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县长上门

    我说做就做，打算招聘几个人，成立一个工作组， 专门跑铁李川的这两个项目。由于这两个项目都要与当地各级政府打交道，因此要一个既熟悉土地管理等政策，还要具备与政府工作人员沟通能力的这么一个人，总之，给铁李川的项目找个总负责人。

    找谁呢？这时，我想起了两个人，一个叫杨文广，一个叫金耀辉。

    先说杨文广。

    前面提过，这些年，好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跟我联系过。有借钱的，有想跟我干事的。借钱的人中，亲戚居多。开始我还亲自打理这个事情，后来我就推给弟弟了，叮咛弟弟有些确实困难的亲戚或朋友，还得照顾，因为我太忙了，如果把自己搅在这些借钱还钱的事务中，那我没有这个精力。

    至于要跟我干事的人，有些我答应了；有的，就给拒绝了。这个杨文广就是被我拒绝过的人。原因是，他既要进我的公司，还提出要当我公司的总经理。他曾是一个局级单位的一把手，因经济问题犯了点事，丢了官职。可能有了官瘾，进企业还要当官。我一听，想到这个人八字没见一撇就提这个要求，心里肯定不爽，就给他的介绍人回话道：“现在公司的总经理是我呀，如果他来当这个总经理，我就得下岗了。”

    介绍人说：“你是董事长啊，他当总经理，你当你的董事长。”

    我说：“关键我们这个公司小，是总经理负责制，没有董事长这个设置啊。我风里来雨里去，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当了个总经理，他来干了，我不是靠边站了吗？”

    介绍人听出了我的意思，笑了笑，再没提。

    我心里想，你把官当惯了，到哪里也都想当官，也不看看是什么环境，就是有当总经理这个欲望，自己的硬件也得上去，不是说当就能当。况且，他还没跨进我的门，对我这个企业是个什么样的管理模式，都不了解，就提出这样的要求，肯定不行。

    但是，考虑到给我介绍的人跟我关系不错，我不看爷爷面，总得看佛面。过后，我就跟朋友要来了杨文广的电话，给发了个信息，委婉地做了解释，大意是，公司的高管都是多年跟我干起来的，一个人一个岗位。你如果愿意屈尊，先进来，作为后备管理人员先干住，以后有机会了再考虑。这个信息发出去后，我知道他不会来的，果然，他发来信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也委婉地拒绝了我。

    现在，考虑到我申请庄基批复等手续时，需要一个熟悉政府办事渠道的人。这时又想起了杨文广。他不是喜欢干自由又能甩上袖头的工作吗？把铁李川项目的上下协调工作交给他，给他手下配备三两个人，估计他不会拒绝的。为此，我给他打去了电话，说：“领导，我回来了，想见一见你，你如果没事，过来坐坐，咱们吃个便饭。”

    当过官的毕竟有点矜持，在我打了电话的第二天，他才与我见面。而且是饭后，我只能在茶楼里跟他聊了。开始，我歉意地说了我当时没让他当总经理的理由，然后，我就提到了铁李川的这两个项目。

    “您是从领导岗位上下来的，具备一定的人脉基础和沟通能力，搞一些协调工作，肯定是得心应手。因此，我想请你过来帮帮我。至于工资待遇方面，在我公司的高管序列中，我把你和我公司总经理同级对待。”

    杨文广听了小康家园的项目后，有点惊诧，两眼圆圆地看着我说道：“听说你要给铁李川人免费盖房子，这个事是真的？”

    “你也听到了，消息传得真快。就是的。这两个项目，分一期和二期。一期先建仿古庄园 ，完成的同时，再动工建居民点。给你说的意思，如果你愿意跟我干，我就把这两个项目的协调工作交给你，我再给你派个助理，你找人给咱们设计，拿方案，与乡上、县上衔接，要庄基批复，要土地规划，尽快把这个项目启动起来。遇到跑不动的事了，我再出面。我觉得不论是仿古庄园，还是小康家园，对铁李川的发展来说，都是好处，是扶贫惠民之举。作为领导，我估计他们应该能看到这个项目的远期功能。”

    杨文广说：“你免费给群众建房子，这是多么大的功德啊，比你捐出一千万现金实惠多了，我要是领导，巴不得这种好事呢。没问题，我帮你干！这个步骤怎么走，我心里有数，你给咱们把大方向把握住就行了。”

    杨文广毕竟从政府工作岗位上下来的，做事讲究规矩。他要求我与他合作签协议，出具项目经理任命书，说他现在一家公司打工 ，要跟我干，就得辞去那份工作。我理解他的意思，对于他这两点要求，当场就答应了。

    至于给杨文广配备什么样的助理，我已经想好了，从公司抽掉一个管财务的人之外，在外面再给找一个。这时我又想到了一个人，他是我的同事，叫薛永忠。九十年代中期，薛永忠在油田系统的一家宾馆工作。那几年我的情况很不好，因为打官司到处流浪，生活甚是拮据。谈了媳妇几年了，没钱结婚。有一年我想结婚，就跟薛永忠借。因为那时候油田产业生意很好，他的公司奖金也高，比我好得多。去借钱之前，我脑子再三考虑，权衡，认为只要我张口，他肯定会借我的。2000元，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还是用于结婚。结果我满怀希望地张了口，薛永忠却给我说了好多理由，意思就是没钱。

