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打工

    生石先生一言不发，我们也静静地坐在榻榻米上等候着他。

    他飞速地瞥了自己刚刚上楼的女儿一眼，像是理清了思路微微点了点头。

    『八一，角行。』

    『是！』

    『我也马上要参加a级顺位战了，接下来会很忙。为了找回实战感觉需要一个实战练习对手，更想要一个能在澡堂和道场帮忙的优秀人才。进一步说的话，能够普及振飞车的有前景的年轻棋手更是求之不得。所以就在想着雇几个打工的。』

    『我拒绝，我才十四岁，这是雇佣童工，是违法的。』

    『当然不是用打工这个名义，亲戚家的孩子来帮忙。』

    『小心我去告发你哦。』

    『那振飞车的秘籍我只能带到监狱里了，可惜它只能和我蒙尘了啊。』

    生石先生分明就是有恃无恐，知道我们对其有所求，所以也趁机提出了一些虽然并不过分但是相当麻烦的请求。

    他算准了我们肯定是会答应他的，但是不管怎样嘴上的功夫不能落于下风。

    『您多虑了，到时候八一就会因为萝莉控而锒铛入狱继承您的财产的。』

    『喂！为什么我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入狱啊？』

    生石先生清了清嗓子继续阐述。

    『工作内容就是所有的澡堂勤务和道场辅助。如果你没有异议我就雇下你们。』

    像是真的因为道场太忙没法打理一样，生石先生也给出了可观的条件。

    『作为回报，将棋会好好陪着你们练习的，只要两个星期，就能够给道场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啊，还能顺便把两个居飞车的异端掰正成不横移飞车就不踏实的铁杆振飞车党。』

    原来如此，想要雇佣头衔持有者打工吗？我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

    『我只干一星期，我还得上学。』

    『成交。』

    毫不犹豫啊，老狐狸，算盘倒是打的很好，这家伙的心理预期远比我想象的要低，亏了。

    『那我也接受雇佣。』

    为了获得振飞车的最前沿技术的八一低下了头颅，却被巨匠像赶蚊子一样嫌弃的摆了摆手。

    『不不不，我想要雇佣的是小爱还有天衣啊。』

    『e=(′o｀)))唉？那我呢？』

    『你是附带的。要不是考虑到你这家伙姑且还带着一个头衔，我都不想顺便带上你。』

    『唉！！！』

    在旁边听着的爱偷偷捂着嘴笑，师傅的颜面瞬间扫地啊。

    我低下身子使身高和天衣平行，咨询她本人的意见。

    『怎么样？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哦，到时候我学成归来之后再教给你就好。』

    毕竟堂堂大小姐却要在这里打工多少是有点不合适的，这件事情还是要征求本人的意见才行。

    『如果这是必要的支出的话可以。』

    得到了大小姐的同意之后，我朝着生石先生点了点头。

    『那么，工资是多少？』

    『唉？还要工资？教你们振飞车还不够吗？』

    为什么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啊，雇佣童工本身就是违法的，你甚至就连工资都不想给吗？

    我朝着生石先生无言地伸出左手，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一直盯着他。

    『啧棋圣，你还是那么市侩。』

    『分明就是您想要赖账白嫖。』

    他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拿出三万日元交给我。

    我收下钱后把天衣朝我身边拉进，把她的手也拉起来。

    『天衣的呢？也是一星期的份。』

    『一星期的工资就是这么多，这比市场价还溢出了！不要得寸进尺！』

    『无关乎工资，这是契约精神，你雇佣我们一定得按照人头付工资，不然我就去工商局告你。』

    『奸商』

    『彼此彼此。』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生石先生还是乖乖把钱交了出来。

    『哪有人上门讨教反而要收费的啊，不应该是你们把学费交过来吗？』

    我可不傻，生石先生看上去一副亏大了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将棋界两位头衔保持者在他的道场工作，只要他传出去随随便便就能把在我们这里花费的钱财给赚回来。心里明明清楚这一点，却还要摆出那副血本无归的样子来博得我们的同情，啧啧，还有脸说我是奸商。

