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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愉快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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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纪寺的卷经阁共有上下三层,一层空旷,置放着一些名家书画和卷帙浩繁的经书,寺中的僧尼常在此处做早晚功,二、三层则被书架摞满,上有藏书万卷,其中不乏有许多早已在民间亡轶的珍藏佚本。

    卷经阁三层北面的窗户正对着后山,顺着窗棂望去,能窥见山间青翠的盛景。

    置身于绿水青山之间,难免沉醉,卫绡午间原本想找个地方补觉,却一路从房间寻到了卷经阁,值守的和尚认得她,向她行了个佛礼,只叮嘱勿随意将阁中的东西带出,便不再多加拦阻。

    常年堆积不见天日的书卷散发出潮冷的灰尘味道,被山间的风一吹,又变成一种干净的气息。

    卫绡将屋中唯一一把破旧的木椅提到窗边,坐在上面,将腿搭在窗台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好,随手从地上拾起一本竹简。

    昨夜随小霸王折腾了大半宿,神思有些倦怠,卫绡用因练武而起了一层薄茧的指腹印在竹简上的文字上,打发时间般一列一列耐心地读下去,读着读着,忽觉这竹简上记载着的故事她仿佛曾在哪里听过。

    她握住竹简细想,片刻后神色一僵,又很快恢复平常。

    竹简上记录的,是一个老农种稻谷的故事,似乎是一篇流传甚广的劝学格言,在卫绡的记忆中,那个被称作她母亲的女人曾在她很小的时候为她讲过。

    她同卫绡讲这故事,倒并不是为了劝学,只是为了在祖父面前装出一副温柔贤惠的良母样子。

    前世的江左卫家,并不是一开始就荒芜的,至少在卫绡幼时,还有两个叔伯姑母,按照祖上的规矩,也只有男孩才有继承权。

    她的父母,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原本也不是因为两情相悦才走进婚姻殿堂的,自然对她这个没有继承权的女儿相当冷淡。

    那个女人生前的小半辈子里,都因觊觎卫氏的家产而执着于生一个男孩,热烈地投身家族内部争斗,直到在病床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掐着卫绡的手臂尖叫咆哮着不甘地死去,像吐出最后一口鲜血的母杜鹃。

    “都是因为你……我痛恨自己成为你的母亲……”

    太尖锐的话闷闷地冲击心脏,卫绡急促呼吸着睁眼,才意识到方才一切回忆不过是南柯一梦。

    正午的阳光透过枝丫照进卷经阁的窗棂,在紧仄的三层楼中洒下一片光与影的阴翳,卫绡伸出一只手臂盖在眼睛上,靠在旧椅子上喘息,后背的衣襟不知不觉间被冷汗浸湿。

    “主子……主子?”卫伶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外,望着一屋子无处下脚的书卷,一脸无奈地仰着头轻声喊她。

    “怎么了?”卫绡将掩着眼睛的手臂放下,懒散地窝在木椅中,声音有些喑哑地问道。

    卫伶面色纠结,仿佛也不知因此事打搅卫绡的午觉到底值不值当,犹豫了片刻后才说道:“随凤后同来的几位公子寻到属下,同仇敌忾地说……想要抓猫。”

    “抓猫?”卫绡尚且混沌的眼神中有几分疑惑。

    “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付皎然午间在寺中池塘那处被一只野猫挠了,眼下哭得梨花带雨,说不抓到那只恶猫誓不罢休。”卫伶苦笑。

    野猫?卫绡坐在那里缓了一会儿,脑中方渐渐清明。

    “云纪寺中的僧侣乐善好施,见不得生灵受苦,这寺中处处都是被收留的野猫,野猫们拖家带口,有些连样貌都相似,到哪去寻他说的那只?”

    “付公子和同行的其他几位公子都说,今日挠人的那只野猫,同别的猫不一样,好像看起来皮毛更好些,瞧着像是精心饲养出来的一般。”卫伶一个将军府的长卫,自然也不愿去干抓野猫这等荒唐事,但奈何人家告状告上门了,只好兢兢业业地全部禀告。

    卫绡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于是指尖在大腿上轻点,问卫伶:“那只猫长什么样?”

    “是一只黄白相间的橘猫……”卫伶努力回想方才知道的消息,“好像还带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崽,据说瞧着挺胖的,身子也不是很灵活,若不是踩着天胡荽顺着池塘跑掉了,兴许午间那会儿就抓到了。”

    卫绡心中了然,想来这只众人口中的“恶猫”不出意外就是她家的那只小胖子了。她午间刚将小白猫送过去,本意是让他有个伴,他倒好,带着只还没满月的小猫出去打架。

    “此事我知道了。”卫绡吩咐道,“将出门前裘管家备的金疮药给受伤的小公子送去,就说猫不急着抓,先养伤,莫留下疤痕,剩下的日后我来处理。”

    卫伶乐得不去抓猫,道了声“是”,转身便下楼了。

    午间那场梦被这件事一搅,倒淡去了很多,卫绡对着窗子吐出一口浊气,片刻后起身拍了拍衣摆。

    她帮小霸王收拾了这个烂摊子,总得去收点利息吧?

