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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一回 懿本狂躁寻女郎 兰香铁叉铸祸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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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兰兰不幸夭折后,祸不单行,其母经不起打击一病不起。四处求医问药、请仙送神,都没有理想的效果,没过两年光景竟然撒手人寰。这个噩耗对张兰兰的父亲张兆林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张兆林忍受着失去女儿又失去妻子的痛苦,艰难地抚养着另外三个孩子度日如年。他很少有笑模样,整天愁眉苦脸。张兰兰的母亲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老大是个女孩叫张兰香,老二是个男孩叫张兰东,老三是兰兰,老四是女孩叫张兰英。张兰香到了结婚论嫁的时候,就嫁给了本屯青年柳祥金。张兰东聪明好学,考上了初中后,苦读三年又考上了霍林中等师范学校,现在正读二年级。张兰英十二岁正读小学五年级。

    张兰香端庄秀丽,一双大眼睛像黑葡萄一样,饱含着诱人的甜汁,眼睫毛浓黑直挺竖立,给一张笑脸映衬得楚楚动人。张兰香貌美如花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

    尹成钢不认识张兰香。是他高中毕业以后。当时已经升任大队党支部书记的李天成,责成他在伊岭屯挨家挨户调查适龄儿童入学情况。他来到张兰香家时她正和两个孩子吃饭,柳祥金没有在家。他看着张兰香微黑的面孔,感觉到他是个美丽的女子,是可以和李易兰相比的美丽女子。比李易兰年轻,比李易兰稳重。她看着他愣愣地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样子,感到很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了红晕。红扑扑的脸把鼻子和眼睛打扮得更漂亮了。吃晚饭的时候,尹成钢对母亲说,东头的柳祥金媳妇长得很好看,怎么嫁给了柳祥金?那日子过的,房低、窗小,屋内阴暗、破破烂烂的,小孩穿戴不整。高玉兰不假思索地说,现在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当姑娘时更漂亮,可就是没有找着好对象。那柳祥金二流子一样,说话头不着尾,有时胡说八道。不嫁他,她爸张兆林也不能让人家给打死呀。这年头成分不好说啥,漂亮有啥用。成钢不再说什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毛主席像,若有所思。这是后话。

    话说张兆林是地主成份,戴帽管制对象。就因为这个,贫下中农出身的好青年,瞅她干眼馋,不敢娶她当媳妇。介绍几个青年是远场的,人家一打听知道了底细以后都黄了。都说,姑娘是没比的,可是成分太高。也有媒人介绍成分不好的青年让张兰香相看,都被张兆林谢绝了。张兆林想,不能让孩子在火坑里呆着受气,要让女儿跳出火坑,嫁给一个贫下中农出身的青年。那时对人的出身看得很重。

    柳祥金出身好,是地地道道的贫农。个头相貌也都可以,就是好吃懒做。用当时的流行话,二流子一个。这门亲事,张兰香从心眼往外不满意,自己偷偷地到母亲坟前哭了好几场。

    那时生产队经常出外包工干活,出勤都是轮班的,因为出勤除了照拿工分外还有补贴。队委会在开会时,有人提议要改造二流子,可以让柳祥金多出勤,可以顶个劳动力,在家他也不愿意干活,你找他,他总有借口,年纪轻轻地总说自己不是腰疼就是脚抬不起来。这个提议队委会得到了通过,也得到大多数社员的认可。说也奇怪,那柳祥金在家时给生产队干活不愿意干,出勤干活比谁干得都好都快,有什么技术强些的活,别人整不了,他可以随心应手、游刃有余,干得比谁都麻利,出勤干活真有点少不了他。就这样柳祥金在家的时间比较少。这对很年轻的张兰香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在心灵和生理上对她都是个折磨。

    柳祥金与张兰香结婚后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第二胎是个男孩。自从队委会让柳祥金多出勤,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虽然在全屯并不算富裕户,但也能吃得饱、穿得暖,只是房屋破陋些,屋内缺一些摆设。

