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棋手

    听到了厘子的巨匠的保证，我和八一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一旁的爱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为什么啊？师父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已经是最强了啊！师父的相挂是无敌的！才不需要振飞车呢！我没说错吧？！』

    仿佛是我们犯下了大错误一样，爱涨红了脸大声说道。

    这孩子对八一的执念很深啊。

    我理解小爱的想法，这孩子是因为憧憬八一的居飞车，被八一的居飞车所倾倒，在懵懂之下进入了将棋界。

    此后一直都使用着径直挺出车前步的战法……矢志不渝地下着居飞车。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憧憬着八一的将棋、因为她坚信着八一是最强的。

    她的这份心意让我们无比欣喜……但是，已经到了舍弃那份固执的时候了。

    一直踏上和八一同样的道路固然能够让爱迅速变强，但这也是一条透支了潜力的平稳大道。

    『……爱，在先手你想下什么棋？』

    『相挂！』

    『后手呢？』

    『相挂！』

    『那么，假如爱把相挂下得炉火纯青并且得出了‘相挂先手必胜’的结论，会怎么样？』

    『太棒啦！先手无敌！』

    『可如果你变成了后手就必败了啊』

    『……？』

    欢呼雀跃的爱猛地僵住了。

    『师、师父！不好了！到了后手就没招了！』

    『再进一步说，你会在后手去化解已经得出“先手必胜”结论的战法吗？』

    『诶？怎么可能……啊！』

    『明白了？』

    『师、师父！不好了！先手也没招了！』

    『对。一旦得出先手必胜的结论，后手的棋手就肯定会设法回避这种战法而不作正面的应对，所以棋盘上就根本不会出现那种必胜的战型。也就是说，‘必胜’战法在现实中几乎就没有意义了。』

    一直以来坚信局飞车天下第一的爱脸色变得煞白，似乎有点过头了吗？

    『好了，总而言之，爱，局飞车并不是万能的，它也有不足之处，而这正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原、原来如此！师傅不是放弃了局飞车，而是用振飞车来给自己补充几张出人意料的王牌啊。』

    『振飞车可是好东西呢，如果只是拿来给你查缺补漏的话似乎有点奢侈了。』

    至今保持着沉默的生石先生突然开口道。

    他对我伸出三个指头，又用另一只手伸出四个指头。

    这三个指头代表的是局飞车的三个模式——矢仓系、换角系、空中战。

    居飞车双方围出矢仓后战斗的战型被称为相矢仓，也常被直接简称为矢仓，有着不少变种。

    换角也是顾名思义，通过角换后将捕获的角打入敌方阵营，而自身的阵营因为飞车居于其中却有着相当的保护力，是将飞车转为防守棋子，以角行为进攻棋子的模式。

    而空中战指的是相挂或者横步取这种把飞车或者角行在棋盘上下得满天飞的战法，宛如空中作战一般，大子毫无边际的四处乱窜，是极其自由的模式。

    尽管说局飞车这三种战术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了，但是振飞车的变种却更为丰富。

    『振飞车，本身就有着中飞车、三间飞车、四间飞车和向飞车四种基本模式，而且还有“美浓围”和“穴熊围”这两种防御阵型，和刚才的四种模式一搭配就是八种模式！是局飞车的两倍以上！』

    生石先生激动的话语已经让小爱的眼神发光不住发出赞叹声，已经被迷的神魂颠倒了啊。

    天衣甩了甩飘逸的秀发，悄悄地跟我交流。

    『刚才他说的，不就是你一开始教的这些吗？』

    『是啊是啊，和爱不同，你本身在局飞车方面有着不错的基础，为了给你查缺补漏所以才先学振飞车的基本战术的。』

    一旁的生石先生越来越激动，就像是传销组织的头目一样对爱进行着洗脑。

    『还有啊，由于是否换角也会让局面发生巨大的变化，八乘以二就是十六种，再加上振飞车还有名为“相挂飞车”的这片新大陆尚未开拓，实际上振飞车就有十七种模式！种类可是局飞车的六倍！』

