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诶，郑千秋，”冯睿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神秘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睛，“你猜我在神塔扫荡的时候找到了什么？”
“你把人家的什么宝贝给偷走了？”
光是搞破坏不说，还偷拿人家的东西。神塔是倒了什么八辈子血霉，才碰上冯睿这样一个道德底线无穷低的人。
“什么叫做‘偷’啊？多难听，”冯睿撇撇嘴，“要称呼我为‘梁上君子’。”
“难道不是同一个意思吗？”郑千秋反问。
冯睿耸耸肩，没有反驳，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铜钱，吊起来，在郑千秋眼前摇晃，仿佛要将郑千秋催眠一般：“瞧瞧，出去我就是富豪啦！”
郑千秋眼疾手快，抓住了在空中做单摆运动的那一串铜钱。
他握住圆形方孔的铜钱，拿到眼前细细观察，念出铜钱上四个字：“开、元、通、宝。”郑千秋看了看铜钱的品相和版别，毫不留情地打击他，“这玩意不太值钱。”
“不会吧？唐雪音告诉我古董在外界能炒到很高的价格。”
“古董还分品相和种类呢。物以稀为贵，你手中的开元通宝背上月在盛唐时期发行量非常大，后世留下的还真不少，庙会上一抓一大把。再说了，你看看，这铜钱，”郑千秋指着铜钱上厚厚一层绿铜锈，“都锈成这模样，就更不值钱了。”
郑千秋本以为冯睿会露出失望的神色，结果没想到，冯睿的神色呆愣愣的，就像被孙悟空定住的七仙女。
郑千秋心道，这小子是不是因为错失了成为富翁的机会，直接吓傻了？可是，几枚铜钱而已，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郑千秋担心他真的傻掉了，问：“你还好吗？淡定淡定，钱财乃身外之物。”
事实上，冯睿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几枚铜钱上。当郑千秋提到“铜锈”两个字时，原本搅成一团麻的线索似乎活了起了，在灵感的牵引之下，盘旋飞舞，编织成一张网。
一幕幕情景迅速地在他眼前划过，神像的每一个细节在他的脑海中放大，闪过，最终定格在神像的嘴边。仿佛回到了最初创建神像的那一天，设计师昼夜不停在图纸上勾勾画画，做出灵巧的机关；初代祭司身着玄色长袍，郑重其事地接受秘密，承担神圣的责任。
斗转星移，时空扭转，脑海中的场景旋转成为一坨铜绿色的水墨画，神像的嘴唇像是亲吻了时光，追随时光，在漫长的追逐之中，销蚀了自己，变成了细丝状的暗绿色结晶。
“郑千秋，我想到了。”冯睿一时间竟然很平静。他本应该兴奋发狂，可是当他真正穿过迷雾重重的森林，站在梦寐以求的城堡之前，他却觉得无比虚幻。
“想到什么？”
“机关，那个机关！”冯睿的平静似乎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突然又激动起来，发狂似得抓着郑千秋的胳膊。
“快说！”郑千秋一听和神塔有关，立刻打起了精神，甚至都忘记将袖子从冯睿的手中抽回来。
冯睿的双眼中迸发出了灼人的光芒：“我想起来了，神像嘴唇内侧有一层薄薄的铜锈，一直延伸到深不见底的咽喉。但是，除了嘴唇，其他的地方却光洁如镜。”
郑千秋立刻领悟了冯睿的言外之意，问道：“整个神像，嘴唇是唯一和外界连通的通道，对吗？”
“对！”冯睿眉开眼笑，“答案就是——灌水！正是因为与水有接触，嘴唇才会有更多的铜锈。”
“等等，我听说神像是实心的，又怎么能装得了水？”
冯睿眉飞色舞，朝郑千秋做了一个鬼脸：“你也不是空心的，可是你也能喝水啊对不对？”
郑千秋一时竟无言以对。他明白冯睿的意思，神像的其它地方是实心的，但是中间却有一条类似与人体食道的细管道。
他问：“如果真的是这样，靠的是什么原理呢？是靠水压推动，还是溶解什么可溶物质，或者是和什么东西发生反应？”
“我猜是水压推动吧，不过，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啦，”冯睿一拍手，兴致勃勃，巴不得现在就冲到神塔去，将他的想法付诸检验，“总之咱们能达到目的就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试试？”郑千秋问。
“今天晚上吧，”冯睿刚说完，又扳着指头，念念有词，似乎在背什么口诀。之后，脸又拉长，成了一根苦瓜，“唉算了，还是明天晚上吧。”
“怎么突然又改了？”郑千秋看得出来，冯睿明明一刻都不想再多等。
“村里人已经怀疑到我头上来了，我要是光明正大的进去，肯定会被逮个正着。”
“跟你今天晚上去和明天晚上去有什么关系吗？”
“因为冯大卫的失职，村里人也意识到神塔看守方面的漏洞，加强了看守力度。”冯睿向郑千秋解释道。“原先是一个人守上半夜，一个人守下半夜。现在换成了两个人守上半夜，两个人守下半夜。即便一个人离开，还有另一个人在。”
