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回 鞠礼悖人伦欺弟 春英找茬会情敌
话说李天成吃完饭从尹祥家出来,领着队委会成员来到了自己家。李天成想,把会议开在尹祥家,怎么说也不妥当,午饭也不能在尹祥家吃。虽然人活七十古来稀,七十三岁故去是喜丧,但终究是丧事而不同于喜事,心情还是悲伤。怎么也不能在办丧事的人家开队委会,那个环境,那个场面还是叫人有些难受。李天成想问题、处理事情就是细致周到。
李天成家三间土房,中间开门,一进屋是厨房,两边是卧室兼客厅。房檐挂椽子,窗户是六合的,左右开,窗户上全是玻璃。窗户大且透明,屋里阳光充足,屋内非常明亮。墙壁粉刷着白土,白白地闪着亮光。墙上挂着一部手摇电话机,还挂着一个有线广播喇叭。电话和广播走一条线,有广播时就不能通电话。广播一天三次,早午晚都有。他家安有线广播是全屯第一家,安电话那天同时把广播也安上了。自从安上电话和广播,他家就开始热闹起来了。有很多人感到神奇,一根铁线接上电话和喇叭就能传来声音,开天辟地头一回听到这样的响动。有些到了年岁的人都感到新鲜,就别说年轻人和孩子们啦。有来打电话的,有来接电话的,也有来听广播的。打个电话,尝尝打电话的滋味和特殊感觉,听一听亲戚朋友从电话线另一端传来的声音。来听广播的,是来欣赏广播送来的新闻、歌曲,最爱听的是东北二人转和拉场戏。一有时间,尹成君就领着一帮小朋友来听广播。李天成的媳妇叫姬秀英。她心地善良,热心肠,对来打电话的、接电话的、听广播的,从不厌烦,当成客人,热情招待。完事了,走了,她一直送到门外。
李天成有三个儿子一个姑娘。大儿子李祥全去参军,二儿子李祥山正读初中,三儿子李祥波也就是三四岁的样子,女儿李晓燕,读小学四年级。
等到队委会成员坐好,又说了几句题外话,会议才正式开始。会议开得很顺利。队委们一致通过了李天成的建议,办夜校,提高社员群众的文化水平,给孩子们做榜样。在夜校教师的人选上出现了不同意见。有的说,叶奇凤文化很高,听说读到初二,当夜校教师没有问题。有的说,叶奇凤的爹是被管制对象,不能让四类分子的儿子当咱的老师,给咱讲课。有的说,重在政治表现,主要看本人,他本人表现不错,当夜校老师跟他爹有啥关系,教的是文化,又是在公开场合,大众面前,还能讲封资修咋的。大多数人还是同意请分校教小学六年级的洪学当夜校教师。少数服从多数。会后,李天成去找分校校长常禄商量。常禄支持李天成的想法,洪学也愿意来夜校当教师,说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力量是他的职责。就这样办夜校的事定了下来。社员们来夜校学习很积极,谁心里都有个小九九。学文化、长见识、明道理、辨是非,还挣工分。两节课那可是二分工,一个工分到分红时给二角钱,二分工可是四角钱哪。一年上三百天课,一百二十元钱到手了,买上一块上海牌的全钢防震手表,戴在手腕上那该多好,心里该多么高兴,在别人面前该多么神气!人们各自都有个小算盘,就看你怎么拨拉。李天成给社员办夜校,领导群众学文化,得到了公社党委书记王士良的赞赏,夸赞李天成是共产党的好干部,这样的人可以入党。党委书记一句话,伊岭大队党支部急急忙忙召开了支委会和党员大会,批准了李天成为中共预备党员,一年后转正。他自从成为中共党员以后,贪黑起早忙队里的事情,办事更加认真果断,给老百姓办了很多好事,后来又被党员推举为大队党支部书记。这是后话。
李天成领着队委会成员从尹家走了出来,鞠礼的弟弟鞠发随着也跟了出来。鞠发的心里承受不了这悲伤的气氛,那个饭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都恶心,要吐。别人吃,他也得装着吃点,吃了一口勉强咽下去,可等第二口说啥也咽不下去了。他含在嘴里从饭桌上下来,匆匆忙忙跑到厕所,把那口饭吐在了厕所里。他返了回来坐在饭桌旁,说渴了只喝水。别人不走,他也不好意思带头先走。可下看见李天成走了,随着跟了出来。他不走大街,翻越墙头直奔家的方向。当他来到了家门口,往屋里一望,看见有人影晃荡,很忙乱的样子,但隔着玻璃看不清楚是谁。当他来到门前,只见哥哥鞠礼神色慌张,腿脚不稳从门里走了出来。他有些奇怪,但是不好意思问哥哥。进到里屋看到媳妇邢春英满面红光,胸脯起伏,喘着粗气,心里就明白了八九。风言风语灌到他的耳朵里也不少,但他还是半信半疑。他坐在了炕边上,板着冰冷的面孔,长出了一口气,一言不发。