    伊岭屯有个叫赵希有的,能说会道,无事不知、无事不晓,人们送给他一个雅号“万事通”。他有一事不顺畅,就是媳妇不给他争气,接二连三都是女孩。那时人们的传统观念很强,男的为继承人,传宗接代,继承家业。等到了第五胎才是个男孩,这对已到中年的赵希有来说真是雪中送炭。他欢喜异常,请名人给儿子起了个名叫赵懿本。意思是说赵家就生了这么一个根,长大以后功成名就,希望能与《三国演义》中的司马懿相提并论。

    赵希有女孩多,男孩就只一个,也引起街坊邻居的一片议论。有的说,赵希有这个名字犯忌讳,希有就是稀有,稀与密相反。他的儿子少,只是独苗,是命中注定,名字犯克。他听到这个说法只是笑而置之。

    四个女儿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是娇生惯养。儿子要吃星星都不能给月亮。赵懿本也算是头脑灵活,在小学读书认真,考上了初中就读于霍林三中。在校读书时迷恋上了一个女生,朝思暮想、一日三秋,荒废了学业就没有考上上级学校。因为他是农村户口,那个女生与他的关系遭到其父母的强烈反对,与他不欢而散。因为那个女生吃的是供应量,是红本的。

    赵懿本的大姐、二姐、三姐由于年龄的关系相继结婚,等他六二年毕业回乡参加农业生产时,只有他四姐在家。赵希有勤劳节俭,一分钱,都分成两半花。再加上四个女儿相继长大帮着挣工分,媳妇邢红梅持家有方,日子在全屯是数一数二的。

    当时流行的——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电子管收音机——“四大件”,赵家全有。赵懿本在读初中时就戴上了一块上海全钢防震手表,在迷恋那位女生时,一到学校就给她戴上,把她美的就像是成了白雪公主。

    邢红梅勤俭节约,钱不怕多。他养了一口母猪,猪崽子卖的钱每年都有二三百块。

    屯中给赵希有编成了顺口溜:赵希有不寻常,三间大房玻璃窗,老母猪肚子是银行,养的姑娘还漂亮。

    赵家姐妹确实长得好,一个比一个水灵,而且能干活。在家会针线,产地把锄拿。村里好多青年都议论着非赵家姑娘不娶。男人大多都想娶一个漂亮一点的姑娘做媳妇。

    赵懿本的大姐出嫁时正赶上困难时期,没要啥。等到老二、老三出嫁时,情况开始改变了。自从李天成当了队长以后,日子一年比一年好,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啊!生活好了,钱多了,人的欲望也开始提高,思想也随之转变。

    赵希有看到屯中的,还有外屯的争着抢着要娶他的姑娘,就抬高身价,暗中告诉媒人要聘礼,每个姑娘四百元。当时国家明令禁止女方家庭向男方要钱财,说那是买卖婚姻,是卖姑娘要钱花。他不管这些,仍然按自己的着法行事,我行我素。

    赵懿本中等身材,瓜子脸,模样在男人堆里,得说是说得出的。由于家庭富裕,又会打扮自己,就显得与众不同。制服,合身笔挺;皮鞋,溜光锃亮;裤线像根棍在那立着。他走起路来平平稳稳,说话文质彬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的干部下乡来。惹的屯中有几个姑娘想入非非,做梦都想嫁给他。

    赵希有托了几个媒人,张罗给儿子找个对象,可是哪一个赵懿本都没有相中。赵懿本心中有个择偶标准,总是和他的初恋或几个姐姐相比。就是不比她们长得好,也得差不多。差得多了,怎么能拿出手。男人到了结婚的年龄,你不结婚,鼓腹挠腮地能挺得住吗?他有时狂躁不安、胡思乱想,脑袋里不时地闪着女人的影子。有一回不知不觉,李易兰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闪过,这是个尤物,秀色可餐,可以吃一顿尝尝新鲜。虽然李易兰已是三十大几,但美丽和风韵尚存。有了这种想法,那就要创造条件和寻找机会了。

