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现实纸片人好
陆昭昭正在床上到处乱翻。
她翻到床边，又翻到墙边，嘿嘿嘿嘿地傻笑：“你背我啦……你背我啦！”
秦令雪在一边做木雕，不晓得她怎么就这么高兴：“背你怎么了？值当这么高兴？”
陆昭昭真高兴：“你头一次背我噢。”
秦令雪哼了一声：“这会儿不想着你的好师兄了，开始念我的好？小没良心，温影承几顿饭就把你收买，他可背过你，给你做首饰？”
他还是气不过。陆昭昭是他徒弟，他找到，带回来的小东西。她不懂事也罢，温影承也真长胆气，他是真生了气，这会儿还有点不平静。
想着就忍不住伸手捏捏小丫头的脸蛋儿，恨铁不成钢：“陆昭昭啊陆昭昭，你可真是小没良心。”
陆昭昭睁大了眼睛看他，大喊：“师父！”
她一嗓子，把他吓一跳：“啊？”
“你记得我的名字！”
陆昭昭真开心，这是不是他头一次叫她名字？她都做好了师父是个老健忘的准备，可他真把她名字记住了哎！
“昭昭昭昭，”她叽叽喳喳：“叫我昭昭！”
秦令雪一伸手给她捏成金鱼嘴：“小没良心。”
“系娇娇（是昭昭）！”
“小讨债鬼。”
他把木头和刻刀都放下，双手捏她脸颊的肉肉，像捏白面包子：“今天就原谅你，下次别再明知故犯。你师父我脾气不好，只准你有我一个师父，别的你看上哪个我打哪个，看他们敢不敢收你。”
陆昭昭被他捏来捏去，口齿不清：“师父父你好暴力。”
“嗯？”
“我说师父父你好帅气。”
小没良心真会见风使舵，秦令雪轻哼一声，松开了手，拍一下她脑袋：“睡觉。”
陆昭昭就躺回去，扯起小被子盖住肚肚。房间里安静了一分钟，秦令雪正打算继续雕刻，听见小姑娘又美滋滋地傻笑。
她说：“你好霸道喔。”
秦令雪真不知道这哪算霸道。她都要叛出师门了，他都没生她气，这哪是养徒弟，都快赶上养祖宗。
但是她又说：“我好喜欢！”
陆昭昭是真高兴。她一直觉得秦令雪把她当个玩具，现在觉得他其实也是在乎她。虽然看起来很像独占欲，但师父是孩子性格，独占就是喜欢，不喜欢他才不关心。
她想着就嘿嘿嘿地笑，笑得乱颤。秦令雪听她笑得实在傻，伸手弹一下她脑壳。
“睡——觉。”
他说。
陆昭昭“哦”了一声，乖乖闭眼。秦令雪又拿起木雕，听见她说：
“我真的喜欢师父父噢。”
她闭着眼睛，躺得很端庄，就小嘴叭叭：“温师兄很好，可师父也很好。我知道我是五灵根，就算过了考验，别人都不要我，就你要我，收我当徒弟，还给我做首饰。”
她说：“我记着呢，我师父就是很好。”
秦令雪听着，心里竟还有一丝诡异的妥帖，大概因为小姑娘没怎么说过他好话。他心里受用，嘴上还傲娇：“这会儿不要你温师兄当师尊了？”
陆昭昭就说：“我就那么一说，你就当真。你不知道那个道理嘛？家长聚会的时候，总是夸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多，可再怎么夸也是别人家的小孩，比不过自己的亲。我夸温师兄，温师兄高兴，师侄也高兴，皆大欢喜。反正他又不能真当我师尊，我说说嘛，我师父还是你。”
她小算盘打得真响，秦令雪又气又笑：“哦，温影承高兴，那小女修也高兴，合着就我不高兴是吧？”
“那我错了嘛。”陆昭昭认错态度良好：“我今后再不说那种话。只有你是我师尊，别人我都不认的。”
她闭着眼，嘀咕着睡着了。秦令雪看看她，还是伸手捏一下她鼻尖。
“小没良心。”他说。
什么家长聚会夸别人家孩子，一堆歪理。要是他，当然是夸自家孩子。自家孩子最好，你家孩子？你算老几？
