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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倾吐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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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想必已经在这寺中待了许多年吧。”卫绡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抬起头看向华引大师的眼睛,笑着问道,“不知是否方便问一句,大师当初因何来到这云纪寺?”

    “与其说是我来到这云纪寺,倒不如说是云纪寺选择了我。我与这山寺有着不明的因缘。”华引大师的回答模棱两可,眼中带着慈祥的笑意。

    “我从前与大师见过吗?”卫绡索性放弃了打哑谜,将手中的书页放下,径直问道。

    “佛曰,不可说。”华引撩起袈裟,从蒲团上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眼中的笑意温和中带了一丝狡黠。

    “卫施主若有空,可去缘几堂求签了。”年事已高的僧人留下这句话,拾起地上散落的破旧经书便径自离开了。

    卫绡盯着华引大师离去的背影,心头千回百转,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头脑中逐渐成形,她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置在膝上的手不由得因为这个念头而紧握成拳。

    离开卷经阁时,恰逢明净和明初提着布袋前来还书,卫绡的脚步停住,在二人面前笑眯眯地站定,随口问道:“来还什么书?”

    “《楞严经》。”明净从布袋里板板正正地掏出一本书给卫绡看。

    “做晚功的那晚借的?”明净和明初年纪虽小,却总是将自己打理得干净整洁,做事也一板一眼,卫绡对这两个孩子颇有几分好感,于是顺势攀谈了几句。

    明初点头,“华引师父这两日都在讲《般若心经》,用不到这本了。”

    卫绡忽而想到做晚功那日,明净同成白玉说过,他们那晚也是第一次读《楞严经》。

    “我们一起做晚功的那一日之前,华引大师也是在教你们读《般若心经》吗?”卫绡问。

    两个小孩点头。明净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幸好师父又讲回《般若心经》了,《楞严经》好难,我怎么也读不懂。”

    卫绡将书还给明净,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宽慰道:“你们还小,认认真真同师父学,不急。”

    成白玉晚间照例由离司提了食盒在房中吃晚膳,饭后正漱口的功夫,窗子一阵响动,卫绡长手长脚地跳进来,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

    成白玉对此更是熟稔,看见她跳进来,连漱口的手都没顿一下。

    卫绡挑眉,意识到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似乎她总是跳窗出现,让小霸王本就不多的警惕心已然呈滑坡式下降。

    “哟,哪来的俊美小公子啊?”她将砚台推到一旁,一跳坐上了案几,伸出手指挑着成白玉的下巴,轻浮地问道。

    成白玉眼睛一眯,拍掉她的手。

    “有人跳窗你也不警惕些,万一进来的是我这样的坏人怎么办?”卫绡用指尖戳戳小霸王的额头,换回了正常的语气。

    “那我明日便命离司将窗子锁了,省得贼人跳进来。”成白玉将漱口的杯子放下,瞪了她一眼。

    “还是别了,大半夜在房顶冒着寒风数瓦片辛苦得很。”卫绡笑着摇头,从案几上跳下来,双手将人揽进怀里抱住。

    小霸王在房中待了一整天,身上热热乎乎的,衣扉上俱是香炉中飘过来的甜梨子味,卫绡低头嗅了嗅他的脖颈,低声问道:“离司点了什么香,这么好闻?”

    成白玉被她闹的有点痒,圆滚滚的眼睛里露出笑意,向后退着躲开,“只是宫中普通的香罢了,但是下午那会儿我们在房中用炉架烤了梨子吃。”

    卫绡眉头微皱,实在想不出梨那样的水果被烤得软绵绵的究竟有什么吃头。

    “祖母先前的部下辞官后在京郊外置办了自己的农庄,每年隆冬时节都会登门拜访,给将军府送一头自己养的羊,那味道可与京中寻常屠户卖的不同,今年冬天我们一起烤来吃,到时我让裘叔用炉架给你烤茶喝。”提到烤梨子,卫绡忽然想道。

    “好!”成白玉眼睛亮亮的,在她怀中欢呼道,但脸色又很快黯淡下来,揪着卫绡胸前的衣襟小心翼翼地问,“你祖母是不是很不好相与啊?”

