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姥爷3
在山东济南地区地瓜就是芋头,别的地区怎么个称呼,我就不知道了,至少在江苏省那就不是叫芋头,而是叫山芋,他们那的芋头是一种长着毛,长出的叶子和莲藕的叶子差不多,不用泡水里面种,他们把芋头种在田头,路边,甚至院里也种一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莲藕种在地面上,不种在泥塘里,长的颗挺大的,根上结出的芋头挺小的,他们那的人也管它叫毛芋头。
芋头在我们山东有很多吃法,蒸的吃,烤着吃,煮着吃,还能做菜吃,拔丝芋头,当然那个时候没做这道菜吃过,一方面沒见人这样吃过,就是见人吃过,也不做这道菜,多费糖啊,老人的思想就是:省、省、省。他们饿怕了,也穷怕了。太多吃不掉就直接煮熟了喂猪,还有就是留着冬天吃,但必须放地窖里才能放的住!,芋头已经不是生活的主要食物了,责任田划分以后,至少温饱已经解决了,不会再饿肚子了!
我们家种芋头是为了换几个钱花,村支书家开了芋头加工厂,收芋头做粉条,每年6月份左右,喇叭一喊,为给广大村民增加收入,每家每户都要种点芋头,收了以后,擦成片,晒成干,村里集中回收。就这样我家每年都种二分多田。
种田的人苦啊,从芋头收获到卖出费多少力气,先从地里扒出来,运回家,擦成片,天天拿出来晒干,收的时候,有一点潮都不要,是增加收入吗,是他妈的在整人!说好的收走以后立马拿钱,结果还要等支书家的厂磨成粉,加工成粉条,或粉皮以后,卖掉,他拿到钱以后,才会给我们结账!
姥爷在那擦着地瓜片,一会就擦了一小堆,等手上这个擦完,就从擦片下面找个一个干净的地瓜片,喊到:“艳伟,过来吃地瓜片"。我听到后就过去拿,姥爷又喊:“艳美,拿个小筐把下面的地瓜片拿北面墙根下面晒"。
姐姐听到了去找小筐,过来收拾。我也帮忙装筐,并不是我有多勤快,因为姥爷亲我,我也喜欢在他身旁绕着玩。算是好好表现表现吧!小时候不会哄人长辈的叫你去干点活,你不去,可能要挨顿打,打了才会去。会哄人的长辈,他夸你几句,你屁颠屁颠的去干了,还很高兴。姥爷继续擦着地瓜片,擦地瓜片不是个好活,一般情况下,长辈不允许小辈碰这个东西,因为刀片朝上,刚擦的时候要慢一下,擦下一片以后,可以加快速度擦,地瓜擦完大半,手里不好抓了,慢慢的的擦,尤其是最后几下,一定要慢,太危险了,一个不注意,手掌上的肉,手指有可能被擦掉!有谁的手上包着布,肯定是割到肉了。
母亲喊到:“爷,吃晌午饭了"。
姥爷回道:“还有一点,擦完再吃"。
母亲先去盛菜,拿碗筷,姥爷擦完手上这一块,拉着我去洗手,他确实饿了,早晨天不亮,就起床帮着我大舅干活,倒不是偏心老大,而是我四舅成家以后,老房子成我四舅的,他已经没家了,分家的时候就讲好,三个儿子轮流赡养,一家一年,在谁家,就帮谁家干活,现在轮班到我大舅家,天不亮给我大舅刨完那点芋头,他估摸着剩余的活也不用他了,大儿,大儿媳,两孙女,一个孙子,就会把话干完,大儿子家的劳力充足,就从地里,拿点萝卜和洋柿子就急匆匆来我家了,他知道大舅不会反对他拿东西给他妹妹,他是老大,他也疼他妹妹,他看的出来!
天天不换样,母亲给姥爷盛碗玉米粥,拿个玉米煎饼,难得的是今天有个菜,洋柿子炒鸡蛋,鸡蛋放了一颗,姥爷舍不得吃,给我夹一点,给我姐夹了一点,自己一口没吃,吃咸菜就着喝玉米粥!
