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的挣扎

    ——————视角分割线（天衣）

    『哈啊！』

    重重地将棋驹拍下，总算是将不利的局面扭转过来了。

    但是，我心里也很清楚，也就到此为止了，这就是我的极限了。

    纵使依靠着他教授的知识，纵使这家伙总在夸赞我的天赋。

    经验这种东西，哪怕再怎么有天赋，也是需要用时间来变现的。

    能够与在女流之间的战斗中厮杀了数年的祭神雷打了个几乎平手，甚至应该感到自豪。

    我已经黔驴技穷了，现在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维持当下的阵仗。

    但是祭神雷那家伙不一样。

    这场战斗最开始的时候，她便采取了自己完全陌生的战法。

    而在我展现出对她而言“有价值”的事物之后，她才带着扭曲的笑容把阵型强行改变成了自己熟悉的模样。

    也正是因为中途强行变阵，所以我才能维持住当下的局面。

    但是如果等待祭神雷彻底拔出自己的宝剑，我会输！

    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我自己便知晓了这个事实。

    但是却无法阻拦这样的事实。

    仅仅是维持自身的阵容不被冲散就已经很勉强了，这样的阵型我还是第一次完整的制造出来，而且我也清楚其中有着巨大的缺陷。

    祭神雷看到的东西远远比我要更多，在阵地作成之后便开始进攻着我的“生门”。

    而为了将自己的阵地维持住，我也不得不放弃反击的方式，将所有能够动用的棋子去防守。纵使如此，依旧是心力交瘁。

    祭神雷甚至能够在进攻的同时缓慢地将自己的阵容转变，那家伙果然是一个怪物吗？

    一方面为自己无力改变这样的结果而痛苦，另一方面还要因为正面承受祭神雷带来的压力而恐惧。

    如今虽然还成规模但是飘飘欲坠的阵型反而成为了我如今唯一能够支撑下去的依仗。

    『真扫兴呢~还以为你能够把这样的东西完全发挥出来，结果只是半桶水的水准啊。』

    祭神雷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满，是对我明明拥有着天时地利却不好好吸收营养的暴殄天物的不满。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能够把角亲的新东西全部吸收过来呢~』

    『这样的东西居然在你这样没有才能的孩子手中得到首秀，简直就是降低了天才的杰作呢。』

    『角亲好厉害！和角亲一起下棋哪怕是小孩子也会变得这么强啊！？喜欢喜欢最喜欢了，因为绝对要和角亲一起下棋所以我会变得更强把角亲抢过来哦！！』

    祭神雷的阵型已经越来越稳定，能够给我制造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在风雨飘摇之下对我说出来的话语字字诛心。

    我从来相信自己的天赋不会输给任何人，所欠缺的只是成长的时间罢了。

    失败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失败我都坚信着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够超越对手。

    但是唯独这一次，我碰到的是比我更具备这方面天赋的祭神雷。

    哪怕是初见，对方也能够在我尚且生疏的指挥中找出破绽，进而毫不犹豫地改变自己的阵型，有效地遏制住我的展开。

    如果说我能够在有一日成长到足以和如今的祭神雷高度，这个家伙却会站在更高的地方继续俯视着我。

    所以我不想输给这家伙。

    棋手想要成长，只有通过不断的胜利才能做到，那些所谓的“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样的话语不过是用来安慰败者的。

    因为败者的天赋不会弱于胜者多少，所以这样的安慰才有着作用，因为一次失败可以通过比过往更加勤奋的努力而弥补。

    但如果胜者的天赋更在败者之上的话，只会上演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所以棋手才追求胜利，所以棋手才不会接受失败。

    如果在这里输给祭神雷的话，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法再赢过她了。

    『噢啦噢啦，这就结束了？我还没玩够呢。』

    祭神雷露出摄人的蛇蝎般的笑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这家伙，即使是这样也在用语言干扰我吗？

    不，那似乎是真心话，对方真的只是抱着“找乐子”的态度在和我对弈。

    『既然拿不出好玩的东西了，那你还是退场吧。』

    祭神雷掏出了那枚我又爱又恨的棋驹，如同一把长枪打入了我的阵地，升变成了龙马。

    而在五六手后，我便感受到了，哪怕动用所有的手段，我还是赢不了面前的这个人。

    『锵锵！胜负已定了！』

    祭神雷舔了舔嘴唇，准备对我进行最后的王手。

    还是不行吗？

    纵使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依旧没法和火力全开的女流头衔保持者抗衡，初次面世的棋兵八阵也仅仅是延缓了我失败的时间。

