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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DAY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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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下两天的录制很顺利,在草原骑马射箭看山水,体会当地风土人情,张念之实实在在地放松了一把,心满意足地完成最后的拍摄。

    回潍市前得顺路去其他地方拍一个公益广告。

    张念之在别墅里和林笙等人合照,央央帮她把行李搬上车,湘湘候在车里。

    上车前于景周打来了电话,张念之背靠车门细声和他讲话。

    他汇报着家里的琐碎,比如碗盘不够想多买几套,款式大小让她挑、地毯脏了想买新的,买什么样的都随她、想在书房里添一张书桌和办公椅好让她能在那里看剧本上网、上次看电影的时候音响音质很差,等她回来一起去买一套好点的……

    不管做什么都要等她一起或者由着她的意思。

    拳头抵在唇边遮掩笑意,张念之说,“好,等我回去。”

    “你想吃什么?等你回来我给你做。”于景周问。

    “你做的我都吃。”

    于景周笑,“不挑?”

    张念之应说,“嗯,不挑。”

    眼角瞟到有人从车头绕过来,张念之对电话那头轻声说,“我要走了,先挂了。”

    王筠走近,站在张念之面前,像有话要说。

    张念之盯了她几秒,转身叩了叩车窗,对湘湘说,“再等等。”

    湘湘点头,吩咐司机熄火,车上无人。

    “你想和我说什么?”张念之问。

    王筠转顾四周,打量张念之身后的车,张念之看出她的顾虑,开口说,“这里不会隔墙有耳,我的车很安全。”

    王筠在担心车上被放了监听器之类的东西。

    张念之不禁疑惑,她想说的话有多见不得人。

    不知道这句善意提醒中哪个字触及王筠的痛处,她愣了愣,自嘲地说,“你果然是那个圈子的人,和陈三公子一样骄傲自大,就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你们得不到的。”

    “不管是名誉地位还是成就。”

    这几天的王筠和此时此刻的王筠大相径庭,现下在张念之面前的是摘下面具后真实的她。

    有些阴暗、露出利爪的王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面对王筠360度大转变的态度,张念之诧异之余又茫然不解。

    张念之舒一口气,有些不耐地说,“如果你今天是想和我说因为我投对了胎才有今时今日,那我和你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看,就是这样目中无人的姿态。

    王筠恨极了他们的高高在上,却又羡慕着他们那种不畏缩的堂堂正正,发了疯似的想成为他们。

    人们说这是虚荣,却没有人问过她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你,我没有签成天盛。”

    张念之摇头,“这和我没关系。”

    王筠冷笑,“你勾勾手指就能做到的事,为什么不帮帮我?”

    “就算我帮了你,你觉得你能维持本不属于你的风光多久?苏总看在陈三公子的面子上才会一时心软地提出借我捧你,分割我的资源,朝你倾斜,但天盛不是苏总的一言堂,其他股东也不是开善堂的,他们很快就会意识到错误,到时候你只会是天盛的废品。还有,我不是菩萨,没有无私奉献的胸怀。”

    王筠唇边笑意更冷了几分,“你怎么知道天盛捧我就一定是错误?我还没有傻到觉得天盛会不计回报地给我资源,名利场就那样,利益为上,我自然有我的方式和他们交易,可恨的是少了你我赢不了这局棋。”

    此时的王筠已然疯魔,为达目的不惜以旁人的尸骨为垫脚石。

    这个世上有很多她这样的人,为自己埋没良心的行为寻到“合理”的借口,张念之过去遇到过很多这些人,感到过愤怒,却无力改变这种现象。

    人们会说这是社会常态,弱肉强食。

    但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然而对与错从来没有一个准则,就像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张念之微微一笑,“我不会是别人手里的棋子,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王筠望着她。

