玉环索性钻到他的被子里,鼓捣了好一会。她一看他真的没有精气神了,急了,一翻身坐立起来,吵道:“你,姓赵的,你咋的了?你跟谁鬼混去了,你说!你要是不说明白,就把你爹你妈都喊起来,咱谁也别消停!”赵懿本心虚,赶快央求她:“我的小奶奶,刚才让你们好一顿骂。心思上不来,那还能行。你喊啥,躺一会,让我静一静,我求你了。”
过了好长时间,赵懿本才硬着头皮,挺着身体,强打出几两精神,完成了他应该完成的任务。赵玉环就是觉着不对劲,跟往日不一样。一定得仔细观察,抓住了把柄再说。
早晨起来之前,陈玉环又一次求欢。把个赵懿本累得浑身是汗,水洗得一般。陈玉环心想,回家一夜也不让你闲着,一回不行就两回、三回,杂种的,累死你,让你做个短命鬼,红楼梦里的贾瑞就是你的榜样,让你不走正道。
早饭之后,按照事先的安排,赵懿本来到了段家屯。他先来到了计福贵家。计福贵的妻子柳翠花看到他来了,眉开眼笑,扭着细腰,摇着双腿,献茶递烟。不一会功夫,各小队的组长都来了,屋内烟雾缭绕,笑声不断。
就在计福贵家,赵懿本召开了各小队组长会议。他说:“咱们得扩大战果,改变点战略战术,分头行动,各自为战。谁要是搞差了,谁错谁负责,咱可有言在先。看看各位有啥困难,提出来,大家想办法解决。”
计福贵抢先说话:“我们屯没有坏人,都是好人,都很勤劳。”他说完了就散会了
各小队组长都往外走,计福贵出屋往外送。屋里只剩柳翠花和赵懿本两个人。她满脸喷笑,娇滴滴地说 :“这一晃多少天了,很想你的。”说着 走到了他的跟前,拉住了他的手,摇了一下,眼睛向外张望着。“这不是又加了个头衔,都忙不过来了。我也想你的。”他笑眯眯的,欣赏着她那含春待放、风情万种的眼睛。她在别人的眼里就像一只永远也不想开屏的孔雀,可在他的眼里却是个温顺娇媚的鸽子。他张开臂膀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地搂了一下,把脸靠在了她的脸上摩挲。
“今天晚间就别走了,光嘴上说不行。”“不走了,让福贵去主持会,我不去了。陪着你高兴一下。怎么样?”她扬起脸笑了,笑得是那样开心、迷人、鲜艳夺目,就像雨过天晴,沾满了雨滴的花朵。
算计着时间,计福贵一会儿就会回来的,赵懿本来到了炕边上端坐着,柳翠花走到外屋装着要开锅做饭。她来到了外屋正好与计福贵打个照面。
计福贵绕过柳翠花来到了里屋,请示工作:“赵组长,我们屯开会,去东晓屯借那坏份子吴旺相。他的姑爷眭金龙是个二流子,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也借来一块教育。我和老刘都说好了,他们屯有两个坏分子,分别进行,谁也不耽误谁。你看怎样?”
赵懿本从炕沿边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微笑着说:“这件事就由你主张。这个屯你是组长,就你说了算。会议上布置完了,就在你们干了,我检查。谁干得好,我表扬谁。”
计福贵听了他的话,心内就甭提多高兴了,说:“我现在就去安排安排,派人去东晓屯借靶子,找小学老师帮助写稿子。”“真得抓点紧,你可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可别让别人给落下,你脸面不好看,我也不光彩。”这时,柳翠花从外屋走进来,拍了一下计福贵,说:“咱当上了小队组长真得感谢赵营长,得好好干,可别给赵营长添麻烦,得给赵营长增光、增喜!”“你就放心吧,雷厉风行。瞧好吧,就等待着那胜利的消息吧!”计福贵说完,兴冲冲地推开里屋门,向外面走去。
计福贵走了,屋里的两个人都知道,得好半天才能回来。柳翠花扑到赵懿本的怀里,闭上了她那两汪清水的杏眼,送上嘴唇,让他尽情地享受男女情爱的欢乐。
夏天的雨快,说来就来。一阵风刮来几朵云,几朵云又勾来无数朵云。不一会功夫,阴云布满天空,狂风大作,大雨瓢泼一般。计福贵浑身浇个响透,像个水鸭子才从河里钻出来,撒着欢跑了回来。
赵懿本见他如此模样,向他竖起大拇指,夸奖他:“风雨不误,你真能干,是块当干部的料。不经过风雨,怎能见彩虹。”柳翠花春风满面,说:“浇就浇点呗,给赵营长干事有啥说的,就看你将来怎样对待咱老计了。赵营长要是有心的话,有机会提拔提拔,那啥都有了,夸他干啥。”“那没说的,只要我有提升的那一天,就提拔他。”赵懿本走到计的跟前,用手拍了计的肩膀一下。计受宠若惊,连忙说:“那就谢谢赵营长了!”