    卫绡想了想卫锦兰平日不苟言笑的模样和周身浸润战场的肃杀之气,也难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祖母性子秉正,看不惯世间不公之事,自然瞧着严肃些,但你不必怕。”卫绡摸摸他的头发。

    “你祖母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若是下次见了她,话多一点还是话少一点?”成白玉叹气,一张脸鼓得包子似的,卫绡抱着他都能感受到小霸王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纠结。

    “放轻松,”卫绡的手抚在他的背上,“你平日如何,在祖母面前就如何,伪装的东西长远不了,你足够真诚,祖母会喜欢你的。”

    “那若老将军不喜欢我怎么办?”成白玉瘪嘴,小声说道,“更何况我本来就不讨人喜欢。”

    “谁说你不讨人喜欢的,本将军可喜欢得紧。”卫绡瞧不得他皱皱巴巴的样子,伸手去挠他的痒。

    “哎呀,别闹我!”成白玉推她的手,整个人笑瘫在她怀中,眼角还飙出泪来,皱皱巴巴的一小团。

    “你可曾想过,女帝和凤后也未必喜欢我?”卫绡不闹他了,用指腹揩去他眼角的泪痕,问道。

    “你是将军,办事又利落周到,模样也好看,母皇和父后怎么会不喜欢你!”成白玉窝在她怀里,睁大了眼睛,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般。

    “原来在七皇子心里,本将军是这般形象啊。”卫绡做出了然的神情,挑眉逗他,“你往日一口一个‘臭女人’,我还以为你不喜我这般呢。”

    成白玉羞赧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眼前的女人套了话,皱着眉用头去撞她的鼻子,又小声气愤地嘀咕了一句:“臭女人。”

    卫绡躲开小胖橘的头槌攻击,顺势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上,揽住他的腰。

    “我若与你成婚,世人必定皆言将军府高攀,猜测我图名逐利。在妄言者眼中,我对你好是攀炎附势,你嫁与我是纡尊降贵——但你我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女帝和凤后宠爱你,自然认为这世间大部分女子都配不上你;祖母对我寄予厚望,同样也认为世间大部分男子非我良配。”

    “可归根结底,百年同好不过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虚言者终会散去,蹒跚之际相互扶持的只有你我二人。你我相互认定彼此,就不必在意他人喉舌。”

    成白玉双手环着卫绡,鼻尖都是她衣服上熟悉又清冷的熏香味道,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肩骨,说出的每句话都仿佛经由骨骼传进耳朵里,在烛火摇曳的温暖夜里振聋发聩。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吗?”成白玉轻声问她,“哪怕我可能骗了你,哪怕……我可能和其他人不一样?”

    卫绡顷刻便明白了成白玉指的是什么,也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她一直以来都在等成白玉打开心防,主动同他说自己的秘密,却未曾想到,在秣马朝这样的时代里,这个秘密可能已经深重得让他张不开口,若要主动坦诚,需要莫大的勇气。

    “我会。”卫绡摩挲着他的背,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又说了一遍,“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

    成白玉懵懵懂懂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股温暖攫取着内心,好像坠入一片汪洋的海中,但四周的水波都在温柔地推举他,所以让他没有那么害怕了。

    他暗下决心,若他做好了准备,一定将一切向卫绡和盘而出。

    晚间,成白玉洗漱,卫绡半倚在床边,将小白猫从木箱中取出来托在掌心,逗弄它玩。

    还是有区别的,卫绡轻轻捏着小白猫的小爪子,在心里想道。普通小猫的眼睛没有成白玉那么亮,表情也远没有成白玉那般灵动,和这世间的其他小猫比起来,小胖球就是最特别的那只。