    有人因面容姣好而生傲气,有人因天赋及自负聪颖而满怀自信,张念之虽两者皆有,却也和别人有些不同,她从容不迫的气节由家教与阅历堆叠出来,深深刻在骨子里。

    王筠卑劣地嫉妒着,但不愿承认。

    可她这份沉着恐怕很快会崩塌吧。

    “那不一定。”王筠说。

    张念之没耐心再和她虚与委蛇地周旋,移开了眼,用手代替梳子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我略懂你和昭和当年的龃龉,还有……”王筠故意停顿,留了个悬念。

    “还有什么。”张念之看过来,问。

    “大东方酒店顶楼餐厅。”

    恰巧低着头的张念之瞳仁微缩,她抬起头,冷冷地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料到你不会认,况且这件事我确实没有什么凭证,所以我有另一样可以让你看看。”

    像掌握了财富密码,王筠语调变得十分轻快,从帆布袋里掏出了两张照片给张念之看。

    张念之没接,垂眸去看。

    偷拍的角度,地点是乔家花园,有些模糊,但能明显分辨照片里那两个人的身份。

    那晚张念之挂了电话回过身去,走出几步后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朝花圃的方向看过去,却没有发现异常,而且当时有宾客经过那里,同样没有表现出异样。

    张念之当时觉得自己太敏感,谁曾想,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就这个?”张念之讥笑道。

    王筠挑眉看她,默然。

    张念之说,“你既然知道当年的事,那也应该清楚我有多少本事。”

    王筠收起照片,浅笑道,“拭目以待。”

    张念之不再与她攀扯,拉开车门上车。

    保姆车驶离别墅,手机提示音响起,打开来看,于景周发来一张观影照。

    在钱嘉逸的观影室,荧幕上播放着《真假游戏》。

    那场戏张念之哭到几近昏厥,也是那一天他们确定了关系。

    眼眶泛起泪光,张念之回复:好看吗?

    【jo:不上镜,真人更好看。】

    答非所问。

    张念之笑出声,锁上手机,没回复。

    上扬的唇角慢慢恢复到原来的弧度,无声地叹了口气,悲观地想。

    哪怕身败名裂,你都会陪着我的,对不对?

    王筠认为,上天赐予自己唯一的珍稀是一张沉鱼落雁的脸。

    使得她十八岁从充斥着污言秽语的地狱中污迹斑斑地爬了出来,流离失所,依靠本就穷困的亲戚助养勉强过日子。

    随后靠着这一张脸签上了不入流的模特公司,老板好色,总是对旗下模特毛手毛脚,但因女孩们是挣钱工具,所以没有更进一步的过分举动。

    肥头大耳的老板有些门路,又爱充大头,常带姑娘们去ktv应酬,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站成一排像货柜上的产品一样让男人们挑选,唯一庆幸的是除了被摸大腿和陪酒以外,什么都没发生。

    那会儿王筠常常想自己是不是被骗进了火坑,以为是来当模特的,怎么像在卖身,退一万步讲,若卖了能得到点回报就算了,偏偏名利和钱财什么都没拿到。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年,她在酒吧遇到如今前公司的太子爷,对方很喜欢她,除了名分什么都愿意给,她开始接触演戏,收视不温不火,但终归没亏钱。

    太子爷的亲戚是大东方酒店的管理高层,因着这层关系他一向来去自如。有天她陪他到餐厅吃饭,餐厅意外地清了场,只有几个昭和的话事人在那里。

    没人敢拦他们,太子爷上前寒暄了一阵,却见一个男人大步流星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身后跟着两名神色慌张的女人。

    其中一个王筠认得,是张念之的助理,叫湘湘的。

    太子爷本想和那男人打招呼,留意到对方冷峻的脸色,霎时闭上了嘴。

    王筠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但能让横行霸道的二世祖畏惧的人大概不是小角色。

    不一会儿,那男人从后头的包厢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身上披着他的大衣,只露出乌黑柔顺的长发。

    王筠好奇地望了眼包厢的方向,门敞开着,餐厅经理来回踱步,念念有词,似是慌张惧怕。

    昭和的话事人们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想询问状况,湘湘张开手臂挡在前面,拦阻他们接近。

    太子爷一头雾水,也跟上去想看热闹,谁知男人由上至下扫视他一番,说,“先别急着走,留在这里等你爸来。”

    话末,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是,都别走。”

    说完便离开了。

    “欸慎……慎哥,怎么了这是,什么情况,和我没关系啊!”