突然姥爷对母亲说了句:"这条件多好啊,以前你娘在的时候,连口玉米粥天天都喝不上"。
母亲说:"我娘命苦,一天福都没享到"。
姥爷不吭声。顿了顿说:"过晌午,你就别下地了,我去刨,你在家看好孩子,擦地瓜片"。
母亲说:"你找不到地方"。
姥爷说:“让艳美领我去,说给我地方,再让她回来上学"。
母亲转头问我姐:"艳美,你知道芋头地吗"。
我姐说:"是不是地北有个坟的那块"。
母亲说:“是"。
我姐回道:"那我知道"。
母亲不放心,又对我姥爷说:"旁边也有人家芋头地,人家沒开始刨,咱家那块,我已经刨三沟了,你看好”。
姥爷回道:"知道了,回头我把地排子车一块拉走,天黑前给你拉家来,这几天我就住这,先帮你干活"。
母亲道:“你少拉点,路不好走"。
姥爷说知道了。
经常不吃菜的人,猛一下炒个菜,那个香啊,姐姐和我都吃了不少。多年以后,再回想起来才发现,姥爷当时一口炒鸡蛋都没吃!
吃过晌午饭,姐姐领着姥爷去了田里,妹妹也睡着了,母亲忙着擦剩下的地瓜干,我也帮忙用小篮子装着地瓜干拿至太阳底下晒。
日子一天天的过,整整三天半,二分多田,姥爷一个人起早贪黑的给收拾完了,晚上我妈哄着我们睡觉的时候,他再摸黑擦地瓜片,这就是我亲爱的姥爷,像头牛一样,任劳任怨,而我的爷爷奶奶自始至终都沒来看一下。有时候做为父母疼爱自己的子女,并不是要天天挂在嘴上,可能他只是嘴笨,不善表达,但他只会用实际行动来表示。
四天他没回家了,大舅,二舅,二妗子,四舅,四妗子,大舅家表哥,还有我姥爷的大侄子,也是我大舅,还有侄孙,都来帮忙了,一分多田的花生,不到一天就收完了,连花生在田里都摘的差不多,花生秧,我大舅(姥爷的侄子)要走了,他家里养着两头牛,花生秧在我家除了烧火,没有其它用!一分多的黄豆也不到一天收完了,这个沒办法打,干的不透,平时我妈边晒边打也就把活干了。棒子还没熟透,等到月底,十一月初才能收!姥爷和舅舅们都回去了,临走的时候说了,如果照林不回来过秋,到时候,他们再来帮忙。
如果家族团结了,到哪都吃的开!别人家还在怨天由人的时候,我家暂时已经忙好了。
十一月份沒过几天,掰棒子又开始了,接近一亩的玉米,全靠人力,先掰下来,堆一块,然后再用个小筐背出来,装车上,拉回家,晚上吃过饭扒玉米皮,然后跺起来,冬天沒事了,再慢慢扒玉米粒。看似简单,累啊,玉米出斤两!背着沉啊!
也不知道父亲回不回来过秋,又沒个电话。母亲天不明就要下地,先去掰会棒子,临行前把姐姐弄醒,叫她别睡了,看着我和妹妹一点,天亮了就做点玉来粥,姐姐睡的迷迷糊糊,起了床,母亲拿着手电出门了,并嘱咐姐姐,看着时间一点,上学前她就回来!姐姐答应了,但她不敢出门,外面天太黑了,黎明前总是有段时间特别黑,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姐姐害怕,屋里点上煤油灯,豆大的火苗一闪一闪的,照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动,房子只有母亲陪嫁的时钟,滴哒滴哒的响!姐姐毕竟年龄小,真的是害怕了,把房里的门插上,院里的木门,母亲好像带上了,就是没带,她也不敢出去!
我和妹妹还没睡醒,姐姐半坐在我的身边,摸着我,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恐惧心理稍微减轻一点,姐姐不时看着窗外,希望天亮的快一些,外面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黎明总会来临,天亮了一些,至少外面能看到院里的东西了,姐姐不再那么恐惧,打开门,弄点柴火,准备做玉米粥,也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早点做吧,天又不凉,玉米粥凉了在热一下就行,我亲爱的的姐姐从小就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