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DAY13
娱乐圈最不缺的是瓜。
早上爆出张念之疑似隐婚，下午便有知名男演员家暴兼出轨的匿名爆料。
影后工作室迅速发布官方声明，带着张念之大名的热搜词条随之逐渐降下，紧接着男演员的负面新闻覆盖而上，闹得沸沸扬扬。
得知张念之结婚是假的，大众唏嘘一番，立即把注意力转移到真实性非常高的男歌手身上，顺道乐呵着调侃：“吃瓜人美好的一天。”
张念之的家人看到新闻知道是媒体夸大其词，并没有过激的反应，反观乔云升的母亲一副捡到宝的样子，若不是他爸爸拦住，恐怕都得开始订酒店筹办婚礼了。
事情从发酵到消散，乔云升全程置身事外，一下机便看见乔母发来的信息，迫切地询问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他。
问了也是白问。即便只有一个背影，是不是自家小孩，父母一眼就能认出来。
谁料乔母跟表演变脸似的，短短两个小时切换了好几种语气，一开始看到新闻时的欣喜演变成后来看到声明时的恨铁不成钢。
乔云升点进张念之发来的未读信息。
“不好意思啊，希望没给你添麻烦。”话末有一个俏皮的吐舌表情。
乔云升明白她的意思。
乔家有长辈从政，她顾虑到这样的人家恐怕会忌讳儿孙卷入娱乐圈纷争的漩涡当中，从而影响家族声誉。
但是照片没拍到乔云升的正脸，侥幸躲过一劫，没有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来身份。
乔云升敲开键盘，回复道：“朋友之间说麻烦就见外了。”
信息刚发出去，张念之便打了电话过来。
“抱歉啊，是我草率了，以为在国外认得自己的人不多。”
乔云升笑道，“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一下你的国际知名度。”
“别拿我开玩笑了。”张念之说，“网上的人什么都说得出口，你别在意。”
“理解的，你工作没受影响吧？”
乔云升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对艾尔森导演的作风略有耳闻，况且像张念之这种咖位的明星自是步步为营，一点不利于事业的新闻都不能出的。
“没有，我和艾尔森关系很好。”
“那就行，我急着交报告，不说了。”
“好。”
“等我回国咱们再约。”乔云升轻笑，“挑个铜墙铁壁的地方，免得旧事重演。”
前一句是客套话。他们都是大忙人，时间难凑的很。
后一句是玩笑话。和明星碰面，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艾尔森专程给张念之配了两名造型师。
一男一女，一个负责服装，一个负责妆造，各司其职。
张念之早早起身化妆，提前了一小时到片场。
场地还没布置好，她在房车里读剧本，顺便酝酿情绪。
“你今天气色不错。”女造型师过来补妆，挑了款遮瑕膏，在张念之眼下薄薄补一层，“昨晚雨下得很大，我睡沉了，今早差点起不来。”
“我也是，雨天睡得特别好。”
未开拍前张念之压力大到无法入睡，拍摄步入正轨后才逐渐好转。
男造型师姗姗来迟，气喘吁吁地提着两件牛奶白的蕾丝裙上车。
张念之狐疑问道，“这场戏不是穿那件玫瑰花的裙子吗？”
正式开拍前两位造型师将片中服饰造型和与之匹配的妆容都传给了张念之过目，她记得今天应该是穿之前拍摄时穿过的大红色长裙才对。
“艾尔森临时改变了主意，凌晨才告诉我的。”男造型师埋怨道，“大半夜要我上哪儿去找一件符合她要求的衣服啊？！”
女造型师说，“你这不是找到了么？”
“得亏我人脉广，不然就耽误了。”男造型师偏头对张念之说，“去换上吧，我看看合不合身。”