计福贵脱去了水洗一般的衣服,把柳翠花找出来的干净衣服换上。计饶有兴趣地说:“刚走到东晓屯,风起云涌,那雨点铺天盖地。怕耽误事,误了大会时间,顶着雨回来的。把那吴旺相爷俩也浇了够呛,浑身发抖。进了咱屯子,雨过天晴太阳红。”说到这,他看了看赵,只见赵正用眼睛看着他,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话,他分外高兴。他继续说道:“赵营长,一切都安排好了。找了两个小学教师帮助写稿,到黑一人能写出两篇。自个屯还能写出四篇,这八篇稿子足够用了。万事俱备,只等天黑。”
晚饭就在计福贵家吃。人的内心高兴,喝酒痛快,吃饭也香,如同花园去徜徉。酒足饭饱,计福贵去张罗开群众大会。赵懿本躺在炕上休息。柳翠花捡走碗筷刷洗。一切完毕,她也躺在了炕上,滚到了他的怀里。她的脸笑得像一朵绽放的桃花,两个人痛痛快快地又亲热了一场,如胶似漆,酣畅淋漓。
等到听到了脚步声,柳翠花一跃而起迎了出去。只见计福贵像打了胜仗凯旋归来,满面笑容、得意洋洋。赵懿本端坐在地中间的椅子上问:“怎么样?”“真痛快。小学教师写的稿真好,鞭辟入里、入木三分、鼓舞斗志、大快人心。”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词语,说起来没完没了,把赵懿本听得目瞪口呆、惊讶不已。
“翠花呀,把菜热热,我们哥俩再喝两盅。今天我太高兴,就像指挥千军万马冲向敌阵,可真过瘾。”计富贵兴高采烈,挥舞着手说。柳翠花红光满面来到了厨房把菜热好,端到了炕桌上。他俩坐在炕桌前,一边喝着一边说着会上的新人趣事。酒喝得多些,两个人躺下就睡着了。柳翠花收拾完毕,也躺在了炕上。她想入非非,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那凌晨两点多钟的样子,窗外有人喊:“计组长,你出来一趟!”柳翠花捅醒计福贵。他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地穿好了衣服,走到外面与来人嘀嘀咕咕了一阵,就一起走了。
柳翠花听到脚步声渐渐地走远了,就用手去捅了赵懿本两下。他酒醉梦多,一翻身又睡了过去,没有理她。
赵懿本还以为在家睡觉,又是他那不甘寂寞的妻子骚扰,不能惯着她,继续做自己的美梦。他在梦里和柳翠花正欢天喜地唱着二人转。唢呐吹起了送情郎,二胡拉起了大西厢。在唢呐和二胡的伴奏下,情投意合的他俩一会唱一会舞。唱腔悠扬、舞姿优美,观众怡然自得、赞不绝口。有诗为证:歌自喉咙曲出腮,手帕扇子摇前怀。挺胸晃臀脖子扭,倒立狂颠花轿乖。清风徐徐扑面来,月光微微照舞台。单弦铜管二重奏,阴阳和声听痴呆。二人转男女配合,融入真情、跳出美味。但是,唱的时间长了也累。他俩唱累了就坐在一起促膝谈心,南朝北国、东邻西舍。两个人正在欢天喜地、忘乎所以。
这时,只见计福贵面带愁容,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赵懿本推开柳翠花,从美梦中惊醒。听了计的一席话,赵懿本一抹梦中的欢笑,目瞪口呆。
“昨天晚上,大会之后,我让暴龙、包虎看着吴旺相和眭金龙,没想到这俩小子半夜三更,为了点鸡毛蒜皮和眭金龙干了起来。两个人打一个人,都快打没气了。我让几个人把他抬回家去,我也跟着去了。我告诉他家的人注意看护,找医生看看。赵营长呀,我看这搞不得了,在伊岭屯打死一个张兆林,心惊肉跳啊,夜里都做恶梦啊,天寒地冻一般,浑身战抖。我的心呀,快不行了,一个劲地抖擞,像要出什么大事似的。眭金龙要是死了,我就完了。我要不行了,上炕得躺下了。”计福贵说完,一头倒在了炕上,昏沉过去了。
赵懿本心想,天不助我也。想干点惊天动地的事怎么这么难哪?连续死人的话,这事不好啊,兆头不对。但他假装镇静,安慰计福贵,说:“也不是你打的,你怕啥。瞅你这个熊样,还能干啥。你坐起来,别吓着谁。”他拍了一下计福贵的肩膀,继续说:“一个大男人装什么熊。一会帮我去各屯通知,大会暂停。什么时候开始,等待开会布置。”