    成白玉在脸上涂了润肤的脂膏,甜甜的玉兰香味,转身上床时,才发现女人已经半卧在床边睡着了。

    小白猫从她怀中骨碌到床榻上,口中发出细弱的叫声,正用湿乎乎的小鼻头探询这片未知的新奇领域。

    成白玉走过去将小猫放回木箱中,给它盖了一层离司白日里新绣的宽大手帕,还学平日里卫绡对他一样,给小猫掖了掖“被角”。

    再上床时,也觉得新奇,往日都是他先入睡,倒难得见到卫绡比他睡得早,于是抱着被子侧卧在女人身旁,盯着她平静沉稳的睡容。

    五官真漂亮,像一幅画一样,成白玉咬被角,又想起女人晚间说的那些话,心里甜出蜜来。

    卫绡睡得不实,迷迷糊糊间感觉身侧的床榻陷进去了一块,下意识揽臂将人抱进怀里,手搭在他的腰上。

    “明日我不想在待在屋子里了,我要出去玩。”成白玉在夜色中同她说道。

    “嗯。”卫绡用鼻子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可以去后山看岩绘了吗?卫伶去过了吗?”成白玉还不困,拉着她絮絮叨叨地问,“还有,上次你说缘几堂可以求签,我也要去……”

    卫绡眼睛闭着,睡意浓重,手在被子里向下探,哑着声音吓唬他:“你要是不想睡,我们就做点别的。”

    成白玉在被子里着急忙慌地握住她的手,一张脸羞得通红,咬牙道:“你这女人怎么总往那处想。”

    “谁叫你不老实睡觉。”卫绡半睁开眼睛,将人抱紧。

    “你今日怎的如此困倦?”成白玉仰着头疑惑地问她。

    “昨夜有事下山了一趟。”卫绡答得含含糊糊,又在他耳边说,“睡吧,明日带你去缘几堂求签。”

    卫绡公事繁忙,成白玉是知晓的,他借着月光见她眼下的确有淡淡的青黑,这才安分下来。

    其实他还有许多话要同卫绡讲,都怪女人晚间说的那一番话让他心旌摇摇,父后今日同他说的那些,他还没来得及问……不过,若是连父后都已经知道了他二人的事情,母皇应当会很快为他们指婚吧。

    成白玉窝在卫绡怀中,眼睛亮亮地想着,一时又想到自己与卫绡成婚的场景,更加夜不能寐,在卫绡怀中翻来覆去了大半宿才睡着。

    卫绡是丑时将过之际离开的,她这一夜睡得沉,睁眼时头清目明,再乘着山中的夜风回到房间,一时竟没什么再睡一觉的困意。

    昨夜小霸王在她怀中翻来覆去,她依稀有些印象,知晓他睡得晚,估摸着要下午才能去缘几堂求签了,于是索性秉烛起身,坐在桌边翻开了华引大师给她的那本古旧地志。

    这本书在卷经阁中待得久了,有些地方模糊不清,还用了秣马朝如今已经废除的古文字,卫绡看了几页便觉头痛,心想天亮后得再去卷经阁借一本说文解字的词典来。

    但半途而废不是卫绡的风格,她喝了一口桌边的冷茶,借着烛光,耐着性子继续翻读下去。

    在卫绡看来,这本地志与其说是在著述云纪寺的由来,倒不如说是讲了一个神话故事。

    同女娲补天、夸父逐日一样,故事的开始始于万物一片混沌之际。据地志记载,云纪寺所处的这一片山脉叫作“无名山”,自远古时期便屹立在此,山间有灵气,滋养了一众枝干虬结的参天古树,也养育了山中的一脉无名氏族。

    无名氏族生在山间,性情乐观豁达,天地为衣被,草木作亲友,待人热情友善,心地至净至纯,曾有迷路的樵夫困于山中,最终被无名氏族人所救,好酒好肉招待后送下了山,待那樵夫再次入山想要报恩时,却发现山雾弥漫,再寻不到进山的路。

    卫绡借着烛光在宣纸上抄写地志的内容,心中却觉这本地志更像是现代旅游景点发的免费册子,这种文案能力若当初卫氏旗下的旅游公司能学到一分半分,也不至于让她在年终亏损成那般。

    又抄了一会儿,外面天色渐亮,有僧尼的脚步声行在院外的路上,卫绡搁下笔,从椅子上站起身抻了抻筋骨。

    她今日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做。

    寺中的管事僧人天不亮便起了,徒行至山下用银钱与村民换了喂养寺中小猫的羊奶,一来一回,当作苦行健步,正回到寺中分放羊奶时,忽然看到一位熟悉的贵客走了过来。

    “小将军恪守时辰,每日都起得如此早,当真勤奋。”管事僧人笑着同卫绡打了声招呼。

    卫绡点头还礼,复又走近僧人身边,笑着问道:“大师,卫某受亲友所托,有一事相求,不知您能否成全?”

