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顾宵觉得这毕竟是件丑事，谢济凌怕是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便拒绝了谢济冲想要拉他一起去押送野鸳鸯的邀请，留下来指挥人将罐装的土硝送来。
这里南北通风，屋檐外延的幅度更大，四周还围绕了许多高大的树木，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而且虽然院子有些破旧，但整体尚且完好，并无漏风漏雨之处，顾宵便将制烟雾弹的地点定在了这里。
他的小院实在是不合适了，府里无人不知他住那，东院的眼线都能找到他的院门口。若是在小院附近接连异响，傻子都知道往他头上猜。
当初被打断了手，顾宵脑子一热便要报复。但土硝加白糖制烟雾弹，比例稍有区别，便会爆炸，与火药威力相当。就算他就此停手，谢济凌也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
他不知道摄政王府漏出的风声到底能吹到谁的耳朵里，也不知道火药的问世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火药不似弩，问世便是巨变……
思及此，顾宵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找到一根掉落的枯枝，将细的那头掰断，留下了粗壮不易折的部分，蹲在地上漫无目的的画着圈圈。
不知道画了多久，画到脑子里空白一片，顾宵才好受些。但是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了，猛然站立使他眼前一黑，直直的往后栽去。
幸而后面有堵肉墙，将顾宵接住了，不然他还在恢复的胳膊可禁不住这一摔。顾宵以为是谢济冲去而复返，便问道：“三哥你怎么回来了，事情办妥了吗？”
那两人不知谢济凌想要如何处理，但总归不是光彩的事，不会大肆宣扬。
顾宵见谢济冲久久不回应，便转过身去看，没成想背后竟是谢济凌。
“二哥，怎么是你？”顾宵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我？”
“有一会了，你一直在地上画圈，神情专注，不敢打扰。”
顾宵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声，“闲着没事画着玩的。”
顾宵对着谢济凌并不如对着谢济冲那么自在，也不知道如何活跃两人间的气氛，索性就不说话了。谢济凌既然来找他，必是事出有因。
空气凝滞了许久，谢济凌又一直保持沉默，顾宵忍无可忍，才试探着说起自己的发现，“二哥，我觉得府里可能有奸细。不是东院和兰院那些送进来的人，而是藏在仆从当中。”
他从异世带来的知识若是被人知晓，也不知道谢济凌能不能护住他，毕竟怀璧其罪。虽然平时二哥三哥的叫，但终究是利益驱使。谢济凌不是大善人，能忍他这么久，无非是能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谢济凌看着他两只亮若琉璃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竟有些微微的不适。他点点头说：“我知道。”
“那就放任不管？”顾宵十分诧异。
谢济凌出奇的耐心，他解释道：“并非如此。那几颗无关紧要的钉子，早就被牢牢监视起来。他们传出去的任何消息，都是我想让他们的主人知晓的。毕竟固若金汤的王府，才更让人警惕。”
至于那些早年布下的桩，他重生之日，就被拔了个干干净净。
顾宵点点头，原来是他道行太浅了，人家分明是高端的猎手！
“那就好。”顾宵道。
谢济凌见他依旧一幅怏怏不乐的样子，心下便有了几分猜测。他今日仓鼠似的四处挪地方，谢济凌是知晓的。
“与你相关的消息，以后不会泄出分毫。”先前秦思仪嫌送进来的眼线不中用，四处打探他的喜好。当时府中正流言四起，谢济凌不过顺水推舟罢了。真真假假，总得散出一些，才能使宫里稍稍安心些。
“抱歉。”
顾宵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的脑子一懵，待脑子接上了这茬，他忙说：“二哥不必道歉。既然不会走漏风声，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不必担忧。有我在一日，无人能动你分毫。”顾宵的顾虑全然写在脸上，一目了然，没有任何遮掩，谢济凌看得真切。
顾宵听了谢济凌近乎坦诚的承诺，心下稍安。其实他没有什么想做的，除了打发时间想复原诸葛连弩，然而他连连弩也没做。
“我记得忘山道长说大概四五年后，他还会再回来，我想那个时候我应该可以回家了。这四五年的时间，我尽量做些对你有用的东西，算做栖身王府的答谢。”既然已经牵起了话头，顾宵便一鼓作气将话摊开说个明白。
谢济凌闻言，静默了良久。久到顾宵甚至以为眼前的是尊雕像，谢济凌方才回道：“可以。”
顾宵的眼里漾起了笑意，比起虚假的四少爷的身份，他更相信与谢济凌所做的交易。
“既然土硝已经做出来，后续我还能做出火药来。火药用于战场，不说战无不胜，但比起刀枪剑戟，它的威力无穷。”顾宵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但我有一个要求，不能拿它滥杀无辜。无论贫富贵贱，命都珍贵。”
作为反派角色的谢济凌后期性格大变，阴郁且嗜杀，顾宵不希望眼前这个神清骨秀，英姿勃发的摄政王依旧走到这一步。
即便知道结局，顾宵仍旧私心的想改变什么。
谢济凌并没有立即答应，他反问顾宵道：“你所成长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顾宵回道：“一个很好的世界。人人平等，皆可吃饱穿暖，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百姓命无贵贱，孩子无论贫富无论男女皆可求学致知，报效国家。”
他想了想，眉眼弯弯笑着补充说，“在我的世界里，即便是你这样的权贵，杀人亦当偿命。”
谢济凌听完，脸上并无不虞之色，他赞道：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世界。”
谢济凌看着顾宵因撞在他身上，发歪的发冠。伸出头来扶正，并将几缕滑落的发丝撩到他耳后。
“小汤圆，我一直在想，你为何会出现。现在我或许能明白，你是上天对大周的恩赐。”
他看着顾宵瞪圆的眼睛，心情极好的说：“若你愿意，你可以将大周变成你所期待的世界。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