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跳坑”
10、“跳坑”
自从铁李川的项目启动后，我时不时的就得回庆阳。况且，还有黄县长说的这个项目，我都要从侧面了解一下。
这次回乡，在华清宾馆住下之后，我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一个叫金耀辉的人，虽然我有此人的电话号码，多次收到过他的信息，但还没见过他本人。
前面提过，我曾给庆阳教育系统捐款时，是以“庆阳人”的身份捐助的，但自从给合水一中建了科技楼，经过媒体一宣传，我曝光了，当地好多人知道了我。他们认为我有实力，有名气，不少人发信息，或求我办事，或跟我借钱，或与我合作，当然还有想跟我交朋友的。这些人中有亲戚，有同学，有早年的朋友，有政府工作人员，也有搞企业的 ，搞金融的，还有农民和刚毕业的学生，反正，啥身份的人都有。他们不是给我打电话，就是发信息。由于我手机上储存的信息太多了，加上事儿也比较多，一般生人的电话我不接，打不通电话，就给我发信息。每天除了垃圾信息之外，陌生人的来信少则几条，多则十几条。有的我看，多数我都是瞟一眼就删除了。
但有一条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信息写道：
“尊敬的李总，我是金耀辉。冒昧打扰您，请别介意，我是主搞土建工程的。这些年属于干了一些土建工程，但基本上都是二包活儿，从别人口里讨食，有了这一顿 ，没下一顿，感到很艰难。无意中听人说了你的事迹，很敬仰你。我知道给油田上干活，门槛更高，管理更严，你光靠经营压裂车，就干得风生水起，可见你多么有本事。这期间你肯定吃了不少苦吧？每当我有压力的时候 ，一想起你，心里就有了劲儿。虽然我没见过你，但期望有朝一日能和你喝喝茶，谈谈心，交流交流，我这人没啥本事，就是有个好学之心，想跟你交个朋友，向你讨教和学习。”
当时，看到这个长长的信息，我特意储存了他的电话号码，但没回信。过了一段时间，是端午节 ，他又发来了。以后，凡是遇到逢年过节，他都发信息问候我。多次叮咛我如果回到西峰了，一定告诉他，他请我坐坐。这一厢情愿的信息给我发了有十多条，算起来有两年多了。我虽然一直没给他回信，但我因此记住了他的名字。
现在，时机来了，我需要了解市政工程，正好有这么个搞土建的人。为此，我主动打过去了电话。金耀辉对我突然来电有点意外，感觉在电话里那边比较激动，说：“李总啊，总算接到你的电话了。”
我说回来了，并把自己住的宾馆和房间告诉了他。没过半个小时，金总就来了，笑嘻嘻地看着我。我发现金总头大圆脸，看起来是憨厚人。虽然比我年龄大，但初次见我，好像有点拘束。我俩就坐在窗前的沙发上，聊了起来。
我告诉他，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工程，让我做。由于这些年我在油田上干事，对当地的情况不太了解 ，所以把你叫了过来 ，想请你参谋一下，市政工程能不能做？这几年政府对招商引资过来的项目，支持率有多大？政府与企业家的合作，诚信如何？金耀辉问我是什么工程？我就给报了廉租房和街道拓宽项目，说这两个有可能只做一个。如果能做，让他以他的经验帮我权衡一下，看搞哪个划算？
金耀辉笑眯眯地听着， 没有急于回答我的问题。我就给了个台阶，说：“你回去好好思考一下，算个账，然后我再根据你的建议，决定这个事。”
第二天一大早，金耀辉就来了，要请我出去吃羊肉。我对吃饭不太讲究，除了接待，习惯怎么方便怎么来。所以，很多时候，我不是在宾馆的饭厅吃饭，就是去就近的饭馆随便吃点。金总把我带了一家羊肉馆，虽然环境一般，但里面吃的人很多。金总为了让我尝这个羊肉馆的特色，给我要了一碗清汤 ，还要了一碗清炖羊肉。可能是心理作用吧，我感觉这家羊肉的味道特别好。金总说这是几十年的老店，每天客人源源不断。我说做企业， 就要这样做哩，做到这个份上，才算是成功企业，才能经得住岁月和市场的考验。
回到房间后，金总说：“我考虑了一下，我认为政府的这两个项目都能做。我打听了一下，政府在这几个项目中都有些优惠政策，前期给点资金，后续资金分期付款，就看你想做哪一个。不论你做啥 ，如果你愿意，我入个小股，咱俩共同做。如果你不愿意让我入股，我就给你打工，协助你把项目做好。”