两条裙子同款不同尺寸，张念之先试最小码的，有些紧。斟酌今天的拍摄，配合剧情，裙子还是松垮些好。所以她换上另一条，再补补妆。
一切准备就绪，正要下车，门口就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张老师，您在吗？”
张念之慢悠悠走过去，“怎么了？”
来人是即将和张念之拍亲密戏的新人傅延。
她腿伤未愈，走路姿势不太自然。傅延伸出手欲扶她下车，张念之没有犹豫，直接搭上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下阶梯。
傅延说，“一会儿的戏……我没经验，还请您多多担待。”
艾尔森镜头语言丰富，画面唯美，镜头下的人物情感细致。最重要的一点，她拍的片子吻戏床戏样样齐全，出了名的尺度大，无一幸免。
傅延科班刚毕业，没有恋爱经验，只拍过两次蜻蜓点水的吻戏，第一次参演电影就接到这种需要和女主角深入交流的角色，而且对象还是张念之，对他来说属实难度大了点。
张念之轻拍他肩膀，“你放心，我和艾尔森谈过了，会拍得含蓄一点的。”
抵达拍摄的阁楼，为了效果自然，艾尔森亲自带傅延走戏，张念之配合着试了几段，俩人也和摄影师对了一下拍摄的角度，务求速战速决。
《绚丽落幕》讲述八十年代初在欧洲成名的东方女星漂泊无定的一生。
女主角玫瑰演艺生涯的巅峰似烟花绽放时那般绚丽，却也似烟花那般稍纵即逝，落幕时她一无所有，孤苦无依，惟有那流传后世的影史上有她短暂却风光的身影。
这个故事半真半假。
真，在于女主角的原型是艾尔森早逝的母亲；假，在于女主角戏剧性的人生。
貌美的玫瑰爱上了比她小五岁的男人。这个男人谎称是名门后裔，实则是招摇撞骗的赌徒，骗财又骗色，奈何玫瑰沉浸在自以为的爱情当中，将男人的破绽视若无睹。
现在要拍的桥段是玫瑰面临事业崩盘的危机，恐慌无措之余用酒精麻痹神经，试图依靠与所爱之人的性/事安抚内心不安。她隐隐察觉出男人只爱她的皮囊和钱财，却选择自欺欺人，不愿面对事实，肆意沉浸在欲/海中。
剧情设定中，玫瑰侧躺在窗台边落寞地吸烟，不知吸到第几根，男人回来了。她快步冲上去与对方拥吻，最终双双落到床上，奔赴欢愉。
连续两镜以失败告终，傅延不停欠身道歉，张念之瞧着滑稽，抑制不住笑了出声。
她的笑声令片场气氛活跃起来，坐在门口注视着监视器的艾尔森透过对讲机说：“小傅，别紧张，你现在是杰克，你的目的是玫瑰的财富。”
造型师正给张念之补裸色唇釉。
原定的造型是艳红长裙搭配浓妆红唇，口红得化开，凸显玫瑰的落魄。
后来艾尔森决定利用张念之外型的破碎感表露玫瑰的心境，于是改穿又纯又欲的白色小吊带，妆容以素雅为主，增添脆弱易碎的视觉效果。
第三镜，傅延成功掌握窍门，却在移动时不慎触碰到张念之受伤的脚踝，俩人齐齐扑向地面，一同脱离了镜头审视。
艾尔森暗叫不好，急忙用对讲机吩咐旁边的工作人员上去查看。
傅延后背落地，没太严重，张念之就不一样了，手肘膝盖轻微擦伤。
艾尔森起身想去看看情况，一回头，竟然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她身后。
她怔了怔，“jo，你什么时候来的？”
于景周说，“你拍这一镜的时候。”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过来？”艾尔森转头看了眼监视器，张念之跟没事人似的跟傅延说笑，年轻人则愧疚地慰问她伤势。
“临时决定的，来不及说。”
叙旧不急于一时，艾尔森没再理会于景周，立时整顿一番，重新开拍。
第四镜很顺利，傅延不再出差错，张念之一如既往地输出演技。
艾尔森喊卡后，张念之和傅延一起过来看回放。
其实前一镜跌得很疼，但张念之一声不吭，咬着牙拍完。