    “卫施主客套了,小僧可担不起‘大师’这个名头。”管事僧人笑道,又问,“不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

    “卫某有一远房亲友,听说我近日上了山,便求我帮她寻个人。据说她要找的人多年前自称要入云纪寺为僧,之后便了无音讯,不知您可否将寺中僧侣的名册借给我找找。”卫绡情真意切地说道。

    “自然可以,只是寺中来来往往僧尼众多,小僧这只留了近两年的名册,若要寻多年以前的,恐怕要去卷经阁翻找了。”管事僧人想了想,慨然应允。

    又问:“不知小将军那位亲友所寻之人的俗名是什么,方便告知的话,小僧可以去问问寺中的其他僧尼,兴许有知道的。”

    卫绡抿唇,片刻后说道:“因为是男子的名字,不便告知全讳——要寻的人同我一般,姓卫。”

    管事僧人点点头,“小将军这姓不常见,若当真有僧尼知道,一定会记得,小僧一会儿便去帮您问问。”

    “多谢了。”卫绡感激地说道。

    “小将军客气了。佛家七苦中便有‘爱别离’,倘若真能寻到要找的人,小僧也算是救人免于苦难,说得上功德一件。”管事僧人向卫绡行了一个佛礼,温声说道。

    卫绡被这句“爱别离”刺痛心口,霎时又想起许多往事,心中寻人的念头更加急切,于是向僧人还了一礼便脚步匆匆地向卷经阁走去。

    卷经阁一楼,僧人正在聚集做早功,卫绡不想惊扰众人,于是绕了一圈,自卷经阁背处用轻功一跃而上,跳进了三楼的窗户。

    云纪寺的僧人这两日正在整饬卷经阁,许多经书被搬了出来,原有的分类被打乱,地上三五步一堆,看起来极为杂乱。

    秣马朝的书简多以藤绳编撰成册,光看外表,压根不知道书中的内容,须得一本一本翻开看,寻起来极费时间,期间有值守的小僧上到阁中来还书,卫绡一一问过,也都挠挠头说不知道名册被放到何处了。

    卫绡叹了口气,只得耐下性子,一本一本地翻找。

    寻了一整个上午,愣是连个影子都没找到,卫绡想到华引大师说的那句“好事多磨”,也知寻人这事急不得,于是嘱咐了几个整饬书阁的僧人,若找到名册麻烦告知她一声,千恩万谢后,方才吐了口气,走出了卷经阁。

    午间,她在膳堂用了午膳,没瞧见成白玉,猜想着许又是离司将饭提回了房。

    踱步回到自己的院中时,忽而透过迎春掩映的枝丫瞧见院中的石桌上正襟危坐着一只小猫,毛绒绒的尾巴灵活地搭在前爪上,胖胖的脖颈上系着红绳编织的鱼骨铃铛,看起来神气得很。

    原来在这等她呢,卫绡眼睛里漫起笑意。

    成白玉醒来时已经快到午间了,他想着昨晚和卫绡的约定,迫不及待地用了膳,却在快出门时犯了难,快到午时了,他不知是该以猫身去见她,还是待午时过后再去找她,最终急切的心情超过了一切,他在屋中等了一会儿,变成猫后便飞快地跑来寻她。

    这会儿瞧见女人回了院子,这才笨重又灵活地从石桌上一跃而下,伸出毛绒绒的爪子扒了扒她的皂靴,“喵呜”了几声。

    “快走啊,去求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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