鞠礼和李易兰好上了,在伊岭屯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慢慢地传到了弟媳邢春英的耳朵里。邢春英长得白净,俗话说,一白遮百丑,真是不假。在她十八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了鞠发,经过一段相处,情投意合,举行了婚礼。那年鞠发已经二十二岁。
邢春英不愿意说话,见人脸就红,腼腆的样子。她喜欢穿一件红衬衫,白净的脸在红色衬衫的映衬下显出微微红色,给人一种容光焕发、光彩照人的感觉。虽然她在伊岭屯年青女子当中,不算是最美的,但也有几分特色。她生了孩子以后,红色衬衫内的乳房翘得飞扬跋扈,走起路来,像两头受惊的小兽在衣服里乱拱,增添了新的风景。身体也略微胖些,撑着花大尼外衣散发出青春的美丽和魅力。
邢春英与鞠发结婚以后住在了西屋,鞠礼住东屋,按照习惯东大西小,这样住理所当然。鞠礼很少到西屋来,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有时为了方便就把饭桌放到了东屋。就是在西屋吃饭,他吃完了放下碗筷就走出去,很少在西屋内停留。有时吃饭正赶上孩子哭着要吃奶,当邢春英掀开红色衬衫,会发现鞠礼的目光有些贪婪往她身上瞅。那目光一闪即逝,却放在了显露在外的白白胖胖的肚皮上。她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旋转在脑海里,总要琢磨几天。她后来在丈夫身上发现了男人对待女人的秘密,男人有了女人才快乐。男人没有女人,就失去了快乐。失去了快乐,男人的生命也就没有意义了。大伯哥的年岁一年比一年大了,还没有媳妇,和李易兰好上了。到李易兰那去表现男人生命的存在,去洗刷男人的寂寞和苦恼,真叫人怪可怜的。但有一样叫她心中不快,那就是前几年攒的钱不翼而飞了。给李易兰一点,取得她的欢心也可以理解,不能撒手那么多呀!前些日子有人想给大伯哥介绍个对象,这可是正事,娶个媳妇养个一男半女,老了也有个归宿,也有人养老送终啊。可让鞠发一问,手里不到二百元钱,介绍人听说只有这么点钱,啥也没说,起身就走出门外,扬长而去。得想个法子,让他脱离李易兰,攒钱说媳妇。李易兰怎么好也不能代替媳妇,不能生儿育女、传种接代、养老送终。就是给李易兰种上了,养出来的孩子姓张不能姓鞠,张天吉是爹,可不能管你鞠礼叫爹。想法子跟李易兰干上一架,骂她一个狗血喷头,看她还有什么脸去勾引大伯哥。主意已定,绞尽脑汁寻找骂人的词语和句子。
有一天,生产队分青菜,邢春英站在那里瞅了好一会。正在这时,只见李易兰挺着高傲的胸脯,扬着刚擦过粉的脸,摇摆着身子飘悠悠地走了过来。她那丰姿绰约的姿态真叫人羡慕。李纯生正在称茄子,当给李易兰称的茄子给了她之后,她说,不够数量。她满脸喷着笑把身子靠紧李纯生,让他多给两个茄子。鞠礼瞅了瞅李纯生,见他点了点头,就拿了三个茄子扔进了李易兰的菜筐里。邢春英看在眼里,愤怒在心上。她一反常态,高声说道:“占便宜占惯了!秤低点就能低出三个茄子来。”李易兰一听是邢春英说话,接过话说:“我当是谁哪,是大妹子呀。三个茄子管你啥事了,也不是你家的,也不少给你。”话不软不硬,还算温和。可邢春英很长时间憋的气都在胸腔里,随着又冒出来一句话:“占便宜都占惯了,晃着屁股找便宜!”这一句话可惹翻了李易兰,她瞪起了眼睛没好气的说:“晃屁股咋的了,你看晃屁股好,你也去晃着去呀,有谁不让你晃着了咋的!”邢春英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声音都走了调:“谁像你,不知道可耻,都让小孩抓住了,有啥脸见人!”李易兰并不示弱,喊了起来:“小孩抓了咋啦,你也没有两天好日子,明天小孩就去抓你!你表面干干净净,还穿一件红衬衫,可是别的男人闻着嫌臭。你知道不?”邢春英哪里经过这个场面,憋得脸通红,发了呆,愣在那里没了词儿。准备了好几天的词啊、句子呀,到了用场却一干二净。可那李易兰火气正盛,嘴像钢刀锋利无比,继续喊叫:“你看鞠礼好,你也跟着呀!兄弟媳妇跟上了大伯哥那多美,那多舒坦!你一个小婊子,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找老娘的茬!”邢春英干张嘴却没有声音,气得眼珠子又红又肿,都要从眼眶里冒出来了。那两条腿也发颤,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了。
