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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御书房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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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耳听了成书和的话,面上没什么反应,头垂着,脸上的疤和人一并沉默不语。

    成书和派出了宫中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连过三道宫门,最后送了一位身材高挑、半张脸覆面纱的男子进来。

    木听则一只脚踏进御书房的那一刻,李耳终于将垂着的头抬了起来,她的目光自男人身上缱绻地流连而过,却未曾得到一丝垂怜。

    木听则面不斜视,径自走到成书和面前,以北戎的礼制向女帝行了一礼。

    “北戎大皇子果然难请,绑了朕的爱子,又几次三番推阻了秣马朝清远大将军会面的邀请,今日才终于得见。”成书和眼神微眯,望向殿中那道笔直站立的身影,似笑非笑地说道。

    木听则闻言,面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微微转了转头,目光极快地自卫绡面上掠过。

    卫绡站得笔挺,一瞬间不经意与他四目相对,心头不由得一跳,面上仍不动声色——面前的男人有一双极富侵略性与野心的眼睛,那双与她别无二致的桃花眼里,是与她截然不同的危险和压迫感。

    北戎人面相深邃,单自骨相便能瞧出几分端倪。成书和的目光自木听则裸露在面纱外的眼眉处扫过,心中自忖道,的确是个蛇蝎美人。

    “演瑜已将卫将军的话转述于我。”见上首的女人颔首免礼,木听则也不客气,自顾自走到屏风后落座,喉间的声音已不再少年——在秣马朝的这么多年为他平添几分岁月的痕迹。

    卫绡仔细听,依稀能猜出浮槎说话间疏疏落落的外邦口音大约就是同他学到的。

    成书和对于和男人议事的耐心向来缺乏一些,她将手中的狼毫拍在案上,单刀直入地问道:“不知太女木喀尔如今的状况如何了?若是此时起兵,胜算几何?”

    木听则仍稳落座上,双手置于膝上,眼眉微带一丝笑意,似乎听不出女帝的不耐烦一般,缓言道:“若非胜算可达八成以上,我今日又怎会出现在此?”

    “阿姊那边,我自安排了内应,只待兵犯北戎之际,趁乱越狱……小将军想必已经从演瑜那孩子口中套出话了,没错,我手中的确有几万散兵,阿姊在北戎境内的残部还可再纠集一批人马,只是剩下的大部头,恐怕就有劳女皇陛下了。”

    “‘有劳’这二字倒不必对朕说,待到了永城,劳苦功高的是卫将军,况且……”成书和话音一顿,左凤清立即会意,将一直捧在双手中的明黄卷轴交出,由一旁候着的女帝贴身小侍凝肃地呈着送到了男人面前。

    “秣马朝出了功,自然要受禄。”卫绡这时才开口,相比于左凤清,她看起来更气定神闲一些,“这份盟约还请大皇子好好瞧瞧,不知这上面的条件,您能不能做得了木喀尔的主?”

    木听则早就不是十几年前北戎王城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伸出的援手,这个道理他漂泊在秣马朝的这么多年里曾无数次地体味过。

    决意入宫前,他早在心中预设过女帝一派会提出什么条件,如今黄底黑字摆在面前,他一目十行读完,竟觉得与他所想相比,提这盟约的人可堪称一句仁义。他自踏进这间屋子起便紧绷着的背稍稍放松了一些。

    至于木喀尔……木听则锐利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冷笑,无勇无谋的懦妇,也配有决议的资格?

    “阿姊如今仍身陷囹圄,这主我自然做得。”木听则面上不露声色,放下手中明黄的卷轴,“旁的条文我没有异议,只是这进献战马一条……”

    他微微皱起眉头,“外人皆传北戎盛产良驹,卫家这一代小将军的战马幽玄便是来自北戎……可事实上良驹的饲养困难程度远超外人所想,十几年出一匹幽玄已实属难得。贵朝索要的马匹数量……”

    “秣马朝索要的并非全是良驹。”卫绡淡淡打断道,“若木喀尔重登王位,可重新清点北戎战马的数量,将其分为三六九等,每年只需按黄绢上所提数量自每一等级中挑选出几匹进奉便可。”

    北戎草场众多,凡是起兵,必在马上。起草这封盟约的人此番虽说是只要战马,实则是借机变相控制北戎的兵权,木听则心中闪过一抹凌厉,透过影绰的屏风,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面容清俊不似武官的小将军。

    “阿听理解小将军处处为秣马朝着想的苦心。”

    男人隔着屏风,恳切地望着卫绡,声音忽而放弱了些,在这空旷的殿中竟显出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可如今只我一个人作主,我自然也要思虑北戎百姓的存亡之计。若奉此条约,不过十年,北戎就将元气大伤,难以恢复……秣马朝兴隆盛业,小退一步也不过只损些不碍事的皮毛不是?”

    卫绡感受到锦绣屏风之后那道如有实质的灼热目光,不禁抬头,隔着屏风与男人对视,似乎自密不透风的丝绢后望见一双春水一样存着风韵的眸子。

    片刻后,她突然轻笑出声,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十年?大皇子久离皇权,恐怕有些感觉生疏了……您真当北戎和秣马朝可以相安无事地共处上十年吗?”