    『怎样？要体面的投子认负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你的机会已经很渺茫了，哪怕这一次躲开了王手，你的军队依旧是会在我的雷电中不断溃败的。』

    『我拒绝！』

    棋手不死于徒手投降，纵使是明知不可为的战斗也要保有棋手的尊严而死去。

    将手放在了驹台的棋子，但是手却在中途变成了拳头。

    真的很想用拳头给对面那个得意洋洋的家伙来一拳。

    正如同我如今的内心一样，我将自己驹台上的棋驹化为自己的拳头，给祭神雷不断制造着麻烦。

    不管怎样下一盘好棋吧。下出一盘不让师门蒙羞的将棋

    『无论如何，师傅都会见证你的成长。』

    那个大骗子，现在肯定还在对局吧。

    如果在这里输掉的话那个家伙现在哪里会有时间啊？

    垂死挣扎也好，无能狂怒也罢，至少现在的我绝对不可能这样就认输。

    如同垂死挣扎的举措无疑让祭神雷陷入了愤怒。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你这家伙就这么贪恋师傅温暖的怀抱吗？就算是这样也不愿意把他交出来。』

    『总是这样！有才能的家伙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没有才能的庸才！结果真正能和天才们交流的人完全插不上嘴。』

    『哪怕你这家伙稍稍让我吃惊了一下，但是能够让我吃惊的东西也不是你的，说白了，不管是空银子还是释迦堂里奈还是月夜见坂燎还是供御饭万智还是你，大家都是假货。因为你们这些家伙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言语越来越变得偏激，雷的声音也开始接近绝叫。

    因为师傅留给我的东西，让我能够窥见到将棋世界的真相，所以我明白祭神雷说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对如今的棋手们才能的全盘否定。

    对自己生活在满足于当下的腐败中的不满。

    很想要反驳她。

    但是即使如此还是什么说不出来——是因为棋盘上的雷所展现出来的才能，是压倒性的。

    在将棋界，强度便是一切。

    只要够强所有便都会被肯定，弱的话连人格都会被否定。

    祭神雷所拥有的究极的利己主义。是自己的才能才是最强，其他的东西都是为自己而存在的想法。

    而只要没有人在棋盘上打败她，就没法反驳她是错误的。

    就如同观看着对局的棋手们听到雷的话语后身体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几分反感。

    那是因为雷将包括自己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否定的本能。

    但是却没有人对雷这样的想法产生反驳的欲望。

    因为雷自身的强度让她的话语具备了“权威”。

    就像是现在的我一样。

    经过了四十手左右的死缠烂打，我最后的反击也被祭神雷挡了下来。

    还有七手。

    我的生命还剩下最后七手。

    而这样的七手诘，就连刚开始学将棋的初心者都能够诘出来。

    正当我以为自己的大会就要止步于此的时候。

    祭神雷却把自己的棋子放在了我的驹台上。

    『哦呀？』

    不仅仅是我愣住了，就连实施了这样行为的祭神雷自己都愣住了。

    『祭神雷选手犯规，因此获胜的是夜叉神天衣小姐。』

    以这样稀里糊涂的方式获得了胜利。

    明明自己即将要输掉的棋盘图所有人都能够看出来，哪怕是我自己都承认了自己将会止步于此。

    『你在怜悯我吗？』

    听到了获胜的结果后，瞬间爆发出来的感情不是庆幸而是羞辱。

    明明有获胜的能力却将自己的胜利拱手而让，这样得到的胜利果实完全没有一丝甘美。

    而祭神雷却无视了我。

    只是在知道了自己犯规之后，眯着一只眼睛吐了吐舌头，还把拳头放在了自己的头上试图萌混过关。

    『哎呀呀，一不小心想太久了呢，结果预读过头了都没注意到呢，哎呀呀都第二次了，看来得改一改习惯了呢。』

    真是难以想象那个金发太妹露出这样蠢萌的模样，但是这副样子确实是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果反而让观众松了一口气。