李纯生一看这成了啥事啦,三个茄子成了干仗的导火索。就去推邢春英,说:“去吧,快回家吧。把你分的茄子拿走吧,快回家吧!”邢春英还有什么心思拿什么茄子,筐,不要了。她低着头,带着涨红的脸,红红的眼睛淌着泪水,踉踉跄跄、左拐右踅,回到了家。李易兰看邢春英走了,在那里还有些不忿,喋喋不休。李纯生对她说:“人家走了,你也回家吧,还吵吵啥呀?是啥好事呀,给你安个喇叭呀!”李易兰还在生气,说话的调也不好听:“咋的啦,咋不是好事啦,管你啥事啦?”李纯生不想惹她,改为温和的语气说:“你回家吧,我管你叫奶奶,行不。”李易兰一听这话,知道自己的话有些生硬,扑哧一声笑了,说:“说句笑话,何必当真。你可别管我叫奶奶,折杀我了,让我多活两天吧。”说完,扭着细腰,迈着方步,像得胜的将军悠然自得,姗姗而去了。有几个来取茄子的妇女看着她的背影,撇了两下嘴。
邢春英回到了家,筋疲力尽,一头躺在了炕上,喘着粗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易兰这么凶势,无理不让人,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看来用语言去磕打她是不行了,说不过她呀。那么,用什么方法才能斗过她哪?她在前思后想。突然间,大伯哥那一道贪婪的目光从脑海里急速地闪过,那目光竟然停留在自己的肚皮上,久久地不肯离去。
她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眼珠子瞪得牛一样。她用手捋了捋有些蓬乱的头发,看看外面的蓝天。心里主意已定,就这么办,她李易兰能干得出来,我邢春英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不都是女人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邢春英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诡谲的笑。
那时生产队经常派社员出勤,也就是去外面干活,给生产队挣钱。用现在的话说叫劳动力转移或叫劳务输出。社员出勤一般都是轮换着去,不能可一个人或几个人总去。因为出勤有补贴,除了工分之外每天每人补助六角钱。那时的六角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个人能下一顿很好的饭店。要是不轮换着,社员都有意见。通过社员大会定个规矩,出勤轮换制。
这一回出勤有鞠发的名,他很高兴。因为鞠发有一个嗜好就是抽烟。平时媳妇管得紧,很少给零用钱,很少抽烟卷,只能抽手卷烟。出勤的补贴按照惯例,邢春英分文不要,他就可以用补贴的钱买烟卷,一天的补贴买两盒迎春烟还剩四分钱。出勤有迎春烟抽,自己的小金库又开始有钱了,你说他能不高兴吗。
鞠发一走,邢春英就开始准备实现她的宏伟计划。头一天怎么也开不了口。第二天也不敢开口,惹得她一宿没睡好觉,想那第一句话该怎么说才好。第三天晚饭时,她有意没话逗话。只见她面含春色,用那媚眼瞄着鞠礼,娇滴滴地问:“大哥呀,你说那天李易兰说的都是什么话呀,你咋都一声都不吭哪?”他看了看她那满园春色关不住的样子,说:“我咋吱声啊,有啥说的。你搭理她干啥呀,跟她一样的你多犯不上。”她看着他,含情脉脉、暗送秋波,假装身上痒痒伸手去挠。当掀开那红衬衫露出肚皮时,他那目光又是那样贪恋的样子,这回还舔了舔嘴唇,有点吐沫咽了下去。她放下了衣襟,他还在那里傻愣愣地瞅着,好像想着什么。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鞠礼起身回到了东屋。
鞠礼躺在了炕上,那男人的感觉骚扰着他,鼓捣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邢春英的肚皮可比那李易兰的白净多了,也好看得多,也丰满得多。正在胡思乱想之时就听见邢春英喊他:“大哥呀,你来,有点事。”只见他一跃而起,就像充满力量的弹簧。
鞠礼来到了西屋,只见邢春英已经脱了衣服躺在了被窝里,他一见这个样子,心里一切都明白了。急忙送去了笑脸,用甜蜜蜜的声音问她:“什么事呀?”她把被一掀,整个白肚皮都露了出来,说:“我这个地方不知长个啥,可能是个酒刺,你上来给我挤出来吧。”那声音是那么温柔而动听。他怎能受得了这个刺激,满身的热血沸腾起来。那沸腾的血像奔驰的野马在血管里乱串,麻酥酥地快速地向一个地方集中。男性的灵感怎么也没忍住,就这样地开始吧!他爬上炕里,挨上了她的身子,她把他拥到怀里。