    当时从宾馆往出走时，我心里很失落，很不是滋味。从那一刻起，我心里发誓：以后有钱了结婚，没钱了就这么推着，再不为结婚的问题跟朋友张口借钱了。两年后，在陈睿斯的支助下，我才在2009年大年三十结了婚。

    前几年，这个薛永忠调到了油田的一个加油站，他不愿意干这个工作，就辞了职，拿了一些土特产来西安找我了。我出于礼节，把他请到酒店吃饭。这期间，他提出要跟我干，说不干公家事了。

    我想起数年前借钱的一幕，就说道：“你别看我现在有钱，我这是干个体，说不定过了今天，明天就成了个穷光蛋了，可不像正式单位人，工资有保障。”

    他说：“你不会，你事情干的这么大，咱们油田上现在谁不知道。再说，即使跟上你干失败了，我也值得，起码能跟你上学习锻炼嘛。”

    我说：“还有一个问题，我们这些个体企业的做法和国企不一样，譬如在花钱方面，没钱了就蔫了；有钱了就大手大脚的，譬如花两千元，刷的就花出去了。你们不一样，你们在正规单位节俭惯了，我估计你就是跟上我干，也不适应。”

    薛永忠这下听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了，再没提跟我干的事。我客气地陪他吃了饭，送别了他。

    过后一上车，我心里就有点后悔了，觉得自己气量有点小，不应该说句讽刺的话，就是没有那档子事，当时也安排不了，因为公司招工往往是 阶段性的 ，一旦招够，就不用人了。放的这个理由，为什么那样说呢？当时，我认为我得罪了薛永忠，他从此不会理会我的。结果有一次，我们在一个饭局上又碰见了，他见面就站了起来，握手，微笑，给他的朋友介绍，言谈中，可以看出对我的尊敬和友好。在喝酒中，不断给我代酒倒茶，俨然把我当小兄弟对待。那一场酒之后，我心里想，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把这位大哥叫我身边。

    这不，就有了这个机会。薛永忠接到我的电话后，很快就来了。听了我叫他的意图后，当即就表了态，说他现在也快到了退休的年龄了，在单位也没啥事，帮你干点事情，起码人精神点。

    把杨文广和薛永忠确定之后，我就告诉了张欣悦，让他办理这两个人的入职事宜。

    铁李川的项目启动没有多久，一天，我接到了赵志涛的电话，说黄县长在西安，想见一见我。我问什么事？赵志涛说：“咱们见了面再说。”

    我以为赵志涛要请黄县长吃饭，在酒桌上见，结果赵志涛说道：“下午三点，准时在你办公室见面。”

    虽然我不知道黄县长见我的意图，但我估计肯定有事，不然，地方领导不会主动见我这个在油田上发展的人。

    对于黄县长，我听一个在政府办工作的朋友说过，这个人脾气不太好，但心性很强，是个工作狂，在扩建南区时，经常夜半去视察工地，搞得他手下的那些部门领导，手机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人家一个电话来，他们就得起床上班。他这个工作作风，有的人接受不了，但对我来说，我就需要这样的人。所以，尽管没见过面，心里对这个人还是印象不错，曾想啥时候有机会了，跟这位领导坐坐，交流交流，没想到赵志涛给我带来了这个机会。自然，出于礼节，我先让秘书李昌订了比较好的酒店，然后就在办公室等他。下午三点多，赵志涛带着黄县长来了，我亲自泡茶，和他面对面的聊了起来。

    寒暄了几句，黄县长就说明了来意：“我从联村联户、为富为民帮扶行动报道中看到了你，听说你在油田上发展不错，是龙头企业，在社会慈善事业上也有很大的影响力。由此可以看出，你是个有情怀的企业家，因此，我代表县政府特来拜会你，希望你在搞好你本职工作的同时，回家做点事，支援家乡建设。目前，我县从多角度，多层次、多渠道进行招商引资，扩大招商环境。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如果你回来搞，政府将不惜人力、财力、物力，全力做好项目对接、洽谈、引进、落地等各项服务工作。”

    我问：“就是我回去，具体干什么呢？”

    黄县长说：“有几个项目，一个棚户区改造，一个廉租房开发建设，还有一项街道管道工程，就看你愿意干什么？这其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如果你愿意回乡投资，政府可以列为下一年的工作计划。”

    我知道这年头，招商引资成果是考核干部执政能力的重要依据之一。黄县长能上门主动给项目，肯定做了宏观考虑。出于礼节，我就说道：“政府工程，将来回笼资金肯定不利索，我这边的欠账也大，所以，这个事容我考虑一下，行不行，到时候我给你回话。”

    在就餐之中，赵志涛附在我耳边说道：“多少人头削尖找项目呢，现在领导亲自上门给你送项目，你可要掂来这个秤啊。如果你觉得自己搞有点吃力，咱俩合作。”

    我知道赵志涛是井场建设起家的，搞工程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我心里想的除了压裂业务，就是给铁连川的投资。现在，刚启动了铁李川的项目，却突然来了个领导上门，冒出了这个事儿，我肯定得要想好，想透彻。

    与黄县长见面后，对我来说，心里又装了一件事。不重视这个事吧，这不是小事，别说拿项目也非容易（对有些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领导的面子也过不去；干吧，怎么干呢？油田和地方比起来，情况相对好一点，即使这样，拖欠起来动辄就是一整年。而地方政府财政收入如何，肯定与油田没有可比性。听说有的工程，光为要钱，三五年都耗上走了。考虑到我给铁李川还要投资，所以在这个事上，我欲罢不能，又一时决定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