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二天，神塔被洗劫的事情就已经在村子里流传开来。
冯睿深知自己的嫌疑很大，和郑千秋跑到林子深处躲了起来，避避风头。
“现在村里人都在四处找你，想要向你讨个说法。”郑千秋道。
冯睿刚拿到神塔的钥匙，神塔就发生了这样的恶劣事件。不管冯睿有没有嫌疑，都难辞其咎。
“管他呢。”冯睿根本不在乎。他只在乎能不能离开桃花源村，能不能得到他的意中人。
冯睿终究还是没舍得给郑千秋下降头。那天晚上，他辗转反侧，一整夜都没睡着，思考他对郑千秋的感情。
遇到郑千秋后，冯睿心中那颗名为“情”的种子开始悄悄破土生长。他从来未曾体验过这样又疼又痒的感觉，就像将伤疤反反复复抠开，成了一种病态的瘾，他苦苦哀求解药，可是解药却离他越来越远。
冯睿渴望得到郑千秋的真心，渴望得到他的全部，而不仅仅只是一个躯壳，一个傀儡。
他不愿一辈子在虚幻的梦境里自欺欺人。
想清楚这些后，冯睿如梦方醒，万分庆幸他没有铸下不可挽回的大错，站在窗边，在月光的照耀下，把指甲盖抛入了夜色里。
“手机拿回来了吗？”郑千秋一连问了好几遍，可是冯睿却像是丢了魂，痴痴地看着某个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哦哦！”冯睿这才回过神来，朝郑千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郑千秋在想，冯睿不知道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这还用问吗？”冯睿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两部手机，递给了郑千秋。“事情传开以后，老祭司召集了村里的几个壮小伙，收拾烂摊子，毕竟他一个老人家腿脚不灵便。简直是天助我也，那几个壮小伙中有我的人，于是我就叫他把手机给顺出来了。”
“有拍到东西吗？”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冯睿的表情既谈不上兴奋，也谈不上失望。
郑千秋很好奇视频里到底有什么内容。他首先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视频。看角度，他的手机应该是被放在了后方。
摄像头正对着头顶玫瑰花的木乃伊神像，郑千秋看到后评价道：“挺有创意的。”
冯睿已经习惯了天天被郑千秋泼冷水，突然得到一个不算夸奖的夸奖，兴奋得像是中了五百万大奖。
郑千秋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马上要嗨起来的冯睿。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视频，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细节。
很长一段时间，视频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郑千秋选择了两倍快进。大约是三个小时之后，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手机音响中传来。
郑千秋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取消了二倍速。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楼梯。首先出现的是一双白靴，紧接着，白色的长袍出现在了镜头之中。接下来，老祭司露出了苍白的面孔。最后，如雪的发丝入镜，老祭司整个人展现在了摄像头之中。
摄像头的这个角度，完美地展现了老祭司的脸色变化。平静的扑克脸裂了，老祭司苍白的脸颊刷地一下被血色染红了，脸颊的肌肉开始抽动，眼睛珠子陡然瞪大，白色的胡子随着愈发急促的呼吸颤抖，飞舞。郑千秋甚至怀疑下一秒老祭司就会被气得背过气去。
老祭司转头，环顾四周，目光定在了那个令人哭笑不得的神像上。
随即，老祭司急促地转身，面对着神像。郑千秋看不见他的表情了，只能根据背影来推测他的动作。
老祭司首先拔掉了那根儿骚包的玫瑰花，颤颤巍巍地撕掉了裹尸布。白色的布条断裂，一条一条坠落，露出了黄铜色的神像。
郑千秋继续专注地看着录像。
老祭司大半个身子挡住了神像，从这个角度，郑千秋没能看见姬蓉嘴里塞的那两双袜子。
冯睿这时候趴过来，打开了牧晶晶的手机，递给了郑千秋看。
牧晶晶手机的拍摄角度，应该是从前往后，两个手机的方向正相反。
冯睿像个足球解说员，根据视频进度播报战况：“当时我是在姬蓉的嘴巴里塞了两双袜子。结合两个手机的录像，现在老祭司应该是把袜子给取下来了。”
眼见自己手机的拍摄角度不能够提供更多的信息，郑千秋一边听着冯睿的解说，一边把牧晶晶手机的录像往前倒退到老祭司撕裹尸布那一段。
这个角度很棒，刚好能拍摄到老祭司撕开裹尸布时的表情。牧晶晶手机虽然像素不如郑千秋的高，但胜在距离近，依旧能辨认老祭司细微的神色。
