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何谅看见沈舒憬在这偏僻狭小的长廊里被人纠缠。
这情景勾起了一些他不好的回忆。
他将那人踹开，拉住沈舒憬的手腕，沉默着将她带出了长廊。
因为他一刻也忍受不了让沈舒憬再在这长廊里待下去。
何谅个子高腿也长，步子迈得大，走得又急。
沈舒憬的手被他牵着，不得不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
清晨的天气很好。
金色的阳光从头顶上洒下来，照得沈舒憬有些晃眼。
牵着她的男生身形挺拔，侧颜帅气。
与她记忆中的某个人重叠在一起。
恍惚间，时光仿佛退回到从前，回到了顾谅每天牵着她的手陪她上下学的日子。
记忆里顾谅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每次都将自己的手握得很紧。
就和此刻一样。
岁月仿佛依旧静好。
曾经那些破碎的承诺和心痛的离别，也仿佛从未发生过……
直到何谅突然问了沈舒憬一声：“刚才在长廊里纠缠你的人是谁？”
嗓音低沉清冷，远不及记忆中顾谅的声音那样清亮温暖。
沈舒憬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什么顾谅，哪里来的顾谅？
顾谅早就不要我了。
意识到身边这个人是何谅后，沈舒憬尴尬地挣脱开他的手。
我和何谅不熟，牵手不合适。
再说这校园里人来人往，若是被其他人看到，那更说不清。
何谅顿时觉察自己掌心一空，少女娇小柔软的手已经抽离。
他的目光沉了沉，低头盯住沈舒憬的眼睛：“刚才那个人是谁？他纠缠你多久了？”
沈舒憬偏过头避开何谅的注视，往旁边移了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他说他叫刘藤，隔壁班的。今天第一次缠着我。”沈舒憬语气淡淡，疏离得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半点没有向何谅寻求帮助的意思。
末了她才轻轻补充了一句：“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
“不用谢。以后刘藤再纠缠你，告诉我。”
沈舒憬：“……”
她没有答应。
她早不是以前那个只会依赖别人保护的女孩。
她现在不想依赖谁。
也不敢依赖谁。
两人都陷入沉默。
不知不觉中，何谅已经将沈舒憬送到了教学楼楼下。
这里人来人往，不比刚才狭小的长廊僻静。
校草何谅出现在这里，瞬间成为人群里的焦点。
路过的女生们都在往何谅这里看。顺带着也把何谅身边的沈舒憬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番。
“那是校草何谅！你们快看快看。”
“可我听说何谅学长很高冷。学长身边怎么会有个女生？”
“你居然不知道高二六班的沈舒憬？这几天学校不是都在传何谅学长很照顾沈舒憬嘛！”
“原来她就是沈舒憬！她长得真漂亮，怪不得能吸引何谅学长的注意。”
“可高三的班级不在这栋教学楼吧，难道学长专门送沈舒憬过来？”
“天呐，校草亲自送她，这也太宠了吧。好羡慕！”
议论声传进了沈舒憬的耳朵，让她不禁皱了眉。
以前她被顾谅偏爱和照顾的时候，很享受别的女生对自己的羡慕嫉妒。
如今回想起来，她只觉得过去的自己幼稚又肤浅。
因为，被偏爱就有可能被冷落。
被照顾就可能被抛弃。
她不需要。
更何况，何谅长得太像顾谅。
看到何谅就会让她想起那些残破不堪的过去。
所以她对他避之不及。
更不想听见学校里传他和她的流言蜚语。
在教学楼下，沈舒憬停住脚步：“何谅你别再送了。你回去吧。”
何谅闻言，眸色更沉：“我送你去你班上。”
他这话立刻引起周围其他女生的惊叹以及对沈舒憬的羡慕。
何谅却唇角紧绷，眼睛里闪过的情绪没有人能看懂。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他在后怕。
这个沈舒憬很可能就是他日夜思念的沈舒憬。
自己刚才若是晚到一步，那个名叫刘藤的畜牲的脏手恐怕就会真的触碰到沈舒憬。
那将令他无法忍受，令他疯掉。
就像曾经那次一样。
四年多前的某一天，顾谅一放学就去沈舒憬的班上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人影。
班上的同学都说沈舒憬已经回去了。
但顾谅不信。
沈舒憬平时那么粘着他，她怎么可能不等他就先回去。
顾谅找遍了整个校园却始终找不到沈舒憬，急得要发疯。
等太阳都快落山了，他才终于在校园操场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寻着了人。
那一刻，顾谅亲眼目睹沈舒憬被高中部的混混用力按在墙角，她拼命反抗却无能为力，几乎要被强吻。
顾谅当时的眼睛红得像在滴血。
他不要命了一样冲过去扯开混混，双拳劈头盖脸地往对方各种要害部位砸去。
一直将对方打得满脸是血，打得还不了手躺在地上哭嚎哀求，他却像没听见一样不肯停手。
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容忍任何人碰他的沈舒憬。
