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刘容花把沈青背回家,用井水把她脚踝肿起来的地方冷敷上,才有空坐下来跟她说话。
“听浓浓说,是你宋秀婶子家的儿子救了你?”
沈青“哎”一声。
刘容花叹口气:“你宋秀婶子是个好人,可惜了身子骨不大好。不过她儿子出息,听说都在县城里当上厂长了,咱们也没什么好送的,怕人家瞧不上,赶明儿我拿家里存着的钱,去县城买点桃酥送给他家,算作答谢吧。”
可不是。
沈青心里想。
周振西是大有出息,现在人是厂长,以后,人可是当上首富了。
这种未来注定飞黄腾达的人家,沈青自觉高攀不上,也不想欠人家的情,送点不轻也不重的谢礼表达一下心意就很好。
就是拿家里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一点儿钱,全拿去买桃酥,怕是刘容花要心疼上好几天了。
沈青握住刘容花的手,说:“娘,不用拿家里的钱,我娘家还给我寄过来点桃酥,明儿拿那份桃酥送过去就成。”
其实就是从她空间里拿的桃酥,为了瞒着刘容花,才全说是她娘家寄的。
刘容花脸上冷冷淡淡,一口回绝:“不能动那桃酥,这是咱家的事,哪能事事都要用你娘家的补贴,用家里存下来的钱买,就这么定了。”
沈青知道刘容花这是心疼她,想把她“娘家寄过来”的东西留给她跟浓浓吃。
“娘,我的就是家里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这么决定了,拿那份桃酥去,家里的钱能省就省,过年咱一家三口吃点好的!”
刘容花不说话了,低着头,许久才叹口气:“咱家穷,让你受苦了。”
“娘说哪的话,”沈青笑容款款地搂住刘容花的胳膊,朝她撒娇道,“这也是我的家,哪有嫌自家让自己受苦的道理?咱一起努力,以后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刘容花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别过头去,脸冲着墙不让沈青看见,轻轻拍了拍沈青的手背。
再说那个泼皮无赖郭生,吓得屁滚尿流跑回家,家里人把他衣服掀开一看,整片胸口都青了。
郭家的人哪能忍得下这口气。郭母恨得咬牙切齿,边给郭生上药边骂:“刘家这群狗娘养的,咱掏出去3块钱要他们说媒,他们钱拿了,事没给咱办好,还把你给打伤了!下午咱就找他评评理去,这口气我忍不下!”
郭生心里惦记着沈青,还想续这门亲事,便说:“我看那沈青家,墙坏了都没人补,不像是个有钱的。她家总共娘儿俩,还有个讨债鬼拖油瓶,是不是嫌咱家给的少了,想多要点给家里补贴补贴?”
郭母啐了一口:“呸,她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想得倒美!咱没嫌弃她克夫,愿意掏三块钱出来就很给她脸了,她还敢嫌少?”
见郭母不打算给,郭生眼珠子一转,说:“咱那三块钱是给她家姨婆了?那咱们下午去找那姨婆,让她带咱去找沈青,她答应的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
反正他是要定了沈青的,既然家里不打算多给点聘礼,那就要沈青的姨婆出面,逼她就范。
他家给了钱的,刘家也收了,只要沈青姨婆承认她收钱了,这事不论谁来评理,都是他家占着理!
郭母也觉得他说的在理,事情就这么定了。
下午,郭家一家三口带着几房亲戚,浩浩荡荡去沈青家的村子找人去了。
刘柏草家人都去上工了,就留下刘柏草一个,坐在家院子里头晒太阳打盹。
郭家人直奔刘柏草家,看见刘柏草在家,把门敲得邦邦响。
刘柏草冷不丁被敲门声吓了一大跳,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定睛往外头一瞧,觉着有些眼熟。
“谁啊?”
郭生冷笑:“娘的,你还真不认识我了,我,郭生,给过你三块钱要你说媒的!”
刘柏草一听三块钱,想起来了,下意识地捂住口袋,眼珠子转了转。
见她坐在原地没动,郭生没好气地又踹了几脚门。
怕他把门给踹坏了,刘柏草心疼的直拍大腿,忙跑过去给人开门。
“唉哟,大中午的踹啥门,你们这是想干啥?干啥?”
郭生拽着刘柏草的衣领子说:“我给过你三块钱,要你给我跟沈青说媒的,你忘了?”
刘柏草被他拽着衣领子,差点脚不着地,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应声:“记得,我记得!”
“叫你办的事呢?办哪去了?”
他人长得凶,声音更凶,唬的刘柏草腿脚发软,忙不迭地回:“我办了,真办了,可,可沈青家不同意!”