我说：“这个项目是我的朋友赵志涛联系的，合作的事，我得跟人家沟通一下。如果人家同意，咱们三个做。眼下给你说实话，我在这个项目上有点犹豫，所以听听你们的意见。既然你认为能做，那我跟赵志涛再商量一下。”
其实，让金耀辉入股，是我期望的。一来他在这个行业干过，多少有些管理经验；二来，有了股份，他就会当自己的事儿干。至于赵志涛，他是看我，如果我干，他肯定干；我不干，他绝对不干。这个他在带黄县长见我之后，就告诉我了。因为他这个人骨子里好玩，优长之处是社交，与啥人都能打上交道，虽然他有公司，也有实体，但喜欢干点单纯轻松的事儿，他挣起钱来比较轻松。而市政工程繁文缛节的，方方面面都得跑，那里预算不到，就是个黑洞。因此，在金耀辉这个事上，只要我同意，他肯定没问题，大不了少给点股份。果然，我把金耀辉入股的事儿告诉他之后，他毫不犹豫地说道：“行啊，给点股份，搭伙求财嘛，无非少赚一点嘛。”
鉴于赵志涛是这个态度，我决定搞，因此就向黄县长表了态。其他事，就交给了赵志涛，让他去跟政府谈具体的合作事宜。
这个事决定乐的第三天，我刚回到西安的公司，一个叫张峰的同学来找我，他是我在温泉中学复读期间的同学，现在好像在火车站物流园搞什么事情。他的姑娘在长庆油田西峰基地机关工作，在西安凤城路买了房子，得知我在油田上有些关系，意思想让我帮忙把姑娘调回西安的油田机关，我俩就由此事东拉西扯地聊起来。通过交谈，得知他曾经也搞过一些乡镇路线工程，我发现他对工程比较了解，就将提到了我将介入的这个招商引资项目，他即说道：“你既然在油田上干得顺风顺水，还是专心干你的压裂吧，咱们家门前的工程最好别插手了，弄不好，就是个坑。”
由这个话题，他提起了往事，说：“这些年，我本来都是小打小闹地往前搞着，有活了，干点，没活了，就经营我的宾馆，日子过得囫里囫囵的，结果当年火车站建物流园时，管委会一个领导找了我几次，动员我在物流园盖一幢办公大楼，将来火车站通了，我招商收租金，算是个一劳永逸的投资。至于资金，他将来可帮我协调银行贷款。当时，我把这个项目告诉了我的一个朋友，他认为物流园一时发展不起来，劝我别搞了。我总以为火车通了，就活泛了，肯定有煤炭运输等商家进入，就没听朋友的劝告，下去投资了。当时，我自己筹备了一点资金，银行答应还贷一部分。结果盖到中途时，没钱了，贷款迟迟到不了，上百人的四川工队，最后连给灶上买面的钱都没有了，民工几次罢工，要求按合同付款。我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跑，在政府的催促下，银行勉强给了两千万，钱一到账，没过半个时辰刷的就支付完了。我好不容易熬到了年跟前，民工们要回家，压在那里，眼睛盯着我要钱，哎呀，说起那个魍魉，那个煎熬，估计你没经历过……”
说到这里，张峰有点激动，喝了几口茶又接着说道：“我东凑西借，最后没办法的情况下，我拿高利贷好不容易把楼盖了起来，竣工验收的那天，十几个人站在楼顶上，东瞧西望。当时，我听见叫我的那个领导对副县长说道：‘这一次，我把张峰哄下来了，下一次再哄谁呢？后面要完成的项目，还多着呢。’我听他这么说，当时眼前一黑，差点从楼顶上倒下去……原来我以为把仓库和办公楼建起来，就有人来租，就有回笼资金，结果到现在空放着。自从搞了那个项目之后，这几年，我一直喘不过气。我为啥劝你别回乡投资了？我在这方面跌过跟头，所以，我劝你就干你的老本行，有些项目表面看，前景不错，其实是个坑。”
听了张峰的经历，我的心不免有点忐忑。但想到已经答应黄县长了，就不能退缩了，况且，项目跟项目不一样。即使相同的项目，还看谁干呢，因此我就微笑道：“不论是坑是崖，已经答应了，就得干。再说，一个城市一个地方的发展，就需要咱们这些人往坑里跳。咱们带头把坑垫起来，其他人才能在上面发展。就像战场一样，总需要有些人冲在前面，流血牺牲，为后进者杀出一条血路。所以，这个事，还要一分为二地去对待呢。”
有些事情，需要自欺欺人，需要往好处想，这样，你才有动力。况且，定下来的事，只能做 ，不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