事情圆满地结束了,邢春英的目的达到了。如愿以偿,让她感到无比的快乐。她扬起红扑扑的笑脸问他:“感觉怎么样,和李易兰比咋样?”“她怎么能和你比呀,一个是天上的星星高不可攀,一个是地上的黄土随手可得。她已经是人老珠黄、半老徐娘,虽然还有些风韵,但是褶皱已经显在了脸上,你又年青又漂亮。”“既然,我年青漂亮比她好,我跟了你,你得听我的。”他吻了两下她的脸蛋,说:“我的小宝贝。从今以后,我一切都听你的,向你保证,你让我干啥,我干啥。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那好,说话算数。”“驷马难追。”“要求你从今天开始先做到两件事:第一件,你不能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不许你和李易兰好。第二件,你的钱得归我来管,分文不差。但这个钱我一分也不花,留着给你说媳妇,有个后代,要不然老了怎么办哪?”“向你保证,坚决做到!”两个人从此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神不知、鬼不觉地好在了一起。在鞠发出勤的日子里,给鞠礼和邢春英相好带来了条件和空间,等到孩子睡着了的时候,两个人就跑到一个屋里睡觉,尽情地享受着人世间男女在一切摸打滚爬的快乐。鞠发出勤近一个月,两个人像新婚蜜月一样。
近一个月的相好,鞠礼和邢春英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程度。等到鞠发出勤回来时,在白天去生产队干活的当儿,鞠礼就从队里的仓库回来,与那邢春英亲热一番。只要鞠礼回来求欢,邢春英从不拒绝、从不厌烦,高高兴兴接待,两个人沉浸在甜蜜和欢快的男女交往中。鞠礼去李易兰那里越来越少,渐渐地冷淡下来了。李易兰有时召唤他,他都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李易兰感到有些奇怪。每到逢年过节,生产队分红,鞠礼说话算数,一分不少地拿回去交给了邢春英保管。邢春英喜在脸上、甜在心里,与李易兰斗,胜利了。邢春英以为,与鞠礼在一起就是在享受胜利的快乐,这个快乐是在家里享受,鞠礼就是自己的第二个老公,家里人在家里勾搭,别人不会想到,更不会知道。
什么事情都是这样,要想人不知,岂非己莫为。那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他人不会知道的想法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邢春英与鞠发有一个孩子,邢春英与鞠礼快乐时却忽视了孩子的存在,以为孩子小,什么也不懂,事情往往就坏在忽视上。
李天成与鞠礼的父亲是表兄弟,鞠礼要管李天成叫表叔。李天成的二儿子李祥山在霍林三中读书,寒暑假或平时的星期天回来都到他家去串门。等到鞠发的孩子能识字时,李祥山就开始教他识字。鞠发的孩子是个男孩起名叫鞠庆禄,小名叫小鹿。
小鹿天生聪明,记性好,天真活泼可爱。有一天,李祥山来教小鹿识字。他知道教眼门前儿的事物,幼儿好记。他看了一下屋内的摆设,什么桌子、板凳、钟表之类都已经教过了,就与小鹿共同复习这些学过的字。小鹿记得快,忘得也快,有的忘了就得重新教。他想今天学的时间长了点,但是也得学几个新字呀。他看了屋内一圈,就差被褥没有教了。教了两遍让小鹿认。小鹿学的时间长了,注意力有点分散,一时想不起来,摇晃了几下脑袋也没有读出音来。他就学老师的腔调,采用启发式教学法。他问:“你们家到了晚上要睡觉了,炕头都有啥?”“猫,猫在炕头咪咪叫唤,你拉它,它都不动。”“除了猫之外呢?挨着猫是什么呢?”“是褥子。”“对了,你看这个字就是褥子的‘褥’,要记住,你注意看啊,是这样写。那么褥子上面有啥呢?”“是我妈。”李祥山想,有门儿,这启发式方法就是好使。褥子上面是他妈,他妈上面必然是被了,这个‘被’字不就启发出来了吗?想到这里他为自己的方法而得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乐哈哈地问:“你妈上面有啥?”他万万没有想到小鹿冒出石破惊天的话来:“我妈上面是我大伯。”听到这里他吃了一惊,感到手里捧了个刺猬,不知如何是好,有些着急,头上充满了汗珠,忙问:“那被呢?”“我大伯说热了,把被蹬到脚底下去了。”他抹了两下头上的汗珠,心想这下子可惹大祸了。
