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沈青出门上工,走前叮嘱浓浓不要乱跑,别人跟她说话尽量不要理,有事去玉米田里找她。
她昨儿病才好,今天就打算上工。
主要是几顿药一吃,又喝过两顿鱼汤补了身子,她觉得力气回来了,能下地干活。
她多干点,刘容花就能少干点。
沈青刚重生回来,看什么都亲切,连上工干农活都亲切的很。
走路上遇见些眼熟的乡亲,还笑盈盈地打招呼。
她是生产队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是他们这块知青点里最好看的,长得就讨喜。
今天还一直露着笑脸,看上去就亲切,村里人都喜欢她,愿意跟她说几句。
见沈青跟刘容花都走了,刘柏草偷溜到沈青家门口,望见小浓浓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玩编绳。
刘柏草就朝浓浓招手:“浓浓,过来,到姨奶这儿来。”
小浓浓抬头望见是她,坐在小板凳上没动。
刘柏草见唤不动浓浓,便靠过去,嘴里问道:“浓浓,你家里吃的鱼还有没有剩的?姨奶好久没吃上肉了,你能给姨奶拿一碗尝尝不?”
万万没想到,小浓浓见她靠近,呼啦一声就从凳子上爬起来,把院门给推上,还拿链子给锁了。
浓浓说:“姨奶,有啥话你站在外头说吧,我娘不让我跟别人说话。”
刘柏草:“……”
该死的沈青,怕不是一人长了两百个心眼子!
淦!
这会门拿链子锁了,小丫头跟防贼似的放着她,她还上哪去要鱼吃?
刘柏草吃瘪,灰溜溜地回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早前隔壁生产队的人想相看沈青,给了她三块钱的介绍费,现在她这边没了信,那人等不及,自己过来了。
这人是隔壁村有名的泼皮赖子,叫郭生,快四十岁了还没娶到媳妇,本来家里人都急坏了的,听说他们这个村里有个漂亮的寡妇,就想着寡妇配光棍也不算屈了她,就找上刘柏草,想托她帮忙说话,两人相看相看。
没想到刘柏草拿了钱,好几天都没消息。
郭生在家等不到消息,于是自个出去打听,听说这寡妇相当好看,就忍不住偷偷过来了。
郭生一路问人,找到沈青家。
他瞧见个小丫头坐在门口编绳,想着应当是那寡妇的孩子,便艰难挤出个笑脸来,凑过去问:“小丫头,问你个事,你娘是叫沈青不?”
浓浓听见沈青的名字,吓了一跳,小嘴紧紧抿着,警惕地盯着这个陌生男人。
郭生瞧着浓浓的反应,就知道找着了。
他打量一番浓浓,小丫头长得跟雪娃娃似的,她娘肯定长得不赖。
脸上笑容便更大了:“小丫头,你娘在哪?告诉叔,我有事找她!”
浓浓抿着嘴,不吭声。
院子门还用铁链锁着,郭生进不去,拿这小丫头没辙。
等半天又不见她吭声,“嘿”了声:“还是个哑巴!”
于是骂咧咧地走了。
郭生心想寡妇也要过日子,眼下肯定在田里赚工分,便拐道去田里找人。
他想不到,他前脚刚走,小浓浓就从家里跑出来,抄近道往玉米地跑。
小孩子直觉觉得,刚才那个叔不是个好人!
娘说有事去玉米地里找她,她要赶在那人之前告诉娘!
小家伙撒丫子往前跑,一时间跑快了,没注意,那玉米比她人还高,猛地在田边拐角的地方撞到个人。
那人身形高大,反应也快,一把搂住浓浓,没让她摔到田边上去。
可浓浓还是撞到他身上。
顿时被他腹部的肉磕得额头生疼。
浓浓捂着头,龇牙咧嘴地抬起脑袋。
这人吃什么长的呀,怎么身上肉这么硬!
浓浓抬头,就看见一张冷峻严肃的脸。
这人长得很好看,可面容太冷了,像个活阎王,把小浓浓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推开男人,从他怀里逃出来。
男人也知道自己吓到了浓浓,随即松开她。
浓浓后退几步,这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村里宋秀奶奶家的儿子吗?她见过几回,以前过年的时候才回来。
现在还没到过年,浓浓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周振西扫了浓浓一眼,见她没磕伤,便说了句:“下次当心。”就要走。
浓浓也不知怎的,一下子福灵心至的,就拉住周振西的衣角。
周振西垂眸,刀锋似的眼神看向浓浓。
“怎么了?”
他面容冷,声音也冷,又冷又硬。
浓浓想着村里的宋秀奶奶,是个难得的大好人,平时他们孩子玩耍时磕着碰着,宋秀奶奶都会帮忙涂药。
宋秀奶奶这么好,她儿子应当也不是什么坏人吧?
那个奇怪的叔长得可凶,身材也比娘高,娘万一打不过他咋办?
