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谱◎异变
棋士介绍
月光圣市(将棋联盟会长)九段
棋士番号 151
出生年月日 1967年4月4日
出生地 兵库县神户市
师傅 (故)坂井十三九段
龙王战 1组(1组以上-22期)
顺位战 a级(a级以上-32期)
个人履历
头衔战登场回数合计 57回
获得合计 27期
永世名人
优胜合计 22回
——————视角分割线(碓冰尊)
『这是什么抛瓦?』
当场面的平衡再度被打破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已经因为有些无趣而溃散的注意力又恢复了,感到了对方的力量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对自己的恶心。
——这个碓冰尊你竟然害怕那种小鬼用两个月创造出来的战法?
从濒死状态中苏醒过来的那家伙,在一分钟将棋的读秒中也乱动着龙马将场面不停地搅浑。
真是不错的战法,我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道,同时也为对方的惊人天赋而心惊。
果然啊,当初所作的选择是正确的,你的的确确拥有着我所需要的东西!
因为肚子的饥饿和体力的衰退,在读秒的过程中我感觉愈发有些力不从心了。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和全盛期相比,我的终盘力已经衰退得惨不忍睹的地步了
但是,我看到了我想要看到的东西。
因此,今天的我和全盛期一样强大!
过往为了追求真理的内心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冷却,但如今却重新得到了复苏。
而对方的情绪应该和我一样吧。
虽然因为对方那奇特的阵容而有些失态,尽管想要以自己的失败作为掀起将棋界的白凤,但是还不行,我还不能在这里倒下。
还太稚嫩了!
虽然对方的阵型让我感到了几分惊喜,但是在接下来的一手接一手的战斗中我也看出来了。
对面还没有把这样的东西完全开发出来!还有着更大的空间。
而我要做的正是不断给予给他压力才行,没有压力就不会有进步的动力。
『小家伙!让这里成为你的坟墓!让你见识一下职业棋手真正的制胜方法。』
有些疲倦的右手抓起棋驹,朝着对方的阵容深处狠狠地打入。
面前的小子也是如此。
『3五桂打!』
回过神来,已经过了一百五十五手,不知不觉总手数已经超过了三百手。
啊啊,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那么久的棋了呢。
因为已经下到了一点钟,而双方的棋手都已经饥肠辘辘,所以这场对局被迫进行了封手。
正常情况下,在二日制的对局中,下午六时以降的着手会被记录在纸上封存起来,在翌日对局的开始,会由监场打开信封宣读此着手。
这就是所谓的“封手”。
但是如今却因为一日制的对局而实行了封手。
关于究竟是实施封手的一方有利还是另一方有利,众说纷纭。
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实施封手的那一方有利。
『封手是——后手2四同步。』
清珑钢介宣布了封手,几乎是在一瞬间我就瘫坐在榻榻米上。
而对面的小林角行也是如此,长时间的思考使得彼此的身躯都陷入了瘫痪,只是凭借着对棋盘上的真理的执着而强撑着。
工作人员将我们扶起,带着我们到休息室处理午餐问题。
『小林角行,我想我必须要表扬你一下。』
在临走之前,我对着面前的对手如是说道。
『能和我的碓冰系统不分伯仲的存在,居然只用了两个多月就开发到这样的程度。看来你也并非那么一无是处。』
小林角行只是朝我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哼,连尊重前辈都不会了吗?』
感受到自己的自讨无趣,我也回到休息室进行营养的补充。
『真是甜的要死』
因为对局所消耗的能量过多,而能够提供最多能量的便是糖分,所以午餐毫无疑问加了不少的糖。哪怕是水里面都掺杂着葡萄糖。
『就算是为了棋手能够尽快补充大脑运转的燃料,像这样的餐饮也还是糟糕透顶。』
我起身把杯子丢进了垃圾桶,实在是甜到爆炸,我以后再也不会吃联盟提供的餐饮了,以后都自己带东西来吃。
我把饭菜丢到了一旁,打算晚一点再吃。
解除封棋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本来是用来给棋手们休息的。
但是对于这样的安排我也只是嗤之以鼻。
如果真的会有棋手把这个时间用来休息的话。
如果真的对胜负有所在意的话,就应当在这个时间段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落子才对。
本来应该是如此才对。
但是此时此刻,我却完全无法安然思考。
历史
脑内突然产生了这样一个名词。
我们这场对局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将棋一千四百多年的定迹,几乎在这场对局中完全找不到。
无论是我还是那个小家伙,都在棋盘中寻求着真理。
同时也在向历史迈进,并逐渐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通过休息室的智能电视,我也能窥见众人对于我们这场对局的评判。
但在打开电视之前,我的手居然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我在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通过直播观看这场对局的棋手无法理解棋盘上上演的事物吗?
因为如果没有人理解我们的对局代表着什么的话,那我们的对局还有什么意义吗?
与全世界的棋士进行过挑战的我,此时此刻居然会因为那些不懂棋的观众的评价而感到紧张张?真是可笑!碓冰尊!难道你连这样的勇气都失去了吗?
打开了电视,观看着那些人的评价。
“两边都好厉害啊!”
“面对碓冰系统居然能够不落下风。”
无趣,难道就只会做出这种程度的评价了吗?难道就没有人看到那片世界吗?