    太子爷一听说老头子要来立马就急了,话都说得不利索,又追不上对方,惟有折返回来厉声质问那几个昭和话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爷听了两句直接爆粗,“我去,你们有病吧?!老叶是不是脑子进水啊?他们家的闺女也敢搞,是不是嫌命长啊?”

    很快,大老板就来把儿子领走了,她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伴在冬日的凌晨步行回住处。

    连被无辜牵连的公子哥都无法全身而退,人微言轻的王筠即便窥得某些“行规”的冰山一角亦不敢声张,回去后如常拍戏跑行程,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过。

    最后一次见这位太子爷是在酒店套房。

    他一面灌酒一面抱怨,喝至半醉时讲了些昭和内部的事情。

    没多久他就悄悄出国了,听说在异国他乡的唐人街很吃得开,全然将她这位“红颜知己”抛诸脑后。

    他对王筠是逢场作戏,王筠也只看上了他的光环,没有什么好指摘的。

    但他走得太突然,陡然失去他的庇护,王筠的资源质量一路下滑,公司陆陆续续来了比她更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并准备将她们一个个送出去。

    娱乐圈市场如同一个蛋糕,有人分得大块些,有人就得忍气吞声分得一小块。

    一个蛋糕切完了,很快便有更大更香的蛋糕取而代之,如此周而复始。

    而人越多,便意味着自己能得到的蛋糕越小。

    唯恐刚有点起色的事业化为泡影,也许是上天眷顾,王筠夺下了一部职场剧的出演机会,并在隔年夏天作为一匹黑马杀出重围。

    然后她红了。

    网播平台闻风而动,为延长热度,迅速安排了她另一部存货接档。

    因为赚了钱,尝到了甜头,公司重新重视起她来——换最高档的房子、派最好的车上下接送、请业内赞誉最高的造型师、用人脉借高定晚礼服、宣传营销先后逐步跟上,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银行账户短时间内多了几个零、纷至沓来的戏约和节目邀约、得以出席从前不敢肖想的明星晚宴、碰见无数个圈内圈外的青年才俊……梦境一般的真实令王筠着迷,幻想一辈子过着这样的生活。

    王筠的身价与以前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旁人鞍前马后的举动令她骨子里被压抑二十几年的劣性和反骨逐渐暴露于人前。

    她知道身边人有意见,但他们不敢在她面前嚼舌根,即便有,王筠也充耳不闻。

    而且她不认为有不妥的地方,以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只是切换了一个身份位置罢了。

    真正成年人的世界,不是么?