也不等计福贵说话,赵懿本整整衣冠,推开门,匆匆忙忙地走了。柳翠花送他到门外,那恋恋不舍的媚眼在朝霞的映衬下,闪着更加迷人的光彩。
隔了几天,消息传来,形势紧张。说眭金龙死了,家族里面有个读大书的。支持眭金龙的家人去告状。声言不能让眭金龙白白死去。告到了公社,有人说看看情况再做处理。说说拉倒了,没有派人来解决。告到县里,也是差不多的言辞和解决问题的办法。又告到了地区,地区确实当个事办,来了几个人虚张声势,查访了一遍,打马回山、杳无音信。眭金龙的家人不服就到了省里去告。
省委员会成立时间不长,新人马、新风气、新干劲,朝气蓬勃、生龙活虎。聂耀武已经升到省军区第一副司令员。成立委员会时,军人的比例很多,而且都在前排就坐。聂耀武被结合进领导班子,任省委员会副主任,排号第三把交椅,可谓大权在握。他刚直不阿、秉公办事,在委员会中威信很高。
聂耀武率部起义后,曾任过霍林县长。虽然时间不长,但是霍林县有些人对他很有印象,深刻地记着他为人和气、办事公道、主持正义,没有官架子,亲近民众,倾听民众呼声,为民做主。眭金龙亲戚朋友不会不知道。
这一天,聂耀武正在办公室处理公事,电话铃响了,是委员会办公室王秘书打来的电话,说:“聂副司令员,你们家乡有人来找您,说是告状。告状的人说他的亲人被人家给打死了,投诉无门,特来找您,您接不接待?”他想了想,斩钉截铁地回答:“民众有冤来访得接待。”停了停,他问:“来人说是我的家乡人,住什么地方,是干什么的?”“你领他过来吧,先处理这件事,你跟着也听听。”
上访的人是眭银龙,与眭金龙是一母同胞。他几经周折,经人指点才找到了省委大院。他在王秘书的引领下来到了聂副主任的办公室。他一进门,双膝跪地,给聂耀武磕了三个响头,连声高呼:“我哥他死得惨哪,冤枉啊,请青天大老爷给民做主!”
聂耀武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把他扶了起来,亲切地说:“人民的天下,是人民的天下,不兴这个。你坐在沙发上,慢慢说。”
眭银龙看了看聂耀武,只见他身材高大、威风凛凛,面部慈祥、和蔼可亲,心里稳定了不少。他又看了看办公室,宽大明亮,红毯铺地,偌大的办公桌摆在地中间。王秘书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左侧的茶几上。他真的有些渴,看了看茶杯,又看了看聂耀武。
聂耀武看着他,微笑着向他点了两下头,说:“远道而来,一定口渴,喝点水之后慢慢说。”他真渴了,听了聂耀武的话,才小心翼翼地端起了那精致的茶杯。一口茶水清香润肺,让他感到温暖如春、百花盛开。
聂耀武静静地听完了眭银龙的叙述后,温和地对他说 :“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就和其他领导商量一下,明天就委派王秘书带队,汇集公检法人员组成专案组去调查核实。处理意见拿出来以后再通知你,留个通信地址吧。”眭银龙怀着一线希望写好了地址交给了王秘书。他往出走,刚走出办公室门口,又回头下跪磕头,含泪呼喊:“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啊!”
聂耀武正在后面跟了出来送他,看他这个样子,进来磕头,出去磕头,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急忙扶起他,说:“你回去吧,保证去专案组调查处理。你去王秘书办公室,让王秘书给你安排食宿,明天给你买一张返程的火车票。”又对王秘书说:“你给安排一下,农民穷啊,过日子都难,哪有上访告状的钱。”
聂耀武说话算数,专案组如期而至,调查处理伊岭事件。通过走访群众,取证核实,专案组决定判处打人凶手暴龙死刑,执行枪决。判包虎二年徒刑。计福贵负有领导责任,免去小队组长职务。宣判那天,聂耀武从省城赶来,并在大会上作了重要讲话。省城各大报纸用头版头条显著位置做了报道,还有聂耀武的照片。照片清晰,和真人一模一样。
不知聂耀武的照片会引出什么精彩的故事,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