就像他现在看她。小娃娃一个真可恶，那么丁点大，养起来真麻烦，又要吃又要喝，稍不如意就上脚踢。她今天也够大逆不道，真是个见风使舵的坏东西，可怎么办呢？自家的小孩，他秦令雪再牙痒痒，心里总归是欢喜的。
他都舍不得对她生气，生气也只想打温影承。
想着想着，原本是为了找乐子才收的徒弟，秦令雪却觉得自己给自己套牢了。傲气如他想到这一点真不服气，那罪魁祸首还呼呼大睡呢，看着就来气，他伸手又捏她鼻子，这次捏了有两三秒才放，小姑娘睡梦里还打他一下手。
秦令雪自己乐了，摸一下她的头，又骂：
“小讨债鬼。”
陆昭昭发现了，秦令雪真是个小心眼子。
那天他说着下不为例，结果打那之后就不送她去竹峰了，宁可自己每天去取饭回来，都不要她再见温影承。
陆昭昭觉得他真是有毛病：“可这饭不还是温师兄做的？”
她提醒他了，秦令雪一摸下巴：“回头打听下外峰食堂在哪。”
“不要不要，不要食堂。”
陆昭昭一听就急了，拨浪鼓式摇头：“食堂没有温师兄做的好吃。”
她为了保住好吃吃，正打算撒几个娇呢，没想到秦令雪很好说话：“噢，那还让他做。”
便宜师父是这个思路：“反正他是你师兄，那就让他发挥师兄的作用，在厨子的职位上发光发热好了。”
陆昭昭：“你真是个小心眼。”
“嗯？”
“我说师父你真帅。”
可梅峰要啥没啥，只有一个时不时神隐的秦令雪。陆昭昭不能出门，又没了新奇感，很快觉得无聊。
“师父父，我想去找小伙伴噢。”
秦令雪说：“前几天不是才去过？”
“那都过去好多天啦。”
陆昭昭想想就来气：“你不叫我出去，别人也过不来。哎，说起来，我看我们宗山峰之间好远噢，大家都用缩地成寸赶路吗？那外门弟子怎么办呢？”
秦令雪想了想，不太确定：“有灵兽车吧？”
陆昭昭好奇：“什么灵兽？”
“修仙界很多灵兽异兽，一般拿来给外门弟子拉车的是低级马类灵兽吧？”
秦令雪也不太记得，他一千年都只等着他的剑，就是一千年前也没太关注过外门的事：“你不用惦记那个，想要什么灵兽，回头我带你去抓就是了。”
陆昭昭来了精神，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师父父！我们去抓灵兽吧！！！”
秦令雪哭笑不得：“你都没入道，抓什么抓？滚回去修炼，你想要能骑乘的灵兽，也得修为高了才行。灵兽傲慢，没一定实力天赋，怎么可能驯服它们？”
陆昭昭不甘心：“没有那种很好说话的灵兽嘛？”
秦令雪道：“只要实力够强，什么灵兽都很好说话。”
他也不是唬她。纵然他能把灵兽打服给她契约，小孩自己没实力，很容易被反噬。秦令雪这点常识还是有。
陆昭昭“哦”了一声，沮丧地倒回去。秦令雪戳戳她的脸蛋，想了想：“其实可以找灵兽蛋给你契约，从蛋养起的灵兽一般最忠诚。”
陆昭昭又支楞起来：“那我要灵兽蛋！”
“最少得养个几十年才能破壳吧。”
她又倒回去了。
活着真难。陆昭昭难过地想。其实之前师兄，还有师侄，都送了她见面礼——先别管师侄为什么也要送她见面礼——包括宗主给的储物袋里，都有很多好东西的，她扒拉过，还有单人飞舟呢！可她没有入道，都用不了……
还有号称“修仙界短信”的飞鸢传信，也要灵力才行。她其实已经刻苦修炼了，可小周天的十六个穴窍现在才打通两个……
气！这游戏为何如此难玩！
陆昭昭锤一下床板，心想追求真实度牺牲可玩性，差评！不过想想理解了，开局多艰难，玩家对商城物品多渴望，这是勾起购物欲呢……黑心策划！纳命来！
再仔细想想，因为能挂机加速，所以其实也不怎么花时间，不至于让玩家彻底失去耐心。越想越觉得是安排好的。陆昭昭打开商城，看了一会儿天灵根，又看了一会儿增加修炼速度的特质。