    『好了，既然已经说定了，就赶紧下指导棋吧，你们几个小家伙谁先上？当然要是想要共同指导也没问题哦，我能够同时进行的棋局刚好能达到四面。』

    生石先生恢复了那副和善的表情，朝着我们发出邀请。

    『唉！不愧是生石先生！居然可以同时进行四面棋的对局』

    八一开始吹捧生石先生，但是我知道这小子是想要捧杀他。

    果不其然，在生石先生面露得意之色的时候，八一用着炫耀的语气将自己的弟子推出来。

    『不过！小爱脑内可是有六面棋盘呢！』

    小爱竖起呆毛跃跃欲试。

    『别跟我扯淡了八一，正常人怎么可能——』

    『做得到。』

    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认可八一的话语，生石先生瞪大了眼睛。

    『我曾经和小爱测试过，六面实际上是她能够运用自如的棋盘。』

    『运、运用自如？』

    『理论上说，小爱的脑海里能够同时构建起十一面，黑白的六面加上平板、手机、师父的七寸、和道场的两面。只不过想要同时进行对局的话就只能达到六面。』

    生石先生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们，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无法相信。

    『要不要试一试？』

    『嗯也好』

    我将天衣护在身后，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和她嘱咐。

    『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惊讶，也不要对自己的天赋产生质疑。』

    『真的假的？那个家伙的脑子里真的能构建起六面棋盘？』

    我没有回答弟子的问题，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耳听为虚不如眼见为实。

    我、八一和生石先生共同组成了统一战线，每人负责两面盲棋。

    『嗯……第一面1二香，第二面……6八金上。』

    『第三面3六飞，第四面5五步。』

    『轮到我了，唔……第五面……5一飞。第、第六面……第六面，6一步！怎么样？！”

    『第一面6八银，第二面7三银，第三面4二金。第四面同步，第五面同飞成，至于第六面，那个……生石老师可能是搞错步的枚数了，变成二步了。』

    （二步：将未成的两枚步置于同筋，犯规行为。）

    我和八一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而生石先生则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应、应该只是碰巧的吧』

    『您继续下就知道了。』

    我和八一相视一笑，折磨生石先生的好机会来了。

    生石先生精疲力尽地用猩红的目光盯着面前的小爱。他在这两幅盲棋运用了大量的精力，但是小爱明明是同时下着六面盲棋，但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负担，感觉她只是自然地观看着存在于虚空中的局面。

    能够让职业棋手都头疼的多面盲棋在小爱看来完全是一件轻松到爆炸的事情。

    随着棋局推进，生石先生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我说八一啊你这是收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再怪物也没有师兄怪物吧。』

    八一苦笑着看着我，他们两人实际上已经到了极限停了下来，现在和爱对弈的实际上只有我一个人。

    并不是说八一和生石先生不能同时进行多场对局。正常人脑中的棋盘只有一面。

    但只要使用默记下的定迹，下多面盲棋也是可能的。

    但因为要靠强行记忆推进另外两面棋盘上的棋局，所以会给大脑带来极大负担。大概跟没有脑内棋盘的人下盲棋的感觉是一样的吧。

    不过这个问题对我而言是不存在的，毕竟我是开了挂的嘛。

    只要我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在脑海中构建起多面同时进行的棋盘。

    『所以为什么这孩子不跟着角行而是跟着你学习？』

    『这个嘛历史遗留问题。』

    『……好羡慕……』

    也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感慨声，在宽敞的道场里久久回荡着。

    我接过八一和生石先生的基本盘后，很快将爱的六面棋盘压制住。

    『就先到这里吧。』

    小姑娘几乎要哭出来了，毕竟小爱是极具天赋的棋手，我也不敢托大放水，只能动用真实实力来对战。真是抱歉哦，不过被拷打也是将棋的一部分嘛。

    『八一，你先和生石先生进行指导局吧，你的事情比较重要一点，优先解决。』

    我带着天衣先下去一楼熟悉一下澡堂，毕竟天色也晚了。

    『天衣，对刚才的对局有什么感触吗？』

    一边从楼梯走下去，我一边询问自己的弟子。

    『不弱』

    『什么？』

    『那个雏鹤爱不弱至少在应付多棋盘的时候，与进行单人对局的差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换句话说，这家伙的脑子可以同时进行六场对局的棋路思考。』