“为啥不同意?”郭母问。
刘柏草道:“我说了几回,她家都是不同意,沈青是第一个不同意的,我琢磨着,她家恐怕是嫌给的钱少了。”
闻言,郭生冷冷一哼。
他就不觉得刘柏草说过,瞧着沈青那反应,压根是不认得他。刘柏草要说过,沈青哪能不知道他是谁?
刘柏草这老婆子,分明就是想趁机多讹点钱!
生怕郭生家不信,刘柏草挥舞着手臂喊道:“你们要不信,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沈青,当面问个清楚!”
郭家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让刘柏草带他们去找沈青。
见目的达成,郭生眯着眼,缓缓松开拽着刘柏草衣领子的手。
刘柏草得以顺畅呼吸,立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吓得她脸都白了。
早知道这郭家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她说什么也不敢收那三块钱啊!
刘柏草悔不当初,可现在后悔已经迟了,郭生踹了她小腿一脚:“赶紧的。”
刘柏草疼得龇牙咧嘴,还不敢吭声喊疼,生怕郭生再打她:“她家都在隔壁,现在人还在家呐,我带你们过去。”
她不敢耽搁,麻溜地在前头带路。
沈青脚崴了,还在家里敷着脚。
为了照顾沈青,刘容花也走的迟了点,现在正准备出门上工。
刚走到院里,就看到刘柏草带着一群面色不善的人过来了。
刘容花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觉得不妙。
可家里没男人,她就是家里的顶梁柱,遇到事情谁都可以慌,她不能。
刘容花便立即沉下脸来,呵道:“你们是谁,找哪个的?”
刘柏草朝刘容花挤眉弄眼的说:“他们是隔壁生产队郭家的人,妹子,我跟你提过的,你忘啦?”
郭生也说:“刘二婶,刘大婶已经跟我说好,把你家沈青许给我了,你不知道?”
郭家?
刘容花想起来了,刘柏草是说过,有个姓郭的光棍想娶沈青,叫她来自己家说媒。
当时她们没答应,但刘柏草提过这事后,刘容花就自个去隔壁村打听过,听说这个姓郭的光棍好吃懒做,不上工不干活,光赖在家里啃爹娘家,啃几个弟弟家,还好赌,打过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
所以嫁给他,就等于掉进火坑,隔壁生产队没人想把闺女嫁给这种无赖。
刘容花哪能让沈青掉进这种火坑?
所以上一回刘柏草来提这事的时候,刘容花就跟她吵了起来。
没想到今天,刘柏草居然把人带上门来了!
这事要传出去,是要坏沈青名节的啊!
刘容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眼睛扫了遍院子,抄起角落里的扫把朝刘柏草脚边打过去:“你还敢带人来?上次没打得你长记性是不是?”
“刘容花!”刘柏草也生气了,伸手就要夺刘容花的扫把,“我是你姐,亲姐,你要为了沈青那个小贱蹄子,跟我彻底闹掰不成?”
郭生也在一旁劝:“刘二婶子,你要是愿意让沈青跟我走,我家能给你10块,不,15块钱!沈青到底嫁过人,你家还没男人,这日子过不过的下去你心里还不清楚吗?叫她跟我走,她跟着我,以后不会吃苦,你家生活条件也能好一点,你干嘛不乐意呢?”
15块钱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郭母在旁边听见,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望见自己儿子笃定的表情,咬咬牙没吭声。
但心里已经对沈青这个“准儿媳妇”不满意起来。
刘容花本来听见刘柏草的话,心已经软了,不愿意真正跟自己的亲人撕破脸。
但一听见郭生的话,立马火气蹭蹭往上冒,劈头盖脸啐了他一口:“我呸,你什么样人,我都打听清楚了,还敢说我家沈青跟你不会吃苦?我告诉你,你做梦去吧!除非我死了,我不可能让沈青跟你走的!”
郭生抹了一把脸,扬起巴掌:“□□奶奶的,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他们不知道的是,院里闹出这般动静,沈青早就醒了。
她站在门后边,听着院子里的话,捂着嘴,眼眶红红的。
上辈子也是这样,刘容花不会说软话,对着她的时候脸色都是冷冷的,但却是打心眼里对她好,把她护在自己翅膀下边。
直到刘容花出事死了,沈青拖着病体快活不下去,才迫不得已,改嫁给的顾德强。
有自己在,宁愿自己苦一点累一点,定不会让她们孤儿寡母受半点委屈,刘容花就是这样的人。
沈青擦掉眼泪,扶着门框朝门口一站,声音清脆,但气势十足:“你敢动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