    那时候上级文化部门为了活跃农村文化生活,经常有电影队下乡来。电影队一来,人们喜笑颜开、欢欣鼓舞。有一回伊岭屯来放电影的了,天刚黑下来,银幕前就已人山人海,外屯的也都闻讯陆续赶来。赵懿本来到时,电影还没有上演,他绕着人群注目观察,装着上厕所,跳出墙外,看看左右无人,摸了摸衣兜就向李易兰家走去。

    当他来到她家门口时,屋里亮着冒烟灯昏昏暗暗的,隐隐约约看到李易兰正在穿衣服,就要出来的样子。他拉开外屋的门,又拉开里屋的门。这时的她,听到了开门声,瞪着惊讶的眼睛看着。她一看是赵懿本,不速之客,向她送去疑惑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脸有些发红、发烫,那眼睛放出渴望的光芒。她问道:“有电影不看,来这里干什么?”她从他的目光里似乎猜到点什么,嘴里这样问着,可那眼睛却把秋波徜徉在他的脸上。他本能地接受了她眼里的含意,饱含深情地对她说:“电影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一看大嫂。”她递上媚笑,说:“你竟挑好听的说,真是来看大嫂的?”她的声音里散发着女人特有的魅力和娇气。听到这样的声音,他浑身顿时产生异样的感觉,不能自主。

    赵懿本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了她的身体,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说:“真的,是专门来看你的。”“来看我,心意我领了。咱们还是看电影去吧!”她摆出要走的样子,摇了几下身子、眉飞色舞。他从衣兜里拿出三张大团结,说:“来看大嫂,没啥礼物,这个你收下。小意思,是个见面礼。”她一看,他出手大方,真是有钱的人家,内心好一阵欢喜。他把钱往她裤兜里搁,她并不推辞,他就势抱住她。他狂吻着她那迷醉了多少男人的脸蛋。她把嘴张开,高兴地接待他突然飞来的舌头,让他沉浸在欢快之中。

    她把脸紧靠在他的脸上说:“我年岁已经大了,牙都掉了好几个,你何必在我身上动情肠。”他面带笑容,说:“你很年轻貌美,全屯人谁不夸你长得漂亮,就连尹成钢都夸你哪。”她听到这,一本正经地问:“他夸我,夸我什么?”“我是听别人说的,那人是听梅桂花说的,梅桂花是听叶灵芝说的。尹成钢夸叶灵芝越长越漂亮,都快赶上你李易兰漂亮了。尹成钢可是书看得多,知道的也多,古代的美人他都能数出一大堆。他都夸你,都把你当成了咱屯的第一大美人啦。”

    她听他说得不那么靠谱,就说:“你可别当面说好听的。话都传多少人了,是不是尹成钢说的都是两可之间。”他有些着急。“你不信就拉倒。不然的话,等尹成钢回来时问问他,如何?”“这样一句话去问人家,不怕笑话咱哪?”“不问就不问,你长得美不美,你自己不知道啊?”“我知道了。就算是他夸我了,我算是美人啦,行不?”“你说你的牙都掉了几颗,你张开嘴,让我看看。”“逗你玩的,你还当真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甜蜜,那样亲近,真像是久别重逢的情人。

    到了秋天,花儿虽然不像春季那样灿烂缤纷、耀眼夺目,但还是五颜六色、芬芳迷人,蜜蜂“嗡嗡”地叫着寻觅花开的地方。猛然间,看到一朵盛开着的花,就会收紧翅膀落下来,用它小小的头颅去拱花蕊,用它那细细的小嘴慢慢地去吸吮花粉。花儿在微风中张着笑脸,溢出浓浓的香气热烈欢迎蜜蜂,热情接待蜜蜂。蜜蜂吸完了这朵花就飞走了,去寻找新的地方,新的花朵。