浓浓越想越怕,攥着周振西的衣角不肯松手,声音低低地说:“有个奇怪的叔,去找我娘了,我不认识他,他长得好凶,叔你能不能,能不能……”
周振西懂她的意思了。
浓浓的娘是沈青。
周振西认得沈青,也知道她们家里的情况。
周振西嗓音低沉,冷淡道:“带路。”
听见周振西愿意帮忙,浓浓高兴起来,赶紧抹掉脸上的眼泪,一路跑着在前头带路。
不一会就走到玉米地。
可郭生比他们先到一步。
说来也巧,郭生第一个去的就是玉米地找人,在玉米地旁边随便拉了个人问了声,就找到了沈青。
还正赶上下工,回家吃饭的时间。
玉米地里其他人都走了,沈青还没走,原身生病在家躺了几天,她想多干点,把工分赚回来。
郭生就站在玉米地外边喊沈青名字。
沈青听到有人找她,抹了把头上的汗,就从玉米地里钻出来。
她盘着头发,皮肤白皙,长得水灵灵的,一双桃花眼,柳叶眉,长在她脸上,长得那叫一个好看。
那时候还没有“纯欲”这词,不然,沈青就是这种长相的天花板。
郭生一眼就看傻了。
真是附近几个村加起来,没一个长得比她要俊俏的!
沈青瞧见是个陌生男人叫她,眼神一下子警惕起来,后退几步,退到一个安全距离,问:“你谁啊?找我啥事?”
郭生是看傻了,下意识地就回:“我?你男人。”
他看沈青长得漂亮,眼睛里的垂涎不加掩饰,就要伸手拉扯沈青。
原来是个臭流氓!
沈青冷笑:“还我男人,你算老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罢,就把手里的竹筐一把砸到他头上。
郭生没想到,沈青看上去娇滴滴的,性子居然这么泼辣,一个没当心,被竹筐正中面中。
他“诶唷”一声惨叫着捂住脸。
郭生还从来没被女人打过,更何况是沈青这种,他心里认定马上就要过门做他媳妇的女人。
他心里登时又急又怒,一手捂着脸,另一只眼睛瞪得滚圆,伸手去拽沈青。
“臭娘们,敢打你男人?”
沈青往旁边躲,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于是趁他不备一把推开他,头也不回往家跑。
边跑,边高声喊救命:“来人,快来人,有人耍流氓,来我们大队欺负女同志!”
这会子生产队的人都在家里吃中饭,田里还是有人的,隐约能瞧见有人抬起头往这边张望,几个生产队的男人已经吵这边围过来了。
离得最近的人怕自己赶不及,还朝郭生吼:“哪来的狗东西,敢来我们生产队耍流氓,你他娘的找死!”
郭生一下子急了,一个健步蹿上去,从背后推了沈青一把,让她闭嘴。
沈青身子一崴,摔到地上。
郭生还想去打她,手刚抬起来,就被一双钳子似的大手死死箍住。
他抬头,正对上周振西冷峻无比的眼神。
周振西看了眼坐在地上崴了脚的神情,眉眼间闪过一丝郁气,抬腿当胸踹了郭生一脚。
“滚!”
这一脚踹的可不轻。
郭生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几滚,看周振西的眼神里充满畏惧。
“你,你们,给老子等着!”
周振西抬脚又要踹,吓得郭生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狼狈逃走。
周振西盯着郭生,直到他跑得没影儿了,才低头看坐在地上的沈青。
沈青也抬头望着他。
她小脸上还挂着汗珠,眼神清澈,就这么水汪汪地无辜地将他给望着。
周振西喉结动了动,不自在地移开眼:“他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沈青:“……”
这哪是她不想起呀,她是崴了脚,起不来!
好在有浓浓这个贴心小棉袄。
浓浓蹲在地上,盯着沈青脚踝看了半天,惊呼一声:“娘,你脚咋变大了呀?”
沈青拉住浓浓:“快去叫你奶过来,就说娘脚崴了。”
奶上工的地离这不远,浓浓答应一声,站起来,嗖的一下蹿出去,跑得飞快。
周振西皱皱眉。
他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沈青不是被吓得腿软,而是脚崴了,站不起来。
周振西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沈青的脚踝,说:“没事,不严重,回去用冷水敷一下,休息两天就能下地了。”
沈青奇道:“你还懂医?”
周振西抬眼看了她一眼:“略懂。”
说话间,刚才田里出声吓唬郭生的汉子过来了。
沈青定睛一看,原来是他们生产队的大队长。
大队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满头全是汗,随手抹了一把,问沈青:“沈青同志,你没事吧,那人谁啊?”
沈青摇摇头:“不知道哪来的,我不认得。”
生产队里谁不知道沈青长得好看,又是寡妇,招惹流氓不稀奇,所以乡里乡亲的平时也会多照应着点她。
大队长跟刘容花家认识多少年了,相信沈青的人品,就没多问,只叮嘱沈青:“那你以后当心着点,有什么事叫人喊我。”
刘容花也赶了过来,瞧见沈青坐在地上,慌张问道:“咋了这是,咋就崴了脚,没事吧?天杀的谁干出这种缺德事!”
沈青拉住刘容花,安慰道:“娘,我没事。”
刘容花见她身上没别的伤,衣服也齐整,才松口气,蹲下身道:“快上来,娘背你回去。”
在大队长跟浓浓的搀扶下,沈青趴到刘容花背上。
她想起什么,抬头望周围一望,周振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
沈青心里想。
要不是这回有周振西及时出手,她万一跟那个流氓拉扯,有肢体接触,那可是多长一张嘴也说不清。
下回送点东西去他家,感谢一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