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是为了墨染吧
崔知微把翠画撵走之后，才径自走到那人跟前。
斧头竖立在木墩子上，只有一个小角陷进墩子里。
崔知微没尝试，但觉得一只手应该能拔出来，问题不大。
崔知微拢起袖子，搓搓手，右手握住斧头手柄。
手柄常年使用，没有任何毛刺，很光滑，还算趁手。
崔知微用力一提，斧头纹丝不动。她觉得是第一次没使上劲，再一提，斧头依旧安稳立在那里。
她无奈，只好加上左手，两手交叉握着斧柄，用力，斧头动了动，没出来。
她再次往上拔，反复多次，斧头似乎和木墩融为一体一样，就是分不开。
然而，崔知微骑虎难下，这可是她说得要试试，还说了两遍。
崔知微假咳了一声。
那人在说完请便的话，之后，就开始整理刚才一会儿劈的木头，将那小堆劈好的木头搬到到墙根地下，摞得整整齐齐。
那人本打算当做没听见那声干咳，可崔知微那么大人在那站着，躲也躲不掉。
那人左手轻轻一提，斧头就和木墩分离了，那人将斧头平放在木墩上，转身又去搬木头，摞木头。
崔知微盯着那人的背影，暗道，她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崔知微弯腰拿起一块木头，掂量一下，还不清。
崔知微将木头竖起，手一松，木头立马倒了。
再竖，再倒。
又竖，又倒。
崔知微将木头拿起来，检查了一下底部，切面不平整。
罢了，一定不是她不行，换一个。
崔知微弯腰，在那堆木头挑了很久，终于挑到一个切面比较平整的。
竖起，那段晃晃悠悠，倒了。
崔知微银牙咬了下嘴唇，发现这木墩上也坑坑洼洼，很是不平。
崔知微直起身，望向正摞木头的那人。
那人刚好也不经意回头一眼。
两人又是对视。
这一次很短暂，那人几乎是立刻就移开。
崔知微气更不顺了，她看到那人在偷笑。
崔知微怎么能轻易服输呢？
木墩虽坑坑洼洼的，但还有有几处比较平整的地方。一手竖不起，那就两只手。
崔知微两手小心翼翼抽离，那段木头安安稳稳立住了。
崔知微两手握住斧头，举过头顶，对准木头的中间，在半空划出一个弧度。
这回斧头和木头融为一体了。
崔知微弃了斧头，不干了，才弯小半会儿腰，腰就酸了。不光腰，手也红了。
那人的木头也摞完了，回到这里。
崔知微主动挪走，给那人让地方。
那人拿起斧头，往木墩上一磕，那段木头也一分为二。随后就划到地上，左手立好另一块木头，一劈，变成来两块，再划拉到地上。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般，很快就成了。
崔知微见她不起话头，只能自己起了。
“陈三娘，似是做过很多年了。”崔知微企图用这种话安慰自己。
“不是，也就做了十来天。”
陈三娘没给崔知微面子。
崔知微的脸微微发烫，心道，幸亏把旁人赶走了。
陈三娘也好像回过神来了，平静道：“九娘不必自恼，您天生就是不用做这个的。”
崔知微自然清楚这话里有话，索性道：“陈三娘，你有话直说。虽然木已成舟，但是还能诉诉苦水。”
陈三娘的手上的活忽然停止了，叹了一声道：“九娘，年经轻轻，就有这番算计，还真是厉害！”
崔知微支起手，笑着问道：“怎么个算计呢？”
陈三娘将斧头放下，站直身，努力克制自己的语气，道：“昨夜，夫人单独找到我，问给大娘那本账册的人是不是我？”
崔知微回答道：“自然不是你。你向来是告明状。”
“夫人不信。毕竟在所有的人眼里，我与孙娘子是死对头，我失意时被她手下人刁难，我是最希望她败的。而且，大娘在此时保举我，我看似成了最大的受益人。”
“我记得和紫妙讲过，是我推荐的你。”
“大娘当然是这样讲的，不过，有人会信么？”
陈三娘反问崔知微，目光如炬。
崔知微心虚移开对视的眼睛，没人会信，除了不爱出门的刘紫妙，而原本会说的翠竹被她拿镯子当面贿赂了。
在刘府里，崔知微只亲近墨染，这个人尽皆知。还有一条，与孙娘子、陈三娘不和。
她与孙娘子的不和有多重原因，而跟陈三娘的不和很简单，就是因为钱。
崔知微生活奢靡，花钱如流水，而陈三娘是管钱的。
两人因为钱不对付好久。
直到安夫人想出两全之策，就是公账上，崔知微、刘紫妙、刘恣意三人的开支是一样的。私下里，安夫人拿自己的私库补贴崔知微和刘恣意。
陈三娘后来知道了，也只能装不知道。
“九娘，是为了墨染吧？我彻底失去夫人的信任。孙娘子也败了，但夫人重感情，记着她的好，后半辈子还能体面。而和孙娘子一条心的两人也不会再被器重。新人没那么容易调教出来。最后，夫人就只有一个选择。”
“是。我不是要快成婚了，想着新‘家’情况未知，倒不如把墨染留在这里。”崔知微半真半假道。
她不是担心墨染不适应，而是她最近隐隐觉得墨染有点危险。
“为了墨染，您将夫人、大娘、我、孙娘子都算计进去了。还真是主仆情深。”
最后的二字，陈三娘是咬着牙说的。
崔知微听了后，眼皮抖了抖，面色不自知凝重起来。
陈三娘笃定道：“墨染怕是不会领九娘的情。”
崔知微心生好奇，问道：“为何？”
“您难道忘了当年墨染是为了什么才做管事的？”陈三娘虽败了，但她看透了一些崔知微没看透的事情。
重生以后，上一世的幼年时的那段记忆变得模糊了。崔知微记得后边的事情多一些，更清晰一些。
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崔知微闭上眼，反复问自己的内心深处。
她站在一片黑色中，回顾、审视所有的记忆。
她记起来了！
墨染当时是为了她啊！
两行清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