虽然说棋手在休息的时候不应该情绪所干扰,但是我还是攥紧了拳头。
庸才岂能理解天才的想法。
但这个世界的庸才太多了,那群用着三流的战法下着四流的棋的家伙简直是让我感到恶心。
为了防止自己的情绪进一步恶化,我关闭了电视。
『还是来思考一下接下来该怎么走吧。』
休息室里同样有着棋盘,按照记忆我摆出了封棋前的模样。
越是思考,我的脸就向棋盘凑得越近,眉间的皱纹变得越来越深。
『——居然找不到进攻手段?』
怎么可能?
我目不转睛地瞪着不知不觉中在盘上形成的局面。
我都已经在敌阵做出了龙王,用角换取了对方的金和桂。已经构造了有利于我的素材。
但同时,我却又深刻地体会到——如果素材与想要烹饪的料理毫无关联,就不过是单纯的累赘。
有着不错的素材,但是却无处安放。
不知不觉中,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我的身子已经几乎扑到了棋盘上。
——形势很艰难吗?有利的素材如此充裕,却还是无计可施?真的是这样吗?
随着读棋的深入,我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虽然对方也同样没有什么反攻的手段,但是同样的也封锁住了我的进攻路线。
而如果就这么僵持下去的话,率先进入体力不支的一定会是我。
得想办法改变这样的情况才行。
说实话,午餐根本无所谓了,完全没有工夫去享用了。现在只想把所有的时间用来思考。
『碓冰尊先生,还有半小时就要解除封棋了,还请您做好准备。』
连同午餐时间与休息时间在内,我总共思考了两个小时。
但是还是想不出来能够逆转现在不进不退的尴尬局面。
虽然有些难受,但是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只是在我身上发生。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对方的阵容能够让我感受到痛苦,但是却无法压制我的阵型。
那么对方也会面临着和我一样尴尬的处境——动无可动。
想到这里的我又充满了自信,在应付僵局的经验我可比还没满十六岁的小家伙多得多。
重新开始对局,我走入了对局室。
但是当看到小林角行的第一眼,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人,在笑。那是在漫长的计算后最终得出了正确的方程式的释然般的笑容。
有什么好笑的?难不成?在短短的两个小时,这家伙就找到了能够攻克我的碓冰系统的东西?
心中一旦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我的手瞬间分泌出大量的汗。
不,不可能,哪怕你开发出来的棋兵八阵上限在我的碓冰系统之上,那也不是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成长到这样的地步才对。
少在这里虚张声势了。
我大大敞开了和服的衣襟,以不可一世的模样坐在位置上。
『午饭吃的怎么样?』
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样一句几乎不可能从我的口中发出的问候语。
不仅小林角行愣住了,就连我自己都被脱口而出的话语吓到了。
『啊啊,我没吃。』
虽然有些诧异我的举措,但是这家伙还是给出了回答。
不吃午饭?
棋手不吃午饭的情况很常见。可能是早饭吃得太多了,在头衔战里,早上和傍晚都有点心时间,对有些人而言不吃午饭可能也不要紧。
但是在经过了大量消耗之后却不选择补充能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没有足够的能量补充的话,说不定在对弈的时候会因为这一点而感到头晕从而下出昏招。
『哦,这个年纪还是好好吃饭为妙。』
『感谢您的关心,没有问题的。』
听到他如此的宣称,处于对后辈的关心瞬间一扫而空。
这家伙的意思,是说就算不补充能量也能战胜我吗?
开什么玩笑!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啊!
在我进一步发火之前,他又继续说道。
『我已经获得了远比物质食粮更为宝贵的精神食粮,接下来的对局我会全力以赴!』
这家伙难道说在短短的两个小时,获得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虽然很好奇,但是对局已经开始了。
算了,就让我看看你自信的底气在哪里?
我拍出了非常中规中矩的一手。中规中矩到我都认为对方会预判到的地步。
果不其然,他的表情完全没有什么变化,都在预料之内。
但是这家伙的第一手就脱离了我的预想。
『这?』
十五手过去了。
我目不转睛地瞪着不知不觉中在盘上形成的局面。
原本还争锋对抗的阵型瞬间变换,对方的棋阵宛若一阵龙卷风席卷着棋盘。
我又瞟了一眼小林角行,对方悠然自得的模样让我感到一阵气愤。
纵使真的被你侥幸在短短的两个小时找出了破解碓冰系统的盲点,但是这幅胜券在握的模样就是让人感到相当的不爽。
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虚张声势,而是真的在图谋着什么。
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意图,我把脸凑近了棋盘确认目前的局面。
他把自己的阵容收缩,放过了唾手可得的棋驹,为了什么?
——对方有布下什么陷阱吗?
我试图寻找己阵的漏洞,尽管穴熊并没有布得密不透风,还称不上固若金汤,但至少比起敌阵的防御要坚固得多。找不到任何陷阱。
但是从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来看,一定有着我看不到的陷阱在等着我。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五十秒,五十一』
啧。
我们的持棋时间早已用完,在短短的一分钟内思考对方的棋路至多也只能看到未来二三手,仅仅凭借这样的预测完全无法查明对方的想法。
这样无助的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推进自身的阵容。
但又经过了三十手后,哪怕是奖励会的成员都能够看得出来,我陷入了劣势。
要形容目前的感受,“冲击”这个词的分量都显得太轻。
一股冰冷的寒意穿过脊梁,而大脑和脸庞却滚烫得令人窒息。浑身难受得就像染了风寒,几乎忍不住要开始作呕。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像是要冲破肋骨。
『怎么可能?』
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先前还能与之相持的我方阵营被击穿了一个大突破口。
那家伙,到底是在这两个小时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