不是愤怒，是惶恐。他在慌什么？
之后，就像冯睿所说的那样，老祭司伸手，颤颤巍巍地把袜子取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老祭司缓缓靠近神像的脸，观察了神像面部片刻，他之前紧张的神色一扫而空，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问题就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让他如释重负？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到了视频的尾声，冯解说员又开始插话。
郑千秋忽然想起了锦囊里的两句诗以及唐雪音的指点。秘密一定就藏在姬蓉身上！
他揣测道：“或许姬蓉的脸上有什么显眼的机关，而且这个机关能让老祭司一眼看出有没有打开过。”
“从视频中，你看出来有什么机关了吗？”冯睿反问。
还真没有。
“神像的脸，是我当初的重点检查区域。假如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机关，我绝对能发现。”冯睿摇摇头。
郑千秋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冯睿之前会露出不喜不忧的神色。值得欢喜的是，他们的确有了线索。值得担忧的是，他们拿到这线索确依旧束手无策。
“脸上，问题一定在脸上。”郑千秋很肯定，“老祭司一看到神塔被洗劫，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神像的面部。之后情绪的剧烈变化，也是在仔细检查神像面部后发生的。我觉得你一定是遗漏了什么细节，即便聪颖如你，也难免百密一疏。”
“聪颖如你”这四个字让冯睿很受用，他开始在脑海中勾勒神像的面孔，回忆每一处细节，试图找到自己忽略的线索。
半晌，他的苦瓜脸更苦了：“我真的想不出来。你能把视频放大，显示出老祭司眼睛的细节吗？我们说不定能通过虹膜上倒映的图像，判断出他目光的聚焦点。”
郑千秋闻言，开始捣腾手中的两部手机。片刻之后，郑千秋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冯睿紧张地看着郑千秋的表情，立刻扯着郑千秋的袖子，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行得通吗？”
“不行。想要放大到能看清虹膜的地步，真是难为这部破手机了。”想想，特工电影里采用这种招数，人家用的那是什么设备？经过改装后像素过亿的超清摄像头。牧晶晶这街边的二手手机还是洗洗睡吧。
“那你兴奋个什么劲儿啊。”冯睿嘟哝着。
“冯睿，现在就在那个位置，坐着别动，看着我，把我当成那尊神像。”
“啊？”冯睿一愣，立刻明白了郑千秋的用意。
“别乱动，看着我的额头。”郑千秋道。
冯睿老老实实地盯着郑千秋的脑门儿。
“兄台你这是大富大贵、紫微帝星之相啊。”冯神棍食指敲着大腿，自言自语道。
郑千秋听到了他的嘀咕，说：“神棍，看我的眼睛。”
冯睿没有在意称呼的改变，认真凝视着郑千秋的眼。
虽然平时生活中两个人经常“眉来眼去”，但是，如此赤果果的“深情对视”还是头一回。
冯睿觉得郑千秋眼睛很好看。他想，这大概是因为此时此刻郑千秋的眼睛里，满满当当，都盛着他这个美男子。美男子所在的地方，怎么会不美呢？
冯睿突然有些害羞，又有些想笑，一时没绷住就笑了出来。
“严肃一点。看我的鼻子。”
冯睿收起顽皮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进行他们的现场实验。
“看我的嘴巴。”
冯睿继续照做。
整场实验结束以后，郑千秋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两个手机中的视频，下了结论：“虽然不能看清虹膜，但是，观察面部不同位置时，上眼睑的下垂程度和脖子的倾角都会有非常微弱的变化。我可以推断，如果有机关，机关一定在下巴以上，鼻子以下的部位。你再看一遍视频，想一想你刚才自己的动作，是不是这样的？”
郑千秋说话的同时把手机递给了冯睿。
冯睿接过手机，又看了一遍已经烂熟于心的视频，点点头：“你是说机关在嘴巴？”
“我可没这么说过，不要限制自己的思维。嘴巴，以及周围的一圈区域，都有可能。”
冯睿现在有一种给郑千秋拖了后腿的感觉。人家都已经推断到这种地步，把线索抽丝剥茧摆到他面前，就差喂到嘴里，可他还是死活想不出来。
“你别着急，不如半夜你再偷偷溜去神塔观察观察？”
“我也想不急啊，可是唐雪音让我不得不急。她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令人堪忧啊。”
郑千秋沉默半晌：“她还是不愿意见我吗？”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