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第一件事先吃个橘子
“九娘，您终于醒了！”
一个年轻女人满怀着欣喜道。
崔知微感觉脑袋有点疼，用手揉着太阳穴，朝说话的人瞧去。
女使的打扮，梳着一个双环发髻，眼睛很大，眼珠漆黑如墨。鹅蛋脸还有点婴儿肥。
白白的脸蛋上，还挂着两行喜极而泣的泪。
崔知微认识她，但她不该这么年轻啊！她现在看上去至多也就十六岁。但她不是早就嫁人了吗？有一个十岁的孩子，自己还给过赏钱。
“九娘，您怎么了？”女使焦急问道。
崔知微试探性呼唤道：“墨染？”
“您没事就好。都怪我，竟然让那个疯子去照看您。果真一点规矩也不知道。”
崔知微不去瞧墨染，而去观察周围的环境，陌生又熟悉。
屋子里的熏香是年幼喜欢的果木香，并不是后来的檀香。
屋里的摆设奢华，凡是能用金的，绝不会用银的。金烛台，金佛像，金熏炉……就连摆瓜果的盘子也是金的。
黄澄澄的橘子安静躺在金灿灿的盘子里。
崔知微的口水直流，伸手去拿橘子。
“九娘，这橘子是酸的。”墨染出口阻拦，这就是摆着好看的，最中看不中用的。姑娘以前不爱吃橘子的啊！
崔知微其实也不爱吃酸的，就是二十年没进食了，实在好奇食物的味道。
她用长指甲划开橘子的表皮。
黄色的汁水染黄指甲盖，刺激的气味也伴随着汁水扑面而来。
她嘴里分泌唾液。
她将一块橘皮剥掉，果肉伴着白色纹路出现。
她急不可耐扯下其中一瓣果肉，放入嘴中。
白色的贝齿轻轻一咬，酸涩的汁水在嘴中弥漫开来。
她痴迷做人的感觉，不小一会儿，就将整个橘子吃完了。
一边吃，一边酸得皱眉头。
墨染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的皮肤很白，而这橘子又太多新鲜，半个手掌就被染黄了。
墨染见此，忙找来一个湿帕子，轻轻擦拭。
她静静看着墨染小心翼翼擦拭她的手，心里并不开心。
墨染是她乳母的孩子，她视墨染为姊妹，但墨染却……
她夺过墨染的帕子，自己擦起手掌。
“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低着头，感受着重新为人的滋味。
那天，她接过了婆婆的蘑菇汤，饮下，腹痛了一个时辰后，就永远闭上了眼。
他们叫了几声她，等不到回答，就挖了坑掩埋了，在坟头放了一块石头。
再后来，她的魂魄附身在那块石头，看着她坟墓的小土丘被一场大雨冲掉，听着来往暂歇的行人讲故事。
比如，就是她那夫君一家没有平反，但是她本人沾了祖父的光，追谥一个阳澄郡夫人。
再比如，听说那奸相徐二狗倒台了，被腰斩，还是王相不计前嫌给他收尸。王相就是那位和卢大郎并称麒麟二子的那位。
但大多数时候，她就是在发呆。
再后来，她这块石头，被人扔到水里打水漂。
再次睁眼就是这里了。
墨染不解望着她，小声发问：“九娘，是墨染做错了什么吗？”
她心头一紧，毕竟做了十来年的主仆，心中不忍，找个理由劝慰道：“看你黑眼圈的，一定好久没睡了。回屋休息吧！”
墨染眨眨眼，固执服侍她躺下，盖好被子，转身离开，又转过身问才闭上眼的崔知微。
“九娘，那疯子如何处置？”
崔知微蹙起眉，她大概能猜到墨染嘴里的疯子是谁。
不是旁人，就是伊川。
而自己大概是伊川所说的“重生”了。
只是为何是这个时候呢？
她出生时，有个道士给她算了一卦，说是克父母。
于是，未满月的她被送到外祖家。一住就是十几年。
这十来年就落过一回水，就是十五岁那年，和十岁的表弟起了争执。
顽劣的表弟将她推入水中，她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才好。
那时她想着寄人篱下，而最疼惜自身外祖也病逝，舅舅在外做官，家中是舅母做主，也就没有太过争辩此事。
而照看她的伊川却倒了霉。
某日在集市上，她撞见人贩子在责打逃跑被抓回来的伊川，心生怜悯，就将伊川买回了家。
后来才知道这是人贩子设立的局，因为伊川的行为举止简直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那些公子哥是不会买这样的人做侧室丫鬟的，人贩子又觉得卖给贩夫走卒掉价，于是盯上她这样的女娘。
她买回来之后，听了几句，简直就是蛊惑人心的女巫，可以交给官府杀头的。
伊川并不蠢笨，甚至算数，还算上乘，鸡兔同笼的问题，很轻松就能解决。且解题的方法还很新颖。
还会几句外夷的语言，就是没人听懂。
可肤色样貌也不像是外国人。
她很是头疼，实在是买回一个麻烦。
另外，伊川当初还损坏了一样她当时分外在意的物件。
于是，在落水这件事，她没有替伊川说话。
舅母狠狠责罚了伊川，送去学了半年的规矩后。
等她再次见到伊川时，伊川已经温顺了，不爱说话，和旁的奴仆没什么两样了。
后来陪着自己嫁到卢家，守寡。
那些故事，还是她一句一句问出来的。
“和舅母讲，我落水是有人暗算我，和伊川无关。”
这回，她可不想轻飘飘了结，她要小事化大。
“是谁暗算您？”墨染焦急问，神情十分担忧。在这里，竟然有人想要害九娘。
“保密。等舅母清修结束后，我会亲自告知舅母，请她主持公道。”
“那伊川也有失职之过？”
“不，是我故意支走她的。”
墨染和站岗的另外两个女使嘱咐几句，出了屋门。
墨染走到跪在院子里的伊川，站在跟前，眯着眼俯视伊川。心想，九娘对伊川的态度好像变了。临走时，还嘱咐她不让为难伊川。
伊川的脸上还挂着清晰的巴掌印记。
“姑娘醒了，你可以不用跪了。”
“多谢墨管事。”
墨染冷笑，“这是九娘的恩德。你可要记着。”
“我……”
墨染冷哼一声。
伊川记起鞭子的疼，忙改口道：“婢子，记住了。”
“回去吧，记得把九娘的那件衣裳洗了，好好洗。若是半点损毁，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