    女人的尾音漫不经心中带着一丝锐利。

    屏风后,木听则的面色僵了僵。

    成书和取了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眸中带着笑意地看戏。

    -

    卫府的马车就停在皇宫门口,卫伶抱剑半靠坐在车前打盹,四周都是巡逻的女卫,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眯着眯着,耳边忽而传来略带一丝笨拙的踩地声,声音的主人并未加以掩盖,大摇大摆地越走越近。

    卫伶倏地睁眼,正巧与停在车边毛发顺滑的橘猫打了个照面。

    “哟,你来了?”她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下来,面上露出稚气的笑,一个旋身跳下马车,半伏下身子,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面前端坐着的小猫。

    “呲——”橘猫呲牙恶狠狠地冲她哈了一口气,毛绒绒的爪子后退了一步,十分嫌弃地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卫伶面上的笑僵住了,悻悻地收回了手,假装不在意地摸了摸后脑勺。

    明明这猫在将军怀里乖得很,任揉任捏的,怎么到了她这,碰一下都不行了!哼,看人下菜碟的猫!

    卫伶自以为自己看向这猫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善了,然而蹲坐在地的橘猫却仿佛视若无物一般,一个蹬腿支起了身子,看起来很满意她自觉让出路的行为,三两下跳上了车舆,一脑袋扎进了车厢里,空气中一时只余下它脖颈上那颗小铃铛的脆响。

    这般性子,倒的确像是七皇子养的猫。卫伶摸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又重新坐回车舆上,视线百无聊赖地望向宫门的方向。

    车厢内一片昏黑,但即便如此,成白玉也还是维持着猫的样子。

    “不要随便在马车内变换身形”——人身和猫身重量差距大,若赶车的人敏锐,很容易因为生出疑惑而探查,这还是上次卫绡教他的。

    不能变成人,就只好偷偷踮着后爪,一颗圆溜溜的猫猫头扒在车窗边悄悄透过折起的车帘一角看向外面。

    宫门口空荡荡的,只有巡守的女卫,成白玉甩了甩脸上弄乱的毛发,不耐烦地落回座位上。臭女人说她今晚要同母皇谈事情,也不知要谈多久……

    四周一片安静,成白玉打了个哈欠,圆滚滚的猫瞳在黑夜中敏锐地瞧见座上丢了一件卫绡随手换下来的外袍。

    他将头凑上去用鼻翼嗅了嗅,熟悉的冷香味道,还有卫绡身上独有的令他感到安心的温存感。

    小胖猫有点开心,用毛绒绒的脸颊蹭了蹭衣服,然后三两下钻进蓬起的衣袍中,尾巴一绕,规规矩矩地将自己盘成了一弯阴阳太极图的半面,安安稳稳地闭上了眼睛。

    临近丑时,紧闭着的宫门才突然打开,自里面亮起十几支照明的火把,一辆马车、两座轿辇先后出了宫门。

    马车上有微微响动,是卫伶自车舆上跳下来的声音。

    成白玉被吵醒,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又揉了揉眼睛,这才头顶着一片衣料,懵懵懂懂地支起身。

    车帘上先前被他用爪子挠开的缝隙还在,他将胖乎乎的脸贴过去看。

    率先自宫门驶出的马车滚动着车轮,飞快地从一旁驶过,车帘被夜风吹动着掀起一角,成白玉朦朦胧胧地瞧见车里坐了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人面上的疤有些熟悉,可他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正犹疑着,马车内坐着的另一个人忽而转过头来,一双幽潭似的桃花眼好似望了过来,就是这一眼,让成白玉本能地感到危险,继而一下子想起面上有刀疤的女人就是先前绑架他和浮槎的那人。

    他惊了一瞬,喉间“咕噜”了一声,急忙自窗边跌落到了座位上散落的衣袍里。

    车帘晃动了一下,一只素净的手掀开一角,卫绡三两步踏上马车,见了小胖橘也不惊奇,眸间微微绽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一伸手将它抱进自己的怀里。

    成白玉喉间软软绵绵地“喵呜——”了一声,两只爪子环住她的脖颈,用毛绒绒的脑袋顶了顶她的下巴,又认认真真地望进女人那双平日里被他形容为狐狸精似的桃花眼里。

    宫门处照亮的火把远远自掀开的车窗一角映进来,女人的桃花眼里盛着温柔的泉,是与马车中那人截然不同的温暖和安心。

    成白玉放下心来,心头方才升起的惊惶和不安逐渐褪去,他毛绒绒的尾巴上下甩了甩,依赖地依偎在卫绡的怀中,任由女人的手穿插在他毛绒绒的发间,摸了摸他圆鼓鼓又热乎乎的小肚子。

    “我们要准备去永城了。”卫绡亲了亲他湿乎乎的小鼻子,声音里带着一丝熬夜的倦意,但仍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好像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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