    『伊卡酱真是的』

    『简直就是雷特有的输棋风格呢。』

    『小学生真是走了大运啊。』

    『说起来上一次和空女王的战斗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吧。』

    尽管也在为祭神雷的失误而惋惜，但是更多人露出的是一种长辈看着自己的孙女做出顽劣之举的苦笑。

    『喂，小学生。叫什么来着夜叉神爱？』

    『是天衣，怎么，要让我感谢你的怜悯吗？』

    祭神雷对我嘿嘿一笑。

    『继续追逐你的师傅的步伐吧，虽然说你这家伙不过是照猫画虎，不过』

    雷从椅子那里站起身，用我完全没有想到的纯粹的感情说道。

    『如果你这家伙能够成长起来的话，一定会很好玩吧，说不定能够让我的痛苦缓解一点呢。』

    在我还没搞清楚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雷又舔了舔舌头，触碰了我的雷区。

    『嘛嘛，虽然说放了你一马，不过，赛前说的我可不会撤回哦，毕竟我的痛苦总是需要有人缓解的嘛』

    『那我的答案，也不会改变。』

    『桀桀桀，下次再见啦，弟子，恭喜你成为女流棋手。』

    发出了如同狂信徒长老般的笑声，祭神雷率先离场，一边走还一边喃喃道。

    『真可惜没法碰到小八的那个弟子了，嘛，不过今天得到的惊喜已经够多了，小八的那个弟子就留到下一次玩吧。』

    而随着祭神雷无视众人的离去，身体的支配权才渐渐回归自身，祭神雷的威压简直让人心悸。

    我攥紧了拳头。

    从始至终，祭神雷那家伙就没有在认真的对局，哪怕是我祭出了杀手锏，对方也仅仅是因为这是“师傅的作品”而稍微正眼看了看。

    所以对局的胜负在她眼里完全不重要。

    『完全是被小瞧了啊』

    草草结束的第三局让我的心境大乱，我也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在对局场门口停驻，等候着最后的活动抽选会。

    因为祭神雷的行为，导致了我成为了最快结束第三局预选进入四强的选手，所以我只好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休息。

    说起来，现在都已经快要十二点了，棋圣战的第二场应该也要结束了吧，不知道那个笨蛋怎么样了。

    我让晶把平板电脑递给我，晶非常可靠地已经点开了棋圣战的直播。

    『居然还没有结束吗？』

    揉了揉眉头，我惊讶地发现，师傅使用的，是和我同样的战法——棋兵八阵。

    但和我的半成品不同，师傅虽然和我一样与对手形成了相持之势。但是却不是勉强抵抗，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分礼抗庭。

    而且他的对手，可是那个解封了的碓冰系统啊。

    同样是棋兵八阵的使用者，我似乎，有些丢脸了呢。

    不但没有取得任何胜果，反而是被对手如同施舍一般给予了继续在这场大会活动的权限。

    目不转睛地盯着棋谱的变化，视线几乎无法从屏幕中挪移，生怕自己错过了任何一手。

    『大小姐，要去抽签了。』

    晶的声音使我的视线被迫移开。

    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半小时已经过去了，大会剩余的四位选手都已经获得了成为女流棋手的资格。

    接下来要做的是享受对局，不管对手是谁！

    『啧啧，居然真的是你们啊？』

    没想到晋级到四强的都是熟人啊。

    雏鹤爱、清珑桂香、神锅马莉爱，再加上我，本次大会完完全全变成了友人局嘛。

    抽签的结果是我对阵神锅马莉爱，而雏鹤爱则是对阵清珑桂香。

    无所谓了，反正这场大会的奖品——女流棋手的资格已经获得，接下来的棋只需要尽情发挥就好。

    本来是这样想的我，在经过了祭神雷的摧残之后，又改变了注意。

    既然已经展现出属于师徒独有的战法，那么接下来的对局我要将今天的胜利当做对某人的礼物。

    如此才能安然面对祭神雷的挑衅。

    或许现在的我还很弱小，但是，如果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而下的棋，终有一日能够击溃那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只有通过不断的胜利才能变强，而只有变得比祭神雷还要强，才能够阻止那个想要掠夺走我的宝物的肮脏窃贼的手。

    撒，继续我们的战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