    春节后有一场时尚杂志主办的开春盛典,王筠那部爆红剧的网播平台负责全程直播。

    经纪人请来了苏晓,元旦时双方见了一面。

    苏晓来之前做足了功课,刚坐下来就拿出早已备好的方案让他们看,然而在此之前她们没有见过面,所以她凭着网上的图片所挑选出来的款式并不能与王筠本人完全贴合。

    苏晓一心二用,一边向他们介绍一边根据王筠的五官和身形飞快地搜索着其他礼服,让他们有更多的选择机会。

    苏晓年纪不大,但她很专业,见识广博,拥有的人脉资源也很广,经纪人谈到什么她都能说上两句,这样显得王筠像个异类,与她相隔一条万里长城。

    自卑似山林野兽般凶悍,吞噬了她。

    那个家暴的男人刑满出狱,在铺天盖地的地广中看到曾被他视如草芥的熟悉面孔,趁着一次公开活动偷了工作证混进了化妆间。

    从小到大“赔钱货”“赔钱货”地叫着,动辄打骂,丝毫不念父女之情,看到她飞黄腾达了就来讨好卖乖,更狮子大开口索要巨额钱财,美其名曰还他生育之恩。

    理由太荒唐,王筠不给,他就日日打搅她的工作,电话短信发个不停。

    礼服早已送到王筠团队手上,典礼当天苏晓本不需要亲自过来,但她助理说王筠是她第一位通过官方渠道接手的艺人,所以那天苏晓很早就到了酒店。

    那个男人又一次堵在了她进酒店的必经之路,保安将他拦下,听过无数遍并习以为常的不堪入耳的话语接连传来,直到电梯门合上,耳边终于清净。

    可是电话又来了,披放在床上的那条玫瑰礼服艳得刺痛了她的眼,令她回想起小时候身上一道一道红得吓人的鞭痕,王筠冷声吩咐换一条礼服,苏晓直接说做不到,然后一言不合她们就吵了起来。

    苏晓和她以往遇到的造型师不同,有些人哪怕再不满,顾及颜面大多数都不会当场发作,可她不一样,没有那股子弯绕心肠,也似乎没有为自己考虑过退路,径自捞起裙子离开。

    一个还没真正出头的设计师,哪来这么大的脾气。

    经纪人对她的行为感到不悦,两个月没给她好脸色看。

    圈内开始有流言蜚语,说她走红后耍大牌,不配合拍摄,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云云。

    那个男人威胁她要是不给钱就把以前的事抖出去,大不了一拍两散。

    她后期作品跟不上,人气流失极快,经纪合约即将到期,公司着重利益,意识到她也许再无利用价值便立即捧别人接待她的位置。

    前有虎后有狼,王筠赌不起,给了那个男人一大笔钱,权当打发乞丐。

    她和陈三公子是在酒吧认识的。

    又是多亏了这张脸,让她攀上了有背景的人。

    他带她参加朋友聚会,认识些和他一样出身大家的公子哥,对他们的关系绝口不提,人们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在他们那个圈子,这很正常。

    包厢内遇到苏晓时,王筠恍然大悟,原来她的傲气来自于苏家。

    看,出身优越的人便是这样。

    和陈三公子深入交流,王筠发觉他竟还挺纯情,说什么信什么,要什么给什么,哪里像混迹花丛多年的纨绔子弟。

    合约到期后她是自由身,事业在走下坡路,偶然得知天盛大股东是陈三公子的干爹,脑中萌生了些想法,状似无意地在他跟前提了一提,令王筠吃惊的是他答应了。

    岂料张念之严词拒绝,她的话好像当头一棒,使陈三公子“醒悟”过来。

    陈三公子说可以牵线安排她签外公的娱乐公司,王筠没答应,他看出她的不情愿,大约是觉得她爱慕虚荣吧,没过多久他们就没再联系了。

    王筠和他不是正当的男女朋友关系,他嘴上说喜欢她,却口不对心,到头来还不是说弃就弃。

    男人都一样凉薄,有钱的男人更甚。

    某天和一个以前做狗仔的老乡重逢,对方现在是无业游民,打着零工度日,可是干这行的哪一个是安分的,自然都是想回到当初风光的日子。

    吹嘘的同时,老乡嘴快告诉了王筠自己拍到张念之的劲料,比起公之于众他更倾向于捞她一笔,准备天亮就去联系她的工作室。

    醉醺醺的老乡晒了两张给她看,王筠灵光一闪,萌生了某些念头。

    【富三代当红女星曾遭公司高层潜规则】

    这个标题瞬时吸引眼球,但可惜了,当年的事被抹得一干二净,寥寥几个知情之人迫于张家的压力统统出国远避,唯独遗留了她这一个漏网之鱼,手上又没证据,唯有罢休,将目标转向另一个同样致命的爆点。

    她知道自己是鸡蛋,张念之是石头,鸡蛋碰石头没有好结果,但是她不甘心!

    可叹有些人天生好命,自出娘胎就享有优先权,有父母家族做靠山,轻而易举得到旁人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可恨有些人贱过地底泥,生来就无足轻重,不配被疼惜爱护,注定一生任人摆布。

    她确信,流言蜚语能毁掉一个人,反正她这辈子就这样了,下地狱也要有一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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