    有诗为证:花儿盛开香四方,引出蜜蜂采粉忙。女人美貌传街巷,招惹男人心慌张。

    两个人的事情在欢乐的气氛中胜利地结束了。两个人穿戴整齐,手拉手、肩并肩,像一对情侣向放电影的场地走去。

    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曾叙述了一段宫中丑事,一个姥姥跟外孙好上了,滚到了一个床上,行那男女之事,真乃千古奇闻。这李易兰和赵懿本年龄在两个辈分,也是百年少见。

    电影已经开演了,演的是朝鲜战场上战斗英雄的故事。电影队来一次不容易,每回来都放映两个片子,还要在故事片前放几段新闻短片。新闻短片里有毛主席和周恩来总理会见外国客人的镜头。当毛主席和周总理在镜头里出现的时候,都会响起热烈的掌声。第二个片子是解放战争时期战斗英雄的故事。

    赵懿本自从与李易兰好上了以后,当蠢蠢欲动、鼓腹挠腮之时就去找她寻欢作乐。两个人搂着脖、抱着腰,亲密无间。赵懿本年青,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兴趣也十足,对这样的事情非常地勤奋。这样的事情频频发生,对李易兰是个考验,她不希望间隔时间这样短。有一天她终于说话了:“我年岁已大,身体有病,力所难支,你去找一个年轻的去吧。东头的张兰香又年轻又漂亮,她丈夫柳祥金经常出勤不在家,快成了活寡妇了,你去找她吧,闲饥难忍准能成功。”她的这番话,真还把他说活了心,他回到了家躺在炕上思考着她的话。他觉着张兰香确实如她所说,原先怎么没有想起来哪。思来想去、翻来覆去,盘算着如何才能让张兰香进到自己的怀抱里。想着、想着,兴奋极了,这一宿也没有睡上一小时的觉。

    张兰香嫁给了柳祥金以后,就一样不随意,就是他干活差劲,其他方面都还过得去。小两口过着太平、祥和的日子。自从柳祥金经常出勤,挣了工分,得了补助,干活差劲的毛病改了,她比原来快乐了几分。就是还有一样,柳祥金经常不在家,她确也感到冷清、寂寞、空虚。她内心并不希望丈夫长期在外、独守空房,但也没有办法。现在又有了两个孩子,吃的、穿的日渐增多,眼巴巴地瞅着挣的钱不够度日。多出勤,不但可以把工分拿到手,秋后可以分红,还能得到补助,这是难得的好事啊,她只得认了。

    柳祥金出勤,有时半月,有时一个月回一趟家。要是外面活多活紧,也有两三个月回来一趟的时候。这对于二十多岁的她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煎熬。她多么希望与丈夫厮守在一起,白天看着他出工,出工回来后在一起吃饭,晚上躺在一个被窝里亲亲热热、说长道短。

    在柳祥金出勤的日子里,张兰香经常站在当院顶着星星、披着月亮,在烈日下、在风雨中向县城方向遥望,盼那通往县城的大道上出现载着丈夫大车的影子。白天望,把太阳望成了煤油灯;夜晚望,把星星望成了慢慢腾腾来临的黎明。她凝神专注地遥望,她心潮起伏地遥望。蜿蜒爬行的土龙岭摇晃在窗框中,也含在她的瞳人里。那绵绵东流的霍林河是她每日必读的人生画卷,读着、读着,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到了河水里,捧着珍珠般透明的河水,水里有她哀伤的脸庞。她可以看见草原上奔跑的,似那朵朵白云的羊群,却看不到载着出勤丈夫归来的车辆。她很失望,但还是要望。身子似那白杨巍然立在土龙岭上,任凭风吹雨打屹然不动;心似那霍林河水,摇着波纹奔向遥远的丈夫身旁。她用眼睛努力搜寻着,只要看见道路上涌现出来一个影影绰绰的黑点,都兴奋不已、付之深情,似乎听见了车队长尹祥催马快跑的鞭响。他向前走了几步,细细听来,什么动静都没有。她伸手揪了两下耳朵,你咋还邪了呢,有你什么事,你着什么忙?