    『哦哦哦！师傅！振飞车好厉害啊！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啊！』

    『是吧是吧，要不要和我学习振飞车，用振飞车在棋盘上书写美妙的诗歌啊！』

    你够了啊生石先生开始坑蒙拐骗我们清珑一门的弟子了吗？

    而且这算哪门子的扯淡算法啊？那要这么算的话局飞车也有矢仓、换角、一手损角换、相挂和横步取五种基本模式，再配合上无数种防御阵容，在理论也是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哦。

    我拉住了跃跃欲试的爱，八一戳穿了生石先生的文字游戏。

    『哎？这样啊？』

    爱陷入了混乱，连头带着身子向一边歪了过去，头上的呆毛都变成了问号的形状。其实你根本没搞懂吧

    为了避免在这里继续荒废时间，我轻轻咳嗽两声重新解释道。

    『总之，问题不在于局飞车和振飞车那种战法占优，能够同时善用两种战法才是最强的。』

    『可是在两个领域同时进行深入的研修，真的能够做得到尽善尽美吗？』

    爱提出的问题相当好。

    『当然可以！』

    我们苦笑着抬头望天，仿佛那里有着他的面孔。

    『名人』

    我、八一、生石先生异口同声的说道，因为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就在将棋界的最高点俯视着我们。

    25年前， 这个天才作为史上第三个中学生棋手出现在了棋界……并在转眼之间就登上了棋界巅峰。

    获取了所有七个头衔，至今仍保持着复数头衔，任何人都将他奉为最强。

    因为有过成功的人，将理论变为实践的allrounder（全能棋手），所以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要同时掌握居飞车和振飞车确实很难。要是简单每个人都去干了……但现实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凤毛麟角。就算是职业棋手，也必须拥有超人的天资，必须付出卓绝的努力进行练习才能成功。』

    生石先生又点起一根烟，将烟气缓缓吐出。

    我扶起有些踉踉跄跄的八一，师兄弟之间相互用眼神完成了最快速的交流后，一起朝着生石先生低头说道。

    『成为allrounder（全能棋手）——就是我的目标！』

    生石先生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们，而道场的其他棋手也面面相觑。

    成为全能棋手，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口头随意说一说就能做得到的。

    但是能够将决心化为现实的只有实践。

    『……师、师父……太帅气了……』

    小学生用双手捂住了脸颊，痴痴地凝视着宣言要成为全能棋手的八一。

    『是、是吗？真是那样？』

    『一定能实现的！我也要和师父一起努力成为allrounder！』

    像小狗一样无邪地追随着八一的小爱此刻宛如打上了鸡血一样，整个人的情绪也被我们所带动。

    一旁的天衣则是微微点头，永远保持着理智的她轻轻抬手抓起棋驹。

    『既然如此，快点把振飞车的秘诀交给我们吧。』

    『想要的话就自己过来拿啊。小姑娘。』

    生石先生笑了笑，然后摊摊手。

    『有兴趣的话就在我这儿学振飞车怎么样？我教你。还有那边的那个小丫头也是。』

    『哼！希望你不要教的比那个半吊子还差。』

    怎么又在骂我。

    『非、非常感谢您的指导。』

    两个女孩都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了态度。

    『喂！为什么她们就这么轻松可以学，我就要被各种质问啊？』

    存在感越来越低的八一此时挺身说道，理所当然地遭到了生石先生的反驳。

    『你也不看看你有什么价值？』

    『什么？就算说我最近的胜率有点低，但好歹也是最年轻的龙王。』

    『nonono，龙王啊，你还是没搞懂我的话。』

    生石先生叹了一口气，以奸商般的语气娓娓道来。

    『你下了振飞车只会让人猜想“状态不佳在考虑转型吧”，对吸引新人棋手加入振飞车而言吸引力几乎为零。』

    『反观这两个孩子就不一样啦，年轻，有活力，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要是下了振飞车就能产生宣传效应啊，这才是真正的双赢懂不？』

    『我倒是觉得有可能会吸引到像八一这样的萝莉控重度患者。』

    『师兄！！！』

    虽然生石先生的话语有着调侃的成分，但是其实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将棋界里越早展现天赋的孩子越能够吸引到棋手们的注意力，爱和天衣在关西将棋会馆可谓是赫赫有名的双子星，也收获了不少的关注，大大小小也算是名人。