特质没有天灵根贵，价格在几千到两万不等，可还是买不起，但不能说没有希望。陆昭昭看看自己的天命点数，有九百多一点，不到一千。
《寻仙录》的成就很多，交指定数量的朋友有成就，拜入宗门有成就，就连24小时不睡觉都有成就。不过零零散散的小成就比较多，也就给十几二十点天命点数，大事件才会奖励丰厚，比如加入天衍宗给了三百点，拜师秦令雪又给了三百点。
商城里最便宜的物品卖一百点，其实陆昭昭已经能买了。可便宜的都是消耗品，她想攒着买长久特质呢。
她关上界面，又难过了一会儿，才爬起来修炼。现在她抓光点已经很熟练，像土匪头子强迫良家妇女，良家灵气不情不愿地被她按着头运转，一个不注意就逃之夭夭。
灵识会消耗，消耗过度头会很痛，所以修炼也不能一直持续。陆昭昭努力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秦令雪又跑没了，不知是去看剑，还是去偷酒。
陆昭昭发了一会儿呆，选择下线游戏。
昏暗的房间之中，少女从卵型游戏舱里脱出。她用五指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踢上粉色拖鞋，过去把遮光窗帘拉开。
鸟鸣啁啾，清晨的光线十分柔和，透过纱帘落在室内，映亮少女仿若被神明所钟的容颜。
有只小鸟落在她窗台，似是爱她美貌，也不怕人，睁着小眼睛看她。少女就伸手摸一摸它的羽毛，它蹭了蹭，才展翅飞走了。
少女眨了眨眼，伸了个懒腰。
“早上了噢。”她说。
新历3022年，游戏科技已经很发达。除了最普及的全息游戏头盔，稍有资产的人会选择购入游戏舱。相比起便携的头盔，游戏舱支持的时间流速比例更大，而且游玩游戏时身体同时可以休眠，哪怕睡觉也可以放心玩游戏。
陆昭昭两个都有，头盔白天用，游戏舱晚上用，真是一个游戏玩家的理想生活。她其实不算骨灰玩家，年纪也不到自力更生的时候，可头盔和游戏舱都是最好的牌子，可见家庭条件优越。
这也是事实。
陆昭昭去洗漱，然后到衣帽间把游戏舱专用的连体衣换下，换了身粉白相间的运动服：这会儿才清晨，平时起不来就算了，既然起了，那她要去跑跑步，维持身体机能。
她可能会在游戏舱泡一暑假，不保持一定的运动可不行。
出了门，她嗒嗒嗒地下楼。陆昭昭家是个双层的别墅，面积相当可观，楼梯也宽敞。似是声音惊动了楼下人，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女人抬起头，露出点笑容。
“昭昭起了啊。”她说。
她看上去三十来岁，是个极具韵味的美人，一双桃花眼，穿一身黑色旗袍，头发丝都打理得妥当，简直像指尖都闪闪发光。陆昭昭欢快地点一点头：“起啦。奶奶早！”
真让人惊讶，这么年轻的美人，居然是她奶奶。可这位大美人其实六七十岁了，看上去这么年轻，一方面是现代人寿命变长，另外就靠天资和保养了。
显然奶奶不仅保养得当，自己也很冻龄。她心态也很年轻呢：“昨晚是不是又玩游戏？我看最近《恋恋万事屋》出新活动，你有没有玩？”
陆昭昭摇摇头：“我不爱玩网游，我在玩《寻仙录》呢。”
“神都风行之前出的那个？那也不错。”
陆奶奶想了想：“你有没有加极乐宫啊？都是十八岁的大女孩子了，玩点该玩的东西嘛。”
陆昭昭“啊哈哈哈”两声：“没呢。”
陆奶奶很可惜：“反正是18+游戏，不玩可惜。纸片人多好，怎么玩都行，我当年要是有这么方便的东西，就不嫁你爷爷。”
陆奶奶年轻时也是风靡一时的大美人、大明星，追求者甚多，最终还是被陆爷爷给拿下。