郑千秋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但是，每夜看守者的人选还是有规律的。明天晚上，上半夜看守的两个人之中，有一个是我的人。”冯睿笑眯眯，笑得像一只狐狸。
“这个人有把柄在我手上。此人有特殊癖好，喜欢偷村里大姑娘的内衣，结果有一天被我给撞见了。当时就这样跟他说，如果他不乖乖听我的话，我就把这事儿告诉他家的母老虎。”冯睿笑得更欢快了。
郑千秋心领神会。
“明天晚上，你想去吗？”
“你是说神塔？”郑千秋问，“想倒是想，不过多一个人就多了一分暴露的风险。”
“优秀的盗贼团大多是二人组，一个扒窃，另一个望风。”冯睿鬼扯。
“你是要我帮你望风啊？”
“你要是想当扒窃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觉得你更喜欢望风。”
这倒是真的。偷鸡摸狗这种事儿，还是冯睿更得心应手。
其实郑千秋有点怀疑，冯睿当初是不是在要行偷鸡摸狗之事时，才碰见了同样在行偷鸡摸狗之事的内衣癖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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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指了指地上的包裹，示意牧晶晶。牧晶晶在树上正忙得慌，只是回头朝他随意地点点头：“放在那里就行了！”
你为何要在此露宿？
小哑巴举起了一个木板，木板上贴着一张草纸，草纸上写着这行字。
而此时牧晶晶刚刚在两棵大树之间挂好了吊床，把睡袋牢牢系在吊床上，然后麻利地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泥土地上。
牧晶晶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凑近了看小哑巴木板上的字，犹豫了一瞬间：“我告诉你，可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啊！你要发誓。”
小哑巴蹲在地上，将木板放在一块石头上，仿佛是皇帝在写下诏书，一笔一划，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三个字——我保证。
牧晶晶松了一口气：“我和郑千秋对外宣称是兄妹，而郑千秋和冯睿都是亵渎神塔的重大嫌疑人。我待在村子里，谁知道村里人会不会将我扣下，等着郑千秋来自投罗网。我不敢随随便便在村里现身，只能麻烦你帮我拿东西咯。”牧晶晶说着，把小哑巴带来的一包东西收起来。
小哑巴提笔蘸了蘸墨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在木板上写下：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亵渎神塔呢？
“这个就真的不能告诉你啦。”牧晶晶话锋一转，“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来向你道别的。”
小哑巴正要蘸墨水的毛笔一抖，搁在石头上的小砚台啪嗒一声掉在了泥土地上。浓黑的墨汁洒了出来，在软泥上晕染开来，逐渐扩大，形成一朵朵墨花。他怔怔地，没有拾起砚台，也没有写下任何字。
一双手在他的脑袋上轻轻一揉，牧晶晶弯下腰来和他平视：“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我教你的泰拳和散打，动作要领都记熟了吗？”
小哑巴只是木楞楞地点点头。
牧晶晶语重心长：“该教的技巧我都已经教了，剩下的只需要你日复一日去练习。不过真正到了实战的时候，不要拘泥于一招一式，什么抠眼插鼻踢裆吐痰，只要能打赢就尽管用。”
“还有，每天都要跑步，肺活量上去了，耐力练好了，打架的时候才不会打两下就气喘吁吁，活生生让对手看了笑话。”
牧晶晶绞尽脑汁想还有什么需要嘱咐的：“还有，我不是送了你三只母鸡吗？以后要一天吃一个鸡蛋。鸡蛋里富含蛋白质，有了蛋白质你才能长肌肉。总有一天你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最后，牧晶晶掏出了望远镜递给了小哑巴。她特地问郑千秋要来了这个望远镜，送给小哑巴当做离别赠礼。
小哑巴咬着下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出眼眶。他红着眼睛接过了牧晶晶的礼物，突然拔腿就往村里跑。
一炷香时间过后他回来了，抱着一叠画作。这里的每一张画，都是他画过三四遍后的成品。每张画的风格都不尽相同，有的婉约，有的张扬；有的丹青渲染，有的工笔勾勒。
不过，这些画作中，都画着同一个女孩。她时而巧笑倩兮，时而杏眼圆睁；时而静静地坐在窗边凝神远眺，时而倒挂在驴子上做鬼脸。
牧晶晶看着这些画作，突然感觉鼻子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