    伊岭屯的人们都知道张兰香盼望丈夫归来心急火燎、望眼欲穿。渐渐地,她有了一个习惯:叨咕。只要看见她在当院的身影,就仿佛听见她嘴里的叨咕声。叨咕声,像那从土龙岭边上刮过来的微风,扑面而来;叨咕声,像那霍林河水从拐弯处游来的波浪,撞击着两岸。叨咕的她,悄悄地用视线蘸着晚霞的白霜,把揪心的思念写满了土龙岭;叨咕的她,慢慢地用脚步踏着晨曦的薄冰,把愁苦扔给了霍林河。她疯狂、她悲伤,近似于精神失常。

    张兰香满腹万般的情感不止一次地送丈夫出勤,她看着丈夫在车上坐好,胸膛里就像水开了锅。出勤的大车老板鞭梢一甩,就像打在了她的心尖上;四匹马撒欢地奔跑,就像踩在了她的胸脯上。她那眼睛直直地望着,就像精神病人一样。她流泪了,青纱帐被泪水模糊成高低起伏的山峰,宽阔的大道被模糊成波涛汹涌的江河。她用心托着丈夫坐的车在峰峦之间奔跑,在河流之上安全航行。她祈祷苍天保佑,保佑丈夫一路顺风、平安到达。

    丈夫回来,那是难得地欢聚在一起。张兰香多么希望天快点黑下来。等到天黑了下来,她又多么希望孩子们快快进入梦乡。当孩子们睡得香甜的时候,她拉着丈夫的手,咬着他的耳朵说,这么长的时间才回来一次,叫我多么地想你呀。他答道,出勤的人手是一个顶一个的,缺一个也不成的。再说了,总往家跑,多让人笑话呀。还不是为了你买件新衣服穿,娃们也有几口好吃的。甜蜜蜜的语言来自心心相印。久别如新婚,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搂抱在一起。

    赵懿本也听说了张兰香对其丈夫的思念,就想借着她在当院的时候过来逗话。有一天,他路过她的门前,看她正在当院,就热情的打招呼:“柳大嫂您好,寂寞了,小弟给你出个谜语猜猜,看看能不能猜中。猜谜语最解闷,还可以驱散烦恼。何必搜肠刮肚想着好多天都不见面的人。大活人一个,就在你面前,看一看多好,想啥时候见面就啥时候见面。”

    张兰香听他的话不中听,就不想跟他多说话,很生硬地说:“忙你的去吧,别来拿嫂子开心!”说着,转过身来,不瞅他,迈开两条腿就向屋里走。

    赵懿本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急忙给出笑脸,充满感情地说:“不是拿嫂子开心,猜个谜语不但解闷,还陶冶灵魂。我现在就给你出一条:明天要下霜,妇女淹菜忙。天成领导好,蔬菜长得强。一根黄瓜淹满缸,韭菜太多没处放,干脆搭在缸沿上。”她像没有听见一样,边走边说:“你走吧,我猜不着,你去问别人吧!去问尹成钢,去问尹成君他们去吧,他们文化高,看书多。我才认识几个字,我猜不着。”