颤颤巍巍地绕过帘布，却惊见于景周站在窗边凝视她。
他的出现令张念之十分意外。
以前为了避嫌，他们从未到对方所在的剧组探过班。
这次竟然在片场见到他，张念之一时感到有些恍惚，他像梦里走来一般，那样的不真实。
但理智告诉张念之，他会来，全因与艾尔森的合作关系。
看过回放，艾尔森提议再来一条。
傅延顿时浑身紧绷，下意识侧眸去看张念之。她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笑意盈盈地给予他信心，“像刚才那样演就行了。”
和于景周一同前来的制片人笑说，“要不然这样，小傅，你向景周请教一下，问他是怎么做到吻得深情又有美感的。”
吻戏想拍得唯美也是一门学问。
导演的功力必须到位，演员的领悟力和镜头感也不可或缺。
网上隔三岔五就出现男女演员吻戏盘点的影视片段，网友会在评论区投票并按自身喜好列出排名，入围者年年都换，于景周的大名却雷打不动地常年稳居男演员前三。
每逢新片上映，热搜榜上定然会出现一个叫于景周会吻的词条。
他本人更被称为吻戏教科书本书。
《海上舟》是于景周所有作品中亲密戏最多最露骨的一部。
缠绵悱恻的画面和催人落泪的背景音乐为男女主角情到深处的爱恋平添了一丝伤感，俊男靓女的搭配极具视觉冲击，电影上映当日话题度大爆特爆，无一不是在讨论片中情节。
《海上舟》好评连连，作为与之撞档并共同角逐电影节奖项的《公义》女主角张念之虽然未曾观看过，但也听说了电影拍得很好。
即便去年庆峰电影节输给了《海上舟》，她也慷慨大度地恭贺了艾尔森。
制片人这么一说，张念之忽然有些好奇，于景周到底拍得有多好？
于景周名声响亮，又是学校的杰出校友，上课时老师经常用他来做正面教材，所以傅延不可能不知道他实力有多强，此时经制片人提点，心下也有点蠢蠢欲动，希望能听他指点几句。
无关吻戏的也行。
于景周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一口，完事就点了点下巴示意张念之，意味含糊地说了句：“你问她。”
监视器还在回放刚才拍摄的画面，张念之微微皱眉，凝神静气地观察镜头里自己的神态，才看了十几秒，倏然察觉到四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后知后觉地分析起于景周的话。
很快，张念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现场工作人员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两位祖宗不会打起来吧？
于张二人的关系究竟如何，自三、四年前庆源电影节落幕后便在外界产生了两个极端的现象。
第一，纯粹合作伙伴，绯闻是炒的，宣传策略上各持己见，对彼此有不满的地方。片子上映拿到好成绩后，自然而然就解绑，各走各路。
第二，真的在谈，感情稳定，不合是假的，目的是让大众更多关注作品。
各别给这两种说法站队的人数五五开，因为当事人不配合，于是成为了悬案一件。
圈内人也爱八卦，这件事上他们更倾向于第一种说法。
首先，团队炒绯闻博热度是娱乐圈的常用手段。再来，明星谈恋爱有迹可循，可这俩人清心寡欲的模样哪像沉醉在爱情里的人？
因此，大家默认为不合的两人同一时间出现在一个地方已经足够令人惊奇的了，更别说其中一人主动破冰点名对方。
于景周的话什么意思没有人知道，但是张念之的表情显然坐实了不合的传闻。
下意识握紧了手边的器材，下一瞬听见张念之幽幽道：“我也想请教一下于老师。要不来个亲身示范？”
众人一头雾水。
示范？？跟谁示范？？
于景周蓦地捏紧了瓶身，又松开，露出不羁的笑容，“开玩笑的。”
“你们继续，我失陪一下。”
他穿过人群，身影消失在她视野里。