这个时候,邢春英从外面回来正听到了尾声,知道孩子说走了嘴,露出了隐私,顿时火冒三丈,上去就给小鹿一大巴掌,高声喊道:“我让你胡说八道!”小鹿有些倔劲,不服气,一边哭一边说:“我没胡说,那天你哼亨,大伯呼哧,我就醒了。我都看见了,我大伯把被蹬到脚底下去了!”当着李祥山的面,小鹿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脸真是挂不住劲了,一块红一块白的。她紧咬嘴唇又飞来一掌,高喊:“我让你瞎说,我让你瞎说!”这一掌是在情急之中撒手的,有点狠,打得小鹿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别打我了,我不说啦!”
李祥山知道自己惹出了麻烦,深感事情的突然和不妙,不知事情会向什么方向发展,悄悄地溜了出来。他出了房门,撒腿就往家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瞅,好像谁在后面追他。
邢春英看着李祥山跑了,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后悔和心疼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把小鹿紧紧地抱在怀里抚摩,温柔地说:“妈不是要打你,你不能啥都说呀。刚才说的话,再也不能向别人说了。”小鹿一边哽咽着一边答应着。
邢春英向外望去,看那蓝蓝的天一尘不染、明澈透底。她很后悔,但悔之晚矣。想当初,与那李易兰争风斗醋,和鞠礼寻欢作乐、忘乎所以,疏忽了年幼的孩子。真没有想到自己孩子的嘴,把自己的不体面的事情给抖落了出来,真叫她头疼,如五雷轰顶,死的心都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能保证一生总是顺顺当当,想不到的事情总会发生,对任何细小问题的疏忽都是要不得的。邢春英静下心来想了一想,从今往后,真还得当点心,可别让孩子再看见了。不能让孩子知道大人的事情。可惜呀,后悔药还真没有地方去买。
李祥山跑到了家,他妈姬秀英看他气喘吁吁,满脸是汗,惊慌失措的样子,很是惊讶,急忙问:“你咋的了,惹啥祸了,有谁在后面追你呀?”他喘了一会儿,等到平静下来才向他妈一五一十地叙说了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姬秀英听了这样的新闻,像是听了晴天一声闷雷,怎么也没有想到老老实实的、不说长道短的、见人不说话先脸红的,那个害羞的样子,居然能干出这种不伦不类的事来。姬秀英还是半信半疑,急忙说:“你可不要跟别人乱说呀,她可是你的二嫂啊,亲戚可不远哪!”他点头应是。
鞠礼在邢春英的裤子里有一条腿的故事,还是像春天的小燕子一样在伊岭屯飞来飞去。李易兰听说了以后,又气又恼,脸像葡萄水似的。心想,怪不得老娘召唤他,他都不来,支支吾吾地蒙我。我得去找他算账。李易兰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雷厉风行。她忘了迈方步、扭细腰,而是母夜叉一般,张牙舞爪地直奔生产队的仓库。鞠礼正在仓库里拾掇破乱东西,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向仓库这边走来。他睁大了惊讶的眼睛回头一看,只见李易兰瞪圆了眼睛,杀气腾腾,凶神恶煞一般,来到了仓库门口,心里顿时刮来冰冷的北风,一个激灵浑身打颤。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脸上堆满了笑容,先说话:“张大嫂,今天这么闲着,请坐。”她正在气头上,说:“别挑好听的,别大嫂、大嫂的,显你嘴抹蜂蜜了!以后别叫大嫂。”鞠礼那张笑脸,笑得都不能再笑了,可他还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出挤笑。“那叫啥?”他把脑袋探出房门到外面,看看四外无人,“那就叫情人。”李易兰高声喊道:“狗屁。你一个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陈世美。