    未时刚到,成白玉就瘫在床上“嘶哈”地吸了一口气,一路衔着小猫跑回来,还险些因为踩到天胡荽脚滑跌进池塘里,后面还跟着一群人叫喊叫杀,光是想想就觉得委屈得不行。

    原本从猫身变回来就有不应期,现下因为来了葵水,又跑了一路,小腹更痛了,成白玉忍着不适将小猫放回木箱里,虚弱地唤了离司一声。

    离司不知晓成白玉趁着方才变成猫出门了,走进来瞧见成白玉唇色都白了,吓了一跳,慌忙将人扶着,伺候他换了月事带,又煮了些热的梨汤喂他。

    卫绡跳窗进来的时候,成白玉正半抱着被坐在床上,咽掉口中含着的半勺梨汤,愤愤地咬着舀汤的瓷勺不放。

    离司见是卫绡,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卫绡走过去,伸手解救了被无辜迁怒的勺子,顺手掐了掐他的脸,明知故问道:“谁又惹了你?”

    成白玉见到她,圆滚滚的猫瞳一亮,刚想好好说道说道今天午时的事,忽然想到不能说,于是一箩筐话就这么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更加憋闷了。

    他将身子缩进被子里,闷闷地说道:“没什么,就是肚子又痛了。”

    卫绡心知肚明,在心里叹道,小霸王素日里一点就爆的性子,居然在此事上如此能忍,想来是真的不想让她知晓自己能够变成猫的事了。

    既然知晓他心中憋闷,不如用别的法子让他说出来。

    卫绡撩起衣摆在床边坐下,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此番来云纪寺要待上月余,怎么未将球球一并带来?”

    “我……我将它带来了。”成白玉圆滚滚的猫瞳一转,忽而想到一个吐露此事的好法子。

    不错,还挺会顺杆爬的,卫绡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又问道:“那怎么没见到它?”

    “穷穷同我一样不爱受拘束,我对寺中僧人放心,一来便将它散养了。”成白玉瞎话编得越来越顺。

    “哦。”卫绡故作深沉地点点头,摸着下巴又说道,“方才卫伶说午间有只橙白相间的胖猫将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挠了,我听着觉得这描述倒与球球有几分相似。”

    “什么胖猫!”成白玉“腾”地坐直,又“哎唷”一声弯下了腰,捂住被抻得痛了的肚子,气得横眉冷对。

    卫绡安抚地揉了揉他的头,好笑道:“重点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手上被挠了个爪子印,你怎的只关注旁人说球球胖这件事?”

    我才不胖呢,成白玉在心里怒怼,却不能说出来,憋闷地抿了抿嘴。

    “穷穷不会无缘无故地攻击人,那个付皎然才是活该。”他抿唇说道。

    哦?说到正题了。卫绡握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揉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你猜猜球球为何要挠人?”

    “那帮公子少爷的,平日里嘴便碎,背地里乱嚼舌根,颠倒黑白,兴许穷穷是替本宫出气呢!”成白玉鼓着腮帮恨恨道。

    “球球又怎么能听懂人话?小猫挠人是野性难驯,得好好管教才是,可不能包庇。”卫绡看着成白玉的眼睛,漫不经心地说道。

    卫绡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反而说自己野性难驯要好好管教,成白玉眼睛睁得大大的,心中一下子漫上一股委屈,他将手从女人手中抽了出来,眼角红红的。

    “我的猫不用你管!”他光着脚踢女人的腿,“穷穷想怎样就怎样,挠人又怎么样,本宫就是要包庇它!”

    卫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成白玉先自己“啪嗒啪嗒”掉了眼泪,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矮身钻进被子里,背对着卫绡,带着哭腔说道:“你出去!以后不许进来了!”

    卫绡本意是想探听事情缘由,倒没想到话说重将人惹毛了,舔舔唇想到小霸王正来着葵水,情绪波动大也在所难免。

    “是我说错了……”卫绡知错就改,轻轻拍了拍将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的小霸王,哄道。

    成白玉压根不听,用被子捂住脑袋,一句话都不说。

    卫绡今日被午间那场梦扰着,心绪本也不如平日安稳,见成白玉如此,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知晓人一时半会也哄不好,忽而感到疲惫,起身跳窗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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