    『说的不错，还有吗？』

    『还有还有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我什么都没做一个下午就浪费了！』

    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大小姐猛然抬起头看着我。

    『不是说来学习振飞车的技术吗？怎么弄了半天都是那个萝莉控和小不点在学习啊？』

    『要叫他师叔，然后你比爱还小两个月呢，似乎没资格叫她小不点。』

    『那就是萝莉控师叔和欧巴桑小不点？』

    所以这两个词缀是去不掉了是吧

    我吸了一口气平定一下心情，然后抓了抓天衣柔顺的毛发。

    『虽然说今天看上去你什么都没做，但是现在回顾一下的话是不是相当舒适呢？』

    『你这么一说』

    今天的小爱和八一可以毫无顾忌地与生石先生展开对局，那是因为这两个家伙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

    但天衣不同，不是说她没有做好学习振飞车的准备，而是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学习了。

    过刚则易折，天衣这一段时间和创多倒是打得如火朝天，甚至还在昨天要来了我和创多对局的谱，有着一种不把创多打倒誓不甘休的趋势。

    换而言之，这几天的天衣也积累了不少的压力，就算要学习振飞车最佳的时间段也不是今日而是明日。

    作为师傅自然在身心方面也要为弟子好好考虑，生石先生这边的道场有着温泉澡堂，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舒缓疲劳。

    对吧！如果积攒着压力和疲惫！现在怎么能专心下棋呢？快来赞美棋圣那体贴弟子的温暖内心吧。

    我把理由和天衣说了之后，得到的不是弟子的感动，反而是无情的白眼。

    『好可疑，你不会瞒着我什么吧？』

    『怎、怎么会呢？我有什么东西需要向你隐瞒的吗？』

    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自家的徒弟不给面子啊

    『总、总之，来都来了，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早再起来学习振飞车的技术吧，磨刀不误砍柴工。』

    我连忙叫住柜台上无所事事的飞鸟把天衣打发走准备去吃饭，在确认天衣看不到我之后连忙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

    『呼真是不能小瞧小学生啊，敏锐的不得了。』

    带着天衣来接触振飞车的技术自然是我带着她过来的一个重要原因，但是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我可一直保密着。

    天衣的内心一直是封闭的，也就是偶尔会向我透露一点心声，对他人完全就是不管不顾，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将棋上。

    这样对将棋的专注是很好的，但是这也意味着天衣选择的道路只有孤寂。

    我曾经隐晦的试探过天衣对于棋手们的友谊的态度，得到的结果不出我所料。

    『哈？关注那些虚无的东西有什么用？』

    不仅仅是对棋手，甚至连其他人的友谊都完全不在乎。满脑子只有将棋，其余的一切对其而言都不重要，这便是夜叉神天衣。

    虽然说将棋界大多数棋手之间的友谊并不是那么深，毕竟对战的时候坐在棋局双方的二人如同毫不犹豫地砍下对方头颅的死敌，但是也不至于像天衣那样老死不相往来或者纯纯把对手视为敌人。

    或许是年幼时失去了双亲的原因，天衣始终不愿意与他人进行深交，用毒舌的话语来劝退众人。

    不是因为不想要交友，而是怕缔结了牵绊之后再度失去。

    我将这个情况悄悄告知了夜叉神先生，得到的回复是“一切拜托老师了。”这样相当不负责任的答案。

    所以我自作主张了。

    我带着天衣与同门的八一和小爱相认，带着她来到振飞车棋手的驻扎地认识场上的棋手们，让飞鸟带着她一起沐浴。

    我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慢慢让天衣的身边主动聚集起一些朋友，让她在专注于将棋的同时，能够抽出时间停下脚步休息一下。

    今天之所以让她好好休息，未尝不是让她慢慢吸收今天的收获。

    没有学习到新的知识，但是认识了八一、认识了小爱、认识了生石先生、认识了飞鸟。

    这些隐性的人际关系，终会在有一天在天衣束手无策陷入绝望的时候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