    在名人效应的影响下，这两个孩子如果在生石先生的道场学习振飞车的话，无疑是会给振飞车注入新的血液和活力的。

    『话说我还没听你们介绍呢，两个小妹妹叫做什么名字啊？』

    『雏鹤爱。小学四年级！研修会的d1！』

    小爱热情地回复巨匠的提问，而天衣只是淡淡的说出『夜叉神天衣』的名字后便闭口不言。

    『两个孩子都是ai啊好名字世界的一半是爱构成的啊。』

    『另一半呢？』

    『当然是振飞车了！』

    『居飞车去哪儿了啊？！』

    我和八一共同吐槽道。

    而谈及到小爱的身世之后，始终保持着从容面孔的生石先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雏鹤？那个知名的温泉旅馆？那样家庭的大小姐为啥在跟着你学将棋啊？』

    『实际上，还是内弟子』

    随着我说出事情的真相后，道场陷入了一片沉寂。

    生石先生的眼神中带着犹豫，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以沉重的语气对八一说道。

    『八一啊？』

    『嗯？在！有有什么事吗？』

    『虽然说我无权干涉别人内心的想法，但是我还得说一句。』

    『啊？？？』

    八一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等候着巨匠的金玉良言。

    『赶快自首吧，你还没有成年，再加上自首会减刑，应该判个两年就出来了。』

    生石先生把手机推到八一面前，温柔的看着他。

    『没事的，这两年也是你监狱悟道的好时间啊。』

    『等一下我才不是罪犯啊！！！』

    废了好一段功夫才给生石先生解释清楚，但是他看着八一的眼神还是带着几分怀疑。

    『换句话说龙王战最终局不是圣诞节那会儿么。从那时候起开始学棋现在就研修会d1了？你开玩笑的吧？』

    『真的啊。这孩子学了三个月就解完了《图巧》啊。而且完全靠的自学。』

    『图巧……残局集那个《将棋图巧》？八一，你吹牛也稍微打打草稿，还有角行，你就是这么教师弟——』

    『爱！给生石先生演示一下。』

    『是！』

    生石先生的话语被八一打断了。

    随着八一念出一连串的诘将棋棋谱，而爱几乎在一瞬间就得出了结果，甚至道场上绝大多数人还没有在脑内形成棋盘的模样，名为雏鹤爱的孩子，就已经计算完毕了。

    一直以来都冷着脸的天衣也微微愣住了，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爱。

    不仅仅是生石先生，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知何时上了二楼的飞鸟也被吓得不轻。

    这道题目我曾经看过，八一刚才给爱出的残局题被称为“大道诘将棋”，说得随意一点就是个陷阱问题。虽然手数不多，但就算让个有段位者去解也会伤一番脑筋。

    而这个年幼的女孩却在眨眼之间，而且只是在脑内棋盘上就解开了这个残局……不管是谁都会惊讶无比啊。

    生石先生心神不宁地点上了烟，吧嗒吧嗒吸个没完，我这一次毫不犹豫地把他的烟拍掉了。

    『不要在小孩子面前抽烟，等下二手烟都吸入肺部了。』

    『真是的你是我儿子吗？这也管我。』

    他不情不愿地灭掉了香烟，又问起我。

    『你不要告诉我这边这位小姑娘也是这样的程度哦？』

    我摇了摇头，带着几分自豪向松了口气的生石先生汇报。

    『天衣的话，现在的等级比小爱还要高一级呢！达到了c2，虽然说不是从零开始学习的，但是系统性的学习也是从我收下她当弟子之后才算开始。』

    『你开玩笑吧！！！』

    生石先生瞬间暴怒，对着我大声咆哮。

    『一个有天赋的孩子也就算了，另外一个甚至更夸张。你们不是来学习的，单纯是过来炫耀和踢馆的吧！』

    『这句话不对，我们可没有这么想过，而且虽然现在天衣比爱的段位高一点，但并不是说在天赋上小爱就不如天衣。』

    『就是就是！虽然说现在我比小天的段位要低一点，但是我肯定是会追上来的。』

    『想超越我，再等一百年吧。』

    两个小女孩彼此相视，眼中都有着名为斗志的火焰。很好，就是要这样子！同门之间的良性竞争有利于促进彼此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