现代思想开放，陆奶奶自己年轻时就玩得开，看着自己初恋都没有过的孙女真发愁：“年轻女孩子要多见见世面，这世道人心很复杂的，现在游戏技术很厉害，你多玩一玩，积攒一点经历，以后到了社会上，就会知道，还是纸片人好。”
陆昭昭乐不可支，跑过去抱抱大美人奶奶。奶奶这两年也沉迷乙女游戏，是氪金大户，有时玩着玩着还要踢一脚爷爷，让他学学。
陆爷爷是个妻奴受气包，就不吭声，扭头把游戏公司买下来，让人家改剧情。
老夫妻两个独特的相处方式，陆昭昭是不好评判。她在大美人脸上啾两下：“奶奶香香。”
奶奶说：“化妆品腌入味儿了。”
她拍拍孙女的手：“吃什么？我叫厨房去做。”
“今天想吃西式的早餐。”陆昭昭说：“奶奶我先去跑步。”
“去吧去吧。”
陆昭昭就出门，一出去就看见在花园浇花的爷爷。陆爷爷看上去也很年轻帅气，用他的话说，总得和老婆保持一致，不然不般配。见陆昭昭出来，他冷肃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昭昭今天起得早。”他说：“这样好，作息就该规律一点。”
陆昭昭觉得，自家爷爷就很像什么古早文里的冷面宠妻总裁。看他脸上那副金丝眼镜——其实陆爷爷视力没问题，就是陆奶奶嚷嚷着一个戴眼镜的角色帅，这老帅哥就也弄了一副，真是一生不弱于人。
陆昭昭和爷爷关系也好，但是规律作息就算了，打了个哈哈：“我去跑步噢。”
陆爷爷挥挥手：“早去早回。”
陆昭昭才出门，沿着别墅区旁的湖边小路跑一圈。偶尔遇见散步的邻居就打个招呼。她人缘不错，主要是长得好看，谁看都喜欢。
他们住的龙湖社区住户非富即贵，但陆家人愣是一出场就画风不同。一家子俊男美女，用满分制表示，分数没有低于85的，谁看了谁羡慕，想结交联姻的家族多的是。
这么好看，还各个很有出息，别说有效改良基因，看着也养眼啊。
可惜陆家人多半名花名草有主，对象也都如花似玉，感觉颜值不够不配进这个家似的。唯一一个单身小辈呢，就是才十八岁的陆昭昭。她真是生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学习成绩也好，可惜好像还没开窍，让龙湖社区许多家里有适龄男孩的父母恨铁不成钢，揪着儿子耳朵骂不会拱白菜。
男孩子们还委屈呢：谁不喜欢陆昭昭？多少人看她一眼心就飘了，那约不到她是他们的错嘛？之前高三那么忙，他们怎么好打扰她嘛。
什么？你说现在暑假了？可刚放假没几天，人家不想休息一下啊？
挺有道理，就是气人。好在虽然自家的臭小子没进展，别人也没进展，唉，真不知道陆家金花能花落谁家，龙湖社区的大家都很关注的。
陆昭昭倒是不知道。
她晓得很多男孩子喜欢她，可她打小就好看，谁不喜欢她？在陆昭昭心里，她被喜欢是再正常不过，已经熟视无睹，也不会在意什么。
陆家也有资本，不需要她联姻，或考虑这考虑那。陆昭昭的父母就是自由恋爱，大伯也是自由恋爱。
其实陆家风气很自由，不反对她早恋。然而陆昭昭对现实中的男孩子没兴趣的，他们不仅没有她好看，还多半相差甚远。
生活在美人堆里的陆昭昭，也是个颜狗。
她跑的这条线路比较长，往回跑的路上，遇见三四个美名其曰晨跑，其实是被自家老头老太太抓起来赶来“偶遇”的男孩子。陆昭昭不介意跟他们聊聊天，不过多的就没有，该回家自己就回家，也不答应约饭。
现实中的男孩子有什么好玩？
陆昭昭想：奶奶说得对，还是纸片人最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