哪怕只是觊觎也不行。
他必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至于后来自己是怎么被众人拉开的，此刻的何谅已经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那天沈舒憬受到了很大惊吓，一直在哭。
他还记得自己扯住沈舒憬的手腕，将她拥入自己怀里，一遍遍地安抚。
虽然他自己身上也挨了那混混好几拳，受伤处却不怎么觉得疼。。
他只觉得心里无比后怕。
他怕自己若是没有及时找到沈舒憬，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如若沈舒憬真的发生什么事，他恐怕不会仅仅只是把那人打倒在地。
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人，更不会放过他自己……
……
如今何谅又一次深刻体会到了那种后怕的感觉。
他眼前的沈舒憬和他记忆中的沈舒憬，渐渐重合起来。
“我送你上楼。”何谅低沉的嗓音里掺杂着些不容拒绝的意味。
他不放心她。
表明态度后，何谅先沈舒憬一步踏上了教学楼的楼梯，站在高处望着低处的沈舒憬：“过来。”
他看见沈舒憬被笼罩在自己高大的影子里。
沈舒憬的脸，比记忆中的那张脸还要漂亮。
她的脖颈雪白娇嫩，锁骨的位置却刚好被衣领挡住。
这令何谅不自觉地遐想，她的锁骨位置是否和我的沈舒憬一样，有一枚淡粉色的四叶草胎记？
然而沈舒憬却表情冷淡地站在原地，不肯跟着何谅上楼。
她拒绝得很直白：“你别送我了，这周围人这么多，我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
何谅盯着沈舒憬看了两秒，终于没有再坚持。
他缓缓走下台阶：“也对，这里人多，你不会有什么事。”
沈舒憬以为何谅终于要走了，她松了一口气。
何谅却在她面前站定，弯下腰平视她的眼睛。
他目光深邃，嘴角微微勾起，嗓音低沉却带着温和：“你放学后去打工对吗？我送你去。”
“用不着。”
“万一刘藤还来纠缠你，你自己应付不了。”
“不用你管。”
沈舒憬扔这句话，逃跑一般匆匆转身跑上了教学楼。
因为何谅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要送她，令她很不舒服。
周围的人都对沈舒憬的态度感到诧异。
“我是幻听了吗？沈舒憬刚才拒绝了何谅学长送她？”
“你应该没听错，因为我也听懵了。”
“能被何谅学长认识就已经烧高香了好嘛！学长还愿意放学送她，这换谁谁都做梦能笑醒。所以我想不通沈舒憬拒绝是怎么回事！”
“沈舒憬是在对何谅玩欲擒故纵吗？”
“拜托！那可是全校女生都暗恋的校草何谅啊！敢对校草欲擒故纵？靠！我第一个不答应。”
周围议论声纷纷，何谅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皱眉静静伫立在教学楼下，一言不发地盯着沈舒憬慌张上楼的身影。
他意识到这个沈舒憬和他的那个沈舒憬，有太多地方不一样。
比如说，他的沈舒憬娇气粘人楚楚可怜。
那次差点被混混欺负后，她一直哭个不停。
他把她拥在自己怀里，一遍一遍地帮她擦去眼泪，又一遍一遍地告诉她自己会永远护着她不让她受欺负，安抚了好久才让她止住眼泪。
而现在这个沈舒憬却太过独立，被人纠缠也淡定得好像根本不害怕一样。
这实在反常。
毕竟通常来说，被人纠缠，哪个女孩会不害怕。
一放学，何谅就去了高二六班找沈舒憬。
他说过放学后要送她去打工。
何谅人一出现在高二六班的教室门口，立刻成了万人瞩目的焦点。
班里的女生们，争先恐后地从教室里跑出来看他。
周围其他班的女生得到消息后，也纷纷跑来走廊过道里，就为看一眼心中倾慕已久的校草。
何谅却对四周投来的目光无动于衷。
他静静地站着，盯着高二六班的教室大门，搜寻沈舒憬的身影。
这时李曳靓从教室里走出来，拼命挤开了众人，挤到何谅面前。
她笑脸如花：“何谅学长，你是来找我的吧？”
李曳靓觉得上回何谅帮沈舒憬赔了自己手机钱，那自己与何谅的关系自然拉近了好几分。
何谅来找自己也不是没可能。
何谅却表情疏离语气清冷：“不是。”
他说话时连看都没看李曳靓一眼，目光依旧紧盯着高二六班的大门，等待着沈舒憬出来。
李曳靓觉得脸上无光，灰溜溜地跑了。
何谅等了一阵，等到高二六班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也没有等来自己想等的人。
难道她已经走了？
何谅掉转过身，默默地往楼下走去。
他知道沈舒憬每天放学后都会打工，他决定直接去甜品店找她。
过道走廊还挤着许多来看何谅的女生。
有两个高二六班的女生在讨论——
“你说何谅学长是来等咱们班的沈舒憬吗？他等到教室空了也没见到沈舒憬，所以才走了？”
“还真有可能是！今天一放学沈舒憬就立刻离开了教室，好像很赶时间一样。何谅学长他来晚了一步。”
何谅听见了这两人的讨论。
他的嘴角无奈地弯了弯，像是在苦笑。
一下课就跑了？
她是在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