邢春英那小婊子的尿好喝不是。你咋不知道可耻。大伯哥跟上了兄弟媳妇,让亲兄弟当上了铁盖王八。你看她好啦,年青、貌美,水缸里的黄瓜,嫩绰儿、水灵儿,就把老娘给忘了?想当初,是老娘心疼你,让你当上了男人,在老娘身上使劲撒欢儿。你一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说着说着,越说越生气,举起手掌就是一巴掌,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在了鞠礼本来就火辣辣的脸上。他没有料到,更没有防备,她还能伸手打他,而且还这么重。把个鞠礼打得愣眉、愣眼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鞠礼知道李易兰是个惹不起的主,忙着点头哈腰、赔礼道歉,好话说了三千六,可她就是不依不饶。鞠礼抽抽着脸,小声对她说:“一会来人咋整,别给这吵吵了。你回家去吧,我上你家去,你使劲吵吵,使劲打,你看怎样?这人都丢大了,我给你下跪啦。”鞠礼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扑腾一声跪在了她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她一看他低三下四、跪地求饶的样子,心里就像蚊子战胜了狮子那样高兴。她说:“你起来,别跪着,装什么熊,叫人看见这是啥事呀,好像我饶不了你是的。你不是说一会去我家让我吵吵你吗,那一会儿就去吧。说话算数,你要不去,我就来仓库找你算账!”把话一甩,扭了扭屁股,走了。
李易兰迈出仓库门,就像出征的将军打了胜仗,经过凯旋门那样自豪,那样洋洋得意、盛气凌人,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向她喝彩。她迈着方步,扭着细腰,扬着脸,伸直脖子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回头看了看,似乎是希望看到什么。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站在那儿愣了一会。
鞠礼看李易兰走了,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关上仓库门,给门上了锁,满腹心思向自家的方向望了望,长出了一口气,才向李易兰家走去。他很快就来到了她家门前。
李易兰从窗户里看到鞠礼果然来了,心里真是高兴,但脸上仍然装成生气的样子。他进到屋里,看到她仍在生气,小心翼翼地说:“以后可别去仓库闹去了,有人听见看见,那成了啥事啦。”她冷笑一声,说:“别说那啥事不啥事,没用。让我不去,行。你和邢春英的事我不管,可是咱俩的关系不能断。要是惹翻了老娘,看我咋折腾你。”“只要你不去库房闹,啥条件都行。”她听到他答应了条件,顿时心花怒放,一下子就把他抱住亲热起来。两个人重复着地老天荒,陈旧不能再陈旧,新鲜不能再新鲜的故事。
俗话说,上了贼船要想下来,比登天还难。野花弟花都放香,弟花野花都要忙,花儿两朵开眼笑,唱出一曲多荒唐。鞠礼像陀螺一样让李易兰玩得随她转。
李易兰为了占有鞠礼,让邢春英不管她与鞠礼的事情,俯首称臣、甘败下风,就拿出看家的本事——骂人。见人骂人、见影骂影,不见人影、逢人便骂。这一骂,整个伊岭屯鸡犬不宁。一开始邢春英和她过了几招,几次交锋都败下阵来,才知道骂不过她。再说自己也有短处,人家有了话柄,只得认输,就让鞠礼捎话给她,和平共处、互不侵犯、不干涉内政。李易兰得到了这个许诺,心里那个高兴可就别说了。心里想,你一个乳毛未干的邢春英胆大包天,竟敢和老娘斗,还嫩了点。怎么样,阴谋没有得逞不算,还名声扫地。李易兰怀着胜利的喜悦和鞠礼肆无忌惮地明铺暗盖起来,洋洋得意,不管周围的人如何评价。
就这样,鞠礼周旋在两个女人中间,各有乐趣,安然无恙。什么事情都是这样,一开始是新鲜事,人们津津乐道来谈论它,时间一长,习以为常,以为事情就应该这样。新的故事很快就会出来,旧的故事也就无人理睬了,慢慢地都淡化了。李易兰与邢春英的争风斗醋,成为了一朵浪花飘在了霍林河水里,被冲到了遥远的地方,与天际连接在一起。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