    赵懿本看到她已经进到屋里,感到事情不会成功,对着屋喊:“你想一想看,过两天我再来问你!”没有听见回答,他很扫兴,慢慢地往家走。他闷闷不乐,低着头,有几个姑娘跟他说话,他都没有抬头,也没有答话。气得那几个姑娘直咬牙根,小声骂他,打肿脸充胖子,是个什么东西。有啥了不起的,有了几个臭钱把你抖擞的。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傍晚。赵懿本看见张兰香正在当院东张西望,就从外面进到院里。他又逗话:“上次的谜语猜得怎么样了?”她强颜欢笑,说:“已经都告诉你了,去问尹成钢他们吗。我才读了几天书,可别难为我了。”一语双关、斩钉截铁。

    张兰香一边说着一边往屋里走,方法和上次一样。赵懿本有些着急,迫不及待的样子,随后跟了过来,跟着她来到屋里。进屋后他说:“出谜语,你猜不着。这一回咱拗口令,怎么样?请听:明天是中秋,妇女张罗欢,早晨熬豆角,晚间吃香肠。”她看他追到屋里来说话,很不高兴,没有好气地回答他:“我拗不上来呀,嘴不好使!”

    赵懿本看屋内没有孩子,就靠近她小声说:“我大哥不在家,多无聊呀。守着孤灯望空床,面对凉墙摸月亮。这是啥日子呀。我当个替补队员如何?”他一边说着一边去摸她的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措手不及。他以为她默许,就抱住她狂吻起来。等到她,反应过来时,他的嘴哪都啃,那手,哪都摸,叫她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她愤怒了。把手抬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手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脸上。他没有想到她会打他,愣愣地瞅着她,后退了两步,惊呆了。她又抬起另一只手,咬牙切齿向他猛打过来。他没有躲而是向前一步去抱。他以为你一个女人有多大能耐。重重的手掌打在了脸上火辣辣地疼。他惊讶地向后退。这个女人怎么这样狠,这样有力量。这时只见她后退到了外屋,明显地要找家什。他看情势不好,撒腿跳了两个门槛向当院猛冲,百米速度。

    张兰香拿起门后的铁叉,跑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他抛来。他正跑着,突然觉着后脚跟冰凉的有什么东西拽着,一下子摔倒了,嘴碰在了地上。原来铁叉尖正扎在了鞋后跟上。他回手拔出铁叉,带出两滴血,好狠的娘们儿。得回我跑得快,不然正好扎在脑袋上,一命呜呼,全都空中泡影。真是下死手,一点情面都不给。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他狠狠地把铁叉扔出去老远。他胸中揣满了仇恨,蹒跚而去。

    张兰香也吓坏了。一股激劲,把铁叉撇了出去,真要是扎在脑袋上,人命关天,那还了得。他“妈呀”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腿发软,双眼漆黑。等张兰香的孩子回来时,看到妈妈在当院躺着就哭喊起来。哭喊声惊动了左邻右舍,过来几个妇女,把张兰香扶到屋里。张兰香向那几个妇女说,突然间天昏地转,就晕了过去,对她们来帮忙表示谢意。那几个妇女说,今后可要谨慎小心,在外面不要站的时间太长啦。呆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

    张兰香没有向她们叙述与赵懿本打斗的原因和经过,把眼泪和苦恼吞进了肚子里。她让孩子们吃饭,她却一口也没有吃,望着煤油灯发呆。孩子们不知道什么,喊着妈妈吃饭,她只得说,妈妈饿了先吃了,你们吃吧。孩子们吃完饭,就让他们睡觉。孩子们很快就睡着了。

    她亮着煤油灯,向窗外望去,星星闪烁着光芒,冷冷地冰水一般射进来,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望着县城方向,多么希望这个时候丈夫回来,给她点温暖。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泪爬过脸庞,线一样穿透衣服。他夜不能睡,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赵懿本这小子洋装革履、道貌岸然、文质彬彬的却这么下贱、这么可耻。

    这一铁叉抛出去,确实把赵懿本吓得狼狈逃跑,也把自己吓得晕倒在地上,但是张兰香怎么也想不到一场灾祸正在向她逼近。若知张兰香有什么灾祸临身,赵懿本巧设什么机关,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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