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请求赐婚
卫绡突然登高吓了成白玉一跳,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从喉咙里发出“喵呜”的尖叫,不由得伸出两只爪子勾住女人的衣襟,将圆滚滚毛绒绒的脑袋埋在她怀中不敢抬头。
“你往日在御花园里总是从低矮的合欢花丛中穿梭,莫不是因为怕高才如此?”卫绡拢指梳理小胖球背上的毛发,指尖拂过它被吓得几乎贴在头上的毛茸耳朵,发现自己好像无意中顿悟了什么。
女人虽说着风凉话,但拥着他的手却抱得很紧,成白玉在她怀中瑟缩了一会儿,炸了一身的毛才慢慢在她的抚摸下平顺了下来。
“喵呜——”两人坐在四处没有遮挡的枝干上,他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凑在卫绡脖颈边小声愤愤地叫。
登高望远,双目所及是山间葳蕤的青松和远处峻拔的群山,轻风打着旋儿在耳边盘旋,卫绡呼出一口气,只觉重生以来的琐扰和近日不安急躁的心绪都在一吐一息间倾泻了个干净,心情霎时大好。
她拍了拍小胖球的屁股,睨了它一眼:“不许骂骂咧咧,不然将你扔下去。”
成白玉自然知道她只是在吓唬自己,圆滚滚的猫瞳怒瞪了某个没良心的女人一眼,还是碍于形势所迫,稍微有所收敛。
“你这小恶猫也是个没良心的,本将军好心带你看风景,你却不领情。”卫绡将它抱紧,用手轻轻去推它的小脑袋,让它的视线和自己平齐,“你在京城的宫中,哪能看到这般景色。”
成白玉起初还抗拒,用毛绒绒的脑袋去蹭女人的手,半闭着眼睛不敢看,口中“喵喵”直叫,叫得委屈巴巴。
卫绡也不退步,只是用抱着它的那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捋顺怀中小猫的背脊。
成白玉渐渐被安抚,耳朵蹭着女人的手转过头,胆怯地将圆滚滚的猫瞳眯开一道缝,转瞬又阖上,如此两次三番,终于敢放心地将眼睛睁开。
山间有悠啭的鸟鸣声,成白玉将两只肉垫搭在女人的手臂上,瞪大了眼睛愣愣地去瞧脚下和远处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色。
“你猜那远处的山里会不会住着砍樵的村夫?”卫绡随意地问道,手指捋过小胖橘的耳朵,尖尖的,耳壁薄薄的,摸着仿佛能感受到血管的跳动。
成白玉睁大了眼睛去瞧,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一片翠绿的山景。
“喵呜——”
“那样的山里怎么会住着人!”
卫绡自然听不懂猫叫声,但知道他在回应自己,想来以小霸王的性格,应当是不信的。
午间日头正盛,居高临下地望去,山间不见一丝雾气,卫绡想到凌晨抄的那本古籍里所说的“大雾封山,从此不见无名氏族”,便越发觉得只是一个美好的传说,高山巍峨不见人迹,当地人就靠想象编撰出一个山里的故事。
怀中的小胖猫半天不见动静,卫绡低下头去看,发觉这“心宽体胖”的小猫竟不知什么时候在这清风和畅的山色下睡着了,圆滚滚的眼睛此时眯成了一条缝,喉咙中还不时传出“呼噜呼噜”的舒适喟叹。
微风轻轻吹动它纤细柔软的胡须,搔在卫绡的手腕,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卫绡捉弄心起,用指尖轻捏它搭在自己手臂上的粉嫩肉垫,又将它柔软的毛绒尾巴当作指环一般在指尖缠了几个圈,再任由它变回原状散落下去。
要是有梳子和剪子就好了,卫绡遗憾道,小胖球胸腹前有几处毛发微微有些打结,脚毛也长了些……好在它不经常跑动,倒也不急着剪。
既已如此,她又顺势捏着小胖橘的爪子检查了指甲,肉墩墩的“小山竹”里藏着猫科天生的锋利指甲。
若是现世的家养猫,这个长度倒该剪了,只是……卫绡想到那日在柴房中哭诉的小公子们,又将它肉乎乎的小爪子放下,留着便留着吧,碰到些该敲打的人,挠便挠了。
被扰了清梦的橘白小猫闭着眼睛抖了抖身上的毛,喉咙中极其敷衍地发出了两声恐吓的龇牙声,举起爪子意犹未尽地抹了两下脸,似乎挣扎了一下要不要睁开眼睛,但最终还是将头耷在卫绡的手臂上又睡过去了。
小懒猫。卫绡笑着冲它耳朵吹气,两只“妙脆角”一样的耳朵扑棱了一下,也很快耷拉了下来,软趴趴地立在头顶。
“笨蛋小猫。”卫绡低头亲了亲它毛绒绒的脑袋盖,轻笑着低声叹道。
瞧着日头,午时似是要过了,卫绡旋身从树上跳下来,足尖轻点在地,稳稳落脚。
——怀中的小猫肚皮卧在她手上,睡得毫不设防,丝毫不记得这个时刻对它多么重要了。
卫绡抱着猫,一道轻车熟路地避人耳目回到成白玉的院子,跳窗进去,将怀中的小胖橘轻手轻脚地放回床上。
离司也正靠在外室的矮榻上小憩,只有木箱里的小白猫好奇地探出脑袋东张西望。
小猫长得快,一日便几乎换了一个样,卫绡走过去伸出手指搔它的下巴,小白猫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眷恋地用小小的脑袋去蹭她的掌心。
“你好好陪着他,我得走了。”卫绡用指尖点了点它粉嫩的小鼻头,笑着轻声说道。
小白猫懵懂地睁着眼睛,不懂卫绡在说什么,还从箱中跳起来想要和她玩。
“改日让寺中的师父搓个藤球给你玩。”卫绡拍拍它的脑袋。
成白玉这一觉睡了一个时辰,迷糊中直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直到离司轻声唤他,他才猛然从梦中惊醒。
“本宫什么时候回来的?”成白玉“腾”地从床上坐起身,印象中上一秒他还和臭女人在树上看风景,怎么一睁眼却是在自己的卧房里。
“小主子放心,奴惦记着时间,午时未过便醒了,进屋时您已经在床上了。”离司知晓他担心什么,轻拍他的背安抚道。
成白玉一颗心这才放到肚子里,松了一口气,又想起了什么,“你唤我何事?”
“君阳哥哥方才来传话,凤后叮嘱若您身子好些了,明日便随他一同去前殿诵经祈福,不可偷懒。”离司将原话一丝不变地复述道。
“本宫不好。”成白玉又躺回床上,抱着被子哼哼唧唧,他才不要去听一群老和尚念经呢!
“但凤后说了,您若能去安安稳稳地念七日经文,他便同华引大师打商量,让大师给您一个姻缘符。”离司眨巴着眼睛说道。
成白玉眼睛睁大,余光越过离司瞧见桌上堆叠的那大半本还没怎么动笔的经文,刚想胡乱应下,忽而想到今日与卫绡在缘几堂抽中的命签。
那命签到底可不可信呢?成白玉怀中抱着被子,皱起了眉头,纠结半晌,片刻才烦躁地扔下一句:“你去回禀父后,说我明日便去。”
听那口无遮拦的小和尚说的话,感觉那个什么前尘大师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念经就念经,命签既已求了,姻缘符他也要!
“那奴便去回话了。”离司掩嘴笑,起身行了一礼便出门了。
屋中就剩成白玉一个人,他躺在床上望着云织锦的帷帐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午时那阵是怎么在臭女人怀中睡着的了。
印象中依稀记得她的怀抱很舒服,很安全,她的手垫在自己软乎乎的肚皮下面,山上的风呼呼地吹过来,她絮絮地和自己说话,话就顺着风传进自己的耳朵,痒痒的,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上山前他便想着,若能被她抱在怀里睡午觉就好了,如今梦想意外地成真了,可他竟贪心地想要更多,想以后日日都能如此,只要他闭上眼睛,她就会在他身边。
成白玉想着想着,突然从床榻上坐起身。
昨日父后说,既然母皇还未指婚,他便还有改变心意的机会,如此说来,卫绡岂不也是?
不行,他得尽快让母皇下旨指婚才行!
成白玉鞋也未穿,抛下被子,赤着脚跑到案几旁坐下,在桌上堆叠的杂乱纸张中挑挑拣拣,将写了一半的纸扔得满地都是,最终找到一张干干净净的宣纸在面前板正放好。
小白猫被动静惊醒,奶叫着从小木箱中探出脑袋,小短腿扒着木头围栏便想要爬出来,被成白玉用狼毫笔的另一面戳着脑门按了回去。
“离司不在,本宫还要自己磨墨呢,可没功夫管你。”成白玉口中碎碎念道,站起身去取砚台,袖口沾了墨也不管。
成白玉在宫中常与成书和见面,在他还小时,成书和有时在殿中召臣子问政也会将他抱在腿上,但论起写信,这却是第一次。
他咬着笔头想了半晌,先前翰林院女官教的那些文书礼仪早就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最后索性直接大笔一挥,落下几个大字——
【母皇午安,儿臣此生只欲嫁卫绡为夫,望母皇成全,尽快赐婚于我二人,急!】
最后一笔落下,正巧离司传过话从门外回来。
成白玉将宣纸仔细叠好,寻了个信封塞进去,交给离司,吩咐道:“速去寻个